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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该死的!

这天云观,当时竟然在坑我。

这群龙虎山的人,都不是正常道士!

就没见过那么狡猾的道士!

周骥看向张易十为首的天云观子弟,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自己和老爹,又一次吃了个大亏!

而这也验证了那句话,

当你想赚别人钱的时候,别人也在想着如何赚你的钱。

就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

可周骥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自家那些破山,为什么会那么值钱?

朝廷缺钱,他这个朝廷为官的人自然知道。

可….

依旧大肆破费,用一万两买座山!

这山里头,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与此同时。

外门弟子得到张易十的示意,朝张都事很礼貌的笑笑,摇头道:“抱歉,不卖。”

张都事眉宇蹙了蹙,都说商人驱利,他现在总算知晓为何,陛下不待见这些商人了。

深吸一口气,张都事道:“两万两!”

虽然现在国朝很缺钱,但朱元璋对这件事,很是大方,因为这是惠民之事,这点钱他舍得花!

两.…两万….

一座山两万?

这么多钱啊?

就为了买盐山那些地?

如果这是真的,两万两一座山,十二座十四万两,自家这其中至少亏了十三万两多,可比当初的传国金印,亏的更大了。

周骥啪嗒一下,腿已软了,他想去和转运司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已被堵住,发不出声音,于是脸便憋红起来。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转运司的人不是傻子!一定不是傻子!

外门弟子依旧摇摇头:“抱歉,真不卖。”

不卖!

站在远处的周骥,他感觉自己要疯了,当时自己和老爹,以一座山一百五十两卖给天云观的吗?

他和老爹当时,甚至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可现在….心疼呐!

一座山两万两是转运司的底线了,虽然老爷子说啥钱都买,但转运司的官不是傻子,他们没权利继续加价,既然对方不卖,他们也不能强买强卖。

这是应天府,不可能出现官欺民的情况!

于是转运司的人讪讪笑笑:“有空再聊。”

显然他们没有就此放弃,于是转身走了。

外门弟子无奈的摇摇头。

刚转身,就看到一脸呆滞的周骥傻傻的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呆滞的如同化石一般。

外门弟子拱拱手:“周公子,这个,我们先走了啊?”

周骥面皮抽了抽,嘴巴微微咧了咧,表情有些难看,“噢。”

“嗯。”

外门弟子点头离去,与张易十等人汇合,一同返回天云观。

另一边。

周骥眼中那滚烫的热泪,在这一刻,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落在夏日的大地上,很快被烈阳烤化,而后这泪水竟是遏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珠子啪嗒落下。

他是当官,老爹更是大官,可….他们也缺钱啊!

他也想让周家过的好点啊!

他的俸禄,一年只不过区区二十多两银子,那一座山卖出去一万两,他这辈子的俸禄都不够人零头。

周骥突然感觉自己和老爹好似上当了,他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犹记得当初这天云观都还没开口给价,他就趾高气昂的对天云观说一百五十两。

而今转运司的人,居然出将近千倍的价格,将那盐山买回去….

啪!

周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周骥,你特娘真是个蠢材!”

.

….….….…….….

都转运司衙门。

咆哮谩骂声阵阵。

“做什么吃的!”

“那是老爷子点名道姓要买的盐山!他不卖?一个商人敢说不卖?”

转运使有些愤怒,面色带着一抹狠厉。

官贵商贱,想从一个商人手中买盐山,能和他商议,这是官府最大的仁慈。

“调人去围住他的宅子!本官就看看他卖不卖!”

.

….…….….….….

外门弟子并没有进天云观,他是外门弟子,所以居住之地还得是自家。

而当他回家一个时辰后,门口就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外门弟子狐疑,赶紧是走过去打开。

然后,

就看到不久前刚刚见过的张都事,正满脸阴霾的看着他。

在张都事身后,还有十几个身穿转运司官袍的人。

外门弟子心中咯噔,这怕是来者不善。

“李郎君,别来无恙啊。”

张都事笑呵呵道。

外门弟子讪笑道:“是啊,张都事,敢问为何而来?”

张都事笑道:“李郎君,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些盐山,朝廷都要了,你开个价。”

“不要说不卖,你不卖我就得挨罚,我挨罚这乌纱帽就或许护不住了,你说人仕途极有可能被人害得告终之前,会做什么?”

淡淡的威胁语,却充满锋芒。

外门弟子尴尬一笑:“这我还真是不知道。”

“张都事,抱歉,这些山不是我做主,我不能卖。”

张都事闻言,笑道:“管事的,可是当时马车里那个穿着道袍之人?”

他不是傻子,能从底层爬上来当官的也不会有傻子。

当时他问话时,李郎君目光时不时瞥向那个道袍男子,他都看在眼里。

而那道袍男子,也正是张易十。

外门弟子讪笑道:“这我也不能说,抱歉。”

闻言,张都事面色冷了下来,语气都森冷宛若十月寒冬:“李郎君,你莫要不识抬举!伱….”

说话间,外面又有人走来。

张都事与众多转运司衙役看去,就发现是一位充满贵气的少年,徐徐走来。

“李叔,你们这是….”

朱雄英有些困惑。

他刚才还在修炼,但突然朱长夜让他过来这里一趟,说是请李叔来天云观。

朱雄英一开始很茫然。

一般自己修炼时,师尊都不会打断自己的。

而这前来请李叔一介外门弟子,哪怕是个天云观弟子都可以过来,为何偏偏一定要他来?

朱雄英想了一路没想明白,但在看到这些转运司官员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

当张都事第一次看朱雄英时,觉着有些熟悉,总觉得哪里见过。

而现在随着朱雄英靠近,他瞬间冷汗直冒,他想起来了,这是太孙殿下!!

当年他第一次封官时,有幸去朝廷一趟,在那里见到了太孙,以及那位陛下。

只那一面,张都事就记了很多年。

只因那二人,都是大明的掌舵者。

他本以为那次见面,就已经是莫大荣幸,从今往后再也没机会见面,可谁能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太孙。

“太….太孙殿下!”

“您….您怎么在这。”

张都事此刻声音都在颤抖,双腿也在发软。

因为他听到了,刚才太孙殿下喊李郎君为李叔。

能让一介皇子喊李叔,哪怕再不入流,也不是他这个八品官员能惹得起的!

“太孙殿下?”

外门弟子诧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朱雄英笑道:“噢,他记错了人了,你说是吧?”

他面带笑容看向张都事。

张都事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太孙殿下在隐瞒身份,颤声点头道:“是啊,认错人了。”

“李郎君,本官….咳咳,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真是多番打扰您,不好意思,是在下的错。”

他向外门弟子行了一礼,然后火速带人撤退。

张都事这番前后变化,看的外门弟子一愣一愣的,不由笑道:“雄英,你能耐,帮叔解了围。”

朱雄英笑道:“还好,那位转运司的人,可有伤着李叔您?”

外门弟子摇摇头:“没,还好你及时到达,不然这里还真危险了。”

朱雄英笑笑。

这哪里是自己的功劳?若不是师尊,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来这里?

这是师尊的功劳。

摇摇头,不再多想。

朱雄英问道:“他们为何而来?竟都快要动用武力了。”

外门弟子叹气:“还不是为了咱们天云观,刚买回来的盐山。”

外门弟子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朱雄英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李叔你不必担心,为咱们天云观做事,必会保你无恙。”

朱雄英充满自信道。

他也确实自信。

他自己的身份,还有爷爷的身份,都是天云观最大保护伞。

“好了李叔,咱们快去天云观吧,师尊该等急了。”

“好。”

外门弟子随朱雄英离开。

而把外门弟子送到天云观后,朱雄英当即往转运司走去。

转转运司刁难天云观,他相信若告诉锦衣卫,而把锦衣卫告诉给爷爷,那么爷爷肯定会重视此事,并且第一时间处理。

但没必要。

一件小事。

他这个太孙,若还要动用爷爷。

那未来,还怎么接过大明?还怎么庇佑朱家?

要知道,

朱允熥朱允炆这一代朱家子弟,未来的保护伞不是爷爷,也不是老爹,而是他!朱雄英!

来到转运司。

朱雄英畅通无阻见到张都事。

“太孙殿下,您来了。”

张都事满脸陪笑。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张都事面容充满害怕:“知道,知道。”

“还请太孙饶命,是下官莽撞了。”

朱雄英冷笑道:“好,好的很!张都事,皇爷爷让你做官,你高兴的很,为什么?因为你手里拿捏着权力了!你也总有武力了,所以欺压百姓,把朝廷的律法抛之脑后。”

“若我今天没在那,你想对李叔做什么?是不是想屈打成招,逼着他把那些盐山给卖了?”

朱雄英愤怒开口,明明才八岁,可那股子摄人的气势,已经初露峥嵘,让张都事根本不敢抬头。

朱雄英看着惶恐的张都事,悠悠道:“这次是我看见,若是皇爷爷看见,必少不了你、以及转运师的处罚!”

“记住,下不为例!”

惶恐的张都事闻言,大喜过望:“谢太孙殿下!”

.

….….…….….….

周府。

周骥在看完一座山一万两甚至两万两的惊骇之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酒肆豪饮一番,把自己喝的嚎啕大醉。

“逆子,你这干嘛去了?”

周德兴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那些破山一百多两全卖了出去,挣了一百多两巨款,所以今日周德兴特地设宴,宴请诸多好友。

这场宴会都过去了,可儿子周骥都没有到来,这如何让他不恼怒?

“爹,毁了,毁了啊。”

周骥自顾自道。

周德兴错愕:“毁了?什么毁了?”

周骥面有哭腔:“那些天云观的人,他们不是人,是恶鬼,是饕餮!”

“他们花了一百多两,就把咱们家的那些宝山给买了过去,咱们亏大了!”

宝山?

什么宝山?

周德兴人都听蒙了,没好气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周骥闻言,哭诉道:“爹,就那些盐山啊,咱们家十二座盐山,一百多两卖给了天云观,结果天云观….结果那群臭道士,转手卖了十几万两!”

“什么!”周德兴瞪大眼睛:“十几万两?这怎么可能?”

周骥哭诉:“怎么不可能啊,今早我路上碰到那群道士,刚好转运司的人也来了,当面和那群道士说,一座山一万两的价格收购,他们不卖,转运司的人还开到了两万两一座山,可他们依旧不卖。”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些山的价值,绝对远远大于一座山两万两。”

“咱家,亏大发了啊!!”

轰!

此言一出,如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周德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往后倒退好几步。

两万两一座山还不卖,那些破山….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置信。

可这话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而且转运司的人,也不可能和天云观配合演一出戏,这是真的!

是真的!

该死,该死!

自家,竟然亏这么多!

亏他昨天还信誓旦旦,事情还没结束就写信给吕氏,和她道喜。

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们挣了一百两,天云观起步挣十万两。

差距实在太大了!

周德兴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怕是能杀死一百遍天云观的道士们。

“啊,啊啊啊!”

“这群臭道士,该死,该死!”

突然,他爆发起来。

不断暴喝,也不断拿着周围的花瓶砸了下去。

.

…….….….….….

傍晚。

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

最近首要查的还是那些贪官污吏。

而今日宁波、方田两地传来情报,这两帝已经遭了殃,两地的官府,几乎被朱元璋全部血洗,证据确凿之下,又加上以孔讷为首的文人口诛笔伐。

并没有人反对朱元璋的屠杀血洗。

宁波云田两地,被杀的七零八落。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地方也被查出账簿造假,然后都察院又下地方去查。

只要查到问题,朱元璋绝不姑息。

渐渐的,朝堂百官读懂了朱元璋。

老爷子这是根据户部的账簿,在查贪官,而且还是一查一个准!

这究竟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技能,为什么单单凭着账簿就能查到贪官污吏,许多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群百官中,或许唯一能知道一点的,就是户部侍郎傅友文。

许多人也试探着问过傅友文,可得来的答案是,傅友文也不清楚。

傅友文能告诉他们的就是,有高人在指点着老爷子。

为此,百官们纷纷开始猜测起站在老爷子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由于朱元璋的这种手段,一时间,各地方官府听到消息之后,敢于造假贪墨的官府越来越少,几乎杜绝!

老爷子心情不错,翻着奏疏在批着。

只是很快,眉宇便拧了起来。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由于已经十月份,即将入冬的原因,京畿附近百姓死亡人数骤高起来。

吏部尚书詹徽,统计出一份血淋淋的名单。

北边寒气先到,已经是有冻死者,被冻死者高达二十三人,中炭毒而死百姓高达一百三十二人!

朱元璋心在滴血!

作为大明帝王,每一个百姓的死,都是在无声诉说着他这个大明帝王的失败!

他是穷苦人家出身,他知道冬天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尤其今年,天气似乎比寻常更加冷!

小冰期在明初上演过一次,就在洪武末年。

“去将詹徽给咱叫来。”

朱元璋起身,揉了揉疼痛的双腿。

这双腿就是当年冬天落下的病根,一直没好。

不多时,詹徽便急促走来。

朱元璋气色不太好,对詹徽道:“咱治理大明百姓,就要对得起百姓,现在冬天才刚冒头,北边都有这么多人冻死冻伤,等冬天彻底到来呢?”

詹徽沉默。

这事儿他也无奈,他也不想看到大明子民这么死了,可他能做的却很少。

朱元璋道:“有没有办法,能让百姓保证充足的取暖?”

詹徽想了想,叹气道:“现在北方取暖,都是困难事,传回来的卷宗显示,寻常百姓人家都在烧柴火取暖,富足点的,烧木炭。”

“柴火能补给的供暖少之又少,北方许多百姓家又都是木草屋子,因失火出事的有三户。”

“也有百姓不用柴火取暖,硬扛下去之后,亦有六户冻死。”

“富足点的家里,用木炭取暖,却缺乏基本常识,中炭毒而死的有十几户人家。”

“余下的,便是家里实在太穷,房屋漏风,缺少棉被等等.…”

听着詹徽说着大明百姓的现状,朱元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都是,这个天下,还是太穷,还是许多百姓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连最起码的供暖都不能保证,朱元璋愧对天下百姓!

他试着问詹徽道:“朝廷能不能拨款出来,给百姓无偿发放棉被?”

詹徽垂着头,默然道:“皇上,棉花在集市卖的很贵,朝廷若要保证北方百姓人人发放棉被,这固然财政能支撑的起。”

“可到真正入冬,各地都会有寒气,也都会冻死人,其他州府的百姓一定会有怨念,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全天下那么多州府算下来,若是这么做,朝廷的财政会被拖垮的.…”

朱元璋眼里露出几分无奈,叮嘱詹徽道:“你好生交待各地方官府县衙,快要入冬了,咱都得先预防下,让他们一定要定期去民间乡村视察,做好百姓的生死存亡工作,实在贫困的,让他们统计上来,咱要救!”

詹徽点头:“微臣遵旨。”

朱元璋挥挥手:“行,下去吧。”

等詹徽走后,朱元璋幽幽叹口气。

救济不是个办法,现在还没到深冬,北方已经有这么多人被冻伤冻死,要到了深冬呐?

百姓还有活路吗?

朱元璋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

而也在此时,

朱雄英走了进来:“爷爷,还没睡呢?”

朱元璋充满隐忧的眸子,在见到大孙那一刻瓦解下来,笑道:“是啊,你呢,你咋不睡?”

朱雄英笑道:“今儿天云观事多,我刚回来皇城,现在来和您老说个事,我就去睡了。”

“是这样的,爷爷,您最近不是在找一批雪花盐的制造者吗?你猜猜他们是谁?”

雪花盐?

是那些很纯净的食盐?倒也配得上如此称呼。

“咋,臭小子,你知道啊?”

朱元璋笑着问道。

虽然是询问,但心里已经有肯定。

若大孙不知道,也不会特地提起这事。

朱雄英笑道:“爷爷,您老先猜是谁。”

朱元璋没好气道:“废话少说,赶紧给咱说,别卖关子,卖关子就滚回你东宫那睡觉。”

朱雄英闻言,有些无语:“哎,爷爷,您老猜都不猜,没意思….”

“算了,我直说了,其实这些啊,都是师尊他带人弄出来的。”

什么!

咱爹带人弄出来的?

朱元璋瞪大眼睛。

不是,咱爹咋还会这个?

这盐,可是和修仙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一脸不敢置信。

朱雄英将朱元璋表情看在眼里,有些得意:“果然,爷爷啊,您老猜不到吧!”

“这些都是师尊弄的,我当时也犯迷糊,直到师尊弄出第一批雪花盐,才知道这东西多么珍贵。”

“您老啊,也别让转运司的人去找了,费事儿,这事儿就是师尊弄得。”

朱元璋闻言,笑容满面。

牛啊咱爹!

这也能弄出来。

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咱是龙,那咱爹肯定也是龙啊。

哈哈哈,好,好啊,好的很!

朱元璋大喜过望。

方才那冬天到来的哀愁,都被这事给一扫而空。

他赶紧从位置起来,快步走到朱雄英面前,像个老顽童一样,凑近低声道:“雄英,你和咱说,你师尊还会什么?”

“你跟他接触多,肯定知道比咱多。”

朱雄英摇摇头:“没了,目前知道的都和您说了。”

朱元璋笑道:“那你以后,咱和你说,得多多注意。”

“关于你师尊的事儿,咱都爱听。”

朱雄英泛起迷糊:“爷爷,您和师尊到底啥关系啊?师尊都知道您小时候的事,您也这么关心师尊的事,您就告诉我呗,你们什么关系?”

朱元璋愣住,错愕道:“啥?你师尊还和你说咱小时候的事?”

“对啊!”

“这….这这这,他咋说的?”

朱元璋有些慌。

他是帝王,可小时候不是啊,小时候还是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孩子。

小时候容易接触事情少,会有很多黑历史存在。

他可怕着呢,怕老爹一个嘴不严实。就把黑历史给大孙抖了出来。

“师尊说,您老小时候就爱往太行山跑。”

“每次只要找不到您,奶奶都会说您在太行山,让爷爷去给您逮回来吃饭。”

朱雄英笑道。

朱元璋嘴角一抽,一向威严且充满气势的脸,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不是,雄英,你师尊咋和你说这?”

“咱和你说,咱去太行山可不是玩,咱是去捡拾柴火,捡柴火卖钱知道吗!”

“当然,咳咳….那什么,咱也直说,有时候确实因为玩,这咱也认。”

朱元璋今夜似乎很开心,跟个老顽童一样,不断抖擞自己以前的事儿。

朱雄英惊讶道:“我的天!爷爷,您还真去太行山玩了不归家?”

朱元璋见朱雄英一脸错愕,不是因为自己捡柴火错愕,而是因为自己偶尔玩错愕。

也懵了。

“雄英,你师尊咋说咱去太行山的?”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师尊没说过您的黑历史,师尊说您啊,去太行山是捡柴火,然后带回来给家里卖了挣钱。”

“除了这个就没说您去太行山干别的了,但我认为还有,毕竟孩子年龄嘛,玩心有是很正常,这不二弟允熥,经常缠着我要去玩。”

“但师尊没说您去太行山玩,只说捡柴火,我也不敢多猜,可您….可您自己说出来了。”

话音落下。

朱元璋气的直拍大腿。

大意了!

一听到老爹有和大孙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就慌了,怕老爹在大孙面前抖擞自己的黑历史。

结果老爹没有抖擞,只把他好的一面给抖擞出来,反而是自己因为慌不择路,给自爆出来了。

大意了大意了!

早知道,就该先早点问大孙!

自己爆出自己黑历史,朱元璋气坏了。

而此刻,朱雄英也看呆了。

自己….何曾见过如此的爷爷啊。

爷爷常和他说他是帝王,你以后也是帝王,所以你从小要学会用威严去见人,要用冰冷的眼神去审视任何一个人,让他们害怕你。

所以百官眼中的朱元璋,是冰冷的,是无情的。

也是充满威慑力的。

而在家人眼中,朱元璋还有一些柔情。

朱雄英也都看在眼里。

可….

可那些柔情,远远比不上今夜这一遭!

现在爷爷这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是咋回事儿?

自己以前从没见过!

天呐!

师尊,到底和爷爷啥关系?

朱雄英更加好奇了。

“除了这个,你师尊还说啥?”

“快说快说,咱爱听。”

朱元璋赶紧催促。

朱雄英想了想,笑道:“师尊还说,您呐,经常和隔壁邻居的朱阿九孩子打架,他老人家记忆里是打了六次架,您输了两回,您….”

话说一半,朱元璋直接骂骂咧咧打断。

“扯淡,净扯淡!”

“你师尊记错了,咱和那臭小子打架,全部都赢!咱不可能输的!”

“你师尊记得那两次输,是因为那臭小子叫人了,咱打得过他,但是他叫几个人来,咱打不过。”

“还有,不是打了六次,其实是打了九次,另外三次咱打了之后,咱和那臭小子约定不告诉各自爹娘,那臭小子虽然打架不行,但也守信。”

“而九次,咱都赢了!”

朱元璋说着腰板还挺直了几分,因为小时候的事而骄傲,而争论输赢,更像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了。

朱雄英嘴角抽搐。

如此的爷爷,他以前也没见过。

他发现,今日的爷爷,到处都在刷新自己以前对他的认知。

简直离谱!

“雄英,还有呢?”

“哈哈,那啥,咱还想听。”

朱元璋给小时候的自己吹一顿后,又臭不要脸的凑了过来。

朱雄英笑道:“还有,师尊说您小时候,看奶奶她忙上忙下很累,家里弟弟妹妹也多,每天要做很多饭洗很多衣裳,还要时刻看着弟弟妹妹。”

“你就寻思帮奶奶分担,去学做菜,爷爷他爱吃桂花糕,奶奶她爱吃油泼面,您就学这两个。”

“您心意是好的,可这两个菜难度太大了,做菜差点把房子给烧了。”

闻得此言,

朱元璋一张老脸,少见的脸红起来。

而朱雄英还在说着。

“那次之后,您还想着做菜,可不是把菜弄坏,就是差点烧了房子,到最后奶奶她老人家,还求您不要做菜了。”

“他说啊,您老要在做菜,家都要被整没了。”

朱雄英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朱元璋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事是真的。

也是他的黑历史。

想了想,朱元璋故作姿态道:“这做菜,娘们做的事,咱不会也正常!”

朱雄英笑道:“对对对,您老说的对极了。”

朱元璋有些无奈道:“雄英,你师尊咋和你说咱的黑历史呢?他老人家不是说不说的吗?”

朱雄英挠挠头笑道:“爷爷,这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这是我缠着师尊说的,因为我一直听您做好事太多了,就想听听你不完美的一面。”

“毕竟人嘛,总有不完美的一面,所以我一直缠着师尊说,师尊他老人家拗不过我,就说了这一件。”

“啥?”朱元璋瞪大眼睛,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气死咱了,还缠着让你师尊说这个,你看咱不打死你!”

朱元璋低下头,把鞋垫子都抽了出来。

卧槽!

朱雄英吓了一大跳,额头冷汗直冒,语气僵硬道:“爷爷,那啥….困了,我回去睡,您老….哎呦,您老~也尽快休息!”

话说一半,朱元璋就拿起鞋垫子追了上来,所以后半段话,他是边跑边尖叫。

这爷孙俩一追一逃,看的宫外的宫女太监都直犯迷糊。

这是咋啦?

大半夜的,皇爷还要揍太孙?

太孙犯啥事了?

他们都挺好奇的。

这一夜对朱元璋来说,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因为他通过老爹,又回忆起小时候那些事儿,让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

而对朱雄英来说,也是难忘的一夜。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小孩子气的朱元璋。

爷爷以前总教他男人要大气,要胸怀天下,气吞天下。

结果呢?

他自己都没办到。

呸!

这个糟老头子,都不以身作则。

还教人?教的明白不?.

…….….….….….

翌日。

朱长夜早早起来。

贩盐这事,这几天一直在贩。

而由于他们的食盐太过金贵,太过雪白,所以卖出去给转运司,几乎没有任何阻拦。

也因此聚拢了一大批钱财。

足以还朱元璋的那两千两借款,也可以初步,去找工人建造“福利院”了。

“福利院”是后世的说法。

既然现在自己都在大明,那自然是要接地气一点。

朱长夜准备把它叫做,收留院。

名字通俗易懂。

就建在天云观旁边的地方,那地观里已经把它买下来了。

最近随着天云观的爆火,附近的地块都水涨船高起来,那块他买来的地,市场上是可以卖一千两。

但主人家得知是天云观要买地,直接五百两卖了。

比市场上少了一倍,而这也正是天云观没爆火之前的价格。

对此,负责买地的张易十也没有客气。

既然主人家认为五百两够了,那他也是用五百两买来的这块地。

原本购置用的一千两,突然省下来五百两,也就有了今日找工人的措施。

而那主人家,虽然说没得到任何补偿,但朱长夜暗地里,还是偷偷给他加了一道法术护身,可保佑他一次安全。

“咚咚咚….”

步入收留院建造范围,朱长夜就听到很多声音,是工人们已经到位开始工作了。

张易十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昨天刚交代下,今日就已经开工了。

“观主。”

“观主。”

“….….”

那些忙活的工人,见到朱长夜到来后,只要手头事不是特别紧要的,都会停下来和朱长夜打声招呼。

朱长夜对他们一一点头示意,随后继续走向屋里。

这地方,

是要建造来收留流浪儿的,朱长夜过来是提前看看哪里有风险。

到了院子中部,朱长夜那双浑浊的眸子,一睁一闭。

瞬间。

眼前的世界也不用了。

之前看到的是凡人视角下的世界,而这一次动用了法术,则是仙人视角。

这一看。

大多数地方没问题,不过还是有些潜在风险,需要处理。

朱长夜缓缓走到一块地方,他的眼前没有任何东西,但仙人视角下,这里有一只孤魂野鬼在飘荡。

“你去换个地方吧。”

朱长夜徐徐开口。

这只孤魂野鬼,他没有动它,因为它身上还有因果,要动得等处理它这件事的阴差到来。

换句话说,就如同警cha接了一起案子一样。

这案子,是有阴差负责的。

他就不抢手下人事情了。

此刻。

孤魂野鬼见到朱长夜,原本凶恶面容变得和善。

不是它在讨好朱长夜,它都是孤魂野鬼了,不会讨好任何人。

是朱长夜身为城隍爷,身上有一股子特殊的温和气场,让它内心不再那般狂躁暴虐。

孤魂野鬼向朱长夜行了一礼,随后往房子外面飘去。

朱长夜没有停留,继续往里面走去。

来到一处房梁附近,旁边还有工人在忙活。

朱长夜开口道:“孩子,这处房梁,记得换一下。”

这处房梁岌岌可危,或许是老房子原因,已经到快要崩裂的边缘。

工人愣了下,看清来人后便点头道:“没问题,观主,我给您老记下了。”

朱长夜笑着点点头,随后便走开了。

接着他走向屋子深处的花园。

这花园处,主人家卖时明确交代了,可能闹鬼,因为有时大半夜,他时不时就隐约听到,花园处有哭声响起。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朱长夜来到花园处一个角落,这里,正匍匐着一只女鬼。

哭诉着,泪水也始终在脸上。

“他没负你。”

刚见到他,朱长夜便开口。

这只女鬼,不同于刚才孤魂野鬼,是因为生前有执念而死后并不安息。

而这执念很多阴差都查不到具体情报,无法对症下药,这也导致这只女鬼,一直未执念完成就一直待在这里。

女鬼的生前执念很简单,是她曾经深爱的男子,都快要成亲了,却一声不吭没了消息,永远收不到他的消息,女鬼就自尽了。

自尽后,想见男子的执念一直存在。

是个痴情的女子。

朱长夜说完,女鬼便看向他。

满眼迷茫。

朱长夜没有多说什么,右手轻轻挥起,有关那个男子的一生,如倒影般在女鬼面前闪烁。

从男子还是个孩子,看到了结局。

原来男子当年其他没了消息,是因为他半路去赶集出了意外,伤势极重,命不久矣,最后托人不要告诉女子有关他的死讯,也不要告诉他的行踪。

就这样….什么也不提。

他不想看到女子因为他死亡而伤心难过,就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让女子慢慢的以为他是负心汉,就这样的….忘记他。

至此,男子的生命终结。

很不靠谱的办法,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可能那个男子认为,这是对他深爱的女子最好的办法吧。

女鬼看完后,一行清泪再次落下。

不过没有戚戚沥沥的怨念声,而是喜极而泣。

它向朱长夜行了一礼,面色充满感谢。

“你可愿意去轮回了?”

朱长夜问道。

女鬼点头。

朱长夜也是点头,随后右手按在女鬼脑袋上,缕缕黑色光芒迸发而出,覆盖女鬼全身。

之后不断压缩,直至压缩到什么也没剩下。

这是朱长夜,已经送它去轮回路了。

“也是个痴情的女子。”

朱长夜吐出口气,随后摇摇头,不再多想。

这处房子只有这三个问题,现在都处理完交代完,他也放心了。

准备回去继续修炼。

但….

下一刻。

朱长夜眉头微微皱起,脸色变得凝重。

右手。

快速掐指一算。

“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朱长夜脸色有些慌乱。

这也是他成为城隍爷之后,第一次如此慌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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