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造生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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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间内的情形和萨法之前的异样表现联系起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萨法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无论是之前装有人类胚胎的培养器，还是这里的大型立柱式培养器都给萨法一种怀念的感觉，这或许能够说明她曾经在这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培养器内的少女有着金色的长发，萨法幼年的发色同样是金色，更重要的是培养器中的少女看上去与萨法无比相似，两者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魔法能力都如出一辙。

“别紧张，也有可能这些人是以你为蓝本制造出来的，你本身并不属于这里。”洛洛艾根本不会安慰人，她手忙脚乱比划出的景象并没有起到安慰的效果，看起来萨法听完她的解释后变得更加迷茫了。

萨法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哭丧着脸嘟囔起来，她指着大量的立柱道：“那不是一样嘛！忽然就多出来这么多个‘我’来……”

吴良松了一口气，总算萨法还有心思和洛洛艾报怨，看来她受到的冲击也还没有达到引发心理疾病的程度。

“呜……这么说我的父母其实与我无关？那他们为什么承认我的身份？”萨法还在纠结她的身世问题，虽然她根本没见过父母几天，从小都是跟着边境侯长大的，不过这并不妨碍萨法纠结这个问题——如果那不是她的父母，那她凭什么是六王女？凭什么是佩特王族？甚至，凭什么是佩特人？

这是关系到萨法自我认知的问题，所以她才要如此刨根问底。

“别那么肯定，而且我认为你已经尽到了一个王女的责任，也尽到了作为佩特人的责任，我认为这样已经足以说明你的身份了。”吴良开始试探着开导萨法，他也不会安慰人，不过这个时候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至少也不能让萨法留下心理阴影。

“所以我还是佩特人？还是佩特王族？”

“没错没错……”

萨法看了看身边的培养器，她盯着培养器里紧闭双眼的金发少女道：“但是——我是被人制造出来的……”

“我也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呀，我们爱瑞亚人整个种族都是被人制造出来的！”洛洛艾现身说法，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自豪地说道，“我们为自己是人造物而感到自豪，创造者自身的魔法能力不足，所以他们制造了爱瑞亚人，现在看来创造你我的‘神明’可能是同一批人呢！”

“……”

洛洛艾的现身说法让萨法重新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世，她忽然发现被人制造出来也不是太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塞拉嘛！她也是被制造出来的，而且是从流水线上蹦下来的！”洛洛艾打开了腕甲的通讯器，把镜头推到正在捣鼓培养器的塞拉面前，询问道，“塞拉，你对自己是被人制造出来的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对我的诞生感到自豪与荣幸，我是塞拉集团科技的结晶，我的诞生象征着帝国的工业水平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促进了科技的进步……”塞拉滔滔不绝地开始吹嘘她的诞生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仿佛芙瑞拉帝国因为制造了她而伟大一样。

“你看，你是不是被制造的还不确定呢，这里这位可是真的从流水线上蹦下来的。”

塞拉点了点头，然后随口补充道：“纠正一下，是多条流水线，我身上的大部分零件都来自不同的流水线，甚至是不同的工厂，我以这一点而感到自豪。”

多么纯粹、多么彻底的人造物啊！

萨法脸上的纠结之色淡化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在这里纠结身世其实是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正如吴良所说，一个人究竟应该是什么人并不是完全依赖血统，成长环境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就拿守旧派的那位军务大臣说吧，哈德原本只是一介平民孩子罢了，只是他被一位贵族收养，并以贵族的要求培养他，所以哈德最终才会成长为守旧派的领袖。

想到此处，萨法不禁脸上一红，她的敌人从未因为什么血统、出生而迷茫，她却在这里纠结自己是不是佩特王的孩子，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她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没错，我现在是佩特王国的六王女，我应该带领人民走出内战的困境。

萨法想明白了，现在她站在六王女的这个位置上，无论她究竟是不是有这个资格，这件事已经是事实了，思考事实没有任何的意义，她现在应该优先把手上的事情了解掉。

“那我们还是来思考一下怎么处理这里的问题吧。”萨法看着培养器里泡着的各种各样和自己无比相像的女孩，面色古怪地说道，“呃……可以像之前那个胚胎一样，将她们取出来吗？”

塞拉调查了一下吴良扫描收集的情报，用遗憾的语气说道：“恐怕不行，这些人类复制体的大脑从未启动过，身体的机能疑似被某种魔法维持，她们的大脑可能根本无法负担身体的基本生存要求。”

培养器当中的女孩们不少已经有了超过二十岁的身体年龄，但她们的大脑却从未启动过，如果强行让她们苏醒，那无异于给一个人类胚胎一具成年人的身体，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将这些女孩的大脑烧毁。

“不仅仅是脑，还有精神力。”洛洛艾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摇头道，“她们的精神力被强制摧毁了，就算大脑能够承担身体运转的负荷，这些人也醒不来，只能一辈子作为植物人存在。”

吴良点了点头，他听说过类似的新闻，有些植物人的大脑明明完好无损，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建康，但就是无法醒来，这些人或许也是精神力出了问题。

洛洛艾看着围在立柱旁的众人，狠下心来解释道：“说到底，这些培养器中的女孩早就已经死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她们作为生物的部分，而不是智慧生物的部分，明白吗？”

这些女孩并没有死去，也没有活着，只是不上不下地处于一种半死亡的状态，她们的精神力被人为摧毁，大脑虽然没有损伤却从未启动过，身体倒是在魔法的辅助下运转到了现在，这一切都显得如此悲哀。

“魔力……是很难储存的能量，虽然几乎无穷无尽，却极难保存。”洛洛艾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自人类进入魔导时代，无数天才就前赴后继地倒在研究魔力的储存这个问题上，至今仍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有人不满于现状，就想出了邪道的方法……”

洛洛艾忽然提起了魔导技术方面的事情，看似与眼前这大量的培养器没有关系，但她绝对不是心血来潮，接下来肯定有后文。

“我曾经听说爱瑞亚有国家进行过不人道的试验，他们将人终日关在狭小黑暗的空间内，并在房间的中央摆上一台联灌器，只有当联灌器输出的魔力量达到一定标准的时候，这些人才能得到食物和一线光明。”洛洛艾厌恶地看着那些培养器，以及那个高悬于车间中央的锁的基座，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这里的设施与我听说的那件惨事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只是我们的‘创造者’做的更加彻底。”

魔力的储存一直是魔导文明最大的问题，魔力这种能量由人类而生，无法在离开人类的情况下继续工作，所以魔导文明的魔导器很难自动化，最多也只能半自动化，在无数天才发现这个弊病之后，当然也就会有人想着解决这个问题，其中就有一些人想出了某个愚蠢至极、丧心病狂的办法。

既然魔力必须由人类控制，那么只要储存人类就能储存魔力。

这个办法是如此的愚蠢、丧尽天良，以至于一经面世立刻就遭到了取缔，现在整个爱瑞亚都严格禁止采用类似的方法为魔导器提供魔力，取而代之的则是“魔导城市计划”，即将魔导线路铺满整个城市，并让人们错开时间休息以达到全天的供能，虽然这个方法一样愚蠢、落后，却比“储存人类”人道得多。

创造了爱瑞亚人的“创造者”们同样有遇到魔力的储存问题，肯定也有大量的天才前赴后继地倒在解决这个问题的道路上，而吴良等人眼前的这间车间就是他们的答案——用破坏了精神力的活死人来代替真正的人类。

这本质上就是“储存人类”，而且不仅把人关在狭小的空间内，甚至还剥夺了这些人类的思考能力。

洛洛艾是真的有些怒气了，让她感到气愤的不仅是那些高高在上、制造出这件惨事的造物主，还有引导教派的成员、甚至是她的那位前辈，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默许了这种诡异的情况继续存在，只为了给他们的飞船充能、给他们的七重元素锁提供魔力！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对培养器中的少女无动于衷？就算那是精神早已死去的人类，但她们的身体依然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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