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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0月25日,星期二。
满洲帝国冰城正阳警署会议室里面,人满为患,挤满了正阳警署的警务人员。
有凳子的坐凳子,没有凳子的就席地而坐。
余惊鹊却站在窗户口,看着外面的景色,白茫茫的一片。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大地变得银装素裹,从警署大楼到警署大门口这段距离,被人用铲子铲出来一条路,积雪堆在两旁。
余惊鹊在会议室之中,看着下面的这条路,他可望而不可即。
他恨不得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下,经过这条在雪地上,清扫出来的路中离开,只是却做不到。
扶着窗台的手,渐渐用力,指骨都慢慢发白,可见余惊鹊心中着急以及无奈。
余惊鹊是正阳警署的警员,十九岁来警署,到如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
五年之中,变化颇多,不管是余惊鹊的变化,还是这个国家的变化。
满洲帝国在东三省建立,对于普通人好像一切没有太大变化,皇上从北平来了新京而已。
余惊鹊所在的冰城之中,日本人多了起来,各个机构,各个部门都能看到日本人的身影。
余惊鹊听从家里的安排,来警署就职,只是五年之中,早就已经陷入这个变动的大潮中,难以脱身。
出去!
这是余惊鹊现在最渴望做到的事情,往常从警署出去,如吃饭喝茶,可如今,难于上青天。
玻璃上晕开一层雾气,余惊鹊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他用手将玻璃上的雾气擦干净,不多时便又会被雾气覆盖。
擦玻璃的手,让余惊鹊恨不得一拳将玻璃打碎,一跃而下,逃之夭夭。
只是短暂的清晰画面,也让余惊鹊看的清清楚楚,下面全副戒备的状态。
“哎……”余惊鹊心里微微叹气,扭头不去看外面的景色,转身靠坐在窗台上,看着会议室里面的众人。
“警察厅特务科,让我们警署帮忙,我们出人出力。”
“现在好了,行动出了破绽,让那些反满抗日的分子跑了,他们说是我们警署里的人出了内奸,现在将我们全部关在会议室里面,说要调查,这调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发牢骚的人满脸的不满意,今天是被关在这里的第三天,睡觉都没有床。
上厕所还要让人跟着,胡子拉碴人不人鬼不鬼。
“得了吧,幸好是关在警署会议室,要是将我们关去警察厅,想想都可怕。”
警察厅特务科的手段,他们警署中人,略有耳闻。
警察厅特务科!
听到大家提起警察厅特务科,余惊鹊心里就充满了愤怒。
调查?
如果仅仅是调查,余惊鹊不会如此着急,他知道这是警察厅特务科的一次阴谋。
最重要的是,他们上当了!
“惊鹊,你去问问署长,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突然一个人,对余惊鹊喊道。
余惊鹊反应过来,靠坐在窗台上,满脸的无所谓,好像内心的着急,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署长心里自有打算,我怎么能去问呢。”余惊鹊摆摆手,脸上带着笑容。
“你和署长的关系不是不一样嘛。”有人喊道。
余惊鹊和正阳警署署长的关系,他们都知道。
余惊鹊的父亲,和正阳警署的署长是多年交情,在警署之中,署长对余惊鹊也颇为照顾。
再加上余惊鹊来警署五年,算是警署成立之初就在的老人,自然地位水涨船高。
看到大家都期盼的看着自己,余惊鹊求饶说道:“你们就饶了我吧,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牵扯到警察厅特务科,大家再耐心等等吧。”
听到余惊鹊这样说,他们也不好继续为难余惊鹊,只能愁眉苦脸的继续等着。
余惊鹊说完这番话,继续扭头看着窗外,玻璃上依然雾气密布,什么也看不到罢了。
这雾气就犹如是余惊鹊现在的心情,迷茫。
是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自己需要离开这里,将情报送给组织。
就在余惊鹊看着窗台,愣神的时候,会议室里面的一个人,来到余惊鹊身旁,好似也看着窗外出神。
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余惊鹊无奈苦笑。
余惊鹊的手指,在窗台上,似有似无的敲打起来。
很轻,只能看到,却听不到。
站在余惊鹊身旁的人,眼帘低垂,眨也不眨的看着余惊鹊的手指。
“你想到办法了吗,我没有。”
余惊鹊的手指敲击之中,传达出来了一个信息。
将手指收回来,余惊鹊不担心被会议室里面的人看到,他自己的身体,将手指挡的严严实实。
此举虽冒险,却也是情况紧急,险中求稳。
余惊鹊的手指刚刚放下,站在余惊鹊身旁的人,也将手指拿上来。
似有似无的敲击,让余惊鹊也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一次的失误是我的原因,我愧对组织,我可能会让组织损失惨重。”
看到这个消息,余惊鹊微微摇头,继续用手指敲击。
“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而是怎么挽救这件事情。”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情报信息传递,他们警署之中的警员都学习过,只是有些人学的好,有些人学的差罢了。
会议室里的警员,随便站起来一个人走过来,都会发现余惊鹊和身旁之人的异样。
现如今余惊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戒备。
“挽救?警察厅特务科故意放出来假情报,你当时怀疑是假的,我却坚持要汇报给组织,现在看来你是对的,是我害了组织。”
余惊鹊身边的男人,指尖传递出来的情报充满了沮丧感和无力感。
其实余惊鹊心里都能理解,身旁的人是自责,觉得因为他自己,会让组织损失惨重,他心中难以原谅自己。
看着身旁的男人,余惊鹊心中充满了无力,这个男人可以说是余惊鹊的上线,也可以说是余惊鹊的引路人。
余惊鹊五年前来到警署,这个男人同样也在警署,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
身旁的男人同样看着余惊鹊的侧脸,回忆起来。
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余惊鹊,十九岁的翩翩少年,懵懵懂懂。
而且警署里面当时就说了,余惊鹊和署长关系不一般,是走后门进来的。
一时间,余惊鹊隐隐有被孤立的趋势。
他并不想多管,他就想要看个热闹,看看这个走后门来的人,能在警署坚持多久。
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余惊鹊来到警署,从隐隐被孤立的状态中,变得左右逢源起来。
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毫无挑剔,很快和大家融为一体,根本不会拿署长说事情。
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自己解决,身份拿捏的恰到好处。
变成了警署之中,大家都喜欢的存在,他当时看到这一幕,心里就觉得余惊鹊有天赋。
第一年观察,余惊鹊表现的很好,在警署之中一个敌人都没有,哪怕是嫉妒余惊鹊的人,都和他变成了朋友。
第二年观察,他要观察余惊鹊的品行,说来奇怪,都已经来到警署之中做日本人的走狗,却还要观察品行。
第二年,余惊鹊在协助消防署救火的时候,冲进火场救出一个婴儿,他心里就明白余惊鹊的品行如何。
第三年不是观察,而是接触,似有似无的接触,虚虚实实的试探,让余惊鹊对他的身份有一个大概的怀疑。
第四年摊牌,余惊鹊在怀疑他身份的情况下,都没有将他揭发,他觉得是时候摊牌。
就这样,第四年,余惊鹊就成了他的下线,加入了他们的组织,参加反满抗日活动。
一年多以来,两人配合默契,少有失误。
可是谁也想不到,这第一次失误,就如此严重。
严重到两人,都难以承受,甚至是亡羊补牢都做不到。
两人从回忆中同时回过神来,余惊鹊心里暗下决心,手指敲击窗台。
“交给我,我想办法利用署长办公室的电话,将情报送出去。”
“太危险……”身旁的人还想要说什么,余惊鹊直接将他的手从窗台上打掉。
危险?
难道现在就不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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