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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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头儿依着丽丽一步一瘸地往顾纬越所潜伏的路口走来。小道上的街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顾纬越根据影子的延伸来判断他们的位置。

眼看影子快到尽头，顾纬越蓄势待，眼中饱含杀意，右手不断地翻弄着砖头。可能连他也不晓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他不再对自己将要做的事产生疑惑与顾虑，他甚至不会感觉颤抖，更不会感到害怕，反而感到有一丝丝的兴奋。

就在丽丽与城管头儿走到顾纬越埋伏的路口之际，顾纬越忽地如闪电般扑出，在他俩毫无反应之际，举起板砖便向城管头儿狠狠砸去！

“啪！”的一声，城管头儿还浑然未知，只感脸上一阵剧痛，旋即翻身后仰，摔了个王八朝天，一脸是血。

丽丽呢？她固然也是云里雾里。顾纬越不等她有所反应，伸手摁着她的头，使劲往墙上撞去！“轰”的又是一声，丽丽头破血流，当场晕在地上不省人事。

收拾了醉鸡，顾纬越重新把目光缓缓投向今晚的主角。只见他躺在地上呻吟了半晌才勉强翻起身来，指缝之间渗出一片殷红，他吐出一口鲜血，却感有硬物从唇间滑过，舌舔之处，一排门牙竟不翼而飞。

他的酒意，被板砖砸去了七八分，虽不知事起缘由，却早已怕得双腿抖，含血说道：“大哥，大哥。小弟不知道哪里得罪大哥，请大哥高抬贵手。”他不停地用手擦血，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根本分清对方是谁，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求饶。

顾纬越逼近一步，他就往后爬一步，顾纬越再逼，他就再退，像极一条嘤嘤怜叫的狗。退着退着，他回头顾盼身后是否有退路，顾纬越趁他一时分神，蓦地力，迈开箭步欺身上前，一手揪起他的衣领，举起板砖直往他侧脸拍去！他回头之时只顾寻找退路，浑然不知顾纬越已冲了过来，只觉衣领一紧，心中大惊，未待回头，一阵沉重的拍击之声已在耳边响起，耳膜旋即嗡嗡作响，眼前景象如慢镜般播放，整个人天旋地转，犹如脱离引力般失衡跌倒在垃圾桶旁。

鲜血他头上汩汩而流，只是他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意识已逐渐模糊了，唯剩一张嘴巴在絮絮念着饶命。

顾纬越丢掉板砖，一脚把他踢翻过去，让他趴在地上，又把他的右手拉出来，放在一个台阶上，说道：“这条胳膊砸了人家摊子又打了自己的老婆——”他热得解开自己衣领上的扣子，“那就要来都没用了！”话音未落，便已举脚往其右臂肘关节处狠狠跺去！咔喇一声！胳膊应声而断，城管头儿当即“啊！”的一声惨叫，抱着自己的手肘在地上痛苦打滚。

顾纬越从旁边垃圾桶里抽出一根废弃灯管，正要敲碎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吠乱步，遂连忙拿着灯管，躲了起来。

不稍半会儿，两个人跟一条狗来了，看样子是治安大队的。顾纬越偷偷从墙角探头出来看了看，只见两名治安员跑到城管头儿与丽丽身旁，又是问又是看，还打起对讲机请求救护车。

这时候，那条狗对着顾纬越藏身的墙角出“唬……唬……”的叫声。两名治安队员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就提起电筒，抽出保安棍，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只见他走到角落边上，突然转身往墙角一照！连个鬼影都没有，便回头耸了耸肩。

原来顾纬越趁他们在照顾伤者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地开溜了，只是不幸被狗看见了，那狗才会给信号那两个治安员。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就顺手把灯管插了进去，笑了笑说：“这家伙真是命不该绝啊。”

随后，城管头儿与丽丽被送到附近的街口镇医院，而城管头儿的老婆也同样被送到这医院。

虽说丽丽只是头皮被磕破了，但她却哭得跟杀猪似的，一张花容月貌被泪水洗礼得面目全非。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第一，痛，小女孩嘛，忍痛的能力还是上不了档次的；第二，也是最主要的，就是被磕破的头皮那儿正好长着头，伤口需要消炎缝针，就得把头剪掉。这一剪呀，原本乌黑亮泽，丰盈水润外加花了几百块弄的型就被这无情的剪刀剪了个大窟窿。拜托，那是人家吃饭的本钱，这一折腾，得有多长时间不能接客？不哭才怪呢。

而城管头儿就更糟糕了，整排门牙给敲碎，鼻梁骨骨折，头部左侧给砸了个大洞，右手骨骨折，整个上半身给裹得像木乃伊一般躺在病床上。还好两条腿没什么事，不然连撒泡尿也得挂个壶。

在得知自己老婆跟自己都被送到同一家医院的时候，他就想去见一下，谁知道老婆也出院了。医生告诉他，他妻子因为受了撞击与外创，引子宫收缩，导致流产，胎儿不保。万幸的是整胎引产成功，对孕妇伤害不大。他听了以后，整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对于昨晚的事情，他确实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个陌生人把自己打成这样，就连老婆入院了也是从前来探望的工友口中得知，就更别指望他会想起老婆为何入院，又是为何流产。

他马上给家里打个电话，结果没有人接。他再打电话给丽丽，问昨天晚上生什么事。丽丽悲戚戚地说她自己也喝多了，只记得他把老婆给打趴了。这才让他知道，原来老婆的流产是自己一手一脚造成的。当他再问丽丽昨晚是否看见打他的人，丽丽却反问说，“我也给打晕了，怎么看见？”

跟丽丽谈完之后，他的脑袋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对于老婆的流产，他并没有十分难过，他只是在想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对他下手，搞得他整个凹凸不平还憋了一肚子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见他坐在床边，埋头想着：那家伙为什么要打我？我的钱什么的都还在，那就说明不是为财，难道是为气？遭人报复？对了！我记得那人说我砸人摊子什么来着，难道是那卖烤肉的外省佬报复我？

他越想就越觉得对头，越想就越来气！就在他气得快要“变身”的时候，他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两名民警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头部裹着纱布的他，冷漠地问道：“莫铭诚是吗？”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只见其中一位民警走到他跟前，正色说道：“今天来找你有两件事。一、就是关于你昨天被打的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找出伤害你的人；二、你的妻子，也就是张秀兰，她要告你恶意伤害她，致使她流产，现在你要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正当莫铭诚还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民警从公文夹里掏出一张纸，道：“这是你的主诊医生给你开具的证明，证明你可以跟我们回局协助调查。”

就这样，两名民警把还穿着病人服的莫铭诚带到了街口镇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之后，莫铭诚一眼就看见他老婆在大厅里坐着。他第一反应就是冲了过去，正当所有人以为他要打人的时候，他却二话不说“卟噔”地跪在他老婆面前，带着哭腔说：“老婆，我对不起你，我是个禽兽，我是个畜牲，请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他老婆没有说话，只是扭过脸去，眼泪哗啦啦的流着。

“老婆，你看我，我已经得到报应了，请你原谅我吧。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地待你，请你相信我吧。”莫铭诚说着，便去牵他老婆的手。

他老婆在得知自己流产的时候，情绪一度非常激动，还立下决心跟她丈夫一刀两断，并且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可是，当她真的面对丈夫忏悔的时候，她的意志却动摇起来了。

这时候，一位民警对莫铭诚的妻子说道：“你跟你丈夫的事情现在已经很明白了，你要与他和解还是追究他法律责任，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但是，是谁把你丈夫伤成这样的，目前还没搞清楚。我建议你把你们夫妻俩的事先暂且搁一下，算是多给一点时间让自己考虑考虑，等你丈夫的事搞清楚以后，我们再回过头来处理你的事。你看怎样？”

“对，对。秀兰，公安同志说的对啊，你就先等公安同志把那王八蛋揪出来，到时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啊。”莫铭诚马上见风使舵的说道。

张秀兰想了想，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按公安同志说的做吧。”

听见自己老婆如此说，莫铭诚马上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老婆的脾性，刀子嘴豆腐心，耐不住人家对她来软的。民警又对莫铭诚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去做份笔录，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说着，便把他带到办公室里。事实上，这份笔录没花上多少时间就做完了，因为莫铭诚昨晚事的时候根本就醉得一塌糊涂，记得的事情少之又少。笔录做完以后，民警问莫铭诚：“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情，是跟那个卖烤肉的有关？”

“是的！一定是！”莫铭诚愤愤说道：“你想想，我身上的钱一个子都没少，这就说明他不是冲着钱而来的；而且那人还说我砸人家摊子什么的，所以就一定跟那个卖烤肉的有关。”那民警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就是你先是滥用职权，一而再再而三的砸了人家赖以生存的摊子，搞得人家生活的工具没了，然后再遭到人家的报复，是这样子吗？”

听到民警的话，莫铭诚无言以对。

民警又说：“虽说整件事都是你的人品有问题而引起，就像那句老话——咎由自取。但从法律出，打你的人依然是犯了法。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把他逮捕归案的。至于你砸人摊子，鉴于那是你们城管部门的事，我们这边也不便去细查，我们会把这件事转交到你们城管部门，让他们跟你处理。谢谢你的合作。”听着民警那讽刺之言，莫铭诚暗自‘切’了一声，心道，还转交到我的部门？要是能把我怎样，就不叫我的部门。

“对了。”那民警又说：“你老婆说，在你打了她之后，有个人帮她叫了救护车，接着那个人就跟上了你，我不知道那个人跟这宗案子有没有关系，你最好跟你老婆谈谈。”

“啊？”莫铭诚愣了一下，便问：“我老婆有没有说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你老婆只是说那人救了她一命。”民警说道。

莫铭诚想了想，就走出派出所大厅，凑到他老婆边上坐了下来，说道：“老婆啊，听说是有个好心人帮你叫救护车的是吧？”

“你想打什么主意？”张秀兰一开口就是吼了过去。

“你们安静一点！当这儿是你们家吗？”一位民警喝止道。

“对不起对不起。”莫铭诚回头道了句歉，继续跟他老婆说道：“老婆，人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我想亲自向人家道谢嘛。”

“我有这个救命恩人，还不是多亏了你的关照！”张秀兰说道。

“唉……”莫铭诚叹了口气，裹着纱布的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悔意的眼睛，“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说着便一个接一个的耳光往自己脸上扇。

这脸上的伤口让他这么一扇，就开始渗血了，把脸上的纱布都给染红。张秀兰一看，心就痛了，马上拉住他的手，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你要是真的知错就好了。”

莫铭诚一把搂住张秀兰，哭道：“老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了。”

这时候，在一旁的女警也摇了摇头，便问：“张秀兰，你现在的决定是怎样？”张秀兰擦了擦眼泪，说道：“对不起，警察同志，我想我还是不要告他了。”女警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要唱大戏的话就回家唱，别在这浪费警力。”张秀兰也没好说什么，只好搀着莫铭诚回医院。

一路上，莫铭诚都表现得很关切，一个劲地问张秀兰身体怎样。张秀兰就说虽然是流产了，但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流了很多血，头有点晕。回到医院后，莫铭诚给张秀兰塞了两百块，让她去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张秀兰便去了。

张秀兰在市场上拐了两圈，买了只鸡，还有些当归，杞子等药材，准备回家炖汤。在经过一家餐厅的时候，正巧看见顾纬越跟拉沙德在里面坐着。张秀兰一眼就认出顾纬越，就走了过去，牵起他的手说什么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之类的。

拉沙德不知道生什么事，愣在一旁说不出话。而顾纬越就马上装作不知情，说张秀兰认错人了。

她几乎要竖起三根手指誓说自己没有认错人，一定是顾纬越做了好事不留名字，她还让顾纬越在餐厅等她，她回去把丈夫一并叫来，好好谢谢这位救命恩人。说完，就提着大包小包直奔医院。

这时，莫铭诚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让护士帮他清洗伤口以及换上新的纱布，心里想着幸好自己知道张秀兰的软肋，不然还真得要吃上好几年牢饭。他沾沾自喜，一时高兴过头，扯痛了脸上的伤口，痛得他直呻吟。这时候，张秀兰提着东西气喘吁吁的奔到他面前，说她找到了救命恩人，让莫铭诚赶快跟她去当面道谢。

莫铭诚听了，连忙穿上鞋子跟着张秀兰出去。当他们返回那餐厅的时候，顾纬越跟拉沙德早已不知去向了。餐厅的店员告诉张秀兰，说顾纬越出门后往西走了。莫铭诚马上追了出去，张秀兰也跟在后面。

张秀兰见莫铭诚找得如此卖力，便以为他是真心想好好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天晓得莫铭诚心里却是盘算着另一件事——如果老婆口中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正是那卖烤肉的外乡佬，那么谁打的自己，就显而易见了，到时就算不要他坐牢，也得好好索他一笔；倘若不是，就随便说声谢谢，将其打就行了。

正当莫铭诚觉得自己计划得非常周全的时候，张秀兰突然指着前方说道：“铭诚你看，在那！”

“谁？”他朝张秀兰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

“就是那个，在报纸摊，那个戴白帽子的小伙子旁边。”听到张秀兰的话，莫铭诚马上找到了头戴白帽子的小伙子，而在白帽子旁边，就是张秀兰口中所说的救命恩人。

张秀兰想追上去，谁料莫铭诚却一手将她拉住，因为他认出了那个头戴白帽子的，正是这些天来，他砸掉的烤肉摊摊主。

原来如此，果然是老天爷有眼。莫铭诚按捺不住自己的高兴，忍痛笑了起来。

“怎么了？”张秀兰问道。

莫铭诚回过头来说道：“你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就是打我的人！”

“啊？”张秀兰愣住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

莫铭诚慢步跟着顾纬越与拉沙德，说：“那个戴白帽子的，就是我这几天赶的小贩，然后你看，你那个救命恩人是他的朋友。”

“会不会是碰巧呢？”张秀兰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碰巧？他碰巧是小贩的朋友，又碰巧出现在我被打的现场附近，然后又碰巧帮你叫救护车，最后我又碰巧被打了，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碰巧？”莫铭诚一的番话直把张秀兰说得无言以对。

“我手机还放在医院，你的有带身上没？”莫铭诚再说道。“干什么呢？”张秀兰不解地问。

“当然是报警啊，还能干嘛。”

张秀兰犹豫了好久，也没给莫铭诚手机。如果丈夫判断没错，眼前这人则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伤害丈夫的凶徒。她内心无比冲突矛盾，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良心重要？还是丈夫重要？

“你愣着干啥？快把手机给我！”莫铭诚见她一直没有动作，便生气了。

张秀兰万分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莫铭诚。可正当他要拨打11o的时候，他却停手了。因为他看见，正好有两名公安把顾纬越跟拉沙德截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