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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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愣了，整个人呆若木鸡，虽然他看不到手指捻动粉末的眼色，不过，通过指间传来的粗糙感，沈文可以笃定，这是那个盖子上脱落的。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文疑惑了，如果真有佛，自己又是有佛缘之人，可得到那个盖子之后，难道仅仅只是替自己续接上折断的手臂？

其他的……没了？

沈文可是经常听说书先生的奇谈，某某某落魄之人，郁郁不得志，对于人生没了追求，就找了一个悬崖跳了下去，得到了机缘，自此人生开启新篇章，一飞冲天，成为万人瞩目的大能人。

还说某某某人，无意中得到了一件宝物，后来他成某个帝国的开国皇帝。

可到了自己这儿，难道……就仅仅是给自己续接上了手臂，再令自己落入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啪嗒。

啪嗒。

沈文听到外面有人走动，脚步踩在积水中，啪嗒声清晰入耳，脚步声有些乱。

“吃食了，没死的赶紧过来盛。”

“快点，再磨叽今天就别指望有一口食吃。”

“你们这群猪猡，老子每天累死累活，还得伺候你们，草。”

听声音，像是在刚进入巷道的位置，有勺子盛汤水的声音，有人群窜动时地面枯燥的杂乱声，有石碗磕碰声，还有沙祁帮前来送饭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爷，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小的就饿死了。”

“爷，给口吃的，小的已经两天没吃食了！”

“大爷，快点，快点，等您好久了！”

“别管他们了，昨天他们就吃过食了，爷，我们这间屋子昨天没分食。”

……

平日里稍显安静的栅笼里，此时空前的有人气，当然，沈文这是来的时间短，再加上他刚来就昏睡过去，所以，对这里整体的环境不是太了解。

“催什么催？你们这群猪猡，再催一声，信不信爷把食倒在过道上？”

“一群猪猡，还想吃食？”

“哼，到时候谁都别想吃一口。”

“都他么给爷安静点儿，再他么瞎叫唤，你们那一屋人今天别指望有食。”

……

沙祁帮送饭之人，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威胁，有人攥着皮鞭狠狠的朝着栅笼外拼了命伸长的手臂抽去。

啪！

皮鞭抽在胳膊上，留下深深的血槽，顿时，有人撕心裂肺的嗷嗷大叫起来，手中的石碗落在地上，被送饭人随意的踢来踢去，手臂缩回栅笼内，整个人在地上打滚，手臂不敢碰，肚子里空荡荡，鲜血侵染在枯草上，留下点点腥红。

而那些侥幸没被皮鞭抽到的人，顿时一个个安分了下来，比方才那般拼命讨好，变得更加卑贱了。

“弟兄们，教训他，这个不开眼的玩意儿，差点害咱们一屋人没饭吃。”

领过饭的人，并没有急忙坐在那儿吃食，而是将在地上打滚的人围拢着，一脚一脚没轻没重的朝他身上踹去。

不忍？

麻木？

不，他们是为了自己。

在这儿待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明白，这事儿并非这么简单。

的确，他受伤了，也没领食，按理来说，换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出现一群领完食的同屋人去狠狠的对已经受伤之人下重手，可在这里，一条隐形的规定却是根深蒂固的埋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那就是，倘若今天没人去狠狠踹他，揍他，打他，那么明天，后天，大后天，整整三天的时间中，别说是一个馊馒头了，就算是一口水，都不可能给你，准确来说，是你们所在这个屋子中的所有人。

所以，在这里不存在怜悯，有的只是能够让自己吃饱饭，能够让自己活下去。

沈文这间栅笼内，那抱团的三人此时趴在栅笼上，侧着脸朝巷道外瞅去，在他们手中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石碗，紧攥在手中，等待着送饭人的到来。

“滚犊子去吧，碗都拿不稳？洒在爷爷身上了，哎呦，烫死了。”

哐当，突然，沈文听到石碗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皮鞭抽在空气中的嘶鸣声，还有挨打之人的惨叫声。

“妈的，畜生，还想吃食？”

“吃屎去吧！”

哗啦，这是栅笼上的铁链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皮开肉绽的声音。

“装死？”

“跟你爷爷装死？”

“好，爷爷成全你，妈的，一群猪猡，死在爷爷手中的人又不差你一个。”

啪！

啪！

“别打了，死了，已经死了！”冲进栅笼内动手的另一个送饭人这般说道，拦住了发疯似的那人。

“妈的，死了，哼，死的好。”动手那人冷笑一声，随手擦掉身上被溅射的些许饭汁，这才悻悻收回了皮鞭走出栅笼。

“猪猡一个，死不足惜，去下一个圈。”

送饭的那些人提着装饭的桶，便朝着下一处栅笼走去，至于方才那个栅笼内是否有人还没分到吃的，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沈文在四周摸了摸，找的很仔细，可以依旧没找到盛饭所用的石碗，一时间有些着急。

“奇怪，怎么会没有？”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向沈文发出不满的抗议，沈文再度趴在地上摸了摸。

“嗯？找到了。”

沈文面色一喜，不过他却没察觉到趴在栅笼上那三人脸上正挂着一幅戏谑的笑意。

“一个，两个，三个……不对……”正数着石碗的沈文，身子猛地朝后退去，就在他刚退去的刹那，一个蒲扇般的大巴掌，便是狠狠的拍在的地面上。

砰！

掌风涌动，携带着恐怖的力道，重重的拍在地面的枯草上，顿时，枯草断裂飞溅开来，打在人脸上生疼，沈文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这一巴掌若是拍在自己身上的话……。

念此，沈文心头涌起一股戾气，眸子中闪烁着冷厉的光，隐约可见，那光泛着金色，金色之间却是夹杂着暗青般的眼色。

“把碗还给我！”刚睡醒的大块头，似乎还有些睡眼惺忪，呜浓着嗓子开口道。

沈文没说话，他的左手紧捏着碗口，指关节发白，若不是碗口是石头制成，恐怕早就被他捏碎，右拳更是攥的咯咯作响。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突然间，自己会有这么大火气，不过，这不正符合自己的心意么？

“你有那么多碗，给我一个？”

大块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却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待明白这话是他一巴掌拍晕那人说出来的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你是想死么？”

“我说，这碗，我要一个。”沈文开口，语气平静，不过，像是拼命的压抑着什么。

此时，趴在栅笼上那三人，以及角落中等待着送饭人到来的那人，包括沈文正对面的大块头，都是一副诧异的神色望着沈文。

“这小子疯了！”

这是他们心中的第一想法，是真的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么？

“这小子不要命了！”

这是他们其次的念头，敢跟大块头叫板，这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在这里，虽然跟官府的牢笼差不多，不过，风气也好，环境也罢，完全跟官府的牢笼是两种差距，这里好似幽冥地狱，一个人的性命，在这里，甚至抵不过一口食物，一碗水。

死了，只能说你命数如此！

怨不得天，怪不得他人，而像沈文这般，在别人看来，纯属作死，活够了，闲着没事儿只想死的那种。

沈文也明白自己这样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不利，可是，不知道为何，心里似乎有一股戾气，遏制不住的在心里酝酿，然后冲上脑子，搅乱自己所有的冷静，放任自己心里的想法，念头。

说出来自己想要说的话，做出来自己想要做的事儿。

“嗯？果真有问题。”众人不曾察觉中，一道仿似来自虚空的声音传出，无形中，漆黑的栅笼中似乎出现一道眸子，紧盯着沈文。

大块头像是被点燃的火炮，轰的一声在他体内引爆了一般，整个人带着熊熊怒火，朝着沈文猛地冲来。

哗！

地面上，枯草四溅，大块头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冲到了沈文眼前，他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好久没发威了，是不是现在自己的震慑力不够了？

沈文望着急速冲来的大块头，脑海中闪烁过一些画面，很凌乱，但他整个人却很平静，平静到可怕。

“不争馒头争口气，蝼蚁尚敢撼象。”

“我沈文，又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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