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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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中元节，神泱大陆青龙城外的一处荒野，月光正好，原野浮着一层淡淡薄雾，三个人在做一场“布施”法事，在摆满祭品、香烛的台面前，一身青绿道袍的中年男子左手持铃、右手持剑，口中念念有词。

他停顿一下，对在火盆旁边的少年徒弟道：“小轩，把冥纸烧进去，送给在座的各路大爷。”那位少年徒弟叫杨栋轩，十一岁，他点点头，习惯性地把一麻袋的冥纸一点一点投入火盆，火光冲天，烧成灰烬。

道袍男子对另外一个人道：“贪嗔，抓紧时间念咒超度，送各位大爷上路。”

那位法号“贪嗔”的和尚长得胖乎乎，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敲木鱼念咒就行了。”

说完虔诚地诵起佛经。

杨栋轩用余光朝外面看了一下，隐隐约约看见许多亡魂围着他，拥挤地抢刚烧完的冥纸。自从记事起，他就跟两位师父一块做起处理鬼事这行，大师父是道士，姓朱，法号“青玄”，二师父是个和尚，法号“贪嗔”。

大师父说过，冥纸燃烧之后，会变成一张张金色钱纸，这正是亡魂打点阴差的救命钱。杨栋轩天眼未开，也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金色钱纸。

法事完毕，三人收拾东西回家，朱青玄抬头看了一眼月空，道：“今晚月亮真圆真亮，从阴间返阳的鬼魂有福了。”

杨栋轩道：“大师父您说过，鬼魂对月光很感兴趣，因为月光对他们的魂体有滋养作用，就好像我们人需要阳光一样。”

朱青玄点点头，道：“恩，看来平日教你的东西，你记得挺牢的。”

贪嗔道：“小心日光把你晒成烤乳猪，做了一晚的法事，好吃的全给他们了，肚子饿了，回去吃顿好的。”

一路上都可看见在地面对着月光膜拜的鬼魂，像享受阳光一样满足。

三间简易木屋，是三师徒的家。

贪嗔喝着酒，吃着肉，乐呵呵道：“鬼月是咱们生意最好的月，我们三人多干一单是一单，吃上好酒好肉。”

杨栋轩道：“二师父，你的肚子够大的了，再吃下去，你还走得动不？”

贪嗔道：“走得走得，我的工作仅是辅助你们，敲木鱼念咒，剩余你们搞定。”

朱青玄鄙视道：“老不正经的和尚，又是喝酒又是吃肉，金阁寺的名声被你败坏了。”

贪嗔急了，道：“老朱，你别说我，你朱雀岭的名声不也······”朱青玄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收嘴。

杨栋轩好奇道：“两位师傅，你们所说的金阁寺，朱雀岭是什么，你们都出自那里的？”

贪嗔尴尬一笑，道：“没，没有，我出自一个小寺庙，后来寺庙香火不好，我逃了出来，可苦了，碰上你大师父后，马上有酒有肉。”

杨栋轩道：“大师父，是这样么？”

朱青玄若有所思，道：“是的，不然你二师父早就饿死，跟今晚的孤魂野鬼一样向咱们讨吃的。”

杨栋轩点点头，道：“那些亡魂真可怜，死了还没吃的。两位师父，我是怎么来的？”

贪嗔和青玄对看一眼，沉默一会，贪嗔回道：“路上捡来的，你问那么多干嘛。”

杨栋轩自知多嘴，哦了一声默默吃饭。

突然，屋子微微晃动一下，阴风吹得屋顶直响，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三人警觉起来，走到木窗望了出去，朱青玄和贪嗔倒没什么，倒是杨栋轩被吓一跳，窗外月光下，一群群密密麻麻的鬼魂朝山中峡谷疯狂奔去，他们不像常人走路，而是瞬移而去，周围掀起阵阵阴风，山林哗哗作响。

一些鬼魂不小心碰到屋子结界，被结界道法所伤，哀叫不断。这些鬼魂表情既向往又恐惧，身体却不自觉地往一个方向走。

杨栋轩从未见过如此壮观景象，害怕道：“两位师父，外面这么多鬼魂，不会都是向外面乞食的吧？”

贪嗔道：“不是，朱老头，你怎么看？”

朱青玄道：“依我看，一定是山中峡谷有神秘法阵，吸引这些鬼魂。现在是中元节，一些同行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杨栋轩担心道：“师父们，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救那些鬼魂？”

朱青玄一挥手，道：“犯不上，天地运行自有规律，我们不必强行摊上这等事，继续吃饭。”

三人回到桌前吃饭。

忽然，木屋门外“轰”的一声巨响，门被一阵阴风吹开。

三人再次警觉起来，朱青玄呵斥道：“什么人！”

只见门口出现三个光团，光团骤然一闪，变成三个穿着官府的鬼魂，那三个鬼魂手里各拿着黑色锁魂链，作揖行礼，中间那位官位更高些，开口道：“地府押解阴差，拜见贪嗔、青玄师父，刚才强行突破两位师父的结界，还望两位师父见谅。”

杨栋轩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阴，阴差，你们真是阴差？”

朱青玄道：“小轩住嘴，快准备香烛祭品，招待阴差大人。”说完，走出屋外恢复护屋结界。

中间阴差道：“多谢师父厚意，不必了，今晚贸然来访，是有求于二位师父。”

贪嗔笑道：“哈哈，以往我们阳间人做法事，要靠贿赂你们阴差才办成，今晚倒是你们阴差主动上门救助，稀奇稀奇。”

朱青玄走了回来，道：“看你们样子有些狼狈，像是有什么急事。”

中间阴差道：“我叫秦冥，左边这位叫左安，右边这位叫武令。事情紧急，我就直说了，我们想求助两位师父帮忙镇压屋外暴动的鬼魂，今晚本是中元节，我们奉了阎王之命押送鬼魂返阳，可子时之后，鬼魂突然不听命令，暴乱流窜，打伤打死好几个阴差，这些鬼魂好像受到什么力量吸引，纷纷往前面大山峡谷聚集。”

朱青玄道：“可真有此事？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鬼魂暴动。”

阴差左安道：“是万鬼暴动，我们阴差不够力量，希望师父们出手相助，只要平乱万鬼暴乱，我们会向判官报上此事，记上你们三人的阴德。”

贪嗔和尚嘿嘿一笑，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看青玄。

杨栋轩也看着大师父，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阴差的请求。

只见朱青玄叹气一声，道：“各位阴差大人，我们三人只是阳间处理鬼事的小道士，能力有限，处理一两个鬼魂还有能力，但是处理成千上万个暴动的鬼魂，却是大大超过我们能力范围，还望各位阴差大人赎罪，我们力所不及。”

阴差武令生气道：“你们别不识抬举，说到底你们这一行的人吃的是我们阴间饭，现在阴间有事，你们却畏畏缩缩不帮忙，就不怕得罪判官和阎王吗？”

听到阎王二字，杨栋轩被吓一跳，他第一次见眼前阴差，还未见过阎王，估计只有死了才见到阎王。

杨栋轩害怕道：“师父，要得罪阎王，怎么办。”

贪嗔脸色严肃道：“你这阴差怎么说话的，是你们有求于人，还是我们有求于你，你们阴差法力无边，多从地府叫几个上来不久摆平了么。”

阴差秦冥道：“如果是一般的师傅，我们不必去请，二位都是得道师傅，道行远远高于其他师傅，再具体点，两位师父实际出身神泱大陆两大修真大派，道法高深无比，虽然改行处理鬼事，有隐姓埋名之意，能骗得过阳间人，但瞒不过我们阴间人。”

朱青玄脸色大变，道：“你，阴差大人什么都知道。”

杨栋轩忍不住问道：“两位师父，你们正如阴差大人所说，是两位修真高手？”

秦冥指着杨栋轩，道：“至于这位······”

朱青玄挥手道：“请阴差大人别再说下了，我们帮你就行了。”

秦冥笑了一下，道：“那就多谢两位师父，平定万鬼暴乱后，我们一定向判官和阎王报告此事，记上你们三人大阴德。”

贪嗔哼了一声，道：“你们阴间人，直窥我们阳间人的秘密，本领真高。”说完，和朱青玄一块准备法器。

三位阴差在门外候着，忧心看着结界外暴动的阴魂。

杨栋轩道：“师父，我们跟你们一块去。”

朱青玄不允许，道：“此行非常凶险，我和你二师父都不敢保证活着回来，你留着守家。”

杨栋轩摇头道：“两位师父带我长大，你们交给我的道术，我都认真在学，起码不会让一般鬼怪近身，无论有多么危险，我都不会离开师父。”

贪嗔道：“就让他去吧，让他见识一下大场面。”

朱青玄沉默不语，深深地看了杨栋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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