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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边冠英同学分到你的班上,是因为你细心、可靠, 他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带好的!”边校长对着毛老师一阵猛夸,夸得毛老师信心百倍, 昂挺胸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毛老师确实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她年轻时连初中都没有读完,这可不是因为她不上进, 而是被当时的社会环境拖累了。她念小学时,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勉强念到了初中,政治运动变得更加激烈, 老师们都被批-斗了,学校里也不正经上课, 学生们只能离开学校。但毛老师私底下还会偷偷地看点书, 因此等到十-年-动-乱结束,矮个子里拔高个,她也就成为小学老师了,专门带低年级的班。
一年级的老师什么都要管,学习方面先不说,就连生活方面也决不能放松。很多孩子第一次住校不习惯,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还有学生尿床的,不细心、没耐心的人根本当不了班主任。
沈怡和边静玉没有住校。
毛安妮去县里办事了, 在镇上给沈怡租了间房子, 还雇了个人给他做饭。那房子就在边校长他们家楼上, 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边静玉随沈怡一块儿住着。反正他们年纪小,是特例,不住校也说得过去。等毛安妮忙完事情领着沈怡回京城,到那时边静玉就不去学校里上课了,因此他还是不用住校。
毛老师回到教室时,沈怡和边静玉已经聊到了外语学习问题。
对于毛老师这一代学生来说,他们的外语是俄语,毛老师拢共就没学多少,现在只会用俄语说“同志,你好”,她从来都没有碰过英语。不过,自从恢复了高考后,英语就成了第一外语、必修课课程。
沈怡的家里为他请了家教,他不仅学了英语,还在学习德语。
边静玉在这方面就远远不如沈怡了。语言这门课程,不是光看看就能学会的。
“我教你好了。先给你打个基础,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我领你入门了。等会儿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让他寄些磁带过来。等我回去后,你就跟着磁带学。”沈怡对边静玉说,“只要入了门,后面就容易了。”
“好啊!图书馆里有英语教材的,那就拜托你教我了。”边静玉笑着说。
夫夫俩相视一笑。毛老师脚下一歪,差点就摔了,从边校长那里获得的信心也差点跟着摔没了。
沈怡凑到边静玉耳边,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那我先教你一句……我爱你吧。”
“我爱你吧?没有‘吧’啊,你就是爱我!”边静玉傲娇地说。
接下去的日子里,毛老师遭受了更大的打击。一年级的孩子们还不怎么认识字,写出来的字也不好看,因此老师在书本、作业本之前,会帮学生们把他们的名字先写在本子上。毛老师也帮边静玉写了大名。然后,等她亲眼见过了边静玉的字,她就恨不得能把自己写的勉强算是清秀的字迹擦掉。
如果自己的字比学生的字还要丑,那么她帮学生写名字的意义何在啊!
然后,想要在生活上多照顾边静玉一点吧,毛老师又现,边静玉虽然是班上年纪最小的,但他已经完全能把自己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了。如果边静玉自己不行,那还有一个沈怡呢,总归不需要毛老师费心。就拿喝水这件简单的事情来说吧,别的孩子都是等到口渴才想起来要喝水,边静玉不是的,边静玉还没有口渴,沈怡就定时定点地从保温杯里倒出了温水,让边静玉能够及时科学地补充水分。
毛老师还见过边静玉吃水果的样子。
因为教师资源匮乏,每个班里的学生都尽可能往多了安排,毛老师的班上一共有小六十个学生。大家的家境都差不多,就算有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也不可能天天在教室里吃零食。但沈怡却有数不清的零食和水果。零食是沈承平给他寄来的,唯恐他在穷乡僻壤吃苦了;水果是毛安妮叫人给他买的。
夫夫俩不好在教室里当众吃东西,因为馋别人是不对的,总不能让那些真正的孩子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而他们俩老祖宗坐在那里大吃大喝吧?有心想要和大家分一分吧,他们又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可以让全班的同学都跟着吃一口。于是,他们在课间时就会手拉手地走到操场旁的小花坛去吃东西。
毛老师从她办公室的窗户往下看,正好把夫夫俩的互动看了个正着。只见沈怡拿着一把小刀,动作娴熟地给一个大苹果削了皮,然后切成小块,用刀插着递到边静玉的嘴边。边静玉低头咬了一口。不知道沈怡说了什么,边静玉把嘴里的苹果咽了下去,然后凑到沈怡面前,在沈怡的脸上亲了一下。
看得出来,两个孩子非常开心。
苹果吃完了,边静玉从兜里取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帮沈怡擦了擦嘴,再把手帕翻面,又擦了擦自己的。沈怡随手捡了根树枝,在花坛里挖了个坑,把苹果皮和苹果核埋进了坑里。他这一弄手上就沾了泥,趁着边静玉不注意,他用没有沾泥的手指在边静玉的鼻子上点了下,却故意把沾了泥的手指给边静玉看,然后迅跑远了。边静玉就以为沈怡把泥土弄到自己鼻子上了,气得追着他跑。
毛老师笑着对同事说:“你看他们俩……平时总聪明得吓我一跳。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孩子呢!”
只有孩子才会喜欢一些幼稚的把戏!(不,恋爱中人同样会喜欢一些幼稚的把戏。)
同事摇摇头说:“不知道为什么,看他们俩这样子,倒让我想起来我和我家那个刚刚结婚时的样子了。”之所以没说“搞对象”,是因为这会儿“搞对象”都是很含蓄的,哪有沈怡和边静玉这样放得开啊。
毛老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我刚结婚时也没有他们这么黏糊的。”谁也不觉得六岁的小男孩和六岁的小男孩真能有什么,因此反而可以更加没有顾忌地说些玩笑话。当然,这玩笑话不会传到办公室外面去。毛老师想了想,又说:“我是真的没有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学生,上课时都要手拉手呢!”
“天才和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吧!”同事说。
毛老师觉得同事说得有道理:“他们俩的世界自成一体,别人很难融入到他们的默契中去。像这样的小天才,本以为能遇到一个就是运气了,没想到竟然被我遇见了一对。不过,两个都是好孩子呢。”
边静玉和沈怡的身上拥有着很多在前世培养出的美好品德,比如说尊师重教。虽然一年级的课程对于他们来说非常简单,但只要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上课,他们就会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老师身上。
然而被他们关注着的毛老师总觉得压力特别大!这两个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啊,这两个是读《三国志》和《资本论》的小孩子!毛老师特意去图书馆里借了这两套书,结果连着几个晚上都是只看了第一页就睡着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更加没有底气了,边静玉越是认真上课,她越怕自己没教好。
后来,注意到边静玉和沈怡上课时会在桌子底下手牵手时,毛老师真是松了一口气。
不开点小差的课堂不是完整的课堂,老师欢迎你们走神啊!老师还欢迎你们上课时偷偷吃东西,欢迎你们上课时看课外书,欢迎你们上课时讲悄悄话……总之不要影响老师上课就好了。_(:3」∠)_
九月中旬,边静玉再次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信,他的《奇葩国历险记》已经确定要出版了。出版时所用的插画就是元凤画的那些。元凤在整个暑假都没有做别的,光顾着给边静玉写的书画插图了。
元凤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反反复复地找边静玉确认消息,一遍遍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边静玉对元凤说:“等到出版的时候,封面会写上我们俩的名字,作者边静玉,插画边元凤,是不是很棒?”
元凤用力地点点头,高兴得眼泪都落下来了。
毛老师也为边静玉感到高兴。九月底,学校迎来第一次放假。毛老师回到家里,她八岁的儿子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她的婆婆冲着她一通抱怨,说她待在学校里的这一个月里,她儿子又闯了不少祸。
毛老师听得很生气。她儿子怎么就这么皮呢?!于是,等傍晚儿子终于知道回来了,她好好地教育了儿子一通,又让他站在墙角罚站,直到儿子说认识到错误了,以后再也不闯祸了,才结束罚站。
晚上,毛老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求她儿子能像边静玉和沈怡那样聪明,但八岁的孩子也该懂点事了吧?怎么还一天到晚闯祸呢?她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用力推了推已经开始打鼾的丈夫。
“这大晚上的做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们给聪聪改名字吧,改成冠英好了,叫冠英的人都聪明!”毛老师都快要急病乱投医了。
“观音?你咋不说菩萨哩?”被吵醒的丈夫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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