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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怒视地面,不答话。
两个辽兵拿刀背抽他,命其回答李大帅,这位信王反倒来了脾气,梗着脖子让逆贼杀了他。
周边辽兵看向主帅,李昊哈哈一笑:“他就是这么个人,不可无礼,带回去关进囚车里。”
除非天启最近一段时间生生造出一个儿子来,不然这就是目前大明排名最靠前的帝位继承人,拿捏有些大明忠臣是够了,还没到杀他的时候。
“李逆贼,速斩我。我绝不和逆贼同处一地!”
朱由检难得说了句完整的话。
“什么逆贼?我只是带着辽镇弟兄们来京师领饷,你怎可污蔑我造反!”
李昊反驳完,手朝东方一拜,“皇帝陛下还等着我入京帮兵部拷饷呢!”
信王闻此言怒极,喝骂不止,待有位辽兵将自己臭烘烘的布袜脱下来准备塞进朱由检嘴里时,他才识时务的住了嘴。
辽兵前后十几天行军,根本没时间换洗贴身衣物,那只布袜仅仅在信王鼻前晃悠了一圈,就熏得朱由检差点翻倒。
就算有脾性,他这种深宫大院养大的皇孙王爷也吃不消丘八们的折磨。
上马的李昊笑得直不起身子,“那位弟兄,看来信王殿下喜欢你的布袜,就找根绳子挂在他脖子上。搁几个时辰再换另一只。也让信王体验体验咱真正打仗的将士过的是什么生活。”
被主帅搭话后,这位辽兵兴高采烈,和同袍商量后,又多找了好几只布袜,全部拴在了朱家王爷的脖子上。
他们挑的布袜自然是从脚最臭的那几人脚上扒拉下来的。
即使周围光亮只有火把,可辽兵们都能清楚看到信王脸上的幽怨愤恨神态,这让兵卒们更加兴奋。
他们不是圣人,本身辽民就经历了高淮乱辽、辽东失陷等大事,对早就没了对朱家的忠诚。
如今能折磨到一个正儿八经的王爷,还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弟弟,很多兵卒恨不得趁主帅不注意,骑到这位信王头上拉屎撒尿。
朱落平阳被丘八欺!
……
北京城外。
蓟镇总督阎鸣泰总算是汇聚到了足够的野战兵力,蓟镇三协十二路,能快速赶到的营兵基本上都到了。
这位总督因此也从一百六十里外的驻地密云城移师北京东城墙,从他而来的还有顺天巡抚刘诏、顺天副使王应豸,以及尤世威、吴自勉、侯世禄、尤世禄、宋伟等副总兵、参将和他们手下家丁及营兵。
中军大帐里,阎鸣泰正指着广渠门附近舆地图,规划着未来几天的守城事宜。
“孙阁老接手了自关城出发的山海关营兵,他们在通州东北四五十里处。宣府援兵也快到了,领兵的是副总兵王国粱,大同援兵由总兵杨肇基领辖,三日内也到。保定巡抚张凤翼带着保定兵在永定门附近驻防。
李逆数日没有现身,但辽兵的攻城器械仍在营造,山海关援兵一到,我们就合围辽兵营地。打不过不要紧,只要用火炮轰散了辽兵营地,毁掉他们的器械就算为国尽忠了。”
这一年李大帅的战法早就传遍了蓟、宣、大等北方军镇,阎鸣泰深知毁掉了那种特制的抛石机,援军就能给城内的兵部、内阁交差。
只要辽兵没有攻上城头,领兵文臣们就能糊弄过去。
顶多之后被城内的达官显贵上疏弹劾,因为各路援兵没有保护好他们的田庄。
阎鸣泰久经辽镇、蓟镇,他的提议考虑了蓟镇兵的战斗力,诸将对此表示认同,但有个小问题。
谁来拖住李大帅?
显然,按兵对兵、将对将的打法,就该是尤世威哥俩、吴自勉等地位较高的将领去缠住辽东骑兵和他们的李大帅。
但阎鸣泰环顾一圈,发现居然没有一位猛将挺身而出请战李逆。
“尤家哥俩,你二位乃榆林将门,当此国难之事,必不坠榆林尤氏之名。”
尤家哥俩的老哥尤世功,在天启元年战死在了沈阳城下。
提拔尤世功的蓟辽经略名为袁应泰,是陕西凤翔人,此时领军文臣为南直隶泸州人阎鸣泰,也是在大城下开战,对手也是辽东骑兵。
尤世威等人都觉得意头不好,更何况李大帅名声在外,谁也不想硬着头碰上去。
因此一言不发,连总督的眼神都不敢对视。
其余吴自勉、宋伟等人地位稍低于尤家兄弟,更何况还有榆林侯家将门出身的侯世禄,轮不到他们冲到李大帅身前送死,也不发表意见。
其余文臣如刘诏、王应豸,一个因为出身阉党而惶恐不安,一个弟弟投了辽兵,更不想乱出主意。
军帐中的气氛变得相当诡异,似乎谁说话谁死。
总督也没办法,要是逼急了这些领兵将领,他们带着家丁一溜,文官们不能领着缺粮少饷的营兵和辽兵硬桥硬马的做几场。
“那就暂停此议。等孙大帅一到,或者城内另有军令再洽谈。”
总督的这话一出,帐中诸将顿时松了口气,气氛为之一变,将军们热烈的讨论如何毁掉辽兵军营。
……
午后申时,押着朱由检回军营的李帅需要面对很乱的一个摊子。
“干爹不在的这几天里,京师派出了一位礼部尚书,说要给干爹加封王爵,名号定为永王,世镇辽东。”
“但京师附近的营兵调动并没有停止,咱西面是阎鸣泰和五六个副总兵参将,他们的兵力大概有两万出头,算是蓟镇中西二协的精锐。
东北方向是山海关来的援军,由老熟人孙承宗、袁崇焕领辖,总兵官好像是满桂满帅,兵力不知,起码有一万五千。西南方向是保定兵,由保定巡抚张凤翼领兵,大概有一万,他们贴着京师南城墙驻扎。咱先打哪一个?”
尚可喜将附近的军情回禀给干爹。
“永王?糊弄谁呢?两个月前要是封我一个王,我还不好意思带兵闹饷闹到北京城,顶多去山东、江浙一带拷一拷饷,如今封王有点晚。柿子要挑软的捏,自然先打张凤翼这一路,现在马上开伙做饭,傍晚赶到南城墙,直接攻城。”
简单想了想,李昊定下今晚攻城的策略。
他对张凤翼这个名字有印象,正史上,在某次抵御八旗入寇劫掠失败后,加衔兵部尚书的张凤翼直接畏罪自杀。
这个人是真的奇怪,自杀都不怕,就是不敢死在战场上。
众将领命而去,王秀才却单独留下来劝谏:“大帅,攻城之后呢?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不如趁着拿下京师,直接……”
他做了一个戴冠冕的动作。
李昊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瞧,直到瞅的此人害羞起来。
“我记得你也算是大明忠臣,怎么想起劝我进位?”
一脸正色的王应骏抬起头,“小民在乡间行走多年,以任侠自命,可稍微碰上欺男霸女、横行当地的恶霸,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搬出当副使的兄长才能治一治他们。大帅赏罚分明,又善待佃户、贫苦百姓,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对朱家皇帝已经失望了,如今的天启帝宠信魏忠贤,下一位朱家皇帝八成是万历皇帝的第三子福王朱常洵。
福王的恶名还在天启帝之上,祸祸的河南百姓苦不堪言,所好唯有妇女倡乐,王应骏是真觉得朱家皇帝没救了。
“此事我自有分寸,今天还没入城。入城之后再说。”
在收服八边军镇的精锐前,大明还不能倒架子,就这几个月还需要朱家这面旗帜竖起来,免得各地盗匪作乱祸害百姓。
王应骏还想再劝,但被李昊赶走了。
“我兄长也对阉党朝堂不满,若大帅有意,可召我联络我兄长。”
王秀才最后提议道。
吃完饭后,辽兵连同五千多民壮往西南进军,推进十二三里地就到了北京城东南角的左安门。
路上遇到了驻守广渠门附近的小股蓟镇兵的袭扰,没有碰到他们的车营兵。
左安门形制和广渠门差不了多少,城楼都是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从墙角到城楼顶端足足有将近十一丈高,也就是三十五点二米。
但城墙只有三丈高度,差不多九米高。
“大帅,京师南城墙是严嵩那会儿主修的,严党从中贪了不少银子,南城墙质量比北边几道城墙差多了。可令民壮趁夜挖城墙,比大帅一个人冲上去杀营兵快多了。”
在辽兵军阵和攻城器械展开前,王秀才如此建议。
左安门的瓮城圈是个方形城台,南北长三十丈,九十米左右,东西宽二十六丈,八十米左右。
就一个瓮城圈里面都能跑马,就算李昊杀进去,也只能占住一道城门,瓮城门和正门洞同时占不住,因为地方太大了。
之前一人攻城的战术也同样不适用于北京这种顶级大城,没上万精兵和更多的民夫,根本占不了京师的十六座大小门。
“好,就依你。我上城掩杀京营火器兵,你们趁机挖开城墙。”
反正是夜战,京营兵火器大炮再多,晚上也是瞎猫逮耗子,碰上才算数。
等一切准备就绪,李大帅在投石机的帮助下上了城头,城下辽兵督促民壮逼到城脚下,开始硬凿严阁老手里营造而成的劣质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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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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