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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朱楷对朱标说道:

“大哥,你就别操心国事,去外面转转,了解一下真实情况,对大明、对你未来治国理政,都是一个很好地助力。”

朱楷见朱标还在犹豫,直接拍手决定:“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咱哥俩换上简单的衣服,去外面转转,最好离开应天府,到乡里去转转,那里比二伯的菜园子,更能反应百姓真实的生活。”

“这……行吧。”

朱标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以国事为重,但偶尔偷懒一下也无妨。

老爹都能不早朝,他一个当太子的那么费心费力干啥?

虽然和朱楷约定好了,但是,朱标还是先到谨身殿去见了正在召见他不认识的人,朱标想在一旁等候,等人离开了再说,朱元璋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招招手示意朱标过来。

朱标走到朱元璋身边,朱元璋就拉着他介绍眼前的两人道:“老大,咱给你说一下,这俩人是父子,他叫沈荣,儿子叫沈森,他们是那个不要脸的商人沈万三的后代,咱派人把他们两个找来,是准备为咱所用。”

沈万三么?

对于这个名字,朱标并不陌生。

他只是知道,朱元璋很讨厌商人的原因之一,就是沈万三!

只是让朱标没想到的是……朱元璋竟然会用沈万三的后人,他想到朱元璋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这天底下,都是为自己所用的人,无论人品高低,只论能力。

朱标眼睛扫在沈荣和沈森身上,上下打量。

沈荣和沈森,知道朱标是太子,自然非常恭敬:“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嗯。”

朱标对两人没有什么厌恶和嫌弃,语气很平和的说道:

“父皇要用二位,希望二位可以殚精竭虑,为父皇做事,父皇不会亏待尽心做事的人的。”

如果伱们父子俩没有尽心,那就不是亏待,而是罪有应得。

“行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朱元璋随即看向元奇:“元奇,把他们两个送到咱安排好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

“是,陛下。”

元奇做了个请的手势,带沈荣和沈森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朱标问道:“爹,您找他们来做什么?你平时不是很恼怒沈万三的么?怎么现在又要用他的后人啊。”

“今非昔比啊,而且咱要准备管控商人,自然得找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

朱元璋把他的目的说出来:

“标儿,你要记住,你是皇帝,只要这个人对你有用,你就要用,至于他的人品之类的,只要你知道那就不是问题,这两个人有一大把的毛病被我抓住,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能全心全意的帮咱做事,否则,咱随时能要了他们一家的性命!”

所以,朱元璋喜欢有能力,人品又不怎么好的人,他们有一大堆的毛病抓在自己手里,用完了可以随手放弃,用不完就放在一边当摆设,绝不担心他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朱元璋的用人方法,朱标不敢苟同,但也保留自己的意见,只是询问朱元璋:

“爹,您准备发展商业了么?”

“不,我准备用他们去查账!”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眼神里露出森森寒意,说道:“前些日子,我翻看各地送来的账目,发现有些地方上的账目不对,户部的人,咱是不能用了,所以得从外面找人,沈荣和沈森一直在做生意,而且他们老沈家也有家族经商的渊源,对账目会很熟悉,咱要一个个的查,那些试图用账本糊弄咱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咱哪一个都不放过!”

朱元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掏国库钱的硕鼠!

朱标点了点头,他认为朱元璋这么做没问题,那些贪官罪有应得!

只是,是什么原因,让朱元璋突然意识到各地官员送来的账目不对呢?还有……自家老爹现在都有精力学算学了吗?

看着老朱,朱标思忖道,看来二弟说的对啊,老爹的确太闲了啊。

念及于此,朱标直接对朱元璋说道

:“爹,明天我和二弟出宫一趟,去外面转转。”

“出宫?”

朱元璋似乎很意外的样子,却还是很开心的说道:“去吧,别光顾着玩,你是太子,得把各地的情况瞧仔细咯,别再像朝堂上一样,被百官蒙骗。”

“楷儿聪慧,你去了外面,多听楷儿的。”

“知道了爹。”

朱标说完,就离开了,他很不明白,自己的老爹,怎么比娘还啰嗦。

第二天,朱标换上一身蓝色丝绸长衫,准备跟着朱楷一起出宫,可看到朱楷穿的粗布衣服,朱标顿时瞪大了眼睛:“二弟,你穿这个?”

朱楷看到朱标的穿着,也同样很惊讶:“大哥,你穿这个?”

“呃……我这么穿,有什么不对么?”

“太不对了啊,哪有你这么穿的,在应天府里面还好,去了乡里谁会穿这种衣服啊,一看身份就不一样,说不定你还没走两步,人家村里的村正就过来揭穿你身份了啊。”

“低调,咱们要低调行事!”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的这种低调。

朱标回到东宫,换了一身和朱楷差不多的粗布衣服,但也是崭新,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活的农夫。

“算了,就这样吧。”

朱楷很无奈,朱标再找估计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走,大哥,兄弟我带你出去耍耍!”

说到应天府,整个皇宫里没有人比他再熟悉的了啊。

……

朱楷完全就是个社牛,而且脑子也很好使,一路沿街走出去,每家店铺朱楷都知晓其中来历,朱标不需要自己仔细观察,朱楷就能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遇到有相识的店家,朱楷还会和别人聊两句,说两句荤话,听得跟在身边的朱标面红耳赤。

自己二弟,连婚都没有成,为何会懂这么多?

调侃那街头卖炊饼的女子,说她风韵犹存,那女子非但不气,反而回怼朱楷,说要等攒够了钱要把朱楷捉回去做压寨丈夫。

还说朱楷年轻、壮实……

这、大明民风,都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吗?

其实不然,大明反而是规矩很多的国家,之所以这般,完全就是因为战乱而导致。

朱元璋刚刚建国四年,可迄今为止,各地仍没有平息叛乱,朱元璋北征残元的同时,还要派遣将士去平息各地叛乱。

虽然应天府很早以前就是朱元璋的地盘了,但直到定都应天之后,应天府里还非常凋敝,也正是因为朱元璋定都应天,所以有很多在老家活不下去的人,纷纷来到应天府,来到天子脚下寻一条生路。

朱楷告诉朱标,应天府里这些卖炊饼、卖豆腐的小生意人,有不少都是从外地赶来的,他们有不少人都饿死在路上,能活着来到应天府的,基本上都是见过死人的,这样的人他们岂能不豪迈?

朱标听到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

“这般,的确有伤风化,不过咱大明越来越稳,这种不正风气必将遏制。”

“遏制,遏制这些干嘛?我就喜欢这些混不吝的荤话,现在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天一黑,百姓们仅有的活动就是造娃,他们说点荤话也很正常,越下流百姓说的越开心。”

朱楷似乎也乐在其中,朱标听到后笑骂道:

“你这厮……我看是你乐在其中吧?”

“那是自然。”

朱楷非但没有隐藏心中所想,而且还很骄傲的说自己喜欢:“我就喜欢市井里的烟火气,而且还喜欢人多的地方,大哥,你别觉得百姓们说这些荤话下流,其实真正下流的人是那些士大夫。”

“百姓们只是说说,说点口头上的荤话,而那些士大夫,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做的事却比百姓口头的荤话还要下流,你知不知道,那些士大夫晚上睡觉时暖脚,都是两个丫鬟抱着脚睡,还得是处子,说处子才有体香。”

朱标闻言非常惊讶:“还有这事?”

“昂,李善长就这么干的。”

说完,朱楷又加了一句:

“李祺就是这么说的,当儿子的还能编排自家老子不成?”

如果没加后面那一句解释,朱标大概率就信了,要论敢编排自家老子的,朱楷绝对是应天府第一人,不过,朱标却也是把朱楷说的话记了住。

这种奢靡之风必须要制止!

“欸,大哥,说到造娃,你怎么样了啊?”

朱楷用肩膀碰了下朱标,狐疑的说道:

“你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怎地还没有动静?不会咱爹给你的活太多,你都没时间和嫂子……”

“竖子,胡说什么呢!”

朱标恼怒的瞪了眼朱楷,随即解释道:

“你不是告诉我,生孩子早,对女人身体不好吗?我……我准备晚几年再要。”

“呃……大哥,你真是好男人啊!”

朱楷也无话可说,“不过,你可以先找两个妾,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嘛。”

“竖子,你大哥岂是会被欲望控制住?”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朱雀大街的尽头。

在牌坊下面,毛镶和蒋瓛两人和二十名力士已经在街头等候。

当然,这只是在明面上露出来的守卫力量,暗处也有。

朱楷和朱标,都是朱元璋心中最重要的家人,他决不允许两人置于任何危险之中,况且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二皇子,这两个人,值得朱元璋大费周章。

昨天晚上,毛镶、蒋瓛两人都已经知道朱楷要带着朱标出宫的事,郭兴亲自叮嘱两人一定要做好保护工作。

朱楷和朱标掉一根汗毛,他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楷哥。”

毛镶和蒋瓛上前,按照朱楷教的规矩喊江湖诨号称呼朱楷。

但再看向朱标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尴尬。

到底该怎么称呼朱标呢?

以前没打过交道,难道称太子?

朱标倒是对朱楷的江湖诨号很感兴趣,也觉得‘楷哥’这两个字很有气势,很霸气。

看着纠结怎么称呼自己的毛镶和蒋瓛,朱标笑着说道:“喊标哥!”

“呃……”

毛镶和蒋瓛两人有些难为情,这标哥听起来,怎么傻乎乎的呢?

他们可是知道,朱楷有时候骂别人傻,可是会喊“彪呼呼的傻子。”

彪和标同音,朱标怎么能说自己是‘标哥’呢?

呃……不对。

彪呼呼……二皇子不会是觉得太子殿下是傻子吧?

毛镶和蒋瓛顿时有种破案了的感觉。

“你们两个狗东西,想什么呢?”

朱楷对着毛镶和蒋瓛两人一人踢一脚,随后才说道:“大哥,你还是别叫标哥了,这名字听起来太傻,而且咱们这次出来,为防止被人瞧出端倪,也为了咱们以后出城方便,得用其他人的名字。”

朱标听到朱楷的话,实在是想不到‘标哥’这两个字是如何傻的,可朱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决定了,大哥你叫李祺,我叫李祐。”

朱楷背着手,上了马车:“大哥快上车,我们出城游玩。”

李祺、李祐。

朱标听到朱楷起的这两个名字,就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总感觉朱楷起这两个名字没安好心,但好像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我在旁边劝着二弟,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吧?

……

“来来来,大哥,我来为你驾车!”

毛镶和蒋瓛两人驾车实在是太稳当,朱楷一点不喜欢,他要自己来。

建国后,朱标没怎么出过皇宫,所以对外面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好奇,他听朱楷说要驾车,虽然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道:“好,不过二弟你可要慢一些,不要坏了旁边的庄稼。”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乃应天府第一车神,漂移、漂移你听说过吗?这就是我发明的,胡恬最喜欢玩漂移。”

朱楷对朱标的提醒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指着毛镶和蒋瓛:“你问问他们俩,他们都喜欢坐在我驾的马车上,以后咱应天府要有规矩,所有车夫都应该像我一样,有了我驾车的能力才能给别人驾车,否则就是无证驾驶。”

“……”

好像,让朱楷驾车,就是个错误。

……

半晌过后,朱标头晕眼花的从乡间路边的马车里爬出来。

刚刚,朱楷驾车飞快,玩到兴头上,突然要给朱标表演一个马车漂移!

这一漂,直接漂到了田地里!

如果不是毛镶和蒋瓛两人反应迅速,充当了朱标的肉垫,朱标少不了得在侧翻的马车中休息一会。

“你这竖子……这就是应天府第一车神的实力?”

朱标很生气,看着没心没肺的朱楷,他很懊恼。

自己也真是失了智,没事相信朱楷的话干什么。

“二弟,以后你还是别再驾车了,如果整个应天府的车夫都像你这般横冲直撞,估计应天府的府尹孟端,每天处理马车撞人案都能让他睡不着觉了啊。”

想到刚刚坐在马车上,风驰电掣的感觉的确让自己心跳加速,但害怕还是真的害怕。

朱楷被从马车上掀翻下来,一头栽到田地里,但并没受到什么伤,所以此时他并没什么在意,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到,大哥好不容易跟着我出来一次,岂能一直坐在马车上?还不如在我的督促下多走几步,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这才把马车停下来。”

朱标听到朱楷胡诌的解释,直接笑出了声,指着朱楷笑骂道:“你这竖子,就你理由多,你要我下来走两步,直接说不就好吗?何至于把马车掀翻到田里?”

“大哥,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朱楷搂着朱标的肩膀说道:

“走,大哥,兄弟我带你去瞧瞧,咱应天府真正的风土人情。”

朱标大概是跟朱元璋一起呆的时间太长,染上了某些恶习。

现在也不喊二弟、二弟了,张口就是竖子。

其实,朱标也不想,可朱楷这厮太过气人。

自诩应天府第一车神,但驾车却直接栽到田沟里,朱标哪能不生气?

如果在闹市中,朱楷驾车不知道得有多少百姓因此遭殃。

应天府第一祸害,名不虚传呐。

说归说,骂归骂。

毛镶和蒋瓛把侧翻的马车从田里拉出来,然后又赔了些钱,这才继续向前走。

朱楷对此是不满意的,他们现在是李祺和李祐。

就算百姓去告官,那也是李祺和李祐的责任,和我朱楷有什么关系?

可朱标非是不听,一定要赔了钱再走,朱楷也没办法。

“大哥,赔钱这种事怎能你来呢,你的钱本来就不多。”

朱楷惋惜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是说道:“你回头给李祺李祐下道命令,说他们破坏耕田,让他们掏钱不就行了吗?李祺和李祐钱多,你让他们赔,他们敢不听话?”

朱标一听朱楷说的有道理,立刻骂道:

“你这竖子,怎么不早说?你不知道大哥囊中羞涩吗?竖子!竖子!”

“现在说也不晚啊。”

朱楷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要不你把给出去的再要回来?然后留下李祺的名字?”

“……”

算了,朱标做不出来这么无耻的事。

看着自家二弟,朱标无奈的说道:

“二弟啊,我发现谁要是成了你的敌人,那将会倒了八辈子血霉,就你这做的事,谁能撑得住?”

朱楷大笑起来:“哈哈,谢谢大哥夸奖!”

……

很快,朱楷和朱标来到了一处田地边。

现在真是禾苗旺盛生长的时候,百姓们不敢有任何怠慢,一个个都忙的直不起腰。

今年风调雨顺,他们都还期待着,今年能是个丰收年。

百姓们干活的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

今年的两茬水稻收下来,除了税赋和口粮,自己家还能剩下多少,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他们也想过个有肉吃的好年。

朱标也不多说话,就在旁边看着。

他也不需要多说什么,田里他能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看了许久,朱标感慨万千,对朱楷说道:

“二弟,爹说的对,咱们大明,靠的不是那些士大夫,而是这些百姓,百姓和大明一条心,大明就会日月永照。”

朱楷则回应道:“所以,爹才让你离那些士大夫远一点,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得轻巧,咱大明治国,还得靠他们,要不然咱家凭什么治理好大明?”

朱标说完后,觉得朱元璋的理念中,有一个很大的悖论。

朱元璋要君与百姓共治天下,可士大夫又是不可缺少的一环,朱元璋要士大夫和他一条心,共同让百姓过得更好,可士大夫和百姓,本来就是站在对立面的啊。

这还如何是一条心?

隐隐的,朱标的脑海里似乎有一道开关被触碰,但却有些摸不着门路。

朱楷也同样说道:“为官是一条路,百姓们也心有向往,可状元及第后,他们就成为士大夫中的一员,享受特殊待遇,所以这中间存在着很多不合理,凭爹这一代,根本改变不了的。”

“是啊……爹太急了啊。”

朱标哪里不知道,朱元璋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想留下一个稳定的江山交给朱标,想到朱元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朱标忍不住心中的失落:“也怪我没用,如果我能让爹满意,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去做事。”

“大哥,这也不怪你。”

朱楷劝说道,“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个制度已经存在上千年,哪能轻易改变?但我们朝着这个目标去做,总会能做好。”

“没错。”

朱标攥紧拳头道:“二弟,你的土豆和地瓜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我准备用地瓜和土豆的种子做饵,吸引百姓到湖广去,如果把土豆和地瓜种好,三年不到,湖广就能重新成为天下粮仓。”

“大哥,只是移民没用,你要想办法,增加大明的人口。”

朱楷说道,“鼓励百姓造娃,你得让他们有足够的口粮去养活人,你要保证他们的孩子生病,家里能拿得出钱去治病;移民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却不能解决一世的问题。”

“土豆和地瓜亩产高不假,也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口粮,但还是要以大米和小麦为主食,玉米大豆、高粱,也只是些粗粮,想让百姓养得活孩子,小麦和大米,不能少啊。”

朱标点点头,认同的说道:“嗯,二弟说的是,我记住了……短时间内获得足够多的人力去种地,也只有对外作战这一条了,那些俘虏可以成为我们的民夫,帮助我们种田。”

说完后,朱标突然打开了思路:“没错,就该如此,我回去就给爹说,让他在北征的时候,尽量活捉,不要杀俘,还有……现在中原大地,产粮高的行省人口稀疏,我们应该把那些俘虏送到内地,而不是留在边疆苦寒之地,施以教化,让他们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人。”

嗯,这倒是个办法。

朱标能想出这种办法,朱楷并不意外。

自己的这位大哥也是从乱世走出来的。

跟着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功臣都是朱标的老师,他们可不是酸儒。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朱标一直挂在嘴边,他也想着把那些异族变成同族,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找到了让大明人口增长的窍门。

“大哥,别人说你宽厚仁慈,我看他们是不了解你。”

朱楷对朱标说道,“就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少不了被那些酸儒骂成刽子手。”

“哈哈……我是太子,他们是臣子,想的本来就不一样。”

朱标摇了摇头,说道:“而且,现在他们都有私心,教我东西时总想着让我认同他们,听他们的治国办法,呵呵……他们是臣子,我是太子,再加上爹站在士大夫的对立面,我和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啊。”

朱标已经看明白了一切。

只是他不赞同朱元璋太过急躁的去解决问题,有些事……急不得。

“嗨,今天是出来玩的,和你说这些干啥?”

朱楷明白了朱标的想法,也没有再继续说关于朝堂上的话题:“大哥,咱们今天是出来玩的,不说朝堂上的那些事,说一次……罚一百两银子。”

本来是想说金子的,但想想朱标也不宽裕,他要是没钱了还得找自己要,朱楷干脆就换成了银子,这样自己还能多薅几次。

“哈哈,你这竖子,也把我当成韭菜了吗?”

朱标笑着,追上向前走的朱楷:“前面有些农夫,咱们过去和他们聊聊去。”

“可以。”

朱楷没有拒绝,“不过大哥,你不能这么斯文,你现在是李祺啊,那厮在应天别提多嚣张,你要装的像一些。”

朱标疑惑:“怎么装?”

“瞧我的。”

朱楷快步走上前,看到那些干完农活的农夫,大声喊道:“喂,你们几个给我听着,我乃韩国公府李祐,这些地是你们的吧?卖不卖?”

“……”

农夫们看着朱楷的样子,像是看着傻子。

可他们也知道韩国公的名头。

那可是当今陛下钦封的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的爵号。

而且……

农夫有些为难,对朱楷说道:“李少爷,这些地……本来就是你们家的。”

“啊?”

朱楷听着愣神,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地竟然是李善长家的。

“怎么可能!”

朱标闻言走上前来,对农夫询问道:

“我听说,应天府的田亩,是百姓的口粮田,凡满八岁者皆有田五亩,这地怎么成了韩……”

刚想说韩国公,朱标突然想起,他现在的身份是李祺,于是赶紧改口:“这地怎么就成我家的了啊?”

“啊,这……”

农夫有些为难,看向朱楷。

朱楷刚刚自报家门,农夫们也没见过李祐,自然相信他的身份。

可刚刚说话的那位公子,身上带着上层人的气场,说话虽然温和但却一点都不客气,农夫有些吃不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看向朱楷。

“这是我大哥,李祺,咱韩国公的大公子。”朱楷介绍了一下朱标冒用的‘李祺’身份顿了顿,,随后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老李家家大业大,家里有多少田产,我大哥也记不清楚。”

“哦哦哦,拜见李少爷。”

农夫拜见后,赶忙解释起来:“我们家有六口人,的确有三十亩地,这些地原来是荒地,官府当时丈量土地的时候,并未记录在册,所以李少爷家来人,把这些荒地开垦出来,交给我们去耕种。”

荒地?

朱标的脸色阴沉下来,“简直荒唐!这些地本就应该是大明的。”

“……”

老农看着朱标,觉得这孩子真彪。

明明是自家的土地,为什么非要说是大明的呢?

此时,在老农心中,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这个‘李祺’是不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家的孩子,他只是知道,明明是自己家的地,却偏偏说是别人家的,这就是傻,就是彪。

李善长家的大公子,败家子无疑!

朱标算是明白了,这官府的地只记载了百姓们手里有的土地,其他的土地都是没有记录在案的荒地,这些荒地经过一番的倒手,就变成了个人的私产。

这怎么能行!

朱标很生气,怪不得爹说要清查各地的账目。

连天子脚下尚且有漏洞,其他的地方呢?

越想越气,朱标怒不可遏的说道:

“不行,我要上奏天子,这些地本就是天家的,岂能作为私产!”

听到朱标的话,老农顿时急了,连带着其他一起休息的人也都着急起来,慌忙跪在地上向朱标请求:“李少爷,您千万不能把这些地交给官府啊,不行啊李少爷!如果这些地交给官府,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

没有活路?

朱楷还以为这些老农担心他们吐露出实情,怕被李善长知道后责难呢,傲然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我大哥家里的地,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你们管得着吗?”

有一个磕头的农夫抬起头,充满哀求的眼神看着朱楷,道:“李少爷,您要如何处置自己家的地,我们哪能管得着,只是这地不能给官府啊少爷,否则的话,我们家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胡扯!”

朱标先怒起来,大声呵斥:

“田亩交给官府,还能少得了你们的那份?”

农夫磕头如捣蒜,不停地哀求道:“少爷,皇帝心疼咱老百姓,给咱安排了口粮钱,可是……官衙的税收,俺们确实承担不起啊,还请少爷大发慈悲,为我们百姓留条活路吧。”

“……”

这算哪门子的活路?

朱楷看到这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愤怒的朱标说道:

“大哥稍安勿躁,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咱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说完,朱楷看向农夫:“老头,和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就说、这就说。”

农夫哪里会隐瞒,老老实实的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大明建国后,百姓身上的税赋并不是很高,比如百姓种田的税就是什一,也就是说,这一年收成十石粮,交一石粮的税赋就好。

朱元璋以前是佃户出身,他很清楚,粮税中道道很多。

就拿粮税这一块来说,国家收一石粮的税赋,各地衙门就要从百姓身上收走四石粮食。

为什么会这么多?

原因很简单,运送一石粮食的税赋,得往京城运吧?这一路上人吃马嚼不得花钱?你们把税赋交上来,咱找仓库把粮食储存起来,不得有租赁仓库的费用?

运送粮食得过路吧?

这各个地方都设有哨卡,这过哨卡不得缴费?

所以,各种税赋加在一起,怎么着都得四石粮。

朱元璋为了让百姓不受这些杂七毛八费用的压迫,所以在收税这块,朱元璋下令可以以钞折粮,百姓可以不交粮食,用等价的铜钱来代替。

也就是说,一石粮食是两贯钱的价格,你们只要把两贯钱交给官府就行。

这样一来,各地盘剥百姓的名目就少了,可即便如此,想盘剥百姓的人,也有他们的办法。

不交粮可以,但你们得把运送这些铜钱的费用交上吧?

于是,曾经的关口粮、车脚粮、口食粮等等杂七毛八的税费,变成了水脚钱、车脚钱、库子钱。

老农告诉朱楷和朱标,他们在应天府还算好的,这是皇城根,天子脚下,他们需要缴的钱不多,但却被加了一项神佛钱……

说朱元璋以前是和尚出身,是天上的佛祖,他下凡来拯救利民苍生,得用钱供着,否则没了供奉,他就回到天上继续当佛祖,不再管百姓的事。

而其他地方的,也收神佛钱,说在运送途中要经过陆路或者水路,万一遇到天灾人祸,就得再收一次税,他们收神佛钱,是为了向漫天神佛上供,借此保佑运送税钱时保佑平安的。

反观这些李善长家的‘荒地’,就不需要如此。

这些人因为立下功勋,在大明享有一定的特权,他们虽然也需要缴纳粮税,但他们并不需要缴纳各种巧立名目的税赋。

百姓们租种他们的地,产十石粮只需缴纳一石半的粮食,其他的就都是自己的……两者相害取其轻,百姓们又哪里会租种其他的土地呢?

这也就是农夫不想让‘李祺’把荒地的事告诉朝廷的原因所在,现在看来,这些士大夫是为百姓着想,其实不然,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算计,他们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喜欢从长计议。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无论天下朝代如何变化,他们士大夫的利益,是没有人会动的。

就比如这些荒地,他们拿在手里,低价让百姓去种,得来的粮食除去交税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百姓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会记得士大夫家的地需要交的税少,而官府却更像是横征暴敛,巧立各种名目进行收税。

久而久之,他们就对官府不满,而认为士大夫阶层是好人,士大夫人少地多,粮食自然而然的就存了下来,而等到荒年或者谁家有病有灾,百姓收成不够需要钱的时候……那这些百姓岂不是都得向他们求救?

借钱可以。

但得有可以抵押的东西吧?

没有东西?

那把你们家的地抵押给我们。

连本带利的还钱,地还是你们的。

如果你们还不上钱,那就得把地抵押给我们,如果地钱不够,你们人也是我的,但我不会杀你,而且还会养着你,但你家的祖祖辈辈,都得成为我家的奴仆,帮助我们种地。

久而久之,士大夫们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的土地越来越少,官府收不上税,但为了完成上头的任务,只能把更重的税压到土地越来越少的百姓头上面。

这种现象在后来被称为:土地兼并!

只是,可怜的百姓被温水煮青蛙,沦为士大夫的仆奴。

而官府呢?

能收税的土地越来越少。

他们为了完成上层任务,不得不对百姓再加更重的税。

最后闹得天怒人怨,百姓为反抗苛捐杂税,被迫造反。

反正推翻的是王朝,和他们士大夫没任何关系……这些士大夫们摇身一变,就成为新朝的臣子,要说无耻之徒,这些士大夫们,就是天底下最无耻的。

……

听到这些五花八门的税赋,连一向稳重的朱标都目瞪口呆。

“神佛钱……特么的这是什么税赋?”

朱标忍不住爆粗口,看向朱楷,语气很是愤怒的说道:“二弟,岂能如此收钱?咱、咱打下这大明,可不是靠的神佛。”

“没办法,这钱不管如何,都得有人交不是吗?”

朱楷也觉得好笑,可现实中就是有这么多啼笑皆非的故事。

要么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呢。

农夫听着李祺和朱楷的对话,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两位少爷,这地……”

“地的事情当然得上奏!”

朱楷立刻说道:“咱老李家,世代忠良,当然得把这件事禀告朝堂!”

“对,必须禀报!”

朱标同样说道,“那些税……”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楷接了过去:“那些税你们该交就得交,我大明皇帝陛下一心为民,对硕鼠非常厌恶,剥皮充草者皆有之!你们都应该被剥皮充草!以儆效尤!你们一个个的,等我李祐把事情禀报陛下,定会来收拾你们!”

“啊?”

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公子。

可是,这个公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明明是自己家的地,还偏偏往外拿,那税赋不都得跑到官府口袋里去了吗?

韩国公,怎么生出来这么两个败家子啊!

他们不顾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一味的奉承皇帝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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