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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唯一人可解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施宣铃听完宛夫人那段阴差阳错的过往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天意弄人,她与师父的经历何其相似,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呢?

“师父,您与钟离岛主真心相爱,并未做错任何事情,不该饱受这么多年的桎梏折磨,更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所谓的百年恩怨,族规惩戒,当真对活着的族人们公平吗?您为此画地为牢,自苦寡欢,虚耗了这么多年光阴又当真值得吗?”

面对施宣铃那双灼灼不甘的眼眸,宛夫人怔了怔,好半晌才长叹一声:“值得不值得,谁又说得清呢?这终究是……神女林绾的命数吧。”

“不,这不是林绾的命数,更不是宛夫人的命数,师父,我不会让您就这样凄惨死去的,您认命,徒儿却不认,您好不容易才与钟离岛主解开心结,重修旧好,您舍得抛下他,叫他孤零零地独活于这世上吗?”

提到钟离羡,宛夫人的眼眸顿时湿润了,她喃喃道:“那是个犟脾气,劝不动的,明明我都到这般境地他仍不死心,说要出海求药,这几日便会赶回来,可我这身子已是强弩之末,我真怕,真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不,绝不会的!”施宣铃握紧宛夫人枯瘦的双手,字字坚定道:“师父,我定会医好您,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也绝不会放弃的!”

她当下一番诊脉探查,将宛夫人毒发的痕迹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这才沉声道:“师父,您这蛊毒,我应当知晓……是谁下的了。”

宛夫人目光一动,施宣铃却已经抬起头来,冷冷吐出两个字:“左崇。”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宛夫人心头一颤,变了神情,而她的反应更加明确了施宣铃的判断,她咬牙道:“就是左崇师叔,是他给你下的蛊毒,对不对?”

听到施宣铃对左崇的称呼后,宛夫人眸光几个变幻,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你,你见过他?”

她脸色一变,忽然又想到什么,急切地对着施宣铃道:“他,他们已经找上你了吗?他们要你做什么?”

早在那夜风雪亭中,左崇告知宛夫人族中的命定之人乃是她的爱徒时,宛夫人便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扶瑛师姐的女儿,她最疼爱的小徒儿,那个明媚粲然的小铃铛,却偏偏是那个传说中的命定之人,她携带着火凤明王的力量,势必要为了族中舍弃一切,甚至是牺牲自己,就像数百年前那位奉大祭司一样!

这是星轨上她一出生便注定好的命格,难以改写,每每想到这些,宛夫人便会痛彻心扉,辗转难眠,不知该怎样才能庇护住施宣铃,护住她这个徒儿,护住扶瑛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

眼见师父已经猜到内情,施宣铃点点头,坦然承认,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当即将一切一五一十地道出,包括奉氏一族中两派的分歧,好坏占半的卦象结果,赤奴人可能带来的灭顶之灾,以及越无咎的假死之局,还有她接下来打算走的路。

宛夫人听后身子微微颤动着,好半晌才握紧了施宣铃的手,眸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你娘想让你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安稳度过一生,可终究是不能如愿的了,你这封印无论解开与否,你接下来要走的路都会万分艰难,不知还会面对多少疾风骤雨,又还会失去多少生命中弥足珍贵的东西,只可惜师父时日无多,不能再庇护你一二了……”

“不,师父不会有事的!”施宣铃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宛夫人的话,她双眸发亮道:“我知道有一个人,他或许能解您体内的蛊毒,不,他一定能解!”

施宣铃口中的这位“医仙”不是别人,正是左崇的孪生哥哥,自小传她医术的小师叔,右铭。

奉氏一族最擅用蛊毒来控制人了,而左崇更是个中高手,此番裴世溪之所以会答应施宣铃,轻易放手让她送越无咎回云洲岛,也正是因为他太自信于左崇的用毒之术了。

是的,这是裴世溪与施宣铃谈好的条件,在越无咎昏迷养伤的日子里,裴世溪派左崇秘密去了一趟施府,当着施宣铃的面给越无咎种下了蛊毒,以此来掌控他们,不让施宣铃生出别的异心。

“小鬼头,你可别妄想耍什么花招,将这越家小子送去云洲岛后就赶紧回来,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自会给你一份解药,我也知道你医术过人,可我这蛊毒还真只听我一人的话,你胡乱去解,反而会害了你这小情郎,不仅徒劳无功,反倒还会让他死得更快,明白吗?”

当夜灯下,施宣铃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榻边,宛如一座被抽去了全部生气的石雕,而左崇自然也不疑有他,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div class="contentadv">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随我们回族中解开封印,坐上那护族神女的位子,助我们完成大业,重振奉氏一族,你这小情郎的解药就不会断了,否则……你会亲眼看见他用世间最惨烈的方式死去,我保证!”

听着左崇无耻的威胁,施宣铃冷冷一笑:“那复国之后呢?你们还会留他的性命吗?”

彼时左崇嗤笑了一声,简直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好似施宣铃问了多么傻的话一般,他最终只给了两个字的回答:

“你猜?”

那身黑衣站在灯下,微微一歪头,笑得邪气四溢,明明与右铭小师叔生着同一张面孔,可却是气质迥异,天差地别,亦是……各走其道。

施宣铃久久望着那道邪气的身影,莫名地就叹了口气:“左崇师叔,你当真觉得你们如今走的这条路是对的,能完成所谓的‘大业’,重振奉氏一族吗?”

她紧盯着左崇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同赤奴人合作,掀起杀戮战火,自以为能驾驭猛兽,踏平东穆王朝,却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旦引狼入室,赤奴人又凭什么乖乖对奉氏一族俯首称臣?焉知他们不会过河拆桥,痛下杀手,陷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左崇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滞,而施宣铃则继续道:“我降世之时,族长算出我乃命定之人,但其实,裴世溪并没有告诉你们那个完整的卦象结果吧,因为他不敢,你懂吗?”

“什,什么意思?”

左崇脸色微变,施宣铃却是笑了:“果然,他没有告诉你们,他也怕军心不稳,你们会阻止他这场疯狂的豪赌,所以他只告诉了你们那好的一半卦象结果,却刻意隐瞒了坏的那一半结局,因为一旦赌错了,奉氏一族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施宣铃当即也不卖关子,直接将那完整的卦象结果告诉了左崇,末了,她幽幽道:

“赌对了便是重振奉氏一族,赌错了却是亡族灭种,永绝生机,左崇师叔,你是个聪明人,该看得透彻才对,一步踏错,万丈深渊,解开我的封印,究竟是福运,还是劫难,你们当真想清楚了吗?”

那夜的月光极为清寒,映在窗子上摇曳似梦,左崇在灯下站了许久,才终究是抿了抿唇,诡异一笑: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间之事往往奇妙难测,究竟是福还是祸,不到结果揭晓的那一刻,又有谁猜得准呢?我们为了复国大业付出了那么多,殚精竭力走到今时今日,为何不敢一赌?”

他微抬下巴,眼眸中的癫狂几乎与裴世溪如出一辙,不,或许说他们光复一派皆是如此。

“小鬼头,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不要妄想用三言两语就能策反我,你只需记住,你是我奉氏一族的命定之人,你的使命便是重振我奉氏一族,倘若你敢做那背叛之人,自有十八层炼狱等着你,我会第一个让你知晓什么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左崇扔下这番决绝的话语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在他走后,另一身白衣却自暗处现身,紧皱着眉头望向左崇离去的方向。

“一天天的愈陷愈深,人不人鬼不鬼的,尽会放些狗屁狠话,简直无可救药!”

这毫不客气怒斥左崇的人,正是他的双生哥哥,右铭。

施宣铃之所以敢答应裴世溪的条件,让左崇给越无咎下蛊毒,便是因为右铭小师叔的存在。

这世上倘若有一人能够破解左崇的奇诡之毒,那一定非他哥哥右铭莫属了。

当下右铭走至床边,一边伸手探向越无咎的额头,一边对着施宣铃道:“小铃铛,你不用再对着那家伙白费口舌了,他是裴世溪最忠实的追随者,是光复派里最冥顽不灵的那一批人,你对他说再多也没用,他脑子都被自己研制的那些毒物熏坏了!”

有了右铭小师叔的相助,越无咎体内的蛊毒被彻底化解,施宣铃瞒天过海,这才能顺利带着越无咎离开皇城,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到了海上。

“所以,师父,您这蛊毒并非无解,只要能找来右铭小师叔,您便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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