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漆黑洞窟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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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无光，无风，无声，却——有一人。

此人摸了摸身旁的石壁，冰凉、湿滑。在这样的地方生存，眼睛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借助自己发出的声音和触摸来感知周围的一切。

少年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他依稀记得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时自己还是幼学之年，少年从小就经常听家里人讲起父亲年轻时的历险故事，可在少年印象中，父亲对自己却十分冷淡，从未传授过自己任何功法，凭借一口不屈之气誓要超越父亲的成就。可惜父亲已是最强者，想要超过他何其艰难。

一次无意之中，少年在家族的城堡中的古籍中，找到一种能够穿越大陆的古代阵法，经过数年钻研，少年终于将阵法重现，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少年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大陆。

可是刚刚进入大陆的少年却被几个人莫名其妙的抓住，扔进了这个终年深藏在黑暗中的石窟里。

起初，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寂让少年不堪负重，每每回忆起在母亲怀抱中的日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少年的母亲是全大陆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但是自己的不告而别恐怕已经伤透了母亲的心。

少年发誓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从这漆黑的洞窟中出去，报仇雪恨。

但是，想在这种洞窟中活下去谈何容易，渴了还好说，冰凉的石壁上偶尔会有浅浅的泥水流下，虽然喝的时候泥土在划过喉咙会有极大的摩擦感，但是为了活下去也只能强忍。

吃的问题却不好解决，在这漆黑的洞窟中，偶尔只有一些蛇虫鼠蚁会爬过，别说在黑暗中眼睛看不见东西，就是能看见，这些小动物也不是那么好抓的，更何况还要吃它们。

少年开始只能吃一些蚂蚁来充饥，每天抓到的数量还十分有限，随着对黑暗的逐渐熟悉，少年的听力越发得灵敏，能从声音上分辨出动物的位置，距离自己大概多远以及是什么小动物。

少年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生吃蛇的感觉，腥臭的蛇血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强烈的腥臭味刺击着胃里翻江倒海，虽然胃中空空如也，少年还是干呕了半天，吐出不少黏糊糊的液体才稍微缓和。为了吃这条蛇，少年几次差点晕厥过去，当最后一截蛇尾巴吞入口中时，少年已经吐得没有一丝力气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但是在洞窟中缓慢爬行的少年仍然看不见洞窟的尽头，只能在这漆黑的洞穴中漫无目的的前行，希望有一天能够从这里出去。

小黑，是少年偶然间抓住的一只老鼠，也不知为何，少年那次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吃它，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也许是寂寞的原因吧，少年用摸得的枯枝编织了一个小笼子，把小黑饲养在里面。

老鼠毕竟是老鼠，枯枝编织的笼子没几下就给咬开了，不过少年似乎比这老鼠还要熟悉黑暗中的洞穴，小黑无论逃走几次，少年都能把它抓回来，从那以后，也许是放弃了吧，小黑就不再跑了，无奈地跟在了少年身边。

少年每天会喂小黑一些小虫子吃，没事的时候就会跟小黑说话。刚开始，少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怎么会说话了，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音来，怕是自己多年未曾说话，把这原本十分简单的一种沟通方式给遗忘了吧。

不过好在有了小黑，小黑好像有灵性似的，每次少年与小黑说话，小黑都会跟着发出“吱吱”声来回应，时间一长少年的与小黑就越发的亲密了。有一次少年在睡觉的时候，一只一尺多长的剧毒蜈蚣爬到少年身上，幸好小黑发现及时，与蜈蚣撕咬起来，这才救了少年一命。

还记得少年刚被扔进这个洞窟时，少年几乎每天都会哭泣，哭泣自己的命运多舛、哭泣自己不该妄自尊大、哭泣自己不该离家出走。逐渐的，少年不再哭泣，也发誓不再哭泣，命运在自己手里，既然现在死不了，就说明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但是这次少年哭了，当他发现小黑已经被蜈蚣毒得全身僵硬、奄奄一息时，少年哭了。少年将蜈蚣放进嘴里，用最大的力气撕扯着蜈蚣，把蜈蚣每一块坚硬的外壳都咬成粉末，用牙将蜈蚣肉撵成肉泥合着蜈蚣的血液抹在小黑的伤口上。

也不知道是真的管用还是小黑命大，经过一天一夜后，小黑奇迹般的康复了，虽然还不能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但是小黑逐渐转好的事实让少年又一次哭了，只不过这次不是悔恨地哭泣，而是喜悦的泪水。

从这天开始，这一人一鼠在这黑暗中就真的是相依为命了。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往哪里走成了小黑说了算了。小黑经常会用自己的叫声在前面引路，起初少年还不自觉，后来猜出了大概，小黑在带着自己走出这个漆黑的石窟，因为能够抓到的小动物越来越多了，有一次还甚至抓到了一只小兔子，不过那只小兔子是从一条蛇的肚子里找到的，看来那条蛇刚吃了小兔子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少年砸死了。

少年不是第一次吃兔子肉，以前在家的时候，城堡里的士兵经常会烤来兔子给他吃，在他的记忆中，烤兔子是非常好吃的野味，不过他发现生吃兔子味道更香，肉质细腻多汁、鲜嫩无比，比起蛇和各种虫子来说，足可以让他回味无穷好几天了。

少年紧张而又兴奋着，因为他知道，应该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出去了，就能离开这个关押自己不知多少年的漆黑石窟了。

果然，突如其来的一天，少年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晃过，赶紧闭上眼睛，少年心中狂喜着，那是一道光，是的，是一道光，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本来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光的样子了，可是现在，少年想起来了，光是那样明亮的，光是那样温暖的，光是那样充满生命力的，少年迫不及待地现在就想冲进光的怀抱里，但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蹲了下来，蜷缩在石窟的一角，缓慢地睁开眼睛，从石壁上反射出的一丝丝亮光上，偷偷瞧着，瞧着那期盼了多年的自由。

少年因为多年生活在黑暗中，眼睛根本不能适应突然的强光，刚才的一晃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刺痛，所以他不能出去，他要等待，无论心中如何焦急，都要等，等自己能够适应的那一刻。

少年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光没有了，少年晃动着双手，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为什么？光去哪里了？难道是个玩笑?难道是个梦?难道是老天爷给自己的一个恶作剧?少年发疯似的向着曾看见光的那个地方不停地奔跑着、吼叫着，小黑不知道少年为什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多年它从来没见过少年如此慌乱。小黑跟在少年的后面跑着，嘴里还不停地用力发出“吱吱”的叫声，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

但是此刻的少年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疯狂地跑着，跑着，向着曾经出现希望的那个地方跑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

少年一声喊叫，冲出了洞窟、冲破了束缚。眼前，星星点点。

少年愣住了，站在洞口，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是晚上，可是对少年来说却比太阳更加耀眼。树木、花草、繁星、云朵……虫鸣、风吟……

少年大笑着冲下了洞口，脚下一滑，顺着山坡滚落进草丛。少年抓了一把青草，塞进嘴里，大口嚼着，此时此刻，世间一切珍馐美味都不及这青草的万分之一。少年拼命呼吸着空气，巴不得把所有的空气都吸入体内，好像已经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云朵渐渐飘过，皎洁的月亮露出害羞的脸颊，为大地增添了一份柔美与恬静。

少年静静地躺着，看着月色，习风略过，树叶沙沙作响，生命的火焰燃烧着不屈的光芒，一切将从今天，重新开始。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啦！”这是少年回到地面说的第一句话。

少年抱起小黑使劲——亲了一口，放在胸前，看着这只与自己生死相依的朋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小黑的样子，尖尖的嘴巴，几根胡须，一对红色的小眼珠子，只是这尾巴太奇怪了，竟然比小黑的身子长出去两倍有余，卷曲着擎在空中微微地晃动着。

少年站起来，伸出双手，尖利如兽爪的指甲里全是污泥，粗糙地像树皮一样的手背满是裂痕。好陌生，记忆中，自己的手粉粉嫩嫩，还没有现在一半大。

少年笑了笑，走到一棵大树前，笔直地靠在树干上，举起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头顶，然后用指甲在树干上轻轻一划，闪身仔细瞅着，两只手指扶着下巴，略微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现在的身高还是比较满意。

一宿未睡，少年躺在草地上，盯着天空，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时期，天天腻在母亲温柔的怀中一样，一直到东方破晓，淡红的日光划过最后一丝星辰，少年才拍拍屁股，又钻进了自己的洞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