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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外军营,小雨淅沥的下来,天地之间弥漫朦胧的水气。
战马的身影踩过地面的稀泥从各个营间穿梭过去,校场上此时已没有操练的士卒,这样的天气里,大多都缩在营帐里等待天晴下来,马蹄在中军大帐停下,下来的身影将缰绳交给过来的兵卒,大步走了过去,帐帘掀开。
“大兄,好消息!”进来的是公孙越。
最中间的长案后面,宝刀甲胄的身形放下竹简正看到带着喜色的脸,对方坐下时,他将竹简往案上一放,嘴角弧出笑意,“什么好消息?刘虞被朝廷召回去了?”
“哈哈,大兄也会说笑了,不过大兄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坐下来的公孙越笑了一下,随后见兄长笑容渐小,干咳了一声:“是侄儿的消息啊,他一名部下今日匆匆忙忙赶到城里,你那枚令牌也到了我手上……”
他便将从高升口中知道的始末说与公孙瓒听,拳头砸了一下掌心接着道:“……咱公孙家的狼回来了,怎么样,是好消息吧,要我说咱们直接带齐兵马过去,将那轲比能打一次,就鲜卑现在这状况,正是好时候。”
公孙瓒站起身走出长案,皱眉:“人都被撵着跑,哪里是什么好消息,况且说打就能打的?我一旦出兵刘虞必定百般阻挠,像我公孙瓒打了他先人一般…..”
“那人也要救啊,咱们公孙家的怎能让鲜卑给欺负。”公孙越也起身站到中间,扬拳:“大兄你就是太过束手束脚,现在天下都什么样了,他一个刘虞手下兵将算得什么?要我说,直接出兵,阻挠就连他一块打了。”
“说蠢话。”
来回走过几遍的身形,负着手摇头,冷笑:“……现在撕破脸皮,对我不利的。何况前些日子袁绍诓我南下逼迫韩馥,可四世三公家里尽干些不要脸的事,自领了冀州牧,一城一地都不予,这口气为兄还憋着呢,刘虞暂时就不能动。”
走动了片刻,大帐内沉默了一会儿,公孙瓒回身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不过眼下,我儿子是一定救,谁也拦不了。”随即挥了挥手,下方从弟公孙越上前拱手,他吩咐道:“先让严纲率三千白马骑出龙鲜水,走徐无。”
“让他去?”公孙越愣了愣,“严将军性子执拗,怕是不行的。”
“没关系,他随我多年,知道轻重缓急。”
“可……”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公孙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转眼话语顿了顿:“他先行,我随后再带兵过去,省得让刘虞那老家伙知晓,在耳边吵扰。”
他这样一番话,公孙越方才高兴起来,拱手下去安排了。帐内安静下来,公孙瓒坐在那里,望着长案上的竹简,亦是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接到儿子回来,想必是没有问题,大不了和刘虞撕破脸皮就是,只是家中的另一个儿子和他母亲将来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当年杀母之仇,以这匹狼的性子,不会不报的。
但想来也有化解的办法,他抚须想了一阵。
家宅不宁啊!
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
雨水点点滴滴从屋檐落下,溅起水花。
作为公孙府邸上的长史,名为关靖的人感觉到了夏日雨天的寒意,低垂着头恭立在屏风不远的位置,听着妇人的声音缓慢的在说。
“……关长史,你觉得续儿如何?”
“续公子为人谦和,待人热诚,性子也颇有可塑的地方。”
“那你觉得那个素未蒙面的公孙止又如何?”
“这……”关靖贪财,但并不代表蠢笨,细密的汗珠此时已出现在额头上,话不敢慢下来:“……回夫人,听闻那人粗野凶性,是个狠人,那么点人也敢招惹鲜卑、匈奴,甚至还与飞将吕布……”
呯——
话还未说完,屏风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一片残破的瓷片弹了出来,在他脚边打转,身影在屏风后起身,慢慢走出,刘氏看也不看他,从旁边过去,长裙拖地,妇人望着外面屋檐挂起的雨帘,脸上没有表情。
“上次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雨天,可是……关长史,若是他回来,就是不同样的人了。将来,你说这府上是不是要变一变了?到时可怜我这孤儿寡母,怕是命不久矣。”
关靖皱下了眉,显然听的出来妇人话里的隐喻,上前半步,“……夫人,要不要先把那人派来的部下除掉……”
“此时做,岂不是引人怀疑?何况杀一个被派来做探路的小卒子,便是让那人心里有了戒备,得不偿失啊,关长史。”
关靖嗯了一声,不久后他从公孙府邸出来,刚回到府衙就听到兵马有动静的消息,连忙让人准备了马车出城,城北的军营,他让人进去通报后,方才被兵卒带了进去,周围兵马正在做着出征的准备,四处能见遛马的身影。
大帐内,他快步进去,见到中间身形魁梧,须髯严谨有顺的将领,对方目光沉稳,正在查看绢布上的地图,见人进来后,起身拱手,原本还想笑一下,但见对方表情严肃,语气自然也沉了下来:“长史不待在城里,却是跑到我营中可有要事?”
“有。”关靖低下声音。
随后靠近过去,在对方耳旁低语几句,严纲捏着拳头站在原地,竖眉怒瞪过去:“这样龌蹉之事岂能做下!若不是看在你我共侍主公多年,少不得将你杀了祭旗。”
“小声……”关靖谨慎的看了看帐帘,转过头来:“此事我也不愿做的,可……夫人有句话是对的,主公如此看重此子,可咱们将来呢……续公子一旦失势,我们地位岌岌可危啊,严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你舍得现在的位置吗?”
甲胄轻响,严纲抬起的手臂举在半空僵住,缓缓放下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对方随后点了点头。
“心要狠,人才立的稳啊,严将军……这个粗浅的道理,你懂的。”
过得片刻,帐内静了下来,严纲走出大帐,初夏的天阴沉沉的,雨点打在脸上还有些微寒,有些事情终究在私心面前,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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