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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通通家常菜,热热火火多实在。

收入不大低花消,千万别借高利贷。

钱多事多不是福,挣着用着才有爱。

相信科学从新事,摆脱旧念发展快。

欠下高利贷,等于把身卖,月月累于息,年年有外债。

收割用机械,要人把头带。搬棒自己搬,快人不得快。

闲话少说能忍耐,正题不谈没人爱。上文说道:常大伯和玉顺老哥俩中秋节待客,本来想在食堂包席,又因玉柔的女儿女婿第一次要来母亲新家,觉得去食堂吃饭有点不妥,客人没有在家里看的时间。

最后,他们还是把厨师请到家里,包工包料,一包到底,主人多花点钱,却很轻松自在,一点不受麻烦,有时间和客人欢聚一堂。

厨师缓缓地做,宾主慢慢地吃,盘子不大,色味不缺,花样不少,数量不多,打下去的盘子无剩菜,坐席的宾主有感觉。材料一点不浪费,味道可口心喜悦,包席处处算得细,主人省事称不错。

大家互相关照,有说有笑,吃得都很开心。只有二妮一个人吃了一会就要回去,常大伯叫她再等一会,自己给强子写几句话。二妮只好继续吃着等着,常大伯到玉顺客厅取来笔纸,坐在席上写了起来。

桃花一直爱看大伯写的文章,自从到她哥食堂里作了会计以后,就没有功夫再看了。她今天见大伯即席作书,便不动声色地站在大伯背后看着、想着、揣摸着。她知道强子这些年花言巧语,把所有亲戚熟人的钱借遍了,从来就没还过。她看到最后竟忘了正在待客,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她这一声叫得不要紧,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了。厨师停止了炒菜,客人忘记了举筷,端盘的双腿不迈,烧火的两眼朝外。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中工作,一齐惊讶地朝这边看。坐在旁边的玉顺伸手拿过他哥写的信看了看说:“不错,不错,写得的确不错。这些话不仅对年轻人有用,对所有的家庭都有用,我来给大家读读吧。”

玉顺不管大家同意不同意,就把这段文字有声有色地读了一遍。接着,又像在讲台上讲课那样,认真细致地讲解着说:“我哥这些话虽然是写给他女婿的,但对每个人都有好处。就前边这句‘夫妻之间有矛盾,先问自己对不对’而言,真乃至理名言也!

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有矛盾先问问自己,那么,世上就没有不和睦的家庭;法院也没有闹离婚的夫妻,所有的家庭都会是幸福的,所有的夫妻都会是恩爱的。再往深地讲一点,同志之间、邻里之间、上下级之间、师生同学之间,不管什么人之间有矛盾的时候,都能够首先问问自己对不对,该不该,那么,社会该是多么美好啊!

再往大的说,如果国与国之间,有矛盾的时候也能够这样,地球上就不会闹纷争、起战争,打来打去不和平。总而言之,这句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字,被他这么一组织就成了千古绝唱,用到那里都很棒。------。

玉柔听丈夫扯得远了,急忙打断他的话说:“行了,行了,这里不是课堂。大哥写的话多了,叫你这么一句一句地讲下去,大家还吃饭不?”

桃花忙说:“妈,你叫我爸多讲几句怕啥。其实,我大伯这些话比饭菜里边营养大,对人的好处很多,谁听懂了都有用。”

玉柔的女儿也说:“妈,我桃花姐说得对,饭迟吃一会不要紧,我大伯这些话真是太好了。有些地方我们不明白,我爸这么一讲就明白了。”

有几个做菜的也说:“是呀,挑重要的再讲几句,我们就当听不出钱的课哩。”玉柔看了看周围的人,向玉顺点点头没有说话。

玉顺接着说:“那好,我再讲讲这句‘两口子既然走到一起,就应当珍惜缘分,互相体谅,互相包容,求大同、存小异,脚踏实地的过日子。’

大家应该知道,人的一生也就短短的几十年时间。一对男女能够走到一起,那是多么不容易呀!然而,百人百性,结了婚的夫妻在性格上、爱好上未必能够完全一致。人和人的能力、智商,差别都很大,我们为啥不能为这点来之不易的缘分而谅解对方呢?

人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如果不能改变对方的缺点,那么,就应当包容、忍让,学着接受它,用自己的心胸去滋补、温暖------。”

柳枝打断他的话说:“哎哟哟,看你说得麻烦成啥啦。啥热呀、冷呀,包呀、容呀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跟下坐官的当娘子,跟下杀猪的翻肠子。两口子过日子,他硬了你就软,他长了你就短;外边来狼男人赶,家里有事婆娘管。你心里时常装着他,他心里时常揣着你,还有闹伙的啥哩?

二妮,听娘给你说,回去好好干你的,缰绳放长由他跑,有他就当没有他。不就是两个孩子吗,我当初四个孩子也熬过来了。”

玉顺接着说:“对,二妮,你娘说得对,咱先给他来个信马由缰,看他的表现如何,好了就打好的主意,不好再说不好的话。

你有啥难处尽管说,我们都会帮你的。你爸写的这句‘别人只看不敢拉,只怕双脚把泥踏’,我不认同。为啥不敢拉哩?咱们这么多人,为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姊妹,怎么会害怕踏点泥哩?我看就是赴汤蹈火都不为过,踏点泥算什么?一水就能洗净。这句话你不要听--------。”

二妮忙说:“二爸,我爸说得也对,他这话是对强子说的。强子那人见缝插针,稍微有点希望就会依赖。他如果知道有人帮着还账,更会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懒散下去。要想叫他回头就不能替他还账,他那样的人,或许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玉顺接着说:“这样说来也对,对于强子这样的人,就是不能给他作为依赖的靠山。他到无路可走、无物可靠的时候,或许能够自己站起来。下边写的这些刺激话都是有深意的。哥,你给大家把这句说说吧。”

常大伯拿过自己写的信折在一起,交给二妮说:“有啥好讲的,大家都赶快吃饭。其中原因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与在座诸位没有任何关系。大家还是各执其事,做的快做,吃的快吃。二妮,不管事大事小,先把肚子吃饱。今天不要着急,紧慢不在一时,太阳天天都有,吃完再走不迟。”

常大伯说罢,自己先大嚼大咽地吃了起来,二妮也慢慢吃着。做菜的厨师又开始做菜,其他人各执其事,坐席的宾主继续吃着。玉柔吃了会忧心地说:“要叫自己挣钱当然是对的,可是,高利贷还不了,利息天天涨,债务就会越来越多。即便强子能够回头,他们仅凭一个小吃摊子,包住一家人的生活用度就很不错了,要想还清高利贷是不可能的。”

柳枝接着说:“可不是吗,欠下高利贷就跟阎王债一样,一辈子光给人家挣了钱啦。如果没人帮忙还债,娃就永远翻不过身。”

常大伯忙说:“所以说自己挣钱自己花,自己屁股自己擦吗。没吃过辣子的人就不知道辣子是辣的,他们吃够高利贷的苦头就不敢再借了。”

玉柔正要说话,玉顺拉了拉她的衣裳说:“哥的话也对,不受越王尝胆苦,怎叫日月换新天?二妮,回去只要好好干,蚂蚁搬到泰山哩。你们能欠多少账吗?别害怕,把账放在耳朵背后,只要天天有收入就行。”

玉柔看玉顺的眼色就知道他又想用瞒天过海之计了,自己也就不再说话,拿起筷子抬头夹菜。酒席吃得差不多了,忽听门外有气车响声,玉柔朝外望了一下说:“玉顺,快看是谁来了,这辆车好像没见过,挺漂亮的。”

坐在桌子上的人一起朝外看去,谁也不知道来了什么贵宾。玉顺略一迟疑,立刻站起身说:“不管是谁都得出去看看,能来的肯定是客人。”

常大伯说:“别去,不速之客大都不是好客,好客没有那种高级车。”

时间只有一会功夫,玉顺玉柔刚离开凳子,脚还没有迈出一步,门外的车门就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了四个彪形大汉,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肚子大,各色头发向上奓;鹰鼻狮嘴下巴尖,眼睛盖在墨镜下。服装统一黑又亮,血气方刚年轻娃。胸无点墨工资高,浑身是胆天不怕。

他们走到门外大声喊道:“二妮,二妮,赶快给我出来。”

玉顺最先走近门口,挡着来人大声喝问:“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找二妮有啥事哩?”为首的家伙说:“啥事,找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快给我把二妮叫出来,要是让我们进去找,那就不好看了。”

二妮出来了,柳枝的三个女儿女婿出来了,家里吃饭的人都出来了。二妮走在前边大声说:“我就是二妮,你们说啥事,我跟你们走,这里是亲戚家,你们跑到这里想干啥哩?”

其中一个说:“不想干啥,就是要钱不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能值几个钱吗?我们老板的漂亮娘们多的是,谁能看上你呀!”

柳枝的三个女婿和祥俊、斗娃,还有玉柔的女婿一起走在前边,其他的年轻女人紧随其后,把前门道挤了个密不透风。

常大伯听出是找二妮要账的,自己想出面说说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只能站在众人背后干着急。那些做菜的遇上这样的事,再上菜也没人吃了,干脆停住工作看热闹,他们就把凳子搬过来,像看戏似的站在上面看。

前边的小伙子指着那几个小子厉声喝道:“嘴放干净些,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蛮牛挽着袖子向前走着说着:“都给我往后退,要打要闹也得往街上走。这门道里太窄卡啦,想活动一下筋骨施展不开。”

这么多青年男女并排地并排,随后地随后,一齐朝外走来。那几个小子很会审时度势,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低了许多,不由得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他们的气车旁边,从门里出来的人立刻围了个半圆。这时候,村里好多人闻风赶来,很快就把半圆补成了一个大圆圈。屋里的人都出来了,那些做菜的也把凳子挪出来看着。

为首那个家伙卸下眼睛上墨镜,朝众人点点头,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各位朋友、乡亲们,我们也是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老板叫我们来收账,职责所在,盖不由己呀!自古以来,欠账还钱,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欠账长期不还,老板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桃花挤到前边说:“这么说来,是二妮借了你们的钱啦。”

另一个小伙说:“不是二妮,钱是强子借的。父债子还、夫债妻还,这也是天经地义的呀。二妮和强子是合法夫妻,我们当然要找她要。”

桃花又问:“强子能借你们多少钱?借据拿出来让我看看。”

为首那个小子说:“我们老板为人处事,从来以信用为本,一般都不用借据。他借出去的钱不怕有人耍赖不还,也从不麻烦法院受理,要借据干啥呀。我们老板就是靠利息发家致富的,我们也是靠利息过日子的。因此,老板放出去的账,还本不还本倒无所谓,利息可得按时清算。

今年的利息清不了,到明年就成了本金啦。经常欠着不还,那就要下硬手要哩。就像强子这样不守信用的人,本金都升了几倍,涨到八万啦,他还是赖着不还。这样下去,叫老板的日子咋过呀?叫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喝西北风呀?对他这样的人,老板不得不采取强硬措施。”

蛮牛大声问道:“你说,你们是怎么个强硬手法?”

那家伙冷笑着说:“嘿,没有两下子就敢弄这事,我老板的办法多着哩。先是抄家抵债,家里没有就叫他吃点苦头;实在不行就抓住用刑,逼亲属出来拿钱保人。强子就是到最后啦,这几天正在老板那里受用哩。”

桃花严厉地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非法拘禁,故意伤害,难道就不怕犯法。”那小子继续冷笑着说:“嘿,犯法,明给你说哩,监狱里就有我老板的包间,常年四季住着老板的人,他们在里边也是当爷哩。”

二妮惊慌地说:“啊!强子,我说这几天没见强子的人,原来------。”

蛮牛上前一步厉声问道:“快说,你们把强子怎么样了?”

那小子奸笑着说:“别急嘛,我们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的亲属看到他的光辉形象,或许能够慈悲为怀,发发善心,替他还点钱。”

蛮牛大声喝道:“废话少说,强子到底在那里?快把他放出来!”

那小子继续说:“别急,马上就放出来啦。”他说着朝其他的人挥了下手,两个小伙就去开车门。大家以为强子就在车里,全都拭目以待。

谁知里边并没有强子,他们拿出来的却是一台很像电视机的东西。一个小伙把屏幕朝外,双手抱在怀里,另一个从车里拉出几股电线插在上边。为首的家伙取出手机压了几下,放在嘴边说:“好了,传过来吧。”

那屏幕上很快有了画面,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里边有个人满身血污,被铁丝紧紧地勒在木桩上,旁边站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手拿着尖刀,一手拽着那人的耳朵要往下割。不认得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放战争年代的电视剧,认得的人都能看清那个被绑者正是强子。

二妮心里一阵剧痛,扑到前边连哭带喊:“强子,强子呀——”

柳枝的几个女婿和祥俊、斗娃愤怒地扑过去,抓住那几个小子就要动手。只听屏幕里的强子喊道:“二妮,救我,叫大家不要动手。他们打一下,我就得挨十下,还是先凑点钱,帮我一把,我吃糠咽菜也不借高利贷了。”

玉顺挤过来大声叫道:“还,还,不就是八万元吗,我们今天连本带利给你还清。你们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就要负法律责任。”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快叫你老板把人放了,他的账我们替他还。”

那个为首的家伙得意地说:“这就对了,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赶快拿钱吧。钱马上还完,人马上就放回来了,我们老板绝不失信于人。”

玉顺、祥俊,和有关系的人都商量凑钱去了。常大伯挡着大家高声喊叫:“不,不,都别取钱。他们放高利贷是非法的,拘禁人也是非法的,快打电话报警,咱们不能低头,不能助长他们的不法行为。”

那个家伙冷笑着说:“报警,嘿嘿,报吧,我们不怕,法律责任老板会负的。那个拿刀的人就是这次坐牢的人,他进去还能享福,而你们的强子还得受折磨。强子就是死了,下一个就是二妮,看你老家伙心疼不。”

常大伯怒火中烧,指着那小子大喊:“不怕,不怕,就是把我老头子带上也绝不向你们屈服。来吧,把我拉去。”他奋不顾身地朝前扑去。

柳枝连忙指挥他的女儿们连拥带推地把他拉进屋里。玉顺、玉柔和大妮他们去商量筹款,二妮一时没有主意,就进屋安慰父亲去了。

只有玉柔的女婿什么话也没说,他悄无声息地用手机拍下了整个现场经过。然后小声对桃花说:“行了,报警吧。”他自己则拉着妻子走进屋里,取出回来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两口子把这里发生的事和照片发到了网上。

门外的人数并没减少,而且越来越多,把玉顺门前的街道挤实啦。那几个小子得意洋洋地给他们老板打电话说:“老板,你这一招真灵呀!成了,他们凑钱去了,还得等会才能到手,我们回去也该庆祝庆祝。”

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东村里的雷鸟先生,他那天被玉顺的态度气走之后,发誓再也不理这个目无师长的不肖之徒。后来在家里想了好长时间,又取出成语词典下了一番功夫,终于弄通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觉得自己作为师长,应该大度一点,不能和学生一般见识。同时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什么教授,不过浪得虚名、自欺欺人罢了。其实就是驽马铅刀、没甚大用,和玉顺比起来可差远了。但他却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如果自己回头去找玉顺,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他就来了个曲线救国,过来和有共同语言的硬蛋商议,研究用啥办法才能使玉顺加入他们的养生协会,去县里各级单位调查摸底,获取续命因子的最新信息,以及熊猫血的下落去向。

雷鸟先生和硬蛋在密室中仔细研究了几个钟头,终于想出了日本鬼子用过的以华制华的好办法,决定先从玉顺最钦佩的人入手。玉顺最钦佩的人第一个就是他哥,他对他哥的确言听计从。但是,要想说服常大伯,两人都认为不大可能。他们都知道他哥比玉顺更难对付,给那样的人去讲养生续命,无异对牛弹琴,一点作用也不会起。

他们否定了常大伯,自然想到了第二人选,那就是为大家利益断了双腿的老蝴蝶。如果由他去说服玉顺,一定会大见成效。

雷鸟先生担心这老家伙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会轻易听他们的话。硬蛋则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告人还不是穷得没钱用,想得奖金哩。咱们给点好处,许以小惠,他还不高兴得心花怒放,如同渴骥奔泉似的跑着去。二人计议停当,便下定忍痛割肉的决心去找老蝴蝶。

老蝴蝶残废以来,他老伴并没有嫌弃他,反而比以前更好,一日三餐,从不间断,四季冷暖,无不关怀备至。当雷鸟先生和硬蛋不惜磨鞋累胫地跑到学校,又穿街过巷地找到他家,他正趴在轮椅前的小桌上吃饭。

老蝴蝶看见这二位不速之客突然登门,估计必然有事求他,便礼节性地招呼了一下,吩咐孙女节节搬来两个小凳放在轮椅旁边让他们坐。

雷鸟先生和硬蛋刚坐下就情真意切地说着他们来意,并答应送他好酒致谢。老蝴蝶听了一会便有了主意,先给他们来了个我心如秤,一针见血地说:“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应该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玉顺办助学会的时候,邀请了你们几次都不参加,你们办养生协会,他会参加吗?

世上不论啥事都是有来往的,自古就有‘来而不往非礼也’之说。要我帮你们办成这事并不难,只要你们加人他办的助学会,他有啥理由不加入你们的养生协会哩?我保证他没有说的二句话,并能全力而为之。”

雷鸟先生如梦方醒,想了半会才说:“你说得很有道理,的确如此。不过,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吧,加入助学会,一年就得一万多。”

硬蛋忙说:“这个代价的确太大了,咱们是不是两个人资助一个。”

老蝴蝶大笑着说:“哈哈,两人资助一个,亏你想得出来。加入助学会,主要是图个名声,这样算个啥名声吗。人家武大郎不过是个卖馍的,他都能资助一个,你们这样冠冕堂皇的人资助半个,那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你们仔细算算就明白了,这也是投资小、获利大,吃小亏占大便宜的好事。资助一个学生也就万儿八千元的小事,而你们每年要领四五万元哩,出一万还有三四万,对你们来说无关大局。

如果玉顺加人了养生协会,就可以把续命因子搞到手,把熊猫血弄回来。多活十年就是四五十万,二十年就是百十万,那么五十年、一百年哩?你们还不是获利无穷吗,硬蛋在人前说的话也可以兑现了。到那时,你们的钱也有了,名声也有了,这难道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吗?”

硬蛋连声说道:“不错,不错,这账还是按现在的工资算,往后再涨就不是这个数啦。如果活着不死,那该是多少钱呀?比我放账强千倍。资助一个大学生,三年最多四五万元,比起这个数字就是九牛一毛。

二人高兴极了,当时和老蝴蝶达成协议,由老蝴蝶出面说和,他们加入助学会,玉顺加入养生协会,香油换菜油,南瓜对葫芦。

雷鸟先生和硬蛋从老蝴蝶家里出来,觉得大功告成,心情喜悦,走路脚轻腿快,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翩翩少年,轻飘飘地走过两条街。

二人正行期间,忽然发现人们三五成群地朝一个地方走去,他们心情正好,也随众人来到玉顺门口,站在人群中听了一会便弄清了啥事。

这时候,常大伯被人堵在屋里出不来,只好坐在沙发上听着人们的劝说。玉顺、祥俊拿着自己的存折上县去了,斗娃和柳枝的几个女婿一起回家筹钱,门外全是村里的乡亲和好多看热闹的人。那几个小子打完电话,又在一起洋洋得意地夸夸其谈。

硬蛋听了会就怡然自得地插话说:“对呀,小伙子,你们这个先进经验值得推广。对那些欠钱不还的人,就该采取一点必要的有效措施。本来么,有钱人往出放账,没有事干的人贷点款就能办事。

这就是互通有无、调剂余缺的好事呀!有益于社会向前发展,有利于各类人群增加收入。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按规矩办事,把款贷到手里就怂管娃啦。本金不还,利息不清,照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如果再不采取强硬措施,这个行业就无法存在啦。老板的钱生不了钱就没有收入,你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没饭吃啦,社会咋得安定哩?”

人群中还有个幸灾乐祸的烂头蝎,他像幽灵似的飘来闪去,这时闪到那几个小子背后说:“这办法不算很高明,我给你们教个更得劲的办法,抓男的不如抓女的,当众把衣裳一件一件地往下脱,保证效果更好。”

他这话惹恼了许多正直的乡亲们,骂他们坏心烂肠太缺德,助纣为虐帮别人。有许多老实人嘴里不会说,想用拳头作,一个个握着拳、瞪着眼往跟前走。那几个坏小子马上组织起统一战线,从车上取出刀叉棍棒,面对乡亲们虎视眈眈。眼看着一场武斗在所难免,却没人出来解劝弹压。

这时候,雷鸟先生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他正了正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放开嗓音大声说:“喂,乡亲们,大家安定一下,听我来解说解说,道理听明白了,自然就不生气啦。人常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咱们不能以多欺少,倚强凌弱,应该以和为贵才对。

人家能到咱村里来,瞎好也算客人哩,纵然不能以礼相待,也不可以拳脚相加。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哩,不论干啥都有自己的拿法。他们的行为虽说有些欠妥,那也是无奈之举,吓唬吓唬而已。也就是土话说的,没有办法的办法,大家当以大局为重,----。”

软蛋的儿子争气也跑来看热闹,听得不耐烦了就打断他的话大声说:“有啥屁就放快些,爬到驴勾子胡闻啥哩,谁耐烦听你乱放狗屁。”

雷鸟先生看了他一眼说:“哎呀呀,好粗鲁的人呀,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乡亲们,大家稍安勿躁,听我再说几句。平心而论,他们放账也是为有困难的群众做好事哩。比如说,有人生命垂危而无钱救治,到他们那儿贷点款,这个人不就救下来了。有人想做生意没有本钱,到他们那儿贷点款生意就做成啦。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总而言之,这事怎么也说不到瞎处去,正是我新近学的两条成语,叫‘夏葛冬裘,相得益彰’之意也!----”

说来也巧,三快婆和他老伴从地里拉了一架子车包谷棒回来,走到这里看到人把街道拥满了,不知发生了啥事,就把车子放在路边,从人缝里挤进去看,刚进去就听见雷鸟先生正在人五人六地说什么‘夏葛冬裘’。

她就跨到雷鸟先生面前大声说:“我当出了啥事啦,原来是你这老东西在这里胡放屁哩,就吸引了这么多人。什么夏葛冬裘?冬天的毬为啥要到夏天割?你说这是啥屁话,毬割了就能长生不老吗?明给你说哩,不管几时把毬割了,你娃都成了太监啦,还能娶八个老婆,一个都不行。”

三快婆的话把现场气氛全改变了,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就连那几个坏小子也笑得丢了家伙,双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满街的人只有梗二没笑,他连忙把三快婆拉到旁边,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三快婆听完想都没想就说:“哦,有这等事,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他妈的,谁都不是好欺负的,他们有办法咱就没办法啦。”

三快婆说着站到玉顺门外的台阶上大声喊道:“乡亲们,都别笑啦,出了这样的事有啥好笑的。我只问一句话,老常和玉顺平时对大家怎样?”

人们异口同声地喊:“好,对大家都好!这还用说吗?”

三快婆接着说:“既然知道好还等什么,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大家看笑声来了?”众人互相望着说:“那咋办呀?”

三快婆就像调兵遣将的将军,朝大家挥着手说:“咋办呀,都听我的。咱给他来个照葫芦画瓢,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留一半人把这几个坏小子围起来,其余的人回家操家伙、取绳子,把这几个坏小子都捆起来,吊到树上用鞭子狠狠地抽,叫他们老板拿强子来换人。”

众人齐声说:“好,就这么办,四个换一个,够便宜啦。”大家当时按照三快婆的安排,围人的围人,取家伙的取家伙,不到一会功夫,有拿铁锨钢叉的,有拿锄头钉耙的,有拿绳子木棍的,有拿粪瓢舀粪的。有的妇女没啥拿,握着剪刀龇着牙,呼啦一声到当面,吓得小伙直叫妈。

那几个坏小子涉世不深,平时欺负老好人有两下子,那里经过这种阵势,当时吓得战战兢兢,慌忙爬进车里想逃。可是,农村本来街道就窄,大家又搬了些木头、树根,铁耙、石墩之类东西把路堵着,任他们的车再好,马力再大也休想离开半步,只好紧关车门,任你再喊也不出来。

三快婆又指挥着说:“不出来就给我砸,把车砸烂往出啦。”

众人当真拿着家伙就要砸车,那几个小子大惊失色,急忙打开车门,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哀求着说:“好我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们,千万不敢砸车,老板这车要值几百万哩,砸烂了我们没法交代呀。

我们不过是给人家跑腿的,人微言轻,命不值钱,谁会听我们的。就是被你们打死在这儿,老板也不会坏了他的规矩。求大家高抬贵手,把我们放回去给老板好好说说,叫他把强子放回来算了。”

三快婆厉声说道:“不行,你刚才还说老板不听你的。赶快动手,都捆起来往树上吊。人不值钱了车值钱,打人砸车同时进行,留一个摄像给他老板往回发。他老板不心疼人还心疼车哩,看他换人不换人。”

众人拿绳子的拿绳子,拽胳膊的拽胳膊,那四个小子捣蒜似的磕着头说:“我们连老板的电话都不知道,你们在我身上下功夫不顶啥。”

梗二立刻叮着说:“胡说,你刚才还给老板打电话,说他这一招真灵呀!还说回去庆祝哩。这时又不知道号码啦,你小子真够狡猾的。”

三快婆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小子年纪不大,把我老婆当瓜子着哄哩。不给你吃点辣子,你娃就不知道辣子辣。都快动手,捆结实往树上吊,去几个人捉些‘黄辣辣’来,给他们放到裤裆里,叫他娃把味气尝一尝。”

这几个小子都是农村中无人教养的坏孩子,自小不同程度地领教过那种小虫的厉害。听三快婆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大惊失色,直吓得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众人七手八脚,一下子把他们按倒在地,抖开绳子就捆。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大声喊道:“不要捆人,捆人是违犯的。他们犯法咱不能犯,任何人都没有随便捆人的权利,咱们不能这么做。”

这话义正辞严,掷地有声,按人地不按了,拿绳地不捆了。大家一致回头看去,喊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走出大门的常大伯。

常大伯是个心胸宽敞的人,刚才虽然生了很大的气,被人推回屋里歇了一会,自己经过反复思考,柳枝和孩子们百般劝说早没事了。出去筹款的人已经走啦,自己再要阻拦已不可能,只好和玉柔柳枝说些互相安慰的话。听到门外四起叫喊,走出来看到大家拿着绳子正要捆人,连忙阻止。

尽管他讲了许多法律常识,要求大家尊法守纪,三快婆还是不服气地说:“就兴他们抓人、捆人、打人,我叫大家这么作也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样板戏上不是都说:‘血债要用血来偿’吗。我这样做怎么不应该?”

常大伯说:“哎呀,那是啥时候对谁说的话吗?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犯了法自有法律制裁,咱们那样做不是也犯了法啦。咱们不能胡来,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任何违犯刑律的事法律都会管。”

三快婆不但不信,而且十分气愤地说:“公正,公正,公正个屁,世上的冤死鬼多得是,逍遥法外的罪犯多得是。远的不说,就拿眼前例子来说吧,他们放高利贷,他们抓人、打人,法律咋没见管哩?”

“谁说不管。”一声清脆洪亮的声音,惊得大家一齐回头看去,有七八个警察已经来到当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坏小子全铐上了。后面还有两个警察从车里搀出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好像刚从鬼子监狱里救出来的反满抗日分子。头上脸上被血染得没眉没眼,街上的人都不认识他是谁。

刚出门的二妮一眼认出此人正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丈夫——强子。连忙连哭带喊地迎上去叫到:“强子,强子,你,你可受了苦啦。”

常大伯迅速打开自己家门,让人把强子扶进屋里,二妮打了盆水,先给他把脸上的血洗了洗,然后扶进父亲住房,也不管衣服上的斑斑血迹,就往炕上一放。常大伯又叫桃花出去请个医生检查一下,如果伤势严重,马上用车往医院送。强子活动了一下四肢说:“不用去医院,没有大碍。”

常大伯叫二妮去杏花房里找几件祥合的衣裳给他换,自己看着他身上的伤说:“唉,我以前给你说了许多话你都不听,这回知道了吧?”

强子流着泪说:“知道了,知道了,好爸哩,我这回都知道了。你以前给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当初要是能听一半就不会受这洋罪啦。今后,我一定要听你的话,和二妮好好干,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常大伯说:“知道了就好,啥话都别说啦,先安心养伤吧。”

桃花领着医生急匆匆地走进屋里,先看了看外伤,又用听诊器听了听五脏六腑说:“不要紧,都是皮外伤,内脏没啥问题,就是失血过多,得好好补充营养,多挂几天吊针就能恢复。”

医生给强子处理了外伤就开始配药,常大伯抓紧时间帮二妮给强子换上祥合的干净衣裳,医生很快挂好吊针,又给开了些止疼消炎药说:“内脏没有问题就可以增加食补,这样会康复快些。”

常大伯和桃花把医生送出大门,街上的人早走完了。那些警察、罪犯和看热闹的人都走得一干二净。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做菜的开钱哩,急忙回家拿了钱,再次走进隔壁大门,那些做菜的早就回去了。

柳枝和玉柔领着几个年轻女子正在打扫院子,见他进来就关切地询问强子的伤情,常大伯把医生的话说了说,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常大伯又给柳枝说:“强子在咱们炕上,你晚上到杏花房里睡吧。”

柳枝痛快地说:“行么,叫二妮回家忙去,我来伺候强子。”

玉柔也说:“是呀,二妮日子紧,生意不能耽搁,我帮嫂子照顾。”

常大伯说:“行,这事好说,玉顺回来了吧,厨师的账怎么清的?”玉柔说:“可能清了,这事你别管,快回去歇歇。”

柳枝向丈夫努了努嘴,常大伯便向客厅走去。客厅里人还不少,玉顺、祥俊,玉柔的女儿女婿,还有斗娃和柳枝的三个女婿。他们好像解放前的地下党在召开秘密会议,看到常大伯进来就不说了。玉顺还把桌子上的什么东西急忙塞进抽屉里,大家正襟危坐,互相看着没人先说。

常大伯何许人也,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在干什么,走进客厅坦然地说:“我知道你们给二妮筹钱去了,现在用不上啦,那些人让警察全抓走了。我想,他们的老板这回非判刑不可,就算日后出来,要还账也不能按他们的高利贷算。他们把强子打得遍体鳞伤,咱们还要算医疗费和精神赔偿费哩。对这样的人不能让步,你们把自己的钱拿回去,我多谢大家了。”

玉柔的女婿接着说:“是呀,大伯说得对,对这些邪恶势力必须顶住,你越软,他们就会越硬;咱们越是让步,他们就会得寸进尺。这些人之所以能够形成气候,就是因为现在的人太善良了,把安定团结理解错了。一味地和平共处、花钱消灾,对不法势力容忍让步,只想过个安生日子。这样一来,才使不法之徒有机可乘,为所欲为,越来越嚣张了。

今天这事被我拍下来发到网上,迅速传遍全国各地。我刚才在网上看到许多外国记者纷纷提出问题,有地说:‘敢问中国有关部门,你们现在是什么社会制度?’有地问:‘这种事在你们中国是不是合法?’还有地说:‘中国的司法部门都在干些什么?难道老眼昏花,该退休啦?’

总之,说啥的都有,舆论界传得沸沸扬扬,司法界迫于舆论压力就坐不住啦。一道道从快、从重、从严查处的指示从上到下,一级一级地传了下来。下边谁都不敢再包庇啦,当干部最怕的就是丢掉乌纱帽,最爱的就是表现功绩。上级命令一到,下级雷厉风行,很快就把案破啦。”

常大伯深深地嘘了口气说:“啊—原来是这样的。我说今天的太阳怎么会从西边出来,警察来得这么及时,这么容易就把强子解救出来了。”

玉顺正要说话,却见老蝴蝶的老伴把丈夫推进来了,众人连忙让老婆坐下歇歇,玉顺、祥俊跟着把茶递了过来。老蝴蝶喝着茶问了这边情况,接着就兴致勃勃地把自己和雷鸟先生、硬蛋达成的协议说了一遍。

玉顺听完高兴地说:“好,好啊,真有你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把这二个老顽固拉进来,今天竟让你这么轻松地换进来了。换得好,我明天就和他们办手续去。我加入养生协会也好,兴许还能引导这些养生达人走上正路。老兄,你又为社会办了一桩好事呀!”

老蝴蝶谦虚地说:“那里呀,我这回是瞎猫撞了个死老鼠。”正所谓:

如今网络真是快,霎时传遍国内外。

舆论无权邪恶怕,罪犯有势也得败。

长生不老是空想,没有好处只见害。

古代因此生日本,今日对调最实在。

常大伯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说:“玉顺,我又迟了一步,厨师的钱还是你给了吧?我得给你,这可是咱们说好的,多少钱?”

玉顺说:“哥,算了吧。他们都是祥俊的同事,放假来帮忙的,要是挣钱,谁能看上咱这四五席的小生意。事已经完啦,你就别多事了。”

常大伯着急地说:“我咋就多事啦,说好这回是我出钱,我过来清账怎么就多事啦?现在的人都皮薄,谁给谁帮忙哩?亲戚朋友都得拿钱雇。我看再过几年,抬死人都得拿钱雇人,你就实话实说吧。”

玉顺又说:“好哥哩,你说的那是农村,人家是单位,有固定工资哩,不像农民一天不干就没收入啦。人家确实只收了个成本费,也就三二百元,我已经给人家开了就算啦,难道咱弟兄们也要那么皮薄吗?”

常大伯生气地说:“这不是皮薄,是信用。今天的席我吃啦,根据现在的物价看,就是咱自己做,二三百元也买不来那些东西。”

玉顺笑着说:“好哥哩,你咋那么能的,啥事都哄不过你。祥俊,把人家的收款单据取出来,让你大伯照单开钱吧,谁还和钱有仇哩。”

祥俊从口袋取出一张单据说:“大伯,这是人家的正式收据,你看。”

常大伯戴上眼镜,接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张正式收据,上边的金额是四百九十五元。他相信了,取出伍佰元交给玉顺,玉顺故意推脱了一下就收了钱。常大伯这才如释重负,喝了杯茶便回家去看强子。

常大伯轻松愉快地回去以后,玉顺家的秘密会议又开始了。他们这回讨论的问题是把放进抽屉里的八万元怎么办?玉柔的女婿主张各人把各人的拿回去,这事不能软弱,先不理他,到时候再说。

玉顺到底胆小,害怕钱还不了,那些人日后出来会变本加厉地逼着要债。最后决定先存着别动,自己抽时间到牢里把那老板看望几次,给他来个以柔克刚,缓和关系,达到和平共处之目的。但他却没有想到,第一次探监就碰了个硬钉子,那老板不但不和解,还恶狠狠地说:“等我日后出去,那就不是八万元的事了,坐三年牢就得三十万,你们好好给我挣吧!”

这是后话,不需细表。且说常大伯从玉顺家里出来,三快婆拉着架子车刚出大门,看见他就问:“喂,老常,强子现在怎样?我本来想过去看看,知道你家客多,干脆再拉两趟棒,晚上过去人就少啦。”

常大伯说:“强子没事,你放心,不用看啦。你怎么还用架子车拉棒?出点钱叫车拉吧,指望你老两口拉到几时去呀?”

四慢叔随后出来说:“老常呀,你没听人说:‘最毒妇人心’吗。他就是想赶快把我挣死,自己想嫁有工资的干部,做干部妇人哩。”

三快婆回身指着老伴就喊:“你尽胡放屁哩,干啥主要都是我,车子我拉着,你就是跟在后面推推,出力不出力谁知道。要是把你挣死了,我早就死过几回啦。放个长蛋的东西,做啥比驴都奸,你还卖俳我哩。”

四慢叔又说:“天地良心,我可给你用力推着。再说,我能和你比吗,你就是王母娘娘床上的母虼蚤,蹦蹬得欢,王母娘娘怕你------。”

三快婆放下车子,就去追着老头子喊:“我把你个老不死的,放的啥臭屁。我是母虼蚤你就是公乌龟,我叫你给我再放------。”

四慢叔绕着架子车转圈跑,三快婆追了几圈,两个人都转不动了。四只手扒在车子两边的挎箱上,两张嘴像拉风箱似的唿扇着。

常大伯笑着说:“你两个老怪物都多大年纪啦,怎么还跟小孩一样。不要拉了,都是快七十岁的人啦,不服老不行。你看现在谁还用架子车拉棒,快回家歇歇。我们今天待客剩的多了,你过去各样端些,热一下就不用做饭啦。搬完了叫车拉,别人还没开始,你们急得死去呀?”

三快婆喘着气说:“老了就是老了,两圈把人跑得昏地站不住。我侄子明天开车来给我拉棒,我两个昨天就开始搬,今天搬完的早,想把路边多少拉些,害怕晚上被贼偷。你家的菜馍我已经端回去了,我们再拉这一趟,回去把菜馍一热,吃饱天就黑啦。”

三快婆说着拉起车子朝村外走去,四慢叔只好嘟嘟囔囔地跟着去了。

常大伯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这老两口年纪越来越老,跟前没人怎么行呀?他女儿前几天回来送月饼,为他们的事很犯难,接去吧,条件不允许,那边也有两个老人,住在一起负担过重,难免发生矛盾。他俩也不愿意给女儿增加负担,只好走着看着。看来,农村的社会养老问题,迫在眉睫!

常大伯想着走着回到家里,二妮已经给强子换好第二瓶吊针,看他进来就说:“爸,强子的伤不要紧,叫我拉回去养几天就没事了。”

强子也说:“爸,我回去歇几天就能做个啥,吊针不用打了,又费钱又麻烦人。我们得抓紧时间,再不能耽搁了。”

常大伯尚未开言,柳枝和她的女儿女婿们还有大妮两口都进来了。柳枝听到强子这话就说:“不行,不行,胡说啥哩,流了那么多血,不挂吊针怎么能行。现在知道抓紧时间,早跑去弄啥去了?

就在这里好好养伤,二妮回去干你的事,其他的人都回去忙你们的,我一个人照顾强子就可以啦。吊针好好打着,我出去买几只鸡补补,小伙子内脏没有问题,很快就能恢复,以后就看你的表现啦。”

强子又要发誓,二妮说:“行了,行了,嘴上说啥都是多余的。”蛮牛也说:“你以后要是对不住二妮,看我们怎样收拾你,比他们还狠。”

常大伯说:“对,你娘说得对,大家回去忙吧,强子就在这里将养。”

几个女婿都要求给常大伯搬包谷,常大伯又说:“不用,不用,你们都是忙人,家里有地,窑上正在用人的关键时期。都快回去干你们的事,这里收秋不用操心,我今年想用收割机,连收带拉,没有帮的啥忙。”

柳枝说:“种麦子不急,人说麦种一月收三日,不用麻烦孩子,咱两个慢慢搬着就完了。我听对门快婶说,收割机收包谷糟蹋太大。她娘家那儿的包谷比咱这里能早几天,去年就是用收割机收的,遗得满地都是。那里人都说:‘明年说啥也不用收割机啦。’她今年只说去早一点,先给侄子帮忙把棒搬了,叫他们开车来给她搬。可是,人家只有一点,又用收割机收了,她回来就自己先搬开了。咱们明天也慢慢搬着,几天就完啦。”

常大伯说:“完是能完,那样太费事,现在的人思想要开放哩。收割机开始收麦子的时候就说浪费大,后来不是全部用开啦。大机械收割,浪费在所难免,但它省下的工比抛撒那点粮食值钱多啦。包谷棒遗到地里,大部分可以拾回来,烂了拣不上的没有多少。一亩地就拿十斤计算,五亩地也就五十来斤,顶不住一个人半天工资。咱们的导师早就说过:‘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五亩地用人来搬要出多大的力气,费多长的时间呀!”

柳枝又说:“你这话说得没错,人家能挣钱的年轻人当然划来用收割机;咱们这些老家伙挣不来钱,就不算那些时间账啦。省一个就比费一个强,拾一个就比遗一个强。咱两个慢慢搬,闲着有啥意思哩。”

常大伯说:“咋能闲着,你不是还要做饭、看家、照顾强子吗?我算看明白了,新生事物就是好吗。我原先思想太保守,买个煤气灶都是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买,买回来了才知道确实好。就拿今天的事来说,要不是人家那两个知识分子,把咱们这些人拉一火车皮,谁知道网是啥吗?谁能想到拍成照片发在网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问题。

由此可见,我们都得好好学习新生事物。今年收包谷,咱们不但要用收割机,还要先用、早用,免得乡亲们拿不定主意。”

柳枝畅快地说:“好,我的意见不算,掌柜的咋说就咋办。”

下午,两家送走客人,今年的中秋节就这样结束了。第二天一早,常大伯没有在坟上继续干活,而是骑着车子去包谷地一看,包谷确实都成熟好了,下地收秋的人却没见一个,全村的地,只有三快婆一家收开了。

他知道大家都在持观望态度,自己就出村到公路上去看。路边停的收割机倒是不少,叫的人却不多,司机们闲得无聊,有地闲转,有地打牌。

常大伯看好一台新型车,就跟老板讲好价钱,连收代送到家,一亩地七十块钱。老板就把他的自行车放在拉棒车的车厢里,叫他坐在司机旁边领路。就这样,一台收割机,两台农用车,轰轰隆隆地开到他的包谷地里。

乡亲们闻声而来,站在地头看着说着议论着。五亩地一会就收完了,路上的人这个也争,那个也叫。常大伯叫大家别争,挨着齐收,离得远点的人可以到公路上再多叫几台,赶天黑就全部收完了。

常大伯五亩地拉了五车,收割机老板说:“大叔,产量不错,亩产保证过了千啦。”旁边等着的梗二说:“今年天旱,要不是你这位大叔给我们想办法把地浇了,我们这一片地的包谷就旱死啦,还能长得这么好。”

收割机一家挨着一家收着,常大伯开了钱,骑着他的自行车回到家里,柳枝和玉柔坐在院里剥棒,看他回来高兴地说:“掌柜的,咱今年用收割机真是用对了,我没往地里去就把棒拉回来了。你看这棒搬得多好,多一半都是光棒,只往出拣哩,真是又快又省事呀。”

常大伯说:“地里还要去哩,不搬了也得拾一遍,快收拾吃饭吧。”

柳枝说:“地里能遗多少,你在地里拾,我在家里剥,还能照顾强子,两头都不耽搁。”玉柔说:“你两个都去,我来看门、剥棒、照顾强子。”

三快婆走进来说:“哎呀,你这么快就收完啦。我今年起得最早,可能要完在最后哩。我侄子说来拉棒,到现在还不来,把人能急死。”

常大伯说:“你别急,到中午他再不来,我叫收割机的车给你拉。”

吃过早饭,常大伯和柳枝,拉着三快婆的架子车去地里拾棒。地里又来了好几台收割机,常大伯给收割机老板说,叫他们把三快婆的棒拉回去,收割机老板却说:“不行,人工装车太费时间,收割机非停止不可。”

常大伯想想也对,人家就不能抓个籽麻丢个西瓜。正在为难期间,三快婆的侄子来了,常大伯和柳枝赶忙帮着三快婆装车,车装满又在自己地里拾棒,这样一来就快得多了。只一天时间,整个地里的包谷全收完了。

收秋种麦以后,强子伤好回家,和二妮好好干开啦。中秋节没有回家团聚的祥合和杏花寄回来一封家信,柳枝被那亲切的问候,美好的希望,真诚的祝福感动得热泪盈眶。常大伯心里舒坦极了,女儿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老伴在家里连东代长,孙子在学校年年得奖,儿子在外面工作理想。可是,谁会想到,却有人使黑枪,放暗箭,看他好过就捣乱。竟使他:

儿子有工不能干,领着媳妇回家转。要知出了什么事,接着再把下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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