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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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

道通万物，更通人心，记忆里的道人也曾直指道为修行根，理为修行本。可罗艺此时根本不明道不懂理，那他该如何修行，如何完成自己的誓言？

罗艺有些茫然失措。

罗艺从主殿里走出，兜兜转转，又转回了听风楼。重回江城，除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更想找到方哈儿的踪迹，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按理说他跟方哈儿仅是一场交易，雇佣关系，他得到入修行宗门的方法，便为方哈儿卖命。最开始他确实也是这样做的，但三年来身处同一屋檐下，他们的兄弟情谊也越来越浓厚。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能将一切沉淀。

想着，罗艺再次在听风楼的里里外外翻找，希望能找到方哈儿去向的踪迹。可惜他翻遍了听风楼四周，还是只有那满地坑洞与一片狼藉。

“嗯？不对，这气息！”

罗艺鼻尖微颤，他在听风楼西北角闻到了与四周肮脏腐气完全不同的气息。气息很驳杂沉重，当罗艺猛然大吸一口时，他的眉心祖窍散出轰然鸣动，分化数道，钉入虚空之中。刹那，虚空传出凄厉的嘶吼，只见两头幻影神魔被白气形成的长矛直刺胸膛，不一会便消失了踪影。

“江屠户……”

观及此影，罗艺突然想到了江屠户，这种莫名的气息他曾从江屠户身上感受过。他称之为炁。

现在江屠户不在，方哈儿不在，唯有一种可能，江屠户最终救下方哈儿与强子，拉他们去了修行宗门。

修行宗门。

罗艺暗暗地抚摸着玉碟，神情不定。从这几年经历的事来看，修行宗门也并非善地，风欲静而树不止，每天疲于争斗，疲于理顺人情世故，那还修什么道，悟什么理。

不入，不知修行，入，唯恐耽搁修行。我到底该不该去那修行宗门，看着手中的玉碟，罗艺渐渐陷入沉思。

心性为上，修行为下，道理为上，术法为下……

罗艺想起夫子记载的话语，不禁敲了敲自己脑门，赫然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便畏畏尾，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来心性。

罗艺突然想到自己为了进入修行宗门，耗费了那么时间，此时怎可半途而废。他笑起，自嘲道：“嘿，我啥时候也开始前怕狼后怕虎了。”

话音未落，罗艺将玉碟抓在手中，咬破手指，一滴鲜血抹在其上。只见玉碟上微光闪过，原本的灰蒙渐渐被血红侵染，整块玉变得晶莹剔透，氤氲浓重。

嗡！

玉碟微微响动，一副地图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正如夫子文中记载所说——玉碟既是凭证，又是地图。

三小已走，方哈儿不在，江城仅是虚幻，没啥好留恋的。既然下了决定，罗艺没有丝毫犹豫，整理整理了东西，直接按照地图所指的方位而去。

望着原本高大巍峨，古朴盎然，现在却残破的城墙，罗艺似乎回忆起当初带着三小从茫茫大山来到这里，无依无靠却宁静的日子，神色唏嘘。

一切都会顺利吧？会的，都会好的。遥视江城，罗艺眼神深幽，深不见底。

走到江边，罗艺长叹一口气，真气一抖，环绕在他周围，将他层层叠叠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奋力一跃，便噗通一声跳入涛涛江水之中。

现在的江水并不浑浊，反而有些清澈，但里面漩涡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端的危险。

恰好罗艺所练的夔牛十二势相当不凡，传说中夔牛本是出则带风携雨，其声如雷，片水不沾身。

才入水，呼吸间罗艺瞬间感觉大不同，只见滚滚水流从他周身淌过，顿时体内真气沸腾，一缕寒意从脊尾直冲脑门，让他浑身一个激灵，原本在身体各处，逐日增厚的真气全部拧成一股，直往下腹冲去。

只听阵阵牛哞，罗艺体内真气生生不息，似有一条长河在体内中流淌不休。这让罗艺大喜不已，功力大进之兆使得他心中点点愁绪为之消退不少。

周身真气阵阵收缩，缓缓形成一道宛如透明，不带杂色的夔牛虚影在他皮肤上流转不休，使得本就水性极佳的罗艺游得更加畅快，双腿一用力，顺着水流游出好远，

“难怪夫子曾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耶。”罗艺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鱼到底是否快乐，至少现在罗艺是无比欢畅，时而倒悬而游，时而飞扑而下，仿佛让他回到曾经与十八爷，与寨子里弟兄游泳嬉戏的日子。

真气滚滚如潮水，舒爽的让罗艺长啸不已。在水中就身翻滚一记，使出夔牛十二势中的夔牛踏浪行，顿时一股清浪托在他的脚底，一下子把他从江里直冲而上，在江面涌起一丈来高的浪头，飞前行。

踏浪而行比在水中游行来的舒爽多了。自罗艺练武而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望着天边，满腔豪情，万种壮志一起随着浪潮涌上心头。

让罗艺不禁遐想道：“踏浪而行就如此美妙，真不知夫子记载的乘风御气是那般舒畅？”

蓦然间，大江上，罗艺一袭天青服与潮头而行，洋洋乎，凭虚而立，恰似江中神祗；飘飘乎，遗世独立，宛如神仙中人。

而就在罗艺离开的半天之后，一位衣着褴褛，头顶九个戒点香疤的老僧从远方而来，他脚步轻动，却跨过百丈，片刻便至双帝祠主殿前。

“昊师，雷师，九百年了，弟子来看你们了。”

只见老僧缓缓跪伏于地，重重磕下九个响头。礼毕，他望着四周残破的废墟，腐烂的气息，面容哀伤而缅怀，不由泪流满面。

老僧张了张嘴，似有许多话想要说，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泪水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当年之事，弟子已探明真相，请两位师尊放心，那些与邪鬼同流合污之辈，弟子一定不会放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诵经声起，老僧而起，金黄灼灼照耀江城四面八方，梵音阵阵，清香洁洁，顿时它原本的腐臭为之荡涤一空……

喋喋喋。

狼藉的阳雷谷间黑风呼啸，从中走出一道瘦削而沉重的人影来。他满身黑毛，血眼獠牙，每行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重重的脚印。

“总管大人，山子来看您了，喋喋，可惜还没来得及拜会您，您却死在这里。”山子阴笑着说道，语气满是不屑与幸灾乐祸，“既然如此，那您在为小的尽一分力吧。”

只见他张嘴一吸，顿时四周烟尘纷飞，其中大量墨黑的粉尘被他吞没。这些都是大总管未被雷霆毁灭的骨灰。

山子吞没了骨灰，他周身黑毛飞舞，双眼愈赤红，獠牙却短了不少，气机更加凝重，一切都在变化。

只听悉悉索索有如群虫过境的响声从后背处传来。那是神龛之所在，刹那间，原本干涩枯冷的神龛自顶部开始浮现一条条血色纹路，越来越多，汇集在一起，有如血液。

砰！

一声轻响，朦胧的神龛陡然清晰起来，里面供奉的神像也在此时改变了身形。原本神像整体暗红，四八臂，每面血盆大口，择人欲噬，可随着血纹流动，它逐渐变成三六臂。三头神态各不相同，有愤怒，有宁静，有邪气，六臂上也拿得也不再是人牲，而是各种器物，有头颅骨串，有臂骨金笛，有人脸圆钵。

当神龛出现，山谷里出现阵阵呢喃声，如厉鬼咆哮，如魔道呻吟，如恶佛颂唱。

呢喃声起，阳雷谷之上出阵阵剧响，地面也不断出阵阵轰鸣，瞬间出现大量的裂纹，幽冷的黑气不断冒出，弥散谷底，一层厚厚的黑冰将山子包裹。

砰！

不知过了多久，呢喃声越来越大，地面不断震动。一声巨响，黑色的玄冰内，不断有光华闪现，足足过去数十息的时间，一只壮硕黝黑的手破开坚冰，震落一地冰块。

从黑冰走出一长满黑白两色毛的人影。他身材高长，露在外的双臂过膝，毛有如钢针，煞气浸然于他的骨子里。

“尊……尊神。”

山子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好一会才有行动能力。他行走间，原本的僵直消失不见，已然与常人无异。他毛上不断溢出黑光，煞气搅动着四周寒气，阵阵黑色的雾气从他的体表冒出，周围的乱石都在转瞬间被黑雾冰冻。

黑雾漂浮而过，方圆五丈之内的一切斗冰冻了，很多石头都已经裂开，阳雷谷下出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尊……尊神！尊神！”

黑毛人影声音干涩如猫爪琉璃，瘆人万分，但当他背后的神龛再次散一缕红光照射在他的头顶上，他立马安静下来。

“尊神，请您吩咐。”山子跪于地上，额头紧贴地面，模样极为恭敬。

顿时，谷底呢喃声变得更加尖细急促，神龛上的血光越浓艳，呢喃高亢处，竟将四周都照个通明。

“谨遵神令，必将完成任务，万死不辞……”

山子重重道。话音刚落，红光急剧收缩，竟在空中形成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黑毛人影额头，一点血色印记慢慢出现，连指纹都清晰可见。而当血光散去，山子背后的神龛如时光过境，渐渐软化，化为图案映入他后背之中。

山子站起来，浑身出嘎嘎的响声，他缓缓走着，脚步很是沉重，还没走出几步，猛地回头张嘴一吸，将地面上细碎的玄冰吞噬一空。他一边咀嚼，面目一边流露出嗜血的欲望。

“血食，我需要更多血食！”

嘶吼间，山子脚下一踏，整个人蹦出谷底。他的脚力极大，将脚下岩石再次震裂，顿时地面裂缝中不断向外喷涌黑雾，谷底上的一大片地域都结成了黑冰，很多山石都成了粉末，乌光闪闪，寒气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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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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