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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城外军营帅帐中,狄青让人把从保州突围而出的孙永叫来,温言道:“旭九厮杀一日又奔波一日,本该让你多休息休息,只是现在军情紧急,本帅只有先将李巡边的,哦,经验了解清楚,才好和辽人交手。因此今日我把诸将召集起来,还要烦劳旭九再给大家讲讲车阵对战辽人的经过。”
孙永忙说:“李巡边要下官突围而出,就是为了把作战经验原原本本讲与友军。狄帅不必客气。”
今日狄青有了准备,命亲兵备了许多作为兵棋的木块儿、小旗等物。他让孙永走到桌边,让手下将领们也都围过来,就用这些道具演示起前日的战斗经过来。
有了这些道具,这次的讲述更加直观,孙永口才又不错,便讲得有声有色。
讲完战斗经过,孙永又特别强调:“从这次战斗来看,辽人面对我军坚阵其实是非常忌惮的。因此辽人一般会耐心地不断骚扰,并且不断的调动兵力,并且在上风头拖曳柴捆奔驰,以为疑兵,使我军自乱阵脚以求找到破绽。只要我军不自乱,辽人便无隙可乘。辽人攻坚能力其实不强,正面对阵,反而是官军占有优势。可虑的是辽人断我粮道,但是现在官军有偏厢车运输粮秣,辽人也就无可奈何了。”
说到这里,就有人叹气道:“没想到偏厢车是如此利器。唉,可惜啊,若是早前能多造些就好了。”
狄青不愿意多说无益之语,便把话岔开:“从保州官军与辽人一战经过看来,如今辽人战法与四十年前并无什么不同。而今我大宋官军却有了偏厢车,有了神臂弓和弩炮、投石机,今非昔比,岂有任胡虏驰骋河北之理?”
“车军乃对付辽军利器,我们这一军却不可倚城自守,误了战机。昨日急报,辽人大举围攻满城,前锋已抵望都,似有南下之意。我已向北-京留守夏相公请令,全军进至祈州与张公寿合兵一处,阻止辽人深入。想来将令早晚便到,尔等立即回去各自准备。无事时多琢磨一下如何打好这一仗。”
众将哄然应诺,有些人更是因为听说保州郭逵、李不弃以两万多人斩首三千余级而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上阵砍下几颗辽人脑袋好得些功劳封妻荫子。
他们还没有散去,中军官却带着个信使急急而来:“报,河北经略司的命令到了。”
狄青立刻命令呈上来,眼看火漆无误后打开观看,却是允许他这一军前出祈州的命令。狄青立刻下令:“军令已到,明日早餐战饭,天亮拔营。谁人耽搁,军法从事。”
三天来,保州一直被辽军用游骑围困着,只要宋军出城,他们就远远监视,宋军离开城池他们就不断骚扰,如果发现宋军的小队骑兵试图往别处联络,他们就会纠集起大队人马扑上来撕咬。
辽国骑兵每人都有三匹马,即使是相比警察司骑兵也具有更大的机动性优势,所以如果不动用相当规模的骑兵是无法打破辽军的封锁的。
但是五天来,保州内外的消息并没有断绝。每天总有血淋淋的骑兵杀穿重围把消息送进来。
从祈州送进来的情报说辽人主力大举围攻望都和满城,两城危在旦夕。而三关那边则仅有少量骚扰的辽人,似乎风平浪静,雄州和霸州虽然仍然遭到围困,但是辽人顿兵城下,只能派游骑四处劫掠,但又受到大量寨堡的限制,莫州、瀛洲等地又开始坚壁清野,辽人所获有限。
看来东面暂时没有太大的危险,而河北经略司和枢密院最担心的就是辽人从满城、望都、定、镇二州南下直奔开封,所以当发觉东线还能守住的时候便命保州派兵参加望都地区的会战。
郭逵接到这一纸命令有些为难,想了一想便找李不弃商议。结果手下人告诉他,李不弃又率军出城了。
李不弃的行为让他很不理解。这几天李不弃每天只是或早或晚带着本部的步骑兵出城或五里,或十里,有一次出城达到二十里,但都是溜达一圈就回来。当他建议李不弃不要再作这些无用功,没得折磨士气时,李不弃只是漫应着,但依然我行我素。
正在郭逵准备派人请李不弃回城时,却有李不弃派来的人过来,说李不弃请他去北城的城楼。郭逵来到城楼,他的随从却被李不弃的亲兵挡了驾。当他见屋里只有李不弃和高遵裕、杨世卿以及种谔,其中高遵裕的脸色如金纸一般黄的可怕,再想起门外的亲兵都手按刀柄站在十步以外就感到李不弃这是有大事,忙问:“巡边叫下官来不知有何事?”
李不弃呵呵一笑说:“郭部署,你不是问我为何每日都要率兵出城么?今日答案可以揭晓了。”
郭逵忙问:“不知巡边是何深意?”
李不弃说:“我要去劫辽人粮道!”
“啊?”郭逵着实是吃了一惊。
虽说辽人号称是到河北打草谷来的,但是不要说河北边境几十年来为了防辽植树造林,放水淤塘,就算有地都不耕种,穷困得很,根本满足不了辽人几十万大军的需要,就算是进了富庶的河北腹地,辽人蜂集在一起的二十多万人也需要专门运输粮草的辎重队伍,所以劫辽人的粮道并非虚言。
但是辽人机动力强大的骑兵劫行动迟缓的宋军的粮道自然十拿九稳,但是用小股骑兵去劫拥有强大骑兵的辽人的粮道就有点儿找死的感觉了。一旦被辽人骑兵缠住或者遮断归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辽军包围,李不弃若是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
所以郭逵以为李不弃是一时心血来潮,忙劝说道:“巡边万万不可。且不说辽人的辎重往往在大队后方数十里,单说辽人骑兵进退如风,又是敌众我寡,一旦暴露行踪就万劫不复了。还请巡边三思。”
然后他又拿出河北经略司的命令说:“而且,这河北经略司是令我等合兵一处,共击围攻望都之辽军的。”
李不弃只是一笑,却没有看那命令,而是说:“郭部署,你也是老军伍了。你看辽人的骑兵如此强大,我们的信使却还能日日往来,这其中是否有诈?”
郭逵自然也想到这一层,立刻说:“下官也以为有此可能,但是只要我们小心选择进军路线,不要中了埋伏,再阵列严整不给辽人可趁之机,等到与祈州、镇州合兵一处,就不怕辽人了。若是辽人想趁机攻保州嘛,那他们也要有这本事。”
李不弃摇头道:“步兵要想在骑兵面前耍花样实在太难。我觉得辽人放信使来往就是做好了圈套,我们不能往里面钻。但是辽人肯定想不到我们敢去劫他们的粮道。就算不能打掉辽人的辎重,也必然能牵制辽人很大一部分兵力。”
郭逵说:“可这命令……”
李不弃说:“陛下准我此战有专断之权。”
郭逵又劝:“可此事太危险。”
李不弃说:“大丈夫为国岂敢惜身?我意已决,郭部署不必劝了。至于如何进退,我也已经谋划好了,郭部署只管放心。只是有些谋划可能有些耸人听闻,郭部署还是不要问,只要帮我两个忙就好。”
李不弃这么说,郭逵明白李不弃是打定主意了,只好问道:“巡边请吩咐。”
李不弃说:“今日部署就派信使往高阳关调兵。这支兵一出,必然分散辽人的注意。然后明日我照常出城,你只让你部骑兵遮蔽辽人游骑。待我们走远,让你的骑兵回城就是。还有一事,就是在送往经略司的奏报中先不要提我的去向。”
他说到这里,从一个行军参军手里接过一份札子递给郭逵。郭逵接过一看,却是一份命令,讲的就是不许郭逵泄露李不弃的行踪。这是给郭逵脱罪用的。
见李不弃已经把这事儿都想到了,郭逵只能说:“下官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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