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清月行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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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世，你为古刹，我为青灯。

那一世，你为落花，我为绣女。

那一世，你为清石，我为月牙。

那一世，你为强人，我为骏马。

“而在我的梦中，那一世，灵修，我是一个心存善良的吸血鬼，芳名清月，而你是一个于心不忍的猎人，法号行痴。”青梅深情道。

我知道，我将生生世世与你结缘。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灵修和青梅在临晚亭中静坐，亭子坐落于莲池中央，莲池位于青莲居内。

此刻，他们两人，一个翩翩少年，性情忧郁；一个窈窕少女，温柔多情。

石桌上摆着一张散发着淡淡古朴气息的七弦琴，名为九霄环佩。

一首《梧叶舞秋风》正在青梅灵动纤细的指尖上流转而出。

少女-优雅，意境唯美。

淡淡空灵的琴音在青莲居内回响，散发着情感，震颤着灵魂，陶冶着心境。此情此景将成为灵修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之一。

佛曰：一切皆为虚幻，刹那便是永恒。

腊月的寒风吹皱了水面，几株残荷摇曳。

灵修静静地听着青梅的诉说，神情很是专注，仿佛就是在听今世的钟声，未来的禅音。

青梅继续回忆道：“我隐隐约约的记得我出生于一个古老的城堡内，城堡内不但黑暗，而且还充满了邪恶阴冷的气息，四周的人，包括我的生父生母都是吸血鬼，他们脸色苍白，内心麻木，身形枯瘦，双眼充斥着血色。

不过一开始我并不是一个吸血鬼婴儿，因为我的父母是刚刚完成初拥的新吸血鬼，在初拥之前，母亲就怀上我了，所以我的血脉依旧是人类血脉。

他们获得了伯爵的承认，被伯爵任命为血仆。

他们胆小怕事，却又异常的贪婪，尤其是对鲜血的渴望，那绝对能让他们异常的疯狂。不过，他们很爱我，并且隐瞒了我是个人类的秘密，而秘密终有暴露之时，那也是我的生父生母的毁灭之时。”

“那我呢？”灵修越来越专注。

青梅说道：“你出生在一个吸血鬼猎人家族，从小就见证了族人们和吸血鬼的战斗，深刻的体会到了吸血鬼的邪恶和猎人们对吸血鬼的仇恨，你经历过新生也目睹过死亡；也曾对父母的安排产生过质疑；也曾对自己的选择满怀忧虑。你从小就被要求学习各种对付吸血鬼的方法，包括采集马鞭草，制作能对吸血鬼产生巨大杀伤力的木锥，尤其是那种木属性十足的玄灵木。

但不知为何，你对此心不在焉，冥冥之中觉察到自己的命运不该如此，但也并不清楚该何去何从。

直到有一日，你听到了一声空灵涤荡的钟声，自山上的祠庙中传出，这经久不息的钟声化为一道道灵魂禅音闯入了你的心门，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

而后，你被僧侣们诵经的声音吸引，那声音中的虔诚，那虔诚之中的神圣，无疑都让你迷醉，那一刻你笑了，笑容是如此的释然，你终于与自己一生的归宿不期而遇，你心安了，而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继续在胆战心惊中隐瞒着自己的秘密，在每日每日的黑暗阴冷中守护着自己的美好，蜕变着属于自己的美丽。而你也决绝的众叛亲离，落发为僧，披上佛衣，每日每日的在经殿香雾中诵经参禅，感受着佛光的神圣，驱除着自身的污垢，久而久之，自身化琉璃，光耀天下。”

佛曰：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下面就让我完整的叙述一下这个梦吧！

我们在各自的世界中成长着，直到某一日我们的世界发生了重叠，我们相遇了。

我是一名人类，我能在白天安然无恙的出去，但为了保密，我很少外出。每当外出，我都会卸下丑陋的伪装，带着自己的美丽容颜流连于尘世烟火之间。

忘了告诉你了，我父母侍奉的吸血鬼种族是梵卓族。

在少女时代，我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在夜晚的无尽美好中迷失，天上的月亮会悄悄的把皎洁的月光洒下，地上的烟火会在不经意之间绽放出璀璨年华。

我出生在江南的一座水洗的温婉、细腻、多情的古城，名之为：姑苏城。

我最喜欢在不眠的七里山塘里不眠，带着一颗温柔却不安定的心沉迷在昆曲老调的韵味之中，老茶馆的香樟木桌上，上好的洞庭碧螺春茶，泡了一茬又一茬。

而我却不知道该前往何方，就那样贪享着碧螺春的清香，直至打烊。

内心之中有一抹悸动，灵魂之下有一声召唤，或许只有用这样的语句才可以解释我为何如此执着的热恋着这座古城，不仅仅只是因为那婉约的风景。

仿佛命中自有注定，在上元节的那天晚上，七里山塘举办着姑苏城内最大最好玩的灯会，各色华美的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捏糖人的老师傅面前围满了一个个可爱的孩童，叽叽喳喳，不胜欢欣。我品尝着七里山塘特有的小吃，西家的臭豆腐，东家的桂花糕，激动的时候去和文人墨客一起猜猜灯谜，意兴阑珊的当口就坐在河边看着过往的手摇船。当然也不会忘记尝尝那满口生香的藏书羊肉。

清秀，这是人家见到我的第一印象，不过都被我的吃货相给败坏殆尽了。

你问我：后悔吗？

我说：算了吧！

我自是不会迎合那些臭男人对我们女子行为的蛮横干涉，说这不美，说那不符合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我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当小三。

我也没必要装给别人看，要做就做真实的自己，女人城府越深越肤浅，越讨人厌。

咯咯，忘了告诉你了，那一年我芳华二八，身材婀娜，人家都说我比西施长得美，比貂蝉长得魅，说的我好生害羞。

那一天晚上，我穿了一身白色长裙，踩着一双绣着莲花的布鞋，及腰长发轻轻的挽在后面，白皙的脸庞上未施粉黛，因为我觉得自然才是最美的。心里话其实是有一点点小傲娇的，就是我生的天生丽质，又自信自立，根本就不需要化妆。

我沿着七里山塘的老街自由自在的玩乐，不知为何，当我走到一处码头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决绝的念头，那就是逃离这里，逃离黑暗，也许我无法说服父母违逆伯爵的意志，但我不是一个吸血鬼，整天担惊受怕的过活，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我并没有下定决心，年轻的时候，未知的远方总在呼唤着自己，不是吗？

而我们也总是在踌躇不前，不是吗？

因为我们听过太多了，那些关于勇敢的人的悲惨的结局，要么夭折，要么穷困潦倒一生。

而关于我们自己想要的人生又处在一团迷雾之中，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按部就班的过活，多少人先我们而生，多少人给我们做出了生活的示范，还有那些让我们引以为戒的反面，我们就自以为，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能过得下去的生活，我们又何尝不能忍受；他们失败了的追求，我们就该认识到，不要做这种愚蠢的尝试。

这个时代，只有我们，没有我。

一个自由、独立、勇敢逐梦的生命，从诞生之日起，便不被理解，不被认可，所有人都想改造他，改造成他们的模样，那自以为是的愚蠢猖狂。

我不再多想，想多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能，嗤笑连连，但愿自己在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时候，能不带丝毫悔意的告诉自己：

这一世，追求自由，无论得到，还是没得到，都心安理得。

一切随缘吧。应有的，不会错过，擦肩的，也绝不会再度遇到。

我就这样踏上了一只手摇船，并且付了两倍的船钱，老船夫敲了敲烟枪，笑问道：“姑娘，去哪儿？”

“随缘！”

老船夫随性一笑，晃晃悠悠的手摇船便沿着狭窄的河道驶去

岸上，行人渐稀，乐趣渐起。

渐渐地，手摇船驶离了七里山塘，在黑暗的水面上，繁华开始退离，夜的原初美开始回归，烟火的气息也开始变淡，只剩下了满天繁星和水面上氤氲起来的薄凉雾气。

我就在小船上发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四周的景色朦朦胧胧，岸边的万家灯火也开始熄灭。

我问老船夫，到哪里了？

老船夫答道，快出城了。

就在这时，一道轻灵的钟声似有似无的从远处传来，停顿有致。

那一刻，我被钟声吸引，久久不能回神，我听过钟声，但却从没有听过像今日这般动听的。

钟声直击灵魂，仿佛命中注定。

我知道，我要循着钟声，找到，找到什么呢？

到了就知道了。

老船夫说道：每到此刻，我都不会拒绝带着客人来到这姑苏城外，聆听着这充满禅意的钟声，它仿佛能够驱散所有的痛苦与疲惫，带人进入最美好的梦乡。

何人敲钟？我问道。

老船夫答道，那是小和尚行痴。

“行痴……？”

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也就是你，我知道了，我要找的应该就是你。

不久之后，我就来到了钟声的所在地：寒山寺，渔夫把我送到了枫桥，我心怀期待，又暗自忐忑。

我踏过枫桥，走过了并不漫长的石板路，叩响了寒山寺的佛门，也叩响了自己的心门。

寒山寺中的很多和尚趁着上元节的热闹出去化缘去了，佛门之处并无僧值。

佛门之上，阴刻着一首诗，我记了下来，你知道我很喜欢诗的。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我走了进去，寂静的禅院内充满了香火的味道，我看到大雄宝殿中还有灯光，从其中传来了朗朗的诵经之声和清脆的木鱼声。

我站在了大雄宝殿面前，看到蒲团上有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背对着自己打坐，面对着“横三世佛”。

横三世佛是：殿内居中为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左侧为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右侧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

我感觉佛很神圣，也很神秘。

我走了进去，虔诚的跪在一个蒲团上，对着佛祖请愿。

而你，睁开了双眼，纯净的眼神中含有了一丝慌乱与惊异。

“女施主，佛门净地，晚上并不留宿，还请早早离开！阿弥陀佛！”你念道。

我看见你，眉目清秀，丰神俊朗，眉宇之间流淌着高贵之气，那一刻，我心动了。

世间诸般感觉，我皆一一学会；惟有这心动的感觉，从来没有学过，但也从来没有错过。

“佛门，难道不是普度众生之地吗？我虽是一个女子，但也是芸芸众生之一，佛祖都没有赶我走，难道你要忤逆佛祖的意思吗？”我不知为何，想要看到你窘迫的样子。

“请施主不要为难行痴！”你依旧礼貌道。

“阿弥陀佛！小女子清月，对人生有些困惑，大师可否解惑，解过之后自会离开！”我请求道。

“请讲！”你平静的心海中起了一丝波澜，不敢看我。

“你多大了？”我问。

你说：“我就算一岁，我也是佛，你就算一百岁，如果固守自己的心灵，那也是人！”

我问：“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住，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此刻，夜空飘起了雪花，我看到行痴的眉头微微皱起，是在替我担忧？还是在为了不好意思赶我走而心生烦恼？

我张口问道：“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

“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我来到门前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假装惆怅道：“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经意的夜晚？”

“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

“那你认为你会错过吗？”

“不会，佛已在我心中，我已在佛掌心，世间没有比我再幸运的了！”

我轻佻的靠近行痴，挑逗道：“你感觉我长得美丽吗？”

行痴深呼了一口气，他平静的内心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搅得生出了很多波澜，这让他很是诧异，他看着我，我那明亮的双眼，那颤动灵魂的容颜让他不知所措，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虔诚。我知道自己一下子闯进了他充满佛光的内心。

但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你的美丽千载难遇！宛如佛光在你身上凝聚！”

“咯咯！”我不再难为他，“那过几天还下不下雪？”

行痴说道：“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明年才懂得珍惜！”

那时，我真佩服他的智慧，于是最后问道：“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行痴智慧道：“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我不好再做驻留，于是，就要道别，准备踏雪而去。

行痴说道：“清月施主留下吧！寺院内简陋的禅房，希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为何？”我诧异道。

“你来了，雪也就到了，佛让你留在这里，我怎敢忤逆？”

“多谢！”

行痴提起一盏油灯，带我走过抄手游廊，向后院禅房走去。

禅院内，异常静谧。

只听他边走边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无须精心去处世。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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