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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生,这几日,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待两天,小花从她外公哪儿回来后,便有人陪你玩了。”叶青灯笑呵呵的说道。他口中的小花,全名叶小花,乃是他与慕容添香的独生女儿。数月前前,慕容添香之父慕容遵将叶小花接到了湘西。想来,这几天她便能回来。
窦怀生听罢,有些许兴奋。他从小到大,可没有过同龄的玩伴。听叶青灯夫妇说,他们的女儿叶小花聪明伶俐,可爱动人。窦怀生心里,也是极想瞧瞧那个他们口中的叶小花。
这时,叶青灯敲打手中剑胚的速度,缓缓慢了下来。他与慕容添香对视一眼,神情警惕。慕容添香忽而看向窦怀生,她温柔道:“小豆子,你先回屋去。”窦怀生闻言没有多问,他站起身,径直进了屋。
慕容添香道:“该来的,总会来。”
叶青灯不紧不慢的锤炼着剑胚道:“你也回屋去,看着孩子,我自己能应付的过来。”
慕容添香闻言嗔怪道:“你这话不说还好,你一说,我这心就提上来了。”
叶青灯微笑道:“你就是瞎操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怎的就知道来人是
找事的?就算他要找事,也不一定非要打架不是,就算他要打架,也未必能打得过不是?”
“你呀!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不让人省心。”慕容添香叹了口气,便依依不舍的看着叶青灯,走进屋去。
叶青灯松了口气,但神情转瞬间又严肃起来。
过了片刻,一个高大的男子缓步走入了铸剑庐内。
“叶先生,别来无恙啊!”
叶青灯自顾自的逐着剑,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血捕大人。怎的,上次我送给商统领的剑,难不成出了什么毛病?”
血捕闻言微微一笑,他暗道,这个叶青灯也确实有几分斤两。他这刚来,还没有报出来意,叶青灯便先搬出自己与丛云卫商统领的交情,压他一头。如此一来,他血捕此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得掂量掂量轻重。
”叶先生说笑了,您乃当今江湖的铸剑大师,您打造的兵器,又怎会出问题呢?”
叶青灯半晌不语,铸剑庐内只有铁锤敲击剑胚所发出来的当当声响。
忽而,叶青灯淡淡开口道:“既然不是,那血捕大人便请回吧。我与血捕大人没有闲谈的交情,也没有可做的生意。”
血捕闻言,呵呵笑道:“今天我来,不是与叶先生闲谈的,更不是来与叶先生做生意。而是来谈公事。”
“公事?”叶青灯笑了笑道:“不知在下犯了哪条王法?在下虽身在江湖,但却向来不喜参与江湖纷争,我与内人一向安分守己,从未给官府填过什么麻烦。就连我这打造兵器这个行当,都是经过兵器监特批的,不晓得血捕大人有什么公事,要跟在下这个草头老百姓谈?”
血捕微笑道:“叶先生太过自谦了,临安城里的大小武官都恨不得将叶先生请回家供奉着,若叶先生是草头百姓,那在下可不晓得自己该是什么了。”
“人不在官场,身不加爵位,叶某自然是草头百姓。血捕大人来舍下的公事,就是为了对叶某大加吹捧,那血捕大人还是快快离去为好。”
血捕闻言正色起来道:“好,那本捕就来跟叶先生谈谈,今日本捕来此的所为何事。前几日,本捕的一个手下,曾看到有一个朝廷重犯被人窝藏到了叶先生这铸剑庐里。本捕来此,就是要将那重犯,给捉拿归案。”
叶青灯闻言微笑道:“舍下并无血捕大人口中的什么要犯。况且叶某人虽在这烘炉林中隐退,但也难免会有友人来此处探望我叶某人。说不准是血捕大人的那手下看走眼了,将来探访我叶某的某位友人给当成了重犯。”
血捕听罢后道:“有没有重犯,叶先生说了不算,我血捕说了也不算。待本捕将这几间茅屋都搜查一遍,若是没有,那我血捕给叶先生赔个不是。若是有的话,那本捕也不难为叶先生。”
血捕话音刚落,“呲”的一声长响便从叶青灯一处传来。与此同时,在叶青灯身前,更是升腾起了一片浓稠的白烟。原来是叶青灯将通红的剑胚,淬到了冷水里。
待白烟散去后,叶青灯淡淡道:“血捕大人想搜查了叶某人的这几间茅屋,也不是不行,但还请血捕大人先拿来官府的批文,若没有批文,那血捕大人便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血捕闻言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多有得罪了。”
血捕话音一落,八颗通红的火炭便被叶青灯从庐中夹出,然后瞬间向他扔了过来。八颗火炭连成一线,气势如虹。血捕暗道叶青灯终还是沉不住气了,谁先动手,谁便理亏。叶青灯这一招打来,却正好给了血捕肆意妄为是理由。
火炭在半空中登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飞火首尾相连,化作一条令人忌惮的火舌。血捕身子一闪,想要先将叶青灯这一招给躲开。但他没成想,他往哪边躲,那火舌就往何处追。如此一来,血捕干脆掏出铁链直直的与火舌碰撞而去。随后只听阵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传来,血捕手中的铁链,此时竟被烧的滚烫通红。铁链前端,更是燃着烈火。
铁捕丝毫不惧这高温侵蚀,他一抖铁链,便朝叶青灯攻了上去。叶青灯双目一凌,登时抓起那炳刚淬炼好的长剑与铁捕迎上。
人还未至,铁链已近。
面对那来势汹汹,角度刁钻,宛若毒蛇的铁链。叶青灯当头就是毫不花哨的一剑,这一剑与铁链叮当一撞之下。就瞧见,那铁链陡然被斩下来三寸。铁链的切口,光滑平整。
血捕见状,心中惊叹道:“好一把利器!”血捕这根铁链乃是兵器监配发给丛云卫统一制式的官配兵器,虽不是什么大家之作,但其质量,也能称得上是顶尖。多年来,这铁链随血捕走南闯北,不晓得有多少高手都曾败北在这铁链之上。也不晓得有多少刀剑砍在这铁链上,曾崩开过刃口。但今日,这铁链却被叶青灯的一柄还未打造完成的宝剑,给斩去了一截。由此可见,此剑若成,定能与烘炉刀争一争光辉。
“啪”的一声,血捕收回铁链。他抽出腰间所配的雁翎刀,便朝叶青灯杀去。霎时间,金石碰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二人已过了不下百招。叶青灯虽是铸剑大师,但这刀剑功夫也不可小觑。百招已过,血捕竟拿他不下。
“嘭!”刀剑相撞,血捕逼近道:“叶先生,你这是何苦,将窦围之子交出来,你我都能好过。”
叶青灯呵呵笑道:“痴人说梦。”
“那叶先生,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叶某还是劝血捕大人见好就收,叶某人若是有些差错,那尹总统领,想必饶不了你。”
血捕大笑一声道:“我看痴人说梦的是叶先生才对,你要晓得,在这世道上,活人的价值,永远要比死人大的多。”
“血捕大人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好说。叶某人手上握的这柄剑,正是为尹总统领所打造,若是叶某人被血捕大人给伤的铸不了剑。那不晓得,尹总统领会不会找血捕大人的麻烦。”
血捕闻言神情稍显动容,他手上一使劲,将叶青灯逼退后,翻身落地。他笑道:“本捕想,尹总统领还是会对窦围之子比较感兴趣。”说罢,血捕一刀挥下,竟在自己的胸前给斩了一刀。登时,血捕气势大盛。其浑身血气萦绕,他的七窍流血,双目血红。
“斩王门的血祭秘术!”叶青灯见状一惊,他心说今日这血捕来此,也是下足了本钱。这血祭秘术施展起来,虽威力巨大,但却是一门伤人伤己的霸道之术。施展上一次,不修养两三个月,是不会见好的。
说时迟,那时快。
一眨眼的功夫,血捕已朝叶青灯攻来。瞧他来势汹汹,一往无前,分明是要一击就将叶青灯给拿下。叶青灯运足真气欲要硬抗下血捕这一招,但一开始,叶青灯便晓得。这一招,他挡不下来。刹那的功夫,叶青灯就已能问道那股令人喘不过来气的血腥味儿。
叶青灯定了定心神,他一抖长剑,暗道不能束手待毙。于是他一剑挥下,反手为攻。他的剑还未落下,血捕已然杀到他的面前。旋即间,叶青灯耳边便传来一声轰鸣,他的身子更是连连倒退。他向后退了足有二十来步,才堪堪停下身子。
待他站稳后,又是哇哇的大吐两口鲜血。这等情形下,叶青灯已非血捕一合之敌,但血捕既然使出了血祭这等秘术,那手上不见人命,是绝不会就此收手。
正当他又拔腿,极速朝叶青灯杀去时。就听乓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竟从叶青灯身后飞出,直朝血捕砸去。看清从天而降的那人影后,血捕这一式杀招,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飞来那人,竟是铁捕。血捕探出双臂,将铁捕稳稳接住后,他的耳边便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敢问二位要找的什么朝廷要犯,可是在下?”
一佝偻,且不修边幅的老者从叶青灯身后的茅屋中缓缓走出来后,对着血捕嘿嘿一笑。
血捕一见来人,刚翻涌上来的炽热血气,登时冷了下来。
“老神偷!”
“嘿嘿,过奖过奖,在下就是一老偷儿而已。”
血捕怀中抱着的铁捕,咳嗽两声道:“对不起大哥,我没能将窦怀生抓住。”
血捕趁机为铁捕把脉,他发现铁捕只是被人打了酥麻脉,暂时不能动弹而已。
叶青灯看向老神偷道:“黎前辈……晚辈的妻子与……怀生…”叶青灯一语未毕,老神偷便上前按住他肩膀,为其渡了一道真气:“莫要开口,他们现在应无大碍。”
血捕阴沉着脸,瞧了一眼老神偷二人后,便一言不发的夺身而退。待二人走后,叶青灯便咳出一口黑血,盘坐在地。老神偷运起真气,帮叶青灯疏通经脉。叶青灯自我调息片刻后,脸上便恢复了血色。随后,叶青灯长吐一口浊气,说道:“黎前辈,你怎么来了?添香与怀生呢?”
老神偷嘿嘿笑道:“还不是那小子叫老偷儿我来的,对喽,老偷儿先帮你将老婆找回来。”说罢,老神偷一闪身,便消失在铸剑庐中。
且说血捕与铁捕二人在林中时,便定下了计策。血捕负责纠缠住叶青灯夫妇,而铁捕则趁机劫走窦怀生。但他们二人在远处密林观察时,却不慎被叶青灯夫妇发现。慕容添香带着窦怀生进了屋子,而叶青灯在院中把守。于是二人便决定,还是由血捕缠住叶青灯,而铁捕则从铸剑庐后潜入屋子,擒住窦怀生。
但铁捕还没潜入屋,慕容添香就带着窦怀生离开了铸剑庐。院中的血捕之所以没有听见动静,全然是叶青灯再给剑胚淬火时,扰乱了他的视听。埋伏在铸剑庐后的铁捕见状,当的是拔腿就追。
但没成想,铁捕刚追到半路,便被人截住了。截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心想要抓住的老神偷黎仁醉。正所谓是冤家路窄,铁捕一瞧见老神偷,登时就将窦怀生抛在了脑后。她不由分说的便要上前,将老神偷拿下。铁捕从前一直以为,她与老神偷,乃是半斤八两,修为差不得太多。但她真的与老神偷一交手才发现,二人的修为简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有云泥之别。老神偷只用了一招,便将她拿在了手里。
随后,老神偷便笑呵呵的将她带回了铸剑庐,并从血捕手中救下了叶青灯。
烘炉林中,血捕与铁捕二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铁捕满是沮丧与愧疚的说道:“大哥,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再机灵些,那窦怀生定然逃不掉。”
血捕摆摆手,微笑道:“这事儿不能怪你,是大哥太莽撞了。今天幸亏碰见的是老神偷,要是碰上的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人,那我们的性命定要留在这烘炉林之中了。”说罢,血捕咳嗽了两声。
“老神偷…那老偷儿怎的那么厉害,若是他一直都那么厉害,为何,为何以前不一招杀了我?”铁捕低头问道。
血捕闻言淡淡道:“据我所知,那老神偷就是喜欢偷摸几件好玩意儿,说杀人,他这几十年来,好像,还从未杀过一个人。”
铁捕叹道:“那,那奶奶的仇,我这辈子怕也是报不了了。”
血捕笑了笑,有些许无奈的摇头道:“仙儿,那些事奶奶都放下了,你怎的就放不下呢?”
听到血捕喊出自己本来的名字,铁捕身子一僵。过了半晌,铁捕才开口道:“我自有自己的打算。”说罢,她便不再言语。
他们二人走出虽走出了林子,但有一群人还留在烘炉林内。血捕不知,他从金陵到此,一直都有人在悄然无息的跟踪着他。
慕容添香正拉着窦怀生在树林中疾步穿行着,忽而,窦怀生停在了原地。
“慕容姨,我要回去,若是那人对叶叔叔下手,我还能帮叶叔叔一把呢!”
慕容添香看看四周,此处已是烘炉林深处,她微笑道:“小豆子,听话,你在这里先藏着,我回去帮你叶叔叔。”
窦怀生闻言,眼珠儿一转,便点了点头。慕容添香微笑抚摸了两下窦怀生的头发后,便转身向铸剑庐返去。她这一转身,神情便立马变得焦急担忧起来。
窦怀生自然不会乖乖待着,他晓得慕容添香关心他,若是他执意要回去,慕容添香定会看着他,不让他走。于是他便假意妥协,他再悄悄跟上。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一双藏匿在树冠中的一双细长眼眸。
“我说血捕为何在受了伤后,还要马不停蹄的来这烘炉林。开始还以为他是来帮几位统领催剑,但没成想,他找到了这个宝贝。”说罢,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树冠。
窦怀生本正闷头向前走,可突然从空中跳下一人,拦在了他身前,这可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拦住他的那人身披白色锦袍,腰间配带一柄长刀与一捆铁链。他年纪看上去不大,一双细长的眼睛向下弯,薄薄的嘴唇则向上翘。这样一幅讨喜的和颜悦色,让人心生亲切。
但窦怀生却是满心警惕,原因无他,只因这男子除了衣服的颜色外,其余打扮跟那铁捕可是一模一样。
那人则是在窦怀生面前来回走动打量,他便走,还一边啧啧称奇道:“不错,不错。这在画像中看了几年的人,猛的出现在
面前,还真是不可思议,奇妙无穷。”
窦怀生也不与他说话,而是右手一张,一根细长的树枝,便飞到了他手里。
那人见状微笑道:“隔空拿物,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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