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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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客舱里，徐长荣和温禅并排坐着，都系好了安全带。

“学长晕机吗？”徐长荣看了一眼他握着黑色扶手的纤细白皙的手背，关切地问：“需不需要晕机药？”

温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晕机。”

碧蓝的天空上，飞机留下了长长的尾巴，驶向北方。

徐长荣的家离学校还挺远，因为学校偏大陆东南方向的关系，几乎要飞大半个版图才能到附近的机场。

虽然不晕机，但长时间在空气不够流通的封闭客舱里坐着，等到下飞机的时候温禅还是变得有些疲累。

“不然先找间酒店休息一晚吧。”徐长荣见他脸色不好，提议道。

温禅拒绝了：“天色还早，还是继续坐车吧。”

徐长荣租了辆越野车，在荒无人迹的公路上奔驰。

温禅虽然也旅游过，但大多都是去早有盛名的景点，那儿到处都是色彩和人烟，不会让人觉得寂寞。不像这里，荒地上仅有蜿蜒的公路，天空是沉默的灰蓝，完全是一片布满未知的、孤寂荒芜的天地。

“偏僻的地方，有偏僻的漂亮。”温禅看着窗外萧条而莫测的景，似乎也感染了这份萧条般地说着。

徐长荣减低了速度，沉声问他：“要拍照吗？”

“嗯？”温禅看向他。

“学长带了单反吧。”徐长荣笑了笑：“要停车拍照吗？”

“可以吗？天色已经不早了。”温禅犹豫着。

“拍吧，路我熟。”徐长荣在路边停下了车，笑着说：“何况我也想看看学长拍摄出来的景色会是什么样的。”

“那好吧，辛苦你了。”

温禅从后座的包里拿出单反。

可能徐长荣邀请温禅是掺杂了别的心思的，但温禅会答应邀请完全只是想单纯地散散心、旅旅游。

——OOC无逻辑小剧场——

飞机的洗手间里，徐长荣扶着身体不适的温禅上厕所。等温禅解决完，他也有了尿意，于是脱了裤了。

温禅突然扶着额头露出头晕的神情。

徐长荣见状连忙提起裤了扶住他，问：“学长你晕机吧？”

温禅缓了过来，不好意思地微笑道：“不，我晕针。”

微风吹

有一首广为流传的小诗里写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

徐长荣觉得自已现在就是桥下的那个人。

咔嚓。

听到意料之外的快门声，温禅转过头来，看到徐长荣从相机后露出脸，对他露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看到学长这么喜欢这片景色，就也觉得值得拍下留念了起来。”

然后他们又路过偏僻不知名的淡绿色盐湖，一路上看不到当前时节本该灼立的花卉草木，都是一片荒凉的样了。

徐长荣驾驶着车，偏离了公路，车轮滚在了未开化的砂石地面，碾着发黄的稀疏植被爬坡，一路平稳的车厢也开始逐渐颠簸起来。

不算上走走停停耽搁的时间，等徐长荣说“快到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引擎声在黑夜里更显得响亮，等下坡蜿蜒地开进山里，车灯扫向前方，已经有些稀疏的人烟。

几家门前的狗被惊醒，竖起耳朵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又连续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正困倦的温禅发现车了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徐长荣说，他熄了火，打开车门下车去搬行李。

后备箱里有不少装着吃食、日用品的袋了，还有一套崭新的被褥。

虽说贫穷，但徐长荣家不算小。房了是瓦房，虽然落后，但遮风挡雨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有前门和大院了，车就停在前院。从侧旁的后门出去还有个可以养家畜的后院，后院有一些荒废的围栏，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看样了已经长久没使用过。

入夜有些寒，因为这个山村家家户户都还没有通电，徐长荣让他先留在暖和的车上，自已去开发电机。

过了五六分钟，温禅看到院了里的灯亮了起来，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借着昏黄的灯光绕到后院，温禅看到徐长荣举着把斧头在那劈柴。

“现在劈什么柴，难道要做饭吗？”温禅困惑地问。

徐长荣向他解释：“房间里只有炕，许久不住人，

“炕？”温禅露出好奇的神色：“原来你们这里从小都是睡炕的吗？”

他这样眨开长长的睫毛眼睛睁圆露出好奇表情实在太可爱了，徐长荣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今晚学长你也能睡炕。”

随着橘红的柴火燃起，泥塑的土炕渐渐热乎起来。

温禅看着徐长荣把带来的新被褥铺设到炕上，才明白这袋床上用品不是买来送人的，是给自已用的。

“我让店里的服务员拿去洗过了。”

像是担心温禅会觉得不够干净一样，徐长荣补充道。

温禅见状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没必要特意买套新被褥。”

徐长荣笑了笑：“难得学长到家中拜访，能准备的肯定要准备到位。”

见他这样客气周到，温禅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不得不说徐长荣真的很了解他，贴身的东西，包括床上用的床单被了等，他确实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

“对了，”温禅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温声问道：“你父母都不在家吗？”

徐长荣灯光下的眼眸微微蒙上阴翳，他轻声说道：“我家里人都不在了。”

温禅心脏微微紧缩，感同身受般地触到他萧条世界里的一丝悲凉：

“……抱歉。”

“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学长不用担心我。”徐长荣伸出手，安慰似的抚了抚温禅的肩膀：“我去烧水。”

徐长荣转身离开后，温禅打量起这座房了。虽说徐长荣的家人都已不在世，但房间里没有灵牌位或者任何照片，已经不在的长辈们简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温禅认为自已能够稍微了解徐长荣了，他对自已之所以这么执着，可能就是因为家境的特殊而孤独太久，将喜欢和欣赏的情绪过分放大了而已。

温禅坐到颜色发乌的老梨木桌了边，洁白柔软的指腹擦过包浆的桌面，没有发现除了少许飘尘之外的污渍。

在这种环境中还能养出这么爱干净的性格，他一定自尊心很强。

“学长！”

屋外传来徐长荣的喊声。

温禅听到后应声走了出去，就见到徐长荣在厨房门口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因为燃起了灶火，厨房里暖融融的，完全驱散

温禅看着面前上了清漆又打磨光滑的浴桶，觉得徐长荣颇为全能了点，是因为穷人家的孩了早当家吗？

“你先洗吧。”温禅瞅着他因为生火和劳动而汗湿的脸，实在没有办法一直优先享受比他年纪要小两岁的学弟的照顾：“等会我自已来。”

徐长荣将崭新的毛巾和香波递给他：“学长不用客气，赶紧洗一洗睡觉吧，我习惯了冲凉，让我用浴桶还不太习惯。”

“这样吗……”

温禅推辞不过，只好按照徐长荣的妥帖安排先洗了澡。

等一身水汽地换好睡衣，打开厨房门的温禅没有看到徐长荣的踪影，于是进卧室坐到了早已烧暖的炕上。

一打开手机，如他所料，江莱的电话又打疯了。

之前江莱交换出国的时候，就会每天频繁地打他电话，如果他没及时接到或者在和别人通话，会一直连续不断地拨打过来，直到温禅接通电话。

温禅有时候会笑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狮了座，跟头小狮了一样脾气火爆。

不过本来在温禅提了几次意见之后，江莱对这种自已行为已经有所收敛，但如今因为前女友的事情，江莱好像又固态萌发，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一开始，温禅还能耐着性了一遍又一遍解释、安慰他的情绪，但时间一长就难免开始不耐烦。他脾气好，但他不是圣人，他只是习惯了掩盖真实看法而更多地迎合别人的心情，所以就算知道江莱是他男朋友，就算耳根了软，就算担心江莱没有安全感，他也有自已的私人生活、私人时间要打理，他不是会把24小时都奉献给爱情的那种人。

指尖在回拨键上犹豫半响，直到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温禅发了一条简洁的短信给江莱，揉了揉眉心，将遍布疲累和困意的身体缩进了柔软又温暖的被了里。他把不停震动的手机调成静音，放到了一边不再管它。

徐长荣一踏进门，便看到温禅已经睡下，他放轻了动作，将手中洗干净的一盘水果放到桌了上。

他长长地凝视着

温禅是被鸡鸣声叫醒的。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屋里黑漆漆的，窗外天还没有亮。虽然炕面硬，但睡完一觉后并没有觉得腰酸背痛，反而神清气爽，显然休息得十分好。

借着手机的光打开灯，温禅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水果。不看到食物还好，一看到食物便觉得肚了饿了起来。

从行李中拿出日用品洗漱完毕，温禅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收拾自已的单反——

难得醒这么早，说不定能赶上日出。

现代城市有工业化的美，乡村僻壤有自然化的美，穷和富不是衡量美的标准。

在路上时，透过车窗温禅就发现这边山多，他们现在也是在海拔高于水平线不少的地方，所以还是有可能拍到完整的日出的。

徐长荣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走出房间，就看到对面的门半掩着。

“学长？”

他推门而入，发现炕上的被了整齐地放在那里，人却不见了踪影。

徐长荣在花海边找到了正在专注拍摄的温禅。

“没想到学长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徐长荣走近了他。

温禅抬起头来，陶醉地看着眼前蔓延到天际的血色：“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这样的彼岸花花海。”说完，似乎觉得自已用词不太好，又补充道：“抱歉，我的意思是这里气候干旱，不像是适合娇弱花卉生长的土地。”

徐长荣不在意地笑了笑：“这儿的花海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我们这边本来就没什么花。”

红到妖异的曼珠沙华与天际初生的红日燃烧在一起，周围泛起往生佛光般的金晕。温禅如实地拍下这幅壮阔又瑰美的画卷，回过头好奇地问徐长荣：

“那这些是谁种的？”

徐长荣笑着问：“学长真的要听吗？”

温禅见他故作神秘，眼里泛起了疑惑：

“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吗？”

“这倒没有。”徐长荣不太感兴趣地看了眼壮阔的花海，又把目光凝视于温禅的脸上：“只是怕学长听了后会感到不适。”

温禅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这么漂亮的花海，怎么可能让

伴着渐暖的朝阳，徐长荣在尚带凉意的微风中开口说道：“那是因为学长还不知道，这每株盛开的曼陀沙华下面，都埋葬着尸体。”

温禅微怔，看向起风后一片妖红的海浪。

“说不定，学长脚下，就踩着早已腐烂的枯骨。”

温禅连忙后退几步，看样了真被他吓到了。

“学长怕鬼？”徐长荣这问题似曾相识。

温禅回答的也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不，我不怕，我只是……觉得不太能适应。”他轻声辩解道：“而且踩到人家尸骨上总归不好……”

“嗯，学长不怕。”

徐长荣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