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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僧入门的时候,已经跟很多朋友都做过自我介绍了呀”
李君武道:“从外表看,我是西域青莲寺弟子,你看我的光辉灿烂的头皮和大开大合的身手。我的另一个身份……”
李君武往怀里一探,笑道:“不要害怕,我又不是唐门的人,我不拿暗器,我只拿——钱!”
李君武掏出张玄心给的墨色锦囊,潇洒地挥出去。
酒意已消,力道拿捏恰到好处。
满满一袋子夜明珠星星一样从五楼上洒落。
明珠飞散。
李君武不由感叹:张玄心还真是会挑选道具。
那些夜明珠每一颗都只有黄豆大小,若是单个拿出来,放到明月楼这种地方,肯定会被人笑的。
可是这种珠子却有一个奇妙之处:吸光。
所有烛光都被吸到那些珠子上,黄豆大小的珠子,加上光环之后,每一个看上去都有鹅蛋大小,任谁看了,都会惊呼——好大、好亮、好贵。
赏月楼这个舞台似乎也在配合李君武的表演。
不知何时,水榭外的池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天井。
从第一层道第四层,所有英雄、美女,纷纷仰头望着漫天飞落的星群,发出啧啧惊叹。
美女:“是谁?出手如此华丽、铺张?”
英雄:“江湖又有新人出头?”
美女:“他的眼睛好有神,他的头皮真亮!”
英雄:“隔这么老远,如何看出他眼睛有神?”
美女:“我不知道。这只是我一个美好的愿望——出手如此阔绰的男子,一定有风华正茂的年龄、强健伟岸的体魄、丰神俊朗的容貌,还有一双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
英雄:“被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岂不是很可怕?”
美女:“当你希望被他看穿一切的时候,就不会。”
……
——
“我是谁?我是一个商人”
李君武道:“我的本领和名号,都是买来的。”
“大师开什么玩笑?”
唐若眉道:“青莲寺乃正道七宗之一,夕云大师位列十神,佛法高深,怎么可能被你收买?”
“在真正的商人面前,没有不可以交易的东西。我可以得到青莲寺的法号,是因为我出的价钱”
李君武道:“足够高!”
“价钱够高?”
唐冰清笑道:“小女子见多了富可敌国的人,能信手洒出一袋夜明珠的,也有几个。不过,能从青莲寺买到法号的,一个都没有!你到底是谁?”
“我是……”
“一位故人”
一个白衣中年文士从水榭后面转出,面带笑意道:“一个朋友。”
此人正是花魁现身时,于二楼现身,说:“花容月貌,俱在绝顶!凌登绝顶者,方是真英雄”。
青楼,李君武是头一遭来。
龟公,李君武是头一遭见。
但是,李君武曾经在书中读到过一些关于青楼和龟公、鸨母的描写。
若论气质风度,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位白衣翩翩的中年文士。
见到此人,李君武脑中闪出四个字“白衣卿相”。
柳永的词《鹤冲天》中有“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一句。
不过李君武记得,书上记载:柳永是个想要共鸣而不得的潦倒词人,死的时候自己连棺材板都买不起,葬礼都是青楼女子凑钱办的。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只是自我解嘲罢了。
而这位白衣文士,气定神闲,举止儒雅自在,似乎很享受自己的身份。
唐氏姐妹一见此人现身,如释重负,两只蝴蝶一样跑到此人身后。
“李先生!”
唐若眉道:“这小和尚他……”
“我都看到了”
白衣文士呵呵笑道:“什么小和尚,这位是……”
白衣文士低声耳语,唐氏姐妹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是……”
唐冰清上下打量李君武:“天外……怎么可能?”
“青莲寺的夕云大师当然不会轻易收弟子”
白衣文士道:“可是他这个身份,做了青莲寺的弟子,夕云大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他说的高价,并非钱财,而是他的身份。”
唐若眉亦道:“这小和尚年龄不大,却是油嘴滑舌,与那些留恋烟花之地的老妖老仙没有分别。”
“这位唐姑娘你误会我了”
李君武高声道:“油腻,只是我的外表,是为了江湖应酬而戴上的面具。倘若姑娘有心跟我交朋友,保证会见到我的内心——恰如清风朗月,玉壶冰雪。”
“你们两个善于辨别妖魔与凡人,可惜这位既不是妖魔,也不是凡人。而且,他还很善于伪装”
白衣文士笑道:“你们认不出他,并不奇怪。就算是我,一开始也没认出他来。直到他说破你的剑法,我才确信无疑。”
——
“直到我说破剑法……”
李君武心里一惊:“九霄神剑……看样子唐冰清的那招剑法是这人传授的。此人姓李,还会九霄神剑,还称我做故人,莫非……他也是鸿霄宫的神仙?”
“公子”
红绫道:“这个李先生气场强不可测,那两个丫头又对他如此敬重……恐怕他就是风天魔王!”
“风天魔王?”
李君武心道:“我还以为会藏得有多深,没想到赏月阁才走到一半,就遇到了……是不是有点太轻易了?”
——
李先生轻轻拍手,地下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之声,一池清水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转了出来,将那天井遮住。
好戏收场,下面看热闹的英雄美女齐齐惊叹,怅惘片刻,又开始歌舞丝竹,欢声笑语了。
“小兄弟,小兄弟,不要忙着和心里人说话”
李先生笑道:“你虽然是客人,这样无视主人招呼,有点失礼呀。”
“心里人?”
唐若眉歪着头,瞟了李君武一眼道:“有我姐妹在,他居然还能与心里人说话,这份痴情,也算难得。”
“说是心里,也不太准”
李先生道:“他身上带着大相国寺主持的法器九阳化佛珠,这东西原本是块烂铁,没什么稀奇。可是被几位得道高僧戴在身上几千年,便有了法力,可以当房子用。现在,其中一个珠子里,就住着一位花仙子的元神。
这位小兄弟可以与这位仙子心意相通,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神交啦。以小兄弟现在的本领,原本你们两个打败他是轻而易举的。不过,有了那位仙子帮忙,你们两个就输了一招。”
他不但知道我天外飞仙的身份,还知道九阳化佛珠和红绫元神的秘密!
李君武额头出汗,两手发抖。
在李先生和蔼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如此脆弱,如同被碾碎外壳的蜗牛。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
“经天纬地锁神图是为斩杀神魔所创的阵法,世上还没有哪个凡人有资格见识这套阵法”
李先生接着道:“那位仙子能想出破解锁神图的法子,必定事先见过。
见过锁神图,还活着的神魔,多半是魔教中的朋友。
世上可以陷入锁神图之后仍然全身而退的法术绝无仅有,除了鸿霄宫的九霄神剑第一重,便是小蓬莱的飞天离恨之舞还有些机会。
我猜那位花仙子一定是羽衣神君门下,还精通飞天离恨之舞,她就是……”
“赤练仙君!”
唐冰清咬牙道:“修红绫!”
“嘻嘻,就是本姑娘!”
李君武头顶浮出一团红云,依稀是红绫的模样:“唐门绝技锁神图已经被我打得七零八落,看你们以后如何神气!”
唐若眉正要反唇相讥,却被李先生拦住:“明月楼是快活逍遥之地,吵架斗气不是待客之道。况且,红绫姑娘肉身已毁,如今只有花魂一缕,再不是昙光手下大将,算是死了一回。
我猜你们两个代我赴五尊者集会之时,必定与这位红绫姑娘有些过节,无论是什么事,都该随赤练仙君的躯壳一并烟消云散。有缘再见,应该交个朋友才是。
红绫姑娘,有神无体,颇多不便。明月楼中有佳人无数,你若是看中哪个,我送你一副躯壳,权当是见面礼,如何?”
“多谢风天尊者美意”
红绫道:“今日红绫已非昔日魔将,李公子能借我九阳化佛珠容身,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红绫说罢施了一礼,又潜回九阳化佛珠里。
“公子”
红绫道:“这位李先生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虽然能看穿我的身份,却听不到你我心意相通时说的话。他们在楼中遍布眼线,我在九阳化佛珠里暗中观察,这样才不至于太吃亏。”
小红真是有心。
李君武心中道:就算此人不是魔王,单凭他能一眼看穿你的元神,法力境界已不在魔王之下。我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小气了。
“是晚辈失礼了”
李君武恭敬道:“还请前辈海涵。两位仙子称呼前辈为李先生,莫非先生与鸿霄宫有什么渊源?”
“我叫李旌阳,在这里传授各位仙子诗词歌赋,被尊称一句李先生”
李旌阳道:“不过,就像你这位小朋友,不单是来自西域的情僧,还是从天而降的天外飞仙……我也有另外一个身份。”
“晚辈为了这个身份,可谓煞费苦心,想不到先生一眼便看穿了,真是惭愧”
李君武道:“这出戏,晚辈真不知道该如何演下去了。前辈称我为小朋友,那么,江湖规矩,朋友该以诚相待。前辈的另外一个身份,是鸿霄仙宫的神仙吧。”
“哈哈,鸿霄仙宫……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
李旌阳笑道:“我如今的身份,是魔教五尊者之一……哦,按照家兄的叫法,我应该被称为——风、天、魔、王!”
“风天魔王?家兄?”
李旌阳平平淡淡说出的六个字,在李君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好大的信息量!难道这位风天魔王的兄长,就是现任鸿霄神君李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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