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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陆远公布了这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对外军事作战计划之后,殿内的气氛就微妙起来。
八镇总兵都想当这漠南都司的第一任都指挥使,可谁又不好意思主动的毛遂自荐。
另外还有一重担心,那就是陆远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
如果冒然的毛遂自荐,会不会让陆远以为这是某个人有野心,想要染指九边军权?
那后果可就很严重了。
正因为有着这重原因在,所以谁都没急着开口。
眼见迟迟没人言语,陆远只好自己说下去。
“既然没人愿意举荐,那就这样,让作训部的人组织一次九边大演武,地点就选在北京,时间选在明年开春后,给诸位半年的准备时间,届时每个关镇派两个、一个千户来参演,谁的兵练得最好,谁就来当这个漠南指挥使,公平公正。”
听到陆远的安排,众人皆起身,抱拳应诺。
陆远随后看向俞大猷:“这事你来负责吧。”
“是。”
“那今天就先聊到这。”陆远脸上浮现笑容:“时间也不早了,本辅安排晚宴,咱们一起喝两杯。”
听到有酒喝,这些人脸上就露出笑容,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
——
江西,饶州府象山书院。
安享晚年的严嵩开启了自己游山玩水的晚年生活,带着儿子严世藩可着江西的名山大川逛的叫一个逍遥自在,这不,父子俩兜兜转转的又来到了这里。
这是心学的起源地,也是江右王门的大本营。
所谓江右王门即心学正统,当年王阳明龙场悟道,主要在江西的东南一带开学授课,因此叫做江右,很多心学的学生在王阳明这里解惑,走到哪里都自称王阳明的学生,如此便叫王门,合在一起就是江右王门的统称。
实际上,所有江西籍学子九成都是心学派,因为江西本身就是心学的大本营,理学派很少,而心学内部也有分支,比如陈献章、湛若水这些人也都是心学大儒,只能说王阳明这一支最出名、理解的也更透彻,因此阳明派就成了心学的嫡系核心。
如今的象山书院院师名叫胡直,师从王阳明弟子欧阳德,按辈分就是王阳明的徒孙,嘉靖二十九年三甲进士,三十二年下放湖广任知县,后迁湖广藩司参议,在位期间研究学问胜过当官,隆庆元年,湖广省内考成连续两年倒数,因此被罢官。
只能说如今这天下,很多历史上名人大儒的人生轨迹因为陆远的存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的人更早的走向历史舞台中心,也有不少人更快的离开。
严嵩来到这里,胡直自然是要陪同的,他倒不是多尊敬严嵩,毕竟几年前,他这个根正苗红的江南党可还和严嵩水火不容呢。
之所以陪同是因为跟着严嵩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王时槐的,按辈分是他同门师兄,是他师伯刘文敏的学生,如今官居江西参政兼饶州知府。
知府是五品,参政是四品,属于是高配知府。
江西省内现在一堆的参政参议全是因为陆远当年留的政策,当年这么搞是为了打破江西学党已经形成闭环的政治生态,方便落实考成法,继而发展江西经济,也因此养出了一堆的冗官。
属于是历史遗留问题。
“惟中公请看,这就是当年象山先生创立心学时的草舍。”
王时槐陪着严嵩来到一间很破旧的草舍前站脚:“当年的象山先生就是在这间屋子内悟道,继而留下心学教义,从此和理学派分道扬镳,至今已经有四百年了,这间草舍也是最早的象山书院,时至今日,已经从一间草屋、三两同窗发展到如今广厦百间、门生数千,诚可谓沧海桑田巨变,令人感慨。”
严嵩站在外面打量:“时槐,这屋子维护的很好啊。”
“哪有什么维护一说啊。”王时槐苦笑道:“四百年朝代更替,兵戈不断,这间草屋风吹雨打早不知道塌了多少次,无非就是倒一次重建一次罢了。”
严嵩点点头,迈步走进去。
只见这间草舍内陈设异常简陋,只有一张木床铺着草席、一张木桌摆下两把交椅和一套茶具,墙角放着夜壶,门旁放着扫帚。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不由自主的,严嵩诵读出这首陋室铭:“此诗用在这里最是恰当不过了,虽然这草舍只是重建,即便如此,老夫还是恍若看到四百年前,象山先生在这间屋子内读书的场景,象山先生一生坎坷,五十三岁时才出任荆门通判,可他留下的学术,却教出了无数的宰臣、尚书。”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王时槐附和着说道:“就像种子,从生根到发芽总是需要时间的。”
严嵩点点头,而后问了一句:“时槐怎么看待新学啊。”
“惟中公为何作此一问?”王时槐诧异道:“下官就是心学的门生。”
“不是这个心。”严嵩呵呵一笑:“老夫说的是,太师当年教育改革设立的新式官学,涵括了十几门各类主修、选修学科的综合性学术。”
王时槐面色一僵,而后缓缓摇头:“说实话下官并不看好,圣人布道传学,才有我浩瀚之中国,若是偏精那些奇技淫巧之学,如何为往圣继绝学,为后世传经典?”
严嵩只是呵呵一笑没再多言。
这可真够双标的。
前面还说自己的心学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生根发芽要时间,结果转过头就全盘否定陆远的新式教育。
但严嵩是个人精,哪里会当面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因此只是微笑,并无明确态度。
而他的这种态度则让王时槐动了心思。
“惟中公突然提及新学,可是有什么打算。”
“老夫能有什么打算。”严嵩呵呵一笑:“老夫如今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国家大事可是插不上手咯。”
胡直此刻在一旁插了一句嘴:“惟中公这说的哪里话,明公虽然隐退,可这天下,可还有不少封疆大吏都是您的门生呐。”
“老夫哪有什么门生?”严嵩没有接这话,言道:“要说门生,都是翰林院出来的进士,大伙都是皇上的门生。”
“惟中公说的是,大家都是皇上的门生,只可惜。”胡直叹出一口气:“我们这些天子门生现在哪里还能见到皇上啊,现在天下人只知陆太师不知皇上。”
严嵩轻咳两声:“老夫现在已经不想再过问朝政之事,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王时槐呵呵一笑:“惟中公说的是,胡直啊,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了。”
胡直又是长叹一声:“我辈世受国恩,现今却只能束手,可悲、可耻。”
这家伙的官就是在新政下被考成法革除掉的,难怪满肚子牢骚怨气。
严嵩依旧是默不作声,并不搭茬。
他现在不着急,沉住气的等,目前来看,蹦出水面的都是像胡直这种小鱼小虾,毫无价值。
不过想到身边的王时槐,严嵩心中大概有了底。
就在严嵩深思的时候,王时槐也一直注意着严嵩,此刻开口道。
“惟中公今晚可否赏光留下吃顿便饭,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客随主便,那就叨扰了。”
“应该的。”王时槐言道:“正好下官也有几名好友,仰慕惟中公多年。”
严嵩心神一动。
江西学党势力的核心人物看来是要露面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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