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黄金港之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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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王国宰相艾德布朗见过殿下。”

就在萨法马上就要接受封地改称“阁下”的节骨眼上，宰相却对边境侯这位老牌贵族口称“殿下”，这其中的意义自然不必多说，只要是对佩特王国文化有所了解的人都能听出宰相的言外之意——

边境侯拥有王位的继承权，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整个守旧派承认的下一位佩特王！

然而面对如此大事，在场的官员、使者们却没有半点吃惊的样子，他们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唯一对此感到惊讶的人却是被唤作“殿下”的边境侯本人，他一个箭步来到宰相的面前，赶紧把弯腰行礼的宰相扶了起来，边境侯用一副震惊的表情说道：“艾德卿！塔多慕多罗不过是一乡野村夫，如何当得起这个称呼？”

这就是装的了，边境侯不可能不知道守旧派的筹码，他这个时候装作震惊只是以退为进的戏码罢了，他要让宰相承认他的地位，而不是自己来说。

人家赵官家陈桥兵变还要做做样子让手下黄袍加身呢，边境侯塔多当然也不可能死不要脸地说什么“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佩特王了！”之类的鬼话，大人物做事总是要点脸面的，这样写进史书也会比较好看。

“殿下！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王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陛下的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臣等苦守王都终究独木难支……臣艾德布朗恳请殿下率军勤王！”宰相一拜到底，半个身子趴伏在地上，他这是直接摆出了觐见佩特王的架势！

好一个率军勤王！

守旧派已经不要脸了，这时候本来按照流程应该双方扯皮半天最终拟定一个条约的，结果守旧派直接摆出了一副“你要多少我给多少”的姿态，只要边境侯愿意答应他们的请求，守旧派就愿意提供任何帮助！

这不是谈判，这是来认输的。

一瞬间萨法就看出了这场会谈的本质，守旧派现在已经没有地位可言了，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边境侯的身上，所以才会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几乎在会谈刚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底牌扔了出去。

守旧派已经不指望能够继续掌权了，他们如今的目标是维持住封建制度，只要这个贵族制度依旧存在，那么他们的家族无论如何都有重新振作的机会，更何况就算边境侯成了佩特王，他们手里握有的资源也能保证边境侯不敢轻举妄动。

反之，如果佩特王国被革新军推翻，那么无论如何守旧派的贵族都会走向末路，革新军会一拳把他们打翻在地，再把他们的权柄分给如饥似渴的新贵族和商人。

综合利弊，无疑是向边境侯投降对守旧派比较有利，所以他们很干脆地认输了，决定将封建权力蛋糕中最大的一块分给边境侯，以此保住整个权力蛋糕不被人夺走。

“贼人趁陛下身体欠安之际兴兵，实在是罪大恶极，我塔多慕多罗也是陛下的胞弟，绝不会坐视不理……”

就在边境侯露出充满野心的微笑，准备配合宰相把这场勤王的大戏表演出来的时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萨法却猛地上前一步，提着裙摆来到了宰相的身边。

这可不行！怎么能让你得逞啊！

“不行！我不认同！”

萨法那掷地有声的发言一瞬间让整个市政厅陷入了沉默，人们惊恐地看着与宰相并肩而立、做出无礼举动的萨法，他们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一时间整个黄金港市政厅都笼罩在不安的气氛当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紧张地盯着站在市政厅中央的三人，企图从这三人的身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萨法璐璐尔……”边境侯塔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今天的会面本来顺利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甚至都开始重新估算守旧派的实力以及思考自己掌握大权之后要做的事情了，没想到半路却杀出来一个阻挠者，而且这个阻挠他的人还是由他一手养大的六王女萨法。

“萨法！”站在远处负责护卫的芙蕾大惊失色，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童年好友居然有胆子忤逆边境侯，她印象中的萨法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

一时间芙蕾甚至想要冲进市政厅，但其他纵队长那冷漠的目光却让她暂时冷静了下来，她这个时候冲进去要做什么？是控制边境侯吗？还是控制萨法？如果要帮助萨法的话有多少把握？同僚们的心思又是如何？一时间芙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阁下！”萨法深吸了一口气，毫不退让地与边境侯对视，这是她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志完全站在边境侯的对立面上，她无视了无数蕴含着复杂、混乱情感的目光，双眼中宛如有火焰燃烧，紧紧地盯着边境侯道，“你越权了。”

“越权？”边境侯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萨法，淡淡地说道，“萨法璐璐尔，你是想要指责我什么？如今可是由王国的官员首脑，宰相阁下亲自邀请我率军勤王，大义站在我们这边！何来越权之说？”

边境侯早就想好了说辞以应对反对他勤王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番说辞要对自己的继承人说出来，这个最不被他当成敌人的人居然是最先跳出来反对他的人，这让边境侯感到十分恼火，难道他就这么不得人心吗？

“当然越权了，只是我并不是在说铜心侯爵阁下。”萨法没有因为边境侯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而退缩，她轻哼一声，目光一转望向了身边的宰相，然后慢条斯理地从裙子的口袋里翻出一块印章，得意洋洋地说道，“本次会谈的主要负责人是我，王国的六王女萨法璐璐尔，而不是宰相阁下，所以宰相阁下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要得到我的同意。我说的是不是啊？艾德布朗阁下？”

萨法所说的越权是宰相越权！

市政厅内的官员们顿时被萨法这一通操作秀得头皮发麻，他们本来打算站在边境侯的身边对萨法口诛笔伐，毕竟大义在他们这里，结果萨法忽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她把宰相的谈判权给抢走了！

宰相艾德布朗眼皮狂跳，市政厅内的一系列变故让他恨不得穿越到几天前狠狠地给那个尸位素餐的傻x宰相两个耳光，他至今依然记得自己在内政部和外交部决定使团人选的会议上大放厥词的姿态——

“我看干脆做绝，就让六王女萨法璐璐尔担任此次使团的代表，这样一来边境侯应该就能理解我们的苦心吧？”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这一次佩特王国王都使团的代表正是六王女萨法璐璐尔，虽然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代表，不过代表就是代表，艾德布朗还是名义上的宰相呢。

按照佩特王国的规定，使团的副使和下属没有资格单独向谈判对象提出条件，一切条件都必须经过使团代表的认定才行，所以萨法可以直接宣布宰相开出的条件不合法，而宰相艾德布朗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实在不能责怪王都守旧派的王公大臣们失职，他们也想不到边境侯的继承人竟然会和边境侯唱反调啊！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萨法反对这次谈判的情况，所以此时被萨法夺权也是情理之中。

“哼！”

边境侯重重地哼了一声，让市政厅中的众人安静下来，他侧过身子，仔细端详萨法的脸庞，阴恻恻地说道：“萨法殿下，你知道使团的副使有什么职能吗？在使团的代表遭遇不测的时候，副使可以接过使者代表的权力，并领导使团完成谈判。”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边境侯的意思很明显——要么给我承认宰相开出的条件，要么你就要遭遇不测。

萨法寸步不让，她学着边境侯的样子哼了一声，同样阴恻恻地冷笑道：“塔多阁下，你知道领地的继承人有什么职能吗？在领地的领主遭遇不测的时候，继承人可以接过领主的权力，并对领地进行管理。”

市政厅内的空气在这一刻凝滞，沉重的气氛压得众人无法呼吸，逆角鲨军团的成员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来到了边境侯的身后，而芙蕾则混在其中用担忧的眼神望向了萨法。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边境侯忽然笑出了声，他望向萨法的眼神不再冷漠无情，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其中有无奈，有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欣赏，边境侯死死地盯着萨法，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我亲爱的女儿？”

“没错，父亲大人。”萨法深吸了一口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能看着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佩特王国的内战必须被终止，你明白吗？”

“那么来战吧！”

边境侯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披挂整齐的逆角鲨军团成员们挥了挥手，朗声吩咐道：“动手！”

“轰轰轰轰……”

一瞬间市政厅之中响成一片，爆炸声四起，紧接着浓郁的烟雾笼罩了整个大厅，三个人影也在呛人的烟雾中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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