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青丘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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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晚双眸紧闭,眼睑微微跳动,思绪进到一个慌乱无序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黑暗,暗沉如墨,像是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让人窒息。
突然间,一道电闪划破了这黑暗,那刺目的光亮犹如一把利剑,生生地劈开了这沉重的夜幕,映照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她反射地动了动手指,口中虚弱地念了一声:“瑾初!”
她感觉到身体内那熊熊炙热的血液翻滚着,像是暴晒在烈日之下,浑身湿透,汗津津地粘在身上,如同蚂蚁啃噬骸骨,竟然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战栗到极致的冷。
她渐渐感到身体被一股寒意侵蚀,仿佛所有的温度都已被抽离,只剩下冰冷与虚无。
在即将陷入黑暗的深渊之际,失去所有意识之前,又拼力喊了一声:“瑾初!”
“晚儿……”
她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声呼唤,很轻很低,近似喟叹的声音。
魏南晚颤抖的伸展手指,最后一缕魂思如同迷路山谷的孩子,顺着记忆中的微光走了出去……
黑,浓墨的黑,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冰凉渗骨,狂风如怒涛,撕心裂肺地呼啸,卷起千条万枝在风中乱舞。
苏瑾初双颊惨白,一双无暇凄美的眸子黯淡无光,他猛烈咳嗽两声,嘴角又溢出流淌鲜红的血流,那血流沿着他的下颌蜿蜒而下,像是盛开在雪地中的一朵刺目的红梅。
“晚儿……”他低低地唤着,声音微
弱却充满了不舍与眷恋。
魏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住,想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大声喊道:“别走,别离开我,别走……”
他的手怜惜地轻抚着她脸上的不安情绪,轻声地唤着:“晚儿,我不会走,别怕,晚儿我会陪着你,不会剩下你一人……”
……
耳朵一直传来轻柔安抚的渺渺清音,魏南晚终于从梦魇之中渐渐清醒过来,她闻着寺庙中惯有的檀香,耳边时不时传来诵经礼佛的梵音。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现在身处某间寺庙之中,虽然感觉睡了好久,但是她却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四肢麻木,眼皮也沉重地难以掀开。
但是她感到有一双手正拿着布巾细致地擦拭着她的脸,然后继续往下到脖颈……
“你要做什么?”魏南晚终于还是努力掀开沉重的眼帘,睁开了那双清亮凤眸,只是还带有几分刚醒的茫然。
话说,刚才若不是嗅到了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香味,她真保不住自己就将她当作采花贼一掌劈了下去。
“恩人,你醒了?”正拿着湿巾替魏南晚擦拭着脸颊的季祈,突然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魏南晚仅看了她一眼,便双眸一厉,直接翻身跃起,那翩绖的红衣裙摆,就像一只折翼的蝴蝶趔趄冲出房间。
“恩人!”
魏南晚不顾季祈的呼喊,也没有关心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是冷颜朝着房门一拂
去,大门啪的一声打开,她抚着隐隐作痛的伤口,一踏出房间后,便愣神了。
远方云烟氤氲,清幽澄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用来形容恰好不过。
她怔怔的望眼看去,远的近的仙台楼阁矗立多不胜数,上面修筑着楼阁精美绝伦,雕刻的各种画壁栩栩如生,最顶端的空中之城犹如一座银雕玉砌的圣殿——庄严、肃穆而静谧。
往下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形如弦月的铁索吊桥,似一条清粼粼的弯月横贯全境,远处山幽谷间峦障幽深,两岸壁立,重岩叠嶂,峭壁悬绝,两耳仅闻泉水淙淙,双眼难觅泉流何处,在雾海霞光中时隐时现,树海茫茫,流泉蜿蜒,飞瀑腾空下有漫山遍野的花朵,成群的白鹭栖息在枝头,仅仅只是那顷林海便是一奇观。
听到身后,小心翼翼靠近的脚步,魏南晚淡淡问道:“这是哪里?”
季祈解开身上的披风,罩在她的肩上,眉宇敛上清愁道:“恩人,你的伤势尚未痊愈,你这样逞强起身对伤口恢复不利。”
“这是哪里?”语气微沉,魏南晚再次重复问道。
季祈表情一滞,微微垂下眼睫,启音道:“九重山。”
“谁带我来的?”
“……青丘道人,也就是九重山的主人。”
“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魏南晚侧眸,狭长的凤眸流光一闪而逝,脸色有些苍白,
寒风隔着青山拂过来,是一种切肤的冷然。
季祈眼中一痛,双手如被重伤,软弱无力地拉住她的衣袖,颤声道:“你、你在怀疑我,是不是?”
魏南晚这才回过神,她张阖了一下嘴,然后眼神像是疲惫的旅行者,伸手抚上她的手背,“季祈,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混乱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絮雪簌簌,冷风飒飒,魏南晚红衣如流云,施展着轻功快速奔跑着,由于大幅度的跃动,身上那尚未痊愈的伤口正火灼炙痛着,但是却比不上她心口那股快要爆裂的急迫。
云雾缭绕之处,汉玉白柱,墨黑石板,宏伟辉煌的玉阶之上,一名青衣白发道人,身如松树般挺直伫于苍穹之下。
魏南晚快速移动来到这里,幽深的双瞳审视着那道人,心中一凛,好一个深不可测之人。
他一头沾雪的白发仅用一根青竹簪束起,面目莫约五、六十岁左右,一身简素青衣随风猎猎作响,面目清瘦,目光悠远睿智,像是能容纳世界万物于其中,他仅如山一般静立不动,便给人一种不敢造次的威严之色。
“青丘道人?”魏南晚微微喘着气,呵着团团雾意,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青丘道人似早有所料,神情不惊不疑,他微微侧过脸,看向魏南晚,目光和蔼慈祥,出声道:“女帝陛下既然醒了,老道亦便可安心了。”
“瑾初呢?
他将我交给了你,有没有交待什么?”魏南晚没有心思跟他寒暄打哈哈,亦没有转弯抹角,直接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声音难掩语中的急促迫切。
青丘道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揉进轻云般的惆怅之感,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视线转开,落入那茫茫天地,巍巅峭壁,青山瀑布的远方,声音幽然岑长。
“他走了,只嘱托我好好照顾你的伤势,便并无其他的话了。”
听着他的话,魏南晚心绪如汪洋大海,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拍击着她的心脏。
她目光琉璃碎光,冷冷地直视着前方的虚空,不容他含糊回应,一字一句艰难问道:“我身上的毒,是如何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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