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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州,又称文州,自古烟柳花巷文人才子聚集之地,乃是大晋四州国土第一繁华之所。特别是在江南一带,交上一艘竹筏,轻舟漫步绿水小巷之内,两边均是红灯烟柳,莺莺燕燕。
玉鼎雕金阙,胜过天上人间!
将近夜晚,城内街道反而更为热闹,大红楼上灯笼高高挂起,书生才子均是背负双袖,仪表堂堂聚在一起,赏月吟诗作对,时不时有着一两个妙龄女子路过此处,看见里面一两个极为俊俏的才子,立刻便低着头两腮绯红,羞怯地抛开,将身后的家丁抛在脑后。
也有大家闺秀们成群结队一身男儿装出门,在她们的身后都会跟上自家府上的家丁提着一大帮贵重之物,那些个白脸似兔儿的”公子哥“芊芊细指左右点了点,然后便是捂嘴轻笑。
更有说书先生高摆桌堂,手中纸扇打开又收起,神情变化口中讲着这世间许多精彩的段子,四周人影将那桌子围成一圈,听完一段便拍掌大笑,然后从怀里扔出两枚铜钱丢进老先生桌上的铜鼓之内,然后便急忙催促着老先生再来一个。
“好,既然这位客官如此厚爱,那我张老四便满足了大家的心愿,先前咱们不是讲王公贵族的风流韵事,便是念叨着江湖那些痴男怨女的拔剑相向的故事,但接下来这出故事却是最近天下发生的几件大事了,嘿嘿!”架起双脚白须飘飘地老说书先生说罢,咧嘴一笑,然后拿起一旁已经倒满的酒碗,一口饮下,食指拇指相搓用力,手中纸扇蹭的一下打开。
老先生爽快地给自己扇了几下凉风,然后开始说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咱们大晋国之前都是只有被其余诸侯国欺负的份,便是连国土都被寸寸割据,但是天佑我大晋,出了周亚夫这样一位千古奇人,受命于危难之间,任是将当初差点都要亡国的大晋变成了如今九州得占其四州,和伏夷蛮国相持不弱于下风的强国!老头子我虽然一生没敢放下笔杆子,拿起大刀多杀几个蛮子,但是此刻说起将军事迹来也要敬其一碗!”话罢那年迈地说书先生将酒碗对着天空一饮而尽。
随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开口接着说道:“这三十年来,其实伏夷一直虎视眈眈,那群茹毛饮血的北方蛮子当初也只是因为周将军的出现才,退守临仙江以北,狼顾中原,但是最近却是传来了消息,听说周将军突然间得了不治之症,说不准哪天便要撒手人寰,这伏夷不知从哪得到听得了风声,竟然开始对两界山大举分派兵力,老头子我在那里恰好有位亲戚,前些日子刚好回去了一趟,大伙可以去看看,那城墙之外已经是狼烟遍地了,唉!”。
老先生说道此,神情顿时有些悲伤,此刻传出了大晋战神突然得了不治之症,那无疑给守卫两界山的三军将士内心造成巨大的创伤和打击,整个大晋的子民都知道,周亚夫在所有士兵们心中的地位甚至比起龙椅上的那位都要重上三分,如今这等消息传了出来,那造成的恐慌恐怕对于现在的大晋国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此话一出,堂下围观众人均是脸色大变。
“怎么会如此,难道天要亡我大晋不成!”
“大家莫信他,这定是谣言之说!周将军乃是我大晋的福将,当初凭着一己之力任是为我大晋国打下偌大一片疆土,如此天赐神人,怎会得了那无稽之谈的不治之症?即便真有如此,又岂会叫你一个江南的说书卖唱的老叟知晓?哼!如此想来,老先生看来也是孤陋寡闻巧言令色之辈,莫不是仗着自己虚长些许牛岁,才敢如此妖言惑众,企图破我大晋民心,这等拙劣伎俩便是连在下一个无知小生都无法瞒过,还妄想靠此来颠覆大晋?真是可笑至极!”一位头戴纶巾的年轻书生不知想到什么顿时有些愤怒,指着桌上那说书的张老四朗声大骂道。
众人一听,顿然也幡然醒悟,对啊!这等机密之事又岂会是江南一个说书卖唱的老头能够知晓的?再想起那书生口中所说的后果,顿时一个个神情均是愤怒无比,指着那坐在桌上的张老四骂骂咧咧,呵斥道,甚至还有些人开始伸手去拉老先生的衣袖,似乎想要将其拉扯下来,场面顿时有些失控起来!
“公子你说方才那位年轻书生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一眼道破这条混入晋国的漏网之鱼的诡计?”远处柳树下,暗处站立着两道身影,一位身材消瘦,身穿一袭金丝镶边的白色紧身秀服,头戴一顶黑纱帽,发髻高高竖起,在他身后的一位,身材确实有些矮小,只有那白影肩膀高低,穿着一身翠绿色的流云袖裙,黑色秀发微微盖住柳叶般的黛眉,模样娇小可爱,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年轻公子哥并没有回答身后少女的话,反而是目光望向那脸色窘迫,脸色大变的说书老先生,拇指细细揉着一块圆形玉佩,模样十分英俊。
而原先那摆着纸扇侃侃而谈的说书先生此刻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即将挥拳围过来的众人,突然身子一纵,仿佛不像是个年迈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反而犹如壮年一般,他一脚将坐下桌椅踢翻砸在围攻而来的众人身上。
有人胆子明显有些大,将那砸过来的桌椅推开,然后大喝道:“哟呵!大家快看!这老妖怪终于现出原形了,大家快抓住他,这人极有可能便是先前那书生口中的奸细,如今两国战事将起,此獠长年出没与江南一带,心中定然对我大晋国十分清楚,千万不可放他回伏夷去要不然后患无穷!!大伙快上啊!”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大惊,赶紧扑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抡起拳头砸了再说,老妖怪看见如此多的拳头砸来,顿时招架不住鼻梁上狠狠挨了几下,正想要去挡住门面,却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顿时身子踉跄地往前倒去。
兴许是练过些许武艺,那老妖精气急败坏,仿佛一身本事有力却无处可使,极为憋屈,也不想过多纠缠下去,一个翻身环腿横扫,将围攻的人群震开,然后飞身朝窗口扑去,身子一纵消失于夜色之中。
“公子,那人 逃走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那名翠绿色花裙的少女看见那道人影已经消失在小巷之内,顿时有些焦急,生怕已经落入渔网的猎物再次溜走。
年轻公子哥嘴角轻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少女的下巴,眯眼笑道:“你这丫头慌什么,稍后约莫还有一场好戏上演,你且随我来”说完他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将其抱进怀中,脚下白靴轻点地面,身体飘飞而起,跟着那道黑影也进入了那条小巷之内。
此时在小巷的另一头,之前那位年轻的书生,此刻正被一名粗犷地汉子缠住,那汉子拉着其手,脸色绽放笑容,显然是这书生相识之人。
“哟!这不是宋大才子吗?怎么如今不念书也学着喝酒听书逛窑子了?你小子可真有本事了,这三天之后便是江南考场笔试的时候,这整个江南道的考生都在家中温习备考,怎么你还在街上道出闲逛?莫非瞧不出你小子也是那些下放的王宫子弟?名分早已登记在那张红纸之上,这一行头只是来江南道游玩的?”大汉笑嘻嘻地抱着其肩膀说道,同时眼神朝着那不远处徘徊于红灯柳巷之内正吟诗作对的翩翩公子哥们看了一眼,在反过来看了看自己臂膀这位穷酸秀才,一脸鄙夷地啧了啧嘴。
年轻书生将大汉架在自己肩膀的手扒开,然后笑着摇头开口道: “哪里是什么王公子弟,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前几日虽然报了入场名额,但不巧的是没能力垫得起那份子钱,人家考场守卫堵着不让进去,这几日正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些银两罢了”
大汉见此紧紧盯了他半许,这份子钱他身为江南道的本地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虽说这科举考场是国家选拔栋梁贤才的地方,也是读书人功成名就一步登天的地方,但是想要迈上这一步迈不迈的过去,除了自身的才学之外左右逢银一说也是不能少的,一般考生入场之后都会暗暗塞给监考官一些银两,有轻有重,至于送轻礼的大多是出身低微的平民百姓,家中省吃俭用才能凑出这么几两银子敲开那块求学的红门,但为的只是希望那些监考官们不需照应只需不对付刻意打压自己便是祖上烧高香了。
但也有下重礼送重金的考生,那些均是来自江南道的大户人家子女,喊着金勺出身,他们所求的无非即便是家中以后做生意的时候也好有个靠山,不至于吃了人家的亏,更何况听说此次来江南道监考的主考官乃是当今国相傅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这一消息传了出来,整个江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均是在考场外面聚集了起来,生怕那位主考官看不见自家的招牌。
大汉看着面前的穷酸书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听说今年的份子钱比起往年都要多上一倍,许多人都是因为凑不出这份敲门礼纷纷离去,他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些许碎银子,然后硬塞入年轻书生的手中,拍了拍其肩膀道:“这钱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们读书人骨子都很硬处世为人也不管身家性命,只要不违背礼教宗旨便问心无愧,但是这是你们读书人的想法,我赵户生是个卖猪肉的,平时的气力都对着砧板上的猪肉使了,所以都是笑脸逢人,有时人家来买我老赵的猪肉,我也多给上一些,虽然自己损失了点利益,但是人情却是比金子值钱,我老赵摸爬滚打这些年看过无数的书生才子最后不是名落孙山悬梁自尽,便是一蹶不振,老来痛哭流涕,不过你小子却是不同,无论为人处世却是极为老练,要不是你每天还拿着笔杆子去街上卖画为生,我都以为你是个走南闯北的押镖的镖师呢,这银子你先拿去用,也别不好意思,要是真有心思以后双倍还我便是”。
赵户生说完咧嘴一笑,在一旁的摊子上坐了下来,年轻书生接过那装有银子的细袋也跟着大汉坐下。
“今日多谢赵师傅救济在下,来日如能官场得意,宋吏祯必定不望今日之恩”年轻书生对着面前大汉恭声一礼。
“哈哈!你也不用多谢了,其实之前那番话你听进去也好,嫌我唠叨也罢,不过你小子刚才那一番言论却是让我大吃一惊啊!”赵户生眯着眼睛看向对面正襟危坐地读书人,显然当时那说书先生一幕他竟也是在场的。
宋吏祯听此顿时摇头轻笑道:“想不到之前那番场景赵师傅竟然也在场,小辈才疏学浅却也见不得那人折我大晋子民脊梁,故才忍不住破口点出,只怕如今那人心中记恨我,怕要不了不久便会来取我性命了”。
不过话一说到此,只见宋吏祯突然脸色大变,狠狠砸了自己脑袋几下,懊悔道:“我方才心中也是想着赶紧逃脱离去,不巧遇见赵师傅你,如此一来那贼人要是此刻便藏在暗处,看见我与赵师傅你相处,怕是之后会对你不利,一想到先前赵师傅的雪中送炭,我宋吏祯此刻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不行,赵师傅还是赶紧离去!千万不能因为在下而连累了您”。
此话一出,赵户生也是杀猪宰羊出身,自小胆子便比常人大,笑道:“不打紧,那贼人来了便能如何,我就不信他有这般本事,再不济还有江南道官府做主,怕他作甚,既然此人有可能是伏夷细作,此刻他哪里还敢光明正大的出面”。
此时只见一位肩膀搭拉着白布巾的小厮缓缓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脸色欢喜招呼道:“客官来得真巧,我这小店今日生意有些好,还剩下这最后一坛子桃花酒了,今日便免费送给二位客官打牙祭了,哈哈”那小厮将酒壶放在二人桌上,然后用肩上白巾擦了擦桌面,之后笑着离去。
宋吏祯起身一礼,将酒壶瓶口红纸戳破,然后为二人斟满,他目光瞥了眼赵户生的左手食指关节和拇指关节处,不知想起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径直拿起桌上酒碗,与其相碰一口饮下,然后不以为然地开口说道:“赵师傅曾经从过军?”。
对面大汉微微有些错愕,然后深深看了书生一眼,方才点了点头。
宋吏祯仿佛意料之中一般,继续倒酒,边说道:“大晋国兵力昌盛,三军将士又齐心协力,在外有战神周亚父力压九州抵抗伏夷蛮国,在内有贤相傅红狐坐镇朝纲,而最近听说又出了个袁秉贞,将原先的三军主帅的席位一分为二,由原先的主帅周亚夫担任右将军,而左将军之位则是由那兴起之秀袁秉贞袁将军担当,说来也巧,这位左将军袁秉贞之前可是周亚夫手底下的第一战将,如今突然成了和其平起平坐的大人物,而那些原来跟随袁秉贞的手下在听说了此事后,竟然都解甲归田”他说到此目光再次朝对面大汉看去,待看见那握紧的双拳心中的想法已然确定了大半。
“唉!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你这个书呆子看出来,你猜的没错老赵我就是看不惯姓袁的那厮,才扔了家伙丢了铠甲从沧州回到这江南道卖猪肉的”大汉兴许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那前辈之前在军中莫非做的是扛旗手?”书生继续询问道。
赵户生一听次,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般,瞪着牛眼,不服气道:“你这小子别小瞧人,我老赵可是实打实的先锋营,实话告诉你死在我刀口下的伏夷蛮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哼!”。
“儒生唐突英雄,失敬失敬!在下自罚一杯”说完书生赶紧喝了碗酒,大汉见此也咧嘴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赵师傅可知如今两界山具体是如何的情景了?”宋吏祯紧接着开口问道。
一听两界山三个字,赵户生的神情骤然一变,他之前是个从伍的军人,自然有些关系裙带能够知晓那边的真实情形,他额头抹过一丝忧虑,端起桌上石碗,将其内桃花酒一饮而尽,然后沉声道。
“伏夷那些蛮子一直雄驹北方,狼顾中原,其实早在今年年春他们便开始陈兵在两界山外如今满打满算竟有十万之多,但是那些蛮子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反而是安营扎寨屯兵在鸿洲城三十里外,而周将军一得到消息便立刻派兵前往两界山增援,双方形成对峙局面,我大晋子弟兵心中信仰着周将军,人人心中团结一气,更何况听说此次周将军会亲自到两界山指挥调动,这更是让我大晋军心大振,但是!”
赵户生说到此,竟然神色有些许悲伤,猛地摇了摇头。
宋吏祯见此,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隐隐猜出赵户生接下来所要将的事情,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恐怕这两界山之战怕是危已。
赵户生拍桌伤痛道:“真是天意弄人!周将军此刻居然传出了身具不治之症的传闻,这无疑给我大晋三军将士心中雪上加霜,长此以往两界山恐怕也不攻自破了,唉!”他说完径直抱起酒坛子猛灌了起来。
宋吏祯却是低头沉默不语,眉头突然细细皱起,暗中看了赵户生一眼,心中似乎想起了什么疑虑,正想要开口询问,不过余光无意间瞥了赵户生的脚下,顿时脸色不知为何有了短暂地失神,随后便快速回复过来,拿起桌前的石碗对着那举头痛饮的赵户生说道:“想来此番两界山可谓多灾多难了,不过那不治之症的传闻也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恐怕也是空穴来风一说,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在下还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宋吏祯说完微笑一礼,然后慢慢起身朝着一旁人多的巷子走去。
“站住”突然一道阴沉地声音自身后响起,宋吏祯听此眼眸无奈一闭之前心中一直存在疑惑此刻骤然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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