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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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飒飒落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落叶的痕迹细细碎碎，红色的地毯盖住了石板路，秋风肆意在一望无垠的红枫大道上，不远处，坐落在山腰边有一幢白色的房子，灰色的外墙把它团团围住，间隔细小的缝隙栅栏，房檐边悬挂着安详的老旧人偶，屋顶铺满了红枫，一抹残阳略过山间，别墅上的天使之翼被金光所照耀，宛若天国的光束洗礼着神圣的教堂。

每周五，男孩都会如期而至这栋郊外别墅，他至今最爱的女人就在这幢房子中，每次来看望女人都会买女人爱吃的热带水果，因为自然组织控制着热带水果的销售量，所以在当地价格非常昂贵，但他只是为了看到女人幸福的笑容，为了笑容，他愿意把积攒下来的钱购买这些热带珍馐们。

男孩穿过纯白刺眼的大厅长廊，“时间天使”四个字在白色灯光下闪闪灼耀，电梯旁的白玫瑰稀稀落落，几位白衣大夫正和他一样，等待着电子“圆木桶”的降临。

“愿天使保佑我们。”电梯门缓缓而开，眉目清秀的护士与大夫们互相示意，在胸前划着十字。

男孩习惯性按下数字十二，透明的按键上一道红光擦过，男孩留下的指纹瞬间被红光吸入。

数字逐渐上涨，随后停在了十二，“愿天使保佑你。”大夫们划着十字，向男孩点头示意。

男孩也以点头回之，走出了电梯门。

他在一个米白色的门前停下了脚步，向上提了提袋中的水果，伸出另一只手，大拇指按向房门深凹进去的指纹检测器，电子女声响起“身份确认”，房门犹如影像消失，室内向他敞开，男孩踏着步伐走了进去。

“颜明，是你吗？”女人的声音苍白无力。

男孩脸上洋溢着笑容，“是啊，妈。”

残阳射入屋中，淹没着整个房间，女人的皱纹在金光下愈发清晰。

“妈，看我给您带了什么。”男孩从袋中取出一个红褐色的奇异果。

“又是猕猴桃吗？”女人向前凑了凑。

“还有好多热带水果。”男孩又拿出金黄的芒果。

女人望着男孩，嘴边浮起一丝微笑。

“又是你打工赚来的钱吧，学校课程可不能落下啊，争取考个好大学。”女人嘱咐道。

“哎呀，您就甭操心了，我知道的。”男孩牵过女人满是褶皱手。“您就好好在这里修养，身体好起来，您儿子学业也就好起来了。”

女人的笑容消失在憔悴中，“嗯，妈知道的，最近你爸又给我写信了，你说都这时代了，发邮件多快啊，他还写信，让我每次都苦苦等着。”

男孩盯着女人的白发，“我爸这不是浪漫嘛。”

“浪漫啥呀，指不定哪天我等着等着，就不在了，他还怎么浪漫？”女人嘟囔一声。

男孩抚摸着女人的手，“妈，看您说什么呢。”

记忆中的男人在他小时候，总是一脸严肃，只要他做错事，就会惩罚关小黑屋，每次都是母亲帮他开脱，浪漫一词好像在男人身上从未沾过边，可不知从何时起，男人再也没有这么严厉过了，他开始对儿子温和，学着对深爱的女人温柔，就连出去考古出差也不忘给妻子以古老的书信形式传递思念。

男孩离开了这座残阳下的别墅，秋风撒过，他站在无人问津的街道上，脑海中回想起了那片红枫大海。】

车窗边，女孩侧过身，靠在男孩的肩膀上，棕色长发散落下来，双眸微微朦胧，男孩则远眺着窗外的绿荫，一行行的树木飞速闪过眼前，他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浓郁葱葱的绿荫渐渐变成了红色，枫树在视线中如影随形，夕阳下血色铺盖住了树影。

整个末班车中只剩他们两个人，空空荡荡的车厢中，寂静无声，ai系统的电子声依次播报着站列，轨道车穿梭在无声的时间中，离b33区还剩最后一站，可看似又如此的漫长。

男孩瞥过眼瞅了瞅左臂上的十字印记，曾经焦灼的焰息如今黯然失色，他有点怀念学校的日子了，那个稚嫩的少年，怀念着与第一个暗恋的女孩传递情愫的眼神，教室中郎朗的读书声和悠扬的下课铃声。

他侧过脸去，注视着靠在他肩膀上女孩熟睡的面容，安静的像一只猫，其实，他很想伸手触摸女孩的棕色长发，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柔顺光滑，对他来说，这个看似娇弱女孩却又如同森林中古树的树根，在腐蚀的枯树根旁顽强的生长。

“怎么了......”女孩的眼眸似闭非闭。

男孩忙乱地正过头去，盯着车厢中的荧光屏幕，“没......没......”

“精灵可是很敏感的哦......”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男孩颤颤地说道，“看你睡得好香.......”

女孩慵懒的坐了起来，双手拨开后颈的长发，“主要是太累了......”

男孩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一个四叶草样的图案，“你的后面......”

女孩观察到了男孩疑惑的表情，“那是......保佑我的印记。”

“什么意思.....”男孩似懂非懂。

“我能活到现在就是靠它啦。”女孩解释道。

男孩睁大双瞳继续问道，“它有什么魔力么？”

“曾经我母亲拜托一位古老的精灵法师印刻在我身上的。”女孩顿了顿，“你的左臂上也有一个吧。”

男孩怔住了，他没想到女孩早就观察到了那个看起来邪恶的焦灼印记。

“那是......不详的象征......”男孩支支吾吾说道。

他用这种称呼来形容印记再好不过了。

“之前你还不愿意说呢......”女孩瞟了一眼男孩。

男孩双手合并，搓着拇指，“你不害怕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女孩愣了愣。

男孩喘了口气，“我杀过人。”

雨巷中的血影对他来说历历在目。

“嗯，可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女孩说道。

男孩听罢吃了一惊，女孩根本就不知道他体内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如果女孩见过那把怨念的烈焰之剑，恐怕就不会说出这类话了吧，说来也很奇怪，当时在森林中被蝎钳卡主时，为何炙热的怨念没有爆发，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古兽也并没有把他的人头变成那颗死人头颅。

“你喜欢听音乐吗？”女孩岔开了别的话题。

“嗯，喜欢听过去的流行乐。”男孩回答道。

当初男孩还特意去地下唱片行逛过，整个b区唯一的唱片行，里面存放着20世纪至21世纪的老式流行乐唱片，最贵的可达十万多人民币，少则也要三四千人民币，但大多数都不会出售，所以他只好通过网络售买老牌电子专辑，但依旧满足不了他对经典流行乐的痴迷，攒着钱，等待着节日打折，每到那一天，他总会第一个冲到地下唱片行找老板买垂帘已久的唱片。

“哦~我曾经听过人类的流行乐，都是嘈杂的电子音，有点听不清唱得内容.......”女孩抿了抿嘴唇。

“你听得懂？”男孩摸了摸下巴。

女孩眨了眨棕色双眸，“对啊！我学过很多语言啦，汉语、英语、法语、日语，都是在我36岁时学习的。”

男孩换算了一下年龄，补充道，“我12岁时好像还在打游戏。”他摸了摸后脑勺。

“那你呢，喜欢什么音乐？”男孩盯着女孩明亮的双瞳。

“轻柔的音乐，其实歌声也是我们交流的一种方式哦。”女孩嘟着嘴说道。

“唱几句听听？”

“精灵语......啊......”女孩小声低喃。

“嗯，听曲儿。”男孩摸出了手表，“等等。”

他在手表上按下了几个圆形的标志键，出现了一排排系统选项，他朝着“模拟音效环境”选项点去。

“你要干嘛？”女孩眯眼瞪着男孩。

“录下来。”男孩淡然的说道。

“经过本小姐允许了吗？哼！”女孩噘起了小嘴。

“来，洗耳恭听。”

只见欣雯兮开口简单的哼了起来，悠闲清脆的女音在唇语间念着精灵语，哼唱着优美的协和音，羿颜明却似乎被干净的声音带入到了古老的森林中，倘若琴音在欣雯兮的歌喉间伴奏，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娇美的精灵女孩被自然萦绕的场景，纯粹的生灵们围在她身边，湖面上泛起清新的涟漪，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湖中逍遥自在，伴随女孩清脆歌喉的仿佛还有叮咚的泉水声和自然地竖琴声，随着空灵声的结束，他又回到了现实，睁开了闭目已久的双眸，按下了保存的字眼，紧接着，电子声打破了歌后的沉寂，然后是轨道车的到站声，他们意识到回家了。

夕阳西下，b33区罕见的红枫飘落在街道两旁，男孩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过往，那个孤寂的男人背着灰色双肩包，伫立在路口跟儿子和妻子告别，红色铺满一地，倘若红海。

他不禁鼻子一酸，望着杳无人烟街道，女人孤单的身影仿佛正在白色房子中朝窗外的男人挥手，也正等待着男孩去看望她，记忆中天使羽翼的白色房子，男孩决定要回去一次。

女孩观察到了下车后男孩忧虑的神情，“你怎么了？是想起了什么吗？”

男孩愣了半晌，缩了缩鼻子，“嗯，我的母亲。”

女孩愕然了少间，她似乎听懂了男孩的意思，“如果是想念......就去找她吧。”

而对女孩来说，父母的概念却那么模糊，在她还是幼儿意识没成型的时期，父亲因为与母亲结婚而被人陷害，而母亲因由于父亲的死不久后自杀，她从小到大都是跟随着年轻的奶奶过日子的，体验不到那种感情的思念。

“只是好久没去看望她了。”男孩说道。

女孩哆嗦着双手，一股惆怅涌上心头，她真的渴望了解那种情感，从未有过的情感。

“我能和你一起吗......”女孩声音细腻。

男孩踩过一片红枫，驻足脚步，望了一眼女孩的面不改色的神情，“嗯，那我们明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