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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地图挂在宣室, 刘彻欣喜之余,命宦者传口谕, 召丞相、大将军和御史大夫共赏。
几位大佬奉召入宫,见到新绘的地图, 和刘彻的表现如出一辙,无不欣慰于南北拓展的疆域。视线扫到赵嘉刻意圈出的部分, 又不约而同皱眉。
“此地毗邻南越, 想必亦能植柘种稻?”
听到这番话, 再观察几人的表情, 赵嘉立即明白,自己的设想很快就能变成现实。
只要长安不断开疆拓土, 大佬们坚持图上不留白, 四处占地盘,汉朝的界碑必会迅向外推进,实现弓箭所指尽为汉土,自古以来俱属华夏,并非不可能。
目前这幅地图仅限于亚洲,算不上完整。
若是把世界地图画出来,挂在未央宫里, 会不会刺激到天子和满朝大佬, 在横推匈奴之后继续西进, 碾压安息, 进军欧洲, 和罗马帝国面对面?亦或是南下灭掉身毒, 继续向海洋进,先一步占据马六甲?
以汉朝的武力值,解决后勤问题,军队会打到哪里,当真无法断言。
若是真有那一天,赵嘉大义凛然表示,背锅他也心甘情愿。
所谓黑锅,背着背着也就习惯了。
了解过南征详情,确认过新增的版图,知晓有更多肥沃的土地有待“开”,刘彻心花怒放,下旨宫中设宴,召群臣共饮。
宴上备有美酒,在京的诸侯王不提,西域和匈奴使臣也有幸列席。
获悉汉朝打下南越和闽越,版图进一步扩大,匈奴人心中不是滋味。西域众人更坚定抱大腿的决心,好话不要钱一般向外倒,死活要做刘彻腿部挂件。
宴会之后,对大军封赏6续下。
虽有增扩疆域之功,但以级论,赵嘉仍不足以封侯。爵位升至少上造,官职仍为校尉,同韩嫣一般加侍中,能够行走未央宫,成为天子近臣。
四营校尉中,曹时有父祖传下的爵位,魏悦和李当户则同赵嘉一般,需要为封侯继续努力。
随军出战的卫青、赵破奴、公孙敖和赵信因功封爵。
尤其是卫青,在进攻番禺一战中,临时接替身中流矢的队率,率领数十步卒斩杀百名敌军,表现得有勇有谋。
战后论功行赏,卫青得大夫爵,进入士的行列。卫长子同样斩得功,卫家门庭由此改换,昔日平阳侯的家僮,一跃成为一门两爵的士人之家。
卫媪在闾里挺直腰板,言语带笑,走路带风。向卫孺和卫少儿求亲的人家几乎踏破门槛。
霍去病的生父闻听消息,携半扇羊肉过门,没敢再提纳卫少儿为妾,只道要将霍去病接回家中,做长子培养,日后继承霍家。
“做你的春秋大梦!”
卫少儿勃然大怒,不等霍仲孺将话说完,抡起捶衣棒将他赶出家门。觉得不解气,回身端出一盆冷水,当街朝他泼洒过去。
“走,休要再来!”
霍去病挣开卫媪的手,迈开小腿跑过来,站在卫少儿身前,小拳头握紧,用力挥舞几下,奶声奶气道:“不许欺我阿母!”
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故作凶狠,甚是机灵可爱。
见到霍去病,霍仲孺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水渍,就要开口说话。卫少儿拉回霍去病,砰一声关闭院门,无论霍仲孺怎么敲,始终不再打开。
卫长子和几名同袍远远走来,没能一眼认出霍仲孺,以为是哪家无赖,当即撸起袖子,上前一顿好揍。
霍仲孺身为县中小吏,自是有些身手,绝非弱得不堪一击。奈何揍他的都是兵卒,经历过战场厮杀,下手既黑又狠,三两下被揍倒在地,只来得及护住头,蜷缩起身体,哪里有机会还手。
揍得差不多,卫长子示意几人停手,无意真闹出人命。认出被揍的是谁,怒道:“走!休以为我妹可欺,再敢上门,必要取你性命!”
撵走霍仲孺,卫长子上前叫门。
听到他的声音,卫少儿方才拉开门栓,霍去病如小牛犊一般,冲到卫长子怀中,兴奋道:“舅父!”
卫长子大笑出声,将霍去病抛起两下,又扔给同袍。被几个军伍来回抛,霍去病半点不害怕,反而兴奋大笑。
“好儿郎,长成必如两个舅父!”
军伍们说笑时,有大车停在门外,来人言是受卫青所托,为家中送来绢布和羊肉。
听到卫青的名字,卫步卫广率先跑过来,卫长子紧随其后。动静引来左右邻居,见到车上搬下的绢布羊肉,不由得一阵羡慕。
等东西搬得差不多,一名少女走上前,向卫媪行礼,递出一只扁长的木匣。
少女身姿窈窕,容貌秀美,笑起来眉眼弯弯,声音清脆犹如黄鹂。
“见过长者。”
“好,好!”
卫媪接过木匣,仔细打量着少女,越看越是喜爱。猜出她心中所想,少女微微一笑,略微用力,抽-出被握住的手,又取出略小的两只木盒,分别递给卫孺和卫少儿。
卫长子借机拉过卫媪,低声解释道:“阿母,此女出自赵校尉府内,已订亲。”
闻言,卫媪面露可惜。
卫绢看到,笑意未变,礼物全部送到,即告辞登上马车,转道向自家行去。
卫青给自家女眷带礼物,寻常还罢,簪钗一类,同袍自然不合适。自己因军务脱不开身,卫长子又不在营内,碰巧卫绢来见公孙敖,正好托她带回。
不提卫家人关起房门,卫媪拉着长子如何欣喜,卫绢将马车赶回家中,很快又往城北市中,打算市些布,为公孙敖缝制两件内袍。
美貌少女走在街头,自会吸引不少目光。
临街的酒肆中,几名纨绔喝得半醺,见到经过的卫绢,嘿嘿一笑,立刻打着酒咯围了上去。
“好女,且慢行一步。”
见到纨绔此举,路人皆面露厌恶,更有对少女的忧心。
卫绢被中途拦住,脸上未见半分惧意,视线扫过几人,红唇微勾,娟秀静好,却隐含一抹异样的气息。
“公子是在拦我?”
“自是。”一名纨绔笑嘻嘻伸出手,就要按住卫绢的肩。
卫绢侧身一闪,纨绔的手自然落空。
若是机警些,见少女这般表现,必然会感到不对。
可惜几人醉酒,又为色所迷,以为卫绢不过一平民女子,不过强做镇定而已。
“好女,不若同我归家,衣绢绸佩金玉,住华屋食佳肴,远胜居在陋室,且要操持家计。”纨绔一边说,一边又要动手动脚。
卫绢后退半步,取下上木钗,顺势向前一递。
木钗尖端极其锋利,不亚于刀锋。顺着少女的力道,当场刺破纨绔的手掌,划开一道血口。
见对方握着伤处大叫,卫绢暗道可惜。换个地方,就不是划条口子,而是直接将手掌-贯-穿,再左右转两圈,彻底废掉这只手。
“胆敢伤我,抓起来,给我打死她!”纨绔疼痛难忍,指着卫绢恨声叫嚷。
随行的健仆正要前冲,破风声陡然袭来,两支去掉箭头的木矢自众人头顶飞过,恰好拦在他们面前。
紧接着,一名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青年排开人群,挡在卫绢身前。
青年并未负弓,手中却有三支木箭,同样去掉箭头。方才两支木矢,显然是他徒手掷出。
被风吹过,纨绔们酒醒大半。其中一人曾至新营,虽然一天不到就跑回家中,却牢牢记住赵嘉的面孔。
认出来者是谁,忙拉住同伴,低声道:“这人不好惹,走!”
“凭他是谁,那女伤我,岂能就此放过!”受伤的纨绔不甘叫嚷,“谁敢拦我,索性一并打死!”
“不可,不可!”拉人的纨绔满头大汗,听伤者口出无状,甚至命人去擒赵嘉,更是心急如焚,“周阳兄,不可啊!”
“有甚不可?我祖为侯爵,我姑母为前淮南王后,我父官至太守,我……”
不等此人说完,已经被同伴合力捂住嘴,用力拽住双臂。
很显然,认出赵嘉的不只一个。
眼前这位非但战功彪炳,更有好酷刑之名。
长安传言,他在边郡时同雁门守郅都交好,入京后又得中尉宁成赏识。如今南征归来,有攻伐南越,开疆拓土之功,凭他们几个,和这样的狠人对上,简直就是找死!
受伤的纨绔扯开同伴的手,恼怒之下,借着酒劲破口大骂。
“姓周阳,同淮南王府是姻亲,你祖是周阳侯?”
曹时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纨绔们回过头,见到先后走来的三人,登时面如土色。
李当户单手按住剑柄,上下打量着几名纨绔,笑容很是不怀好意。魏悦掀了下嘴角,深衣绢带,身姿挺拔,气质温润,一双眸子却令人心生寒意。
曹时看着几名纨绔,尤其是受伤叫嚣之人,挑眉道:“果真是周阳家?周阳由出任河东郡尉,不在长安,你是他子?”
受伤纨绔不认识赵嘉,却认得曹时。愤怒的情绪渐渐消散,头脑变得冷静。再看赵嘉,猜出他的身份,脸色瞬间一变。
“我……”
意识到自己惹了谁,纨绔嘴里苦。
“我眼拙,未能识得贵人。”
纨绔果断弯腰赔罪。
哪怕再不情愿,眼前这四人非他能得罪,就算是父亲当面,也得掂量一番。
见他服软,曹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赵嘉。
“阿多,这事怎么办?”
赵嘉看向卫绢,少女微微一笑,道:“听郎君吩咐。”
“向绢女赔礼,此事作罢。”
“也好。”曹时看向纨绔,挑眉道,“可听清楚?”
纨绔连连点头,握住仍在流血的手,当面向卫绢致歉,随即在人群的哄笑声中,灰溜溜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受伤的纨绔回眺望,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以伤势为借口向同伴告辞,归家后立即写成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河东郡,交给现任郡尉的周阳由。
“切记,亲自送到我父手中,并说明今日之事。”
“诺!”
待健仆离开,纨绔独坐室内,举起包扎过的左手,五指合拢,看着浸透布巾的鲜红,咬牙切齿道:“赵嘉,今日之耻,我必让你数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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