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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但是又迟迟醒不过来。康熙瞧着有些古怪, 正想传几个萨满嬷嬷来瞧瞧, 却听她梦里呓语:“哀家为了你的江山……八阿哥……多尔衮……你竟然……”

康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太皇太后口中的八阿哥是她的亲姐姐寰妃海兰珠的儿子。太祖与寰妃情深义重, 如果这个孩子活着, 大汗之位恐怕轮不到先帝来坐了。

而多尔衮则是战功赫赫, 威震天下, 太皇太后下嫁给他之后, 更是被称作“皇父摄政王”,直接威胁皇权。

这两个人一个幼殇, 一个壮年而逝, 恐怕都有太皇太后的功劳在里面。

世祖对董鄂氏矢志不渝, 全了和孝献皇后的夫妻情意, 却有失孝顺慈爱。

太皇太后怨他, 也想他, 这大约就是母子天性了吧。

佟贵妃亲自端了药进来,轻声说:“万岁爷去歇着吧, 臣妾在这里伺候着就是。”

康熙却不容置疑地说:“去拿被褥来,朕在这里守着皇祖母。”太皇太后命苦, 虽然高寿, 却远离家乡, 中年丧夫, 晚年丧子。如今病了,就让他这个孙子陪陪她吧。

太皇太后这一病,后宫妃嫔和宗亲福晋们都进了慈宁宫轮流侍疾。康熙更是在太皇太后床前打了地铺,夜里衣不解带地照料祖母,白日里还要上朝批折子,熬了十来日,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佟贵妃劝过两三次,反而落了埋怨。皇太后虽然占个长辈名分,却不是康熙的生母,又素来不善言辞,劝了两句不成,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其他亲王大臣就又远了一层,更不敢多说了。

眼看着康熙一天一天消瘦,佟贵妃急得嘴角边生出好几颗水疱:于公,她是众妃之首,责无旁贷;于私,康熙是佟佳氏最大的靠山,她与太子关系素来淡淡,一旦康熙出事,佟佳氏哪能维持今日荣宠?于情,她与康熙相识于少年,夫妻七载,她不是钮钴禄氏那样坚韧刚硬的性格。康熙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天。

佟贵妃在承乾宫里团团乱转,把个手帕扭得跟麻花似的,突然隔着内墙上镶嵌的玻璃小窗看到暖阁里,谨儿带着两个小宫女在给胤禛铺床。

“十一阿哥呢?去哪儿了?”

身旁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说:“今儿是十五,谢嬷嬷带了十一阿哥去长春宫了……”

这次侍疾宫里的妃嫔有一个算一个,连宜嫔都算上了。唯有绣瑜因为怀孕日子尚浅,胎气未稳,每天只是到慈宁宫打个卡,意思意思就回去了。

佟贵妃当即砸了手里的茶碗,还犹不解气地踢了一脚凳子:“这个乌雅氏,平日里在皇上面前掐尖儿卖乖,如今一有事她就抱着肚子躲到后头,天塌下来还有本宫顶着!”

“来人,派人去接十一阿哥回来。让蒋太医在十一阿哥的脉案上记上一笔,就说天气炎热,阿哥有着了暑热的迹象,最近不宜出门。”

绣瑜就真的不担心康熙吗?当然不是,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康熙对她,真的是给到了一个帝王能给的一切。位份、宠爱、儿子,除了专一,全都有了。绣瑜虽然没有办法跟他产生爱情,可是包子都快生第二个了,她还是盼着包子他爹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再说了,她刚刚怀上这个孩子,太皇太后就病了,如果康熙再出事,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就要对着她和孩子来了。

许是幼年经历的缘故,康熙对亲情有种特别的执拗,一般的法子肯定是劝不了他的。

绣瑜沉思片刻,目光渐渐移到只穿着肚兜、光着屁股满炕乱爬的小四身上。心里忽生一计,她叫谢嬷嬷抱了小四:“我随你送十一阿哥回承乾宫,顺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谢嬷嬷疑惑地跟在她后头,德贵人喜欢十一阿哥,却不能常常得见,怎么这回这样快就叫送走呢?

承乾宫里,佟贵妃才打发了宫女去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说德贵人送十一阿哥回来了。她也生出一肚子疑惑,在正殿见了绣瑜。

绣瑜关切地问:“娘娘看着清减了些,可是因为太皇太后凤体欠安的缘故?”

佟贵妃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本宫主理六宫,还要操心万岁爷的身体,照料进宫侍疾的各位福晋,自然比不得妹妹你悠闲轻松。”

绣瑜笑道:“能者多劳,像奴婢这样蠢笨的人,只好吃闲饭了。不过说到万岁爷的身体,娘娘何不劝劝皇上?”

佟贵妃心里一堵,这个乌雅氏是专门来给她添堵的吗?她当即冷了声音:“皇上与太皇太后祖孙情深,旁人如何劝得?莫不是德贵人你想毛遂自荐?本宫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绣瑜见她上钩,笑得越发谦卑:“娘娘说笑了,奴婢算哪个名牌上的人?皇上重视血脉亲情,除了太皇太后,就是诸位皇子们。如今五阿哥、十阿哥远在宫外,小十一年纪太小,所以目前要皇上顾惜身体,唯有一人能劝得。”

佟贵妃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一口答出:“你是说皇太子?”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康熙一向不喜后宫妃嫔接近太子,连她也得避嫌,如今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卖个好处给太子,拉近佟佳氏和赫舍里氏的关系。

早朝上,索额图又跟纳兰明珠因三藩之战的战功分配问题争执了几句,他不由心情沉重。

纳兰家这两年可谓春风得意,明珠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从一开始就支持康熙撤藩的重臣。而索额图为人素来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赞成当时才弱冠之龄的皇帝对三王宣战?

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他大大地失了圣心,康熙觉得他胆小怕事,渐渐不肯再委以重任,若非看在亲侄女孝诚皇后的面子上,只怕就要遭贬斥了。

此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急流勇退,保存最后一分君臣情谊,然而赫舍里氏无人啊!要是他退下来了,叫年幼的皇太子依靠谁去?

说到这个,索额图又忍不住嫉妒老对头明珠了。明珠的嫡长子性德文武双全,已经于康熙十七年高中进士,被康熙点做御前侍卫,备受荣宠,是满蒙八旗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再对比自己家里那几个扶不起的阿斗,索额图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盼着皇太子早日登基,重振赫舍里氏的威风。

索额图心事重重地出了御门,结果在城墙根底下就被一个小太监截住了,说凌总管请索相过去坐坐。

凌普是太子的奶父。康熙疼爱太子,怕后宫里庶母管家怠慢了他,直接把他的奶父空降为内务府总管,方便他取用东西。

索额图以为太子出了什么事,一路大步快走,赶到凌普的下处,汗水把朝服都打湿了。却听凌普笑咪咪地把佟贵妃的话转述,末了笑道:“索相大可不必忧虑,这天底下,还是识时务的人更多些。”

索额图闻言不禁笑着捋了捋胡须。僖嫔虽然姓赫舍里,然而位份低微又不得宠。贵妃如今大权在握,又深得康熙信任,她若肯相助,就补上了太子在后宫无人这一大短板。到那时,明珠的侄女惠嫔算得了什么?不过区区一个嫔。

当晚,康熙在太皇太后卧室里支了桌子,准备连夜处理政务的时候,就被一个杏黄色的团子扑过来抱住了腿。

“保成?你怎么来了?”

“哦?”康熙就随口抽了几句《幼学》里的话,说了上句让太子接下句,太子无不对答如流。康熙又让他解释句意,太子除了偶尔两句说不上来,余者皆头头是道。

康熙连连点头,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已经申时了,你快些回去用些点心,早点歇息。”康熙说着就要把他交给奶嬷嬷抱走,太子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汗阿玛陪儿子一起进膳吧。”

“这……”康熙犹豫了一下。侍立在一旁的苏麻喇姑见了也劝道:“皇上歇歇吧。太皇太后年老体弱,太子和诸位阿哥们还小,这一家子人都指望着您呢。”

康熙沉默不语,太皇太后这一病确实勾起了他心里很多不好的回忆,他年纪不大却已经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八岁丧父,九岁丧母,不到而立之年已经失了两位妻子、十几个孩子,现在一直疼爱他的皇祖母又在重病。他一味沉浸在悲伤里,却忘了这些活着的人,旁人也就罢了,保成却是赫舍里留在世上的唯一一点骨血了。

佟贵妃带着一众宫娥捧着红漆托盘上来,跪在他面前:“请皇上用膳。”

“起来吧。”康熙终于应允。

佟贵妃松了口气,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将琳琅满目的各色菜品摆满了整张红木圆桌。康熙一眼看见中间那道贵妃拿手的当归老鸭汤,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拉了佟佳氏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你费心了。朕前些日子太着急了。”

贵妃脸上微微泛红,低下了头抿了抿唇。康熙抬手摸摸她的脸,转头就看见太子瞪着亮晶晶的狗狗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

“咳,保成,尝尝这个。”

“谢汗阿玛。”

“你也尝尝。”康熙又夹了一块鸭脯放在贵妃碗中,贵妃带笑谢了。她与太子相处和谐,康熙心里顿时安慰许多,他娇妻爱子在侧,纵使还有些许不完美,也算顺心如意了。

那日之后,康熙虽然还未曾搬回乾清宫,但是明显心情有所好转。亲近的大臣们很快从折子上的朱批和御门听政时的声音里判断出来这一点,继而得知贵妃和太子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太皇太后几日后从昏睡中醒来得知此事后,赏了贵妃一只赤金嵌宝莲花并蒂簪。这簪子称不上多么贵重精巧,但却是太皇太后的陪嫁,是出嫁那日她的生母满珠习礼亲王福晋亲自替她戴在头上的。

自此,往日里那些仗着辈分对佟贵妃爱理不理的宗室福晋们,突然一下子温顺知理了起来。佟佳氏的女儿无论嫡系旁支,忽然变得炽手可热。索额图手下的亲信不动声色地提拔了几个佟佳氏的旁支子弟,佟国维的夫人则认了索额图的侄女做干女儿,如此种种难以一一记叙。

结党营私历来是帝王心头大忌,佟佳氏身为康熙的母族,却明目张胆地跟赫舍里氏来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摆明了是康熙在给太子培养势力。

后宫里惠嫔收到纳兰家递进来的字条,白纸上朱砂的痕迹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只写着一个“忍”字。惠嫔的行事开始变得愈发低调,整日里吃斋念佛为太皇太后祈福。

佟贵妃主宰后宫一年多,头一次感受到大权在握、顺风顺水的快感。乌雅氏给她提的这个主意真是画龙点睛一般的妙计。既卖了太子和赫舍里一族一个面子,又显得她有做嫡母的气度,狠狠地在康熙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

尝到了甜头,佟贵妃难免生出几分将绣瑜收为几用的心思。她以前不喜欢绣瑜,无非是因为绣瑜得宠又是孝昭皇后的人。如今孝昭已去,她养着绣瑜的儿子,乌雅氏效忠于她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于是她时不时和颜悦色地把绣瑜叫承乾宫到厚加赏赐一番,并且暗示她等太皇太后病愈之后就会给她晋位。对于每月初一十五小四前往长春宫请安一事,也不再加以阻拦。

绣瑜表面上千恩万谢地应了,一回到长春宫就沉了脸色,哀叹连连,做什么事都心浮气躁。书也看不进去,写字也越写越差,最后团成垃圾丢掉了事。春喜端了茶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娘娘看重小主,为何您却不高兴呢?”

绣瑜不由苦笑,这就是问题所在。其实她给贵妃出主意,一来是关心康熙的身体,二来是卖她个好,免得她阻挠自己与儿子见面,仅此而已。没想到此计效果极佳,竟然让佟贵妃把她视作了自己人。

佟贵妃虽然大权在握,却也是个明晃晃的靶子。何况她的性子又跟继后不一样,争胜好强,单纯易怒,是个最不安分的。她的“自己人”哪有那么好做?绣瑜可不想做她手中杀人的刀子、防身的盾牌,她还想清清闲闲地过自己养娃撸猫的小日子呢。

真是失策啊!她果然就不该好心去管康熙的死活!反正没有她,康熙也能活到小十四长大成人、带兵出征那一天,她干嘛去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绣瑜后悔得心头滴血,第二天不得不用凉水敷了眼睛去慈宁宫请安。

其实太皇太后的病更多是心病,眼见子孙们轮流在她塌前殷勤侍奉,又听闻宜嫔德贵人都有了身孕,皇室眼见又添弄璋之喜。太皇太后心里那点悲痛很快就过去了。八月中秋赏月,她已经可以在康熙的搀扶下出席宫宴了。

适逢佳节,祖母身体痊愈,康熙自然心情舒畅。众妃见他心情好,自然卯足了劲儿地争奇斗艳。可谁都比不过佟贵妃一身金黄色旗装上绣着富贵花开的图案,头上雍容华贵的九尾点翠凤凰,凤尾颤颤巍巍铺满华丽的旗头,端的威势赫赫。

权力和爱情果然是最好的养颜药。

绣瑜见状不由勾起最近心中烦忧之事,干脆趁人不备,溜了出来透透气。忽见游廊边的矮墙上爬了一墙翠绿的藤蔓,青翠的叶片下隐约开着几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倒是小巧可爱。

她索性在游廊上坐了,叫春喜去摘几朵来瞧瞧,却见那墙根底下的阴影里走出两个人来。

来人穿着石青色亲王福晋吉服,未语先笑:“德贵人好雅兴。妾身打扰了。”正是上次在坤宁宫门外救了绣瑜和小四的裕亲王福晋西鲁特氏。

绣瑜惊喜地站起来,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福晋万福。”

“哎呀,快起来,你怀着龙胎,快别多礼了。”西鲁特氏忙上前搀了她,嗔怪道:“你呀,每次都这么多礼,若再这样,下次我就站在那树荫底下不敢出来了。”

当日西鲁特氏那一挡,不过是下意识而为之,没想到当日小小的乌雅常在竟然有这等福分,诞下皇子之后又很快怀孕,将来晋嫔封妃都是有可能的。西鲁特氏自然乐得跟她交好,多个渠道了解后宫消息。同样,对绣瑜来说,裕亲王是康熙看重的兄弟,西鲁特氏又与裕亲王伉俪情深,她也乐意在宗亲贝勒中结个善缘。

两人都有心结交,又有当日舍身相救的情分在里面,去岁见了几次面,很快就互相引为知己。

裕亲王夫妻俩膝下空虚已久,连续两个儿子都没站住。见绣瑜连连产育,西鲁特氏难免流露出几分艳羡。绣瑜见了,略一思索:“福晋莫急,孩子总是缘分到了就会有的。我腹中的孩儿,若是个皇子,只怕连我也做不得主。若是个公主,我定设法令皇上同意,让她拜福晋做干娘,可好?”

裕亲王夫妇为人忠厚老实,西鲁特氏又有恩于她,绣瑜这一说,倒是透了七八分的真心。西鲁特氏不由加深了笑容,却没有强求:“我知道你的心,但皇室血脉都不是咱们说了能算的,你万莫强求,惹皇上生气。做不成干娘,我总归也是这孩子的二伯娘吧?”

两人都笑起来。西鲁特氏又提起京郊灵源寺的一口灵泉:“听闻怀孕的妇人取了那泉心水泡茶喝,可使孩子将来聪明伶俐。你不妨让你娘家母亲去帮你求了。”

这又勾起了绣瑜的另一桩心事,就是那个吓死人的“胤祚”,她不由叹道:“皇家的孩子,我倒盼着他不要那么聪明,只要平安一世就好。”

西鲁特氏不由大惊,绣瑜这一年以来荣宠加身,连她在宫外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她还能如此清醒,倒是难得。她不禁面露犹豫之色,想了片刻还是劝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怕和你说几句真心话。你既有此心,为何不知良禽择木而栖?有些树啊,长得看似高大威风,却不够踏实稳固,绝不是个长久的好地方。”

绣瑜苦笑:“我与福晋同心,但是她想让我为她出谋划策。我受制于人,又不好明着拒绝。”

西鲁特氏拿扇子掩面一笑:“你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咱们眼里她不安分,可是趋炎附势想要追随她的人多了去了,你只管瞧着吧,自然有人迫不及待地顶上。”

“啊——”绣瑜被雷声惊醒,抱着头从床上坐起来。

“小主,怎么了?”春喜忙过来瞧她:“您脸色好差,奴婢去请太医。”

绣瑜觉着胃里冷冰冰的隐隐作痛,还是摇头:“过两天吧。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去小厨房要一碗鱼片粥我吃了就是。”

不多时竹月端了粥进来,并用银葵花盒装了四样佐粥的小菜。绣瑜说:“你们也吃点吧,非常时期就别拘礼了。”春喜和竹月就告个罪,在脚踏上坐了,主仆三人一起用膳。

小厨房备的几道菜都是按绣瑜的口味来的,尤其是那道火腿熏猪肚,一向是她点餐必备的。可今天她夹了几片拌在粥里,才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吐了出来:“别吃了,这猪肚没弄干净,全是味儿。”

春喜跟竹月面面相觑,这道菜她们也是跟着绣瑜吃惯了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那奴婢撤下去叫他们重做。”

“算了。我喝点粥就是。”许是心里烦躁的缘故,绣瑜吃什么都觉得味道怪怪的,只夹了几片酸笋吃着还清爽。春喜怕她噎着了,正要去端茶,却听得外面长街上云板连叩四声,正是报丧的点数!屋内主仆三人俱惊。门外有人回道:“皇后娘娘薨了。”

绣瑜只觉得胸口烦闷,一股子燥热顺着喉咙往上涌,她突然俯下身,“哇”地一下把刚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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