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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家那是什么狗屎运。”

当天夜里, 晏家大房的人都没有回镇上的房子,而是选择留在了老宅子里住,刘福春看着一旁低头不说话的小儿子,只当他委屈了, 心疼的不行。

“怎么会那么凑巧, 什么时候不坏肚子, 偏偏在考试的时候坏肚子,这里头要是没有老二家什么事,我把头给拧下来。”

晏长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毕竟在老二家的侄子考试的时候,他就三五不时的让厨房的婆子给他送点油腻荤腥的东西过去, 还收买了妹妹家的下人, 在小侄子房间里放的茶都是已经放凉的, 原本想着大冬天又是油水又是凉茶的, 对方怎么该也得坏肚子啊, 可是对方却顺顺利利的通过了每一次考试, 一点都没有按照他预期那般展。

“二宝, 你告诉娘, 你坏肚子前你二叔或是小宝是不是给你什么东西吃了。”

刘福春觉得自己男人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 自家儿子身体好好的,怎么会闹肚子呢。

“大……”

晏祹下意识就要喊大伯娘了, 在记起自己现在事大房的孩子后赶紧改了口风。

“娘, 二叔和小宝不是那种人, 是我自己贪嘴,考试那天早上起床喝了杯凉水。”

晏祹很不喜欢大伯和大伯娘这样揣测他的亲人,虽然他没有二堂哥的记忆,可是他知道自己和爹绝对做不出这种无耻的事情来。

“你这孩子怎么喝凉水呢,现在好了,风头全让那个二房的小崽子给抢走了,他成了县案,你爷奶的心都得偏他身上去了。”

刘福春就是心疼儿子,这时候也忍不住伸手用力点了点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你说儿子做什么,二宝这不是还小吗,现在想着怎么对付老二一家才是正经事,总不能以后就让他们那一房爬到我们头上拉屎撒尿。”

晏长学还是疼儿子的,看媳妇对儿子火,赶紧拦了拦。

“爹、娘,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想着二伯那边的事,而是咱们二宝,总不能真的不念书了吧。”

晏春花,也就是晏家的长孙女柔声细语地在爹娘耳边说道。

她是晏长学和刘福春唯一的闺女,加上模样长得好,不久前已经说定了和县主簿家小儿子的婚事,因此在夫妻俩面前很有地位。

“说起来,二宝才是咱们晏家长房的孩子,真的要承宗,那也得考大哥和二宝光宗耀祖,有二叔他们什么事,现在就算小宝考上了县案,也不能因为这个剥夺二宝读书的权利,再说了,二宝只是因为这次出现了意外所以才没考好,要是二宝身体健健康康的去,县案是谁都不一定呢,怎么能相提并论。”

晏春花的花说到了夫妻俩的心坎里去,在他们看来,自己这支是嫡长支,老二一家怎么都不该爬到他们头上来的。

“还不是怪你爷奶偏心眼,现在魂都被那小子勾走了,我们说的话再有道理,他们都听不进去啊。”

晏长学叹了口气,老头老太太越老越糊涂了,还没有春花一个女娃娃想的明白。

“二宝你放心,这学咱们一定要接着念,你小姑不是说要出钱供二房那个小崽子念书吗,这么一来公中就不需要出钱供他花销,家里没有他那笔支出,又怎么好意思不让你进学。”

晏长学眼神暗了下来,他对着媳妇使了个眼色。

“我看蓁蓁那丫头不错,合该做小宝的媳妇。”他的话阴测测的,听着让人心底寒。

“我也是这么想的,什么锅配什么盖,现在两人年纪还小,爹娘虽然在外面解释了,可也不妨碍人家胡猜,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他们认还是不认。”

刘福春眼里,晏家的一切都该是她男人和她儿子的,老二一家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乖乖的安安份份地替他们种地挣钱吗,非要搞这幺蛾子。

她倒要看看,一个媳妇是买来的读书人,将来在官场上能有多大出息。

晏祹听着大伯大伯娘的话,心里一阵冰寒。

他想到了在自己出参加会试前和傅蓁蓁稀里糊涂的那一晚。

他之前以为是自己喝醉了,也想着或许是那晚的夜色太迷人,自己本来就对傅蓁蓁有好感,所以才会情不自禁犯下那样的错误。

可是现在听大伯和大伯娘这么说,似乎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晏祹缩在衣袖中的拳头捏的紧紧的,双目泛着血丝,牙关都咬紧了。

抱着这种猜测,晏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错,错的是面前这对虚伪又恶毒的夫妻。

上辈子,是对方的陷害毁了自己的一生。

再想想,上一世,要不是晏褍害死了傅蓁蓁,傅于归又怎么会不管不顾选择报复他,其实仔细想想,他除了之后的逃避外,从头到尾就没有犯下过丝毫错误。

都是大房,都是这些人,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晏祹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的他的身份是大房的儿子,一旦大房出了什么事,从名声上而言,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要知道晋朝做官,不仅要看你个人品貌,还得看你亲族是否有作奸犯科,品行不佳之人,所以对于大房的这番所作所为,他只能忍下去。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好在现在自己重生了,而且看样子大伯大伯娘的那些计划也不会瞒着他这个亲儿子,到时候只要自己偷偷帮“自己”躲过大伯他们的陷害就好了。

这辈子,“自己”会娶傅蓁蓁,但绝对不会是向上辈子一样被大伯大伯娘陷害的后果。

晏祹这么想着,忍不住有些庆幸,好在现在的自己成了晏祹,无形之间,倒是给他将来要做的事增添了不少便利。

如果此时的自己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恐怕他都不知道,一向和气的大伯,温婉的大伯母,原来都是那番心肠。

还有大堂姐,亏他上辈子还觉得这个堂姐知书达理,和他那些言行有些粗俗鲁莽的亲姐姐们不一样,对方还是唯一一个有幸作为晏家女眷的代表见过公主的,还被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

对方的男人当官,自己也给予了不小便利,谁让他的几个姐姐嫁的都是普通的乡下汉子,烂泥扶不上墙,他也只能在钱财上支援一些,为此他手头上很多的人脉关系,其实都给了大房的这些人。

之前他以为大家都是至亲,自己没有兄弟,两个堂兄就是他最好的助力,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傻的可以。

想明白的晏祹平静了下来,再抬头看着晏长学等人的眼神时也恢复了正常。

“二宝放心,娘是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刘福春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将他揽到怀里,满是慈爱地说道。

“你也要给娘争气,你那个弟弟能考上县案,你也不能比他差,到时候咱们好好让旁人瞧瞧,大房和二房,到底哪一边更出息。”

这话刘福春说的咬牙切齿,自从她嫁来晏家后,就没有向今天这般忍受了那么多羞辱过。

村人对晏褚的每一句夸赞,都是在打她的脸,生生把她的脸都给打肿了。

“娘,你放心,等明年县试,我一定给你考一个案回来。”

对于上辈子考上状元的晏祹而言,考一个县试案,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现在还不是和刘福春撕破脸的时候,他要让晏长学和刘福春比以前更疼他,比疼晏褍更疼他,只有疼的深了,将来才能痛的厉害。

晏祹垂下眼,在心里默默誓,自己重生的目的,似乎又多了一个。

这一世,他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低头埋在刘福春怀里的晏祹眼神有些凄怆,曾今他所经历过的那些悲凉,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承受一遍了。

*****

晏褚专心致志的准备院试的到来,晚上还要抽空给傅蓁蓁教学。

而因为身体有恙错过了这次考试的晏祹依旧好好的在族学念书,所有人都仿佛选择性失忆忘了当初让两个孩子一起念书时的话。

晏老头夫妇俩没提,如大儿子那天找他们偷偷说的那般,二孙子是没参加考试,不是没考上,谁也不知道他如果正常参考是什么样的成绩,夫妻俩愿意给这个孙子一次机会。

晏家二房的人也没提,反正现在再怎么样家里都不会缺了晏褚读书的钱,至于爹娘/祖父祖母要送晏祹念书,也就是家里的花销再紧了些。

他们不像大房见不得人好,对于晏老头和晏老太太的这番偏心眼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一晃眼,院试就到来了。

“都说县试和府试的案就是秀才公,其实这也不是绝对的事,小宝你年纪小,偶有失手也是正常,到时候大哥可以给你一些经验教训。”

晏家人的模样都不差,晏褍今年十七,端得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只是对方眼底下一片青黑,就是抹了脂粉都盖不下去,不知道是通宵读书熬的,还是生性渔色,被花楼里的姑娘给掏的。

晏褚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个大堂兄,总算是知道对方九岁考上童生,按理也有些读书天赋,为什么偏偏考了好几次院试都名落孙山的理由了。

可除了他,其他人都不那么想,尤其是晏长学和刘福春两口子,理所当然的觉得是前者,为儿子心疼的同时,对于对方这一次的科考更加充满了信心。

儿子念书这般辛苦,这一次定能考中秀才,到时候名次在晏褚之上,看爹娘更看重哪个。

“大堂兄经验丰富,如果弟弟这次没有通过院试,一定向大堂兄请教关于落考后如何疏导压力烦愁的问题。”

晏褚不卑不亢,回了晏褍一句。

听上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可是晏褍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个堂弟似乎在讽刺他屡次落地的事。

没等他想明白,时间差不多到了,科举场地开放了龙门,所有考生拿着自己的笔墨干粮,依次排队进去。

晏祹看着“自己”,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自己”一定能通过这次院试的,而且在前段时间,自己隐晦地朝“自己”透露了一些考题相关的问题,这一次,自己的成绩只会比当初的他更高。

看了眼注定一飞冲天的“自己”的背影,晏祹是又骄傲,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心酸。

******

“呦,举人老爷回来了。”

一晃眼,又是一个五年,前一秒感觉还在院试的考场,下一秒,乡试都已经结束,并且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晏褚坐在老爹赶着的牛车上,和来来往往的乡亲打着招呼。

“长习啊,你们家也该备一辆马车了,让举人老爷做牛车,那像话吗。”

村里人朝着晏长习打趣,说起来大家也都没想到,晏老三家二房的这个小孙子,会这般出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实际上在当初对方九岁就考了院试案后,旁人就想着晋朝会不会出一个史上年龄最小的举人,只可惜那时候晏褚没有继续往下考,说自己的火候还不够,选择在州学念了几年书,这才在今年的乡试报名,只是一次,就顺顺利利地通过了乡试。

虽然成绩不如当初县试和院试那般取得案的好成绩,可也是第六民的亚魁,要知道,乡试能人不知凡几,都是其他地方最优秀的人才,晏褚今年也就十三岁,和一群三四十,考了大半辈子的秀才公竞争,这里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能夺得乡试第六,已经很了不得了。

“大娘,我再怎么出息,那也是咱们永宁村的孩子,牛车比起马车,差了什么不成?您要这么说,那真是羞煞我了。”

即便是成了举人老爷,晏褚对待这些乡亲依旧没有什么架子,和往日一般近亲。

“可不敢可不敢。”

那个说话的老大娘笑着直摆手,举人老爷那可是可以当官的,而且晏褚年纪还小,将来保不齐就考上进士了,这么一来,他就是他们晏氏亲族数一数二的出息人了。

晏褚的亲近让在场的族人很舒服,觉得晏老三家的这个孙子和其他读书人不一样,没有点成绩,就翘着尾巴用鼻孔看人了。

族中出了个举人是一件大喜事,也就是晏褚没有提前通知他要回来的事,不然这个时候应该是要开祠堂庆祝一下的。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在晏长习和晏褚被村人拦下来说话的时候,就有人跑族长那去了,还没等父子俩脱身,就被族长那叫人来唤走了,等他们到祠堂的时候,祖父以及大伯父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同样在场的,还有许许多多族中的长辈。

晏祹看着这个堂弟进来,脸都青了,自己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可还停留在童生这个身份,现在不仅仅是爷奶,就是他爹娘都已经透露出让他放弃读书,专心致志回来准备接他爹的班,当一个掌柜的口风了。

这些年随着晏褚越来越出息,祖父祖母手里的钱越的不好挖了,两个老的觉得小孙子很有可能会是三个孙子里最有出息的那一个,加上之前在大房身上贴了太多的钱,现在基本上不太愿意出钱供他念书了。

爹娘那自从小弟在第二年也顺利的考上县试案后,就将绝大部分希望放在了小弟身上,对他这个本该被寄予厚望的长子渐渐冷淡了下来。

晏褍有些不服气,小弟之前确实考了县案没有错,可是之后每一次参加科考,他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不能顺利的参加考试,现在都和他一样,止步在童生的位置。

一样是童生,凭什么爹娘相信弟弟能考上秀才,自己就不行呢。

晏长学正眼红着老二一家的风光,丝毫没有察觉到长子的不对劲,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当爹的已经很够意思了,乡下人家,谁家能供一个孩子念书到二十二岁,现在不是家里银钱紧张,选择更加有可能会有出息的那一个有错吗?

而且晏长学也已经想过了,只要小儿子能够考上秀才举人,将来就是教书也能够挣钱糊口了,到时候镇上的那套院子就留给长子,加上一份收入还算不错的工作,长子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作为一个父亲,晏长学觉得自己已经很公平了,压根没想到长子对此还能有不满。

“好好好好好,褚儿可真是给咱们晏家增光了。”

族长一脸欣慰的看着晏褚,这可是晏家的后辈,对方出息了,对自己那个正在京城当官的儿子也是一个助力啊。

自古有言,独木难支,长子一人在官场绝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风光,现在好了,晏褚还年轻,早晚有一天能出长成晏家下一代的接班人。

作为族长,他的胸襟相比旁人肯定是要宽广的,再怎么样,只要晏褚还姓晏,对方越好,晏氏宗族就越有光。

老族长笑的一脸灿烂,同姓不婚,可是晏家还是有不少出嫁女生了闺女的,往近了说,他出嫁的长女就有一幼女,比晏褚小了三岁,正是般配。

如果两个孩子结亲,就没有什么比这样既是宗亲,又是姻亲的关系更牢固了。

不过老族长也没打算现在就拿这事探老三家的口风。

晏褚现在只是个举人,能不能考上进士还两说,自家闺女可是在她大哥的操持下嫁了一个当官人家,如果晏褚考不上进士,闺女不见得会同意他的话,将外孙女儿说给晏褚。

再者,闺女的夫家也不见得会同意自己的这个意思。

不过老族长对于晏褚还是很看好的,相信只要闺女见过这个孩子,就一定会心动的。

“这次乡试结束,你有何打算?”

照老族长的意思,当然是希望晏褚一鼓作气直接去参加会试,只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不大的孩子还是很有自己的主意的,就好比当初所有人都劝他在院试后直接参加乡试,而对方硬是拖到了五年后的今天一样。

“我打算在家里休养三年温书,等更有把握了,再参加下一节的春闱。”

晏褚算了算,其实再等三年自己也就十六岁,上一世原身参加的是下下届的春闱,那时候原身正是将近及冠之年,而公主正值十六待嫁芳龄。

原生是新科状元,公主又在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看中了对方俊俏的外貌,皇帝觉得公主下嫁状元,也是一段佳话,就准了公主的请求。

如果自己参加下一节春闱,公主也只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姑娘,皇帝不会离谱到替他和未及笄的公主指婚。

“这样也好。”

老族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对方的打算表示赞同。

其实也是晏褚的这个年龄有些太尴尬,十三岁的进士,即便再有才华,朝廷也不会派官让他做啊,还不如如他自己打算的那般,先自己磨练了个三年,这么一来,对于会试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晏老头也晏长习也听不懂,乐呵呵的只当晏褚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些日子村人族人艳羡的目光简直就是让两个男人焕了第二春啊,尤其是晏老头,眼也不昏了,头也不疼了,走路都得劲了。

晏褚状似不经意间看了眼晏祹,看着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放松,对于之前的猜测更肯定了几分。

没想到就是重来一世,对方依旧想着娶那个公主,何必呢。

*****

“小弟。”

等晏褚他们从祠堂出来的时候,家中的女眷都快望眼欲穿了。

乡试是在省城参加的,对于晏家人来说,县城就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了,更何况是省城,晏褚是和自己那些同窗一起去的省城,在对方没有传消息回来之前,家里人没少担惊受怕,怕他吃不好穿不暖,怕他生病没人照顾。

现在终于看到对方全须全尾的回来,心里这块大石头才算放下。

晏褚的三个姐姐,除了最小的姐姐兰花,梅花和桃花都已经嫁人了。

拖晏褚当时以县试案,院试案考上秀才的福,来晏家朝晏梅花和晏桃花提亲的人档次都高了不少。

因为晏褚说了,将来他要是当官,近亲的身份人品也极其重要,因此在替几个孙女挑选婆家的时候晏江氏难得没有犯糊涂,也没被那些土财主许出的高额彩礼晃花了眼。

晏桃花嫁的男人也是个读书人,夫家是镇上的,就一个儿子,家里有几间铺子收租,在供他念书的同时,还能有点盈余。

说来晏褚的二姐夫和他还是同届的秀才,只是对方的成绩没他好,名次已经在十名开外了。

那人性子不错,家风也清正,虽然有点钱,可从祖辈开始谁也没兴过往家里抬姨娘,就是这一点,就比小姑父江大同强。

嫁人第二年,晏桃花就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儿子,坐稳了她秀才娘子的位置,去年又生了一个闺女,现在也是儿女双全了。

晏桃花的婚事,一半是她自己做得主。

她性子泼,让她嫁去那些个耕读人家,就是要她的命。

当初来提亲的时候,有一户在县里头开绸缎铺子做生意的人家,家里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有些混,也没什么吃喝嫖赌的坏毛病,就是觉得他爹银子多,想着混吃等死,没什么出息。

那户人家拖媒婆来提亲的时候说了,只要晏桃花一嫁过去,三个儿子就分家,老三最小,铺子什么的肯定是长子拿大头,不过作为最宠的小儿子,在银钱上绝对不会亏待他。

晏桃花这辈子就是觉得自己在钱财上缺了点,小时候姑姑跟赏赐小猫小狗似的给她糕饼头绳,她在心里记了小半辈子。

比起嫁去那些有底蕴但是清贫的人家,她更愿意嫁给那些有钱,人品也没大问题的。

晏家人就没有一个长得难看的,晏桃花收拾收拾,也有几分艳丽,一嫁过去就把自己的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现在她男人说不上有什么大出息吧,好歹也和晏桃花一起,把他爹分给他爹一个杂货铺子看的挺好,加上还有几十亩田地收租子,以及当时分家时分的现银,公婆和大哥过,小夫妻俩的日子也过的有声有色的。

晏褚回来的事没有提早让家里人通知出去,因此暂时还不知道小弟回来的晏桃花没有出现,倒是晏梅花就住在镇子上,晏长习去接儿子的时候,顺道拐了个弯去大闺女夫家说了一声。

晏褚这一走可是走了将近两个月了,晏梅花得到消息就立马赶回娘家来了。

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别有一番风韵,加上事事顺遂,看上去比没嫁人前还娇美了几分。

看着这样的二姐,晏褚是没有办法将她和记忆中的那个二姐联系在一块了。

晏兰花现在也在相看人家,随着晏褚考中举人的消息扩散开,来家里朝她提亲的人家只会比两个姐姐更好。

看着姐姐们嫁完人后幸福的生活,晏兰花对于之后的日子不免也多了几分期待。

一屋子的女人都很高兴,唯独傅蓁蓁,同样高兴,可是却站在房间的角落,离晏褚离的远远的。

自从晏褍也考了个县案后,她在这个家里的定位就越来越尴尬了,好在随着梅花、桃花相继嫁人,家里光有兰花一个姑娘不凑手,她干活麻利,好歹也能帮上点忙。

最主要的是晏长学和刘福春还抱着自己的小心思,一直磨着老太太让她别把这丫头给卖了或是嫁了,晏江氏一直以为老大和老大媳妇中意蓁蓁这个丫头,想着如果晏祹屡试不第就把这姑娘许给他当媳妇,这才默认傅蓁蓁在家里留了这么多年。

作为被买来的姑娘,傅蓁蓁运气不错,每餐都能吃饱,晏家也不兴打骂人,除了在待遇上比晏家几个姑娘差了点,相对于童养媳这个名头,她的日子实在是好过太多了。

因为今天是迎接晏褚回家的日子,是大喜大日子,全家人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

傅蓁蓁今天穿的就是一件晏桃花刚嫁人的那一年给妹妹兰花做的一件鹅黄色的对襟儒裙,晏兰花个子抽条后穿不上,修了修,就给傅蓁蓁穿了。

傅蓁蓁今年十二,来晏家后她没受什么罪,原本黄瘦的小丫头蜕变成了鹅蛋脸,大眼睛的漂亮小姑娘。

她的皮肤挺白晰,笑起来的时候两颊两侧还有两个小梨涡,一对大兔牙增添了一分俏皮可爱,鹅黄色的衣服再衬她不过了。

傅蓁蓁揪着衣角,自从晏褚考上秀才去了州学念书之后,也就偶尔放假回家才会待上几天,现在距离对方上一次回家也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他们现在的上课进程在哪里。

她低下头,觉得自己似乎太贪心了,对方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哪里还有时间教她识字。

对方已经待她够好了,贪得无厌的她连自己都讨厌。

“蓁蓁,蓁蓁。”

晏褚念了好几声,傅蓁蓁才回过神来,抬头的时候,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

“来试试看这根簪子,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晏褚朝她招了招手,傅蓁蓁看了边上,才现家里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一两件礼物。

“给、给我的。”傅蓁蓁有些受宠若惊,她抬头朝晏老太太那儿看了一眼,等到对方点头默许,才忍住心里的激动朝晏褚走去。

那是一根绢布扎的头花,一朵朵粉色的桃花扎的栩栩如生,错落有致的分布在簪头。

比起旁人手里金质的玉制的簪子,就数这根头花最廉价,可是在傅蓁蓁眼里,哪个都不如她面前这支来的漂亮。

“真好看,小弟的眼光真是好。”

晏兰花的头上早就簪上了晏褚给她带的嵌珍珠的八宝簪,看着傅蓁蓁有些放不开手脚,接过弟弟手上的那朵绢花帮她戴上。

傅蓁蓁抬手摸了摸髻上簪着的绢花,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晏褚买来的礼物全家人都有份,而且每一个都比傅蓁蓁头上的那个贵重多,包括大房收到的礼物也是和二房相差无几的,因此没有任何人对他给傅蓁蓁带了礼物而感到好奇。

所有人,包括晏江氏也只是认为小孙子心善,办事周全,没有想太多。

刘福春看着自己手里金包银的饰,心里就和滴血似的,只是考上了举人,就能有这样的大手笔,要是考上举人的那个,是她儿子该多好啊。

现在二房的出息是压不住了,她必须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让二房始终都有一个把柄在他们手上,就算是晏褚出息了,好处也得分他们大房大半。

刘福春心里琢磨,看着傅蓁蓁那个小丫头眉眼含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差点忘了,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把柄吗。

*****

晏梅花在家待到天暗了才回婆家,要不是因为小闺女还没戒奶,她都想着在娘家住一晚上再回去。

好在弟弟承诺了,过些日子会去镇上探望她,她才一步三回头的带着自己身边的小丫头离开。

这天晚上,晏家大房的人也没回去,在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晏祹敲响了晏褚的房门。

“这些日子,你小心点。”

没头没脑的,晏祹进来对着晏褚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没想到这一次那么早,刘福春和晏长学就想着对“自己”动手,这还是十三岁和十二岁的孩子,那两个人是畜生吗?

晏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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