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立夏送来的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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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食客带给我们几盒樱桃，说是她家自己种的。食客家住在这城市的远郊，平常她住在租的公寓里，周末偶尔回家，她爸妈会给她装一些自己种的蔬菜，让她分给大家当作农家乐尝尝新鲜。她父母说她一个人住，总是受到大家的照顾，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小院里种的东西经常让她带给我们当作礼物。春天的杏儿和樱桃，夏天从果园里摘的桃子，秋天的核桃，冬天自家摘自家晒的红枣干，她都会从家里带过来给我们尝尝。

她这次周末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樱桃树正好结了樱桃，她妈妈装了十多个食品盒子让她带给大家。

“不用客气，我家自己的樱桃树，无公害无污染。今年天热的快，樱桃也熟的早往年还要过一个星期才能吃到。这个一熟了就得摘，否则等鸟闻到了，这一树的果子准保得没一多半。就这一波，下回再回家，可就没了。”

我接过樱桃洗了一些分给其他食客。农家小院的樱桃比市场上那些个头显得稍小一些，但是味道却酸酸甜甜的一点也不输市场上卖的樱桃。

大叔将立夏饭和茶叶蛋端到了食客面前，食客立刻面露惊喜：“今天是立夏饭么？太好了，今天早上我爸还说立夏让我给自己煮口立夏粥喝，我犯懒没煮，没想到晚上却吃到了升级版的立夏饭，不错不错。”食客笑着动了筷子。她把茶叶蛋留到了最后，吃完立夏饭的时候，她把茶叶蛋又还给了大叔，“我没有动。”

大叔看着手里的蛋，是为数不多蛋壳上没有裂痕的，大叔又仔细确认了茶叶蛋没有问题后奇怪地看着食客：“怎么了？”

食客摇了摇头：“我不爱吃鸡蛋，这个您替我吃好了。”

大叔明白过来，却再次将茶叶蛋放到了食客手中：“这个不是普通的蛋，是立夏蛋，是一定要吃的，吃了才不会夏症。”，

食客偷偷笑了起来却没有回绝，弯着眼睛小声说道“大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立夏蛋的说法骗骗小孩子行，我这么大了已经不会被这种奇怪的说法糊弄了。”

大叔听到食客的嘀咕不免有些尴尬，摸了摸后脑勺她也笑了出来：“虽然我也不太信，但是老讲究还是要听一听的，就当是尊重传统这立夏蛋还是要吃的。吃完了今年夏天都会健健康康的。

“大叔还真是什么都信。”虽然这样说着，但食客还是笑着慢慢吃掉了手中的茶叶蛋。

大叔看见之后很高兴，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要是今天有小孩子来，我就多给他们一颗立夏蛋，让他们今天晚上挂在床头，准保今年夏天食欲旺盛。”

“我根本看不出立夏蛋和夏天的食欲有什么联系。”时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付了钱离开了饭摊。

食客走后，大叔转身读者证完后出走的我大声说了一句让我带回家一只摆在床边时，我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大叔这句话的话音刚落，马上就引来了一群年轻食客的关注，看来不知道立夏这些饮食习俗的不止我一人有人陪大叔聊天，大叔自然是高兴的，他不厌其烦地为食客讲述着立夏饭和立夏蛋的故事，食客们听的是津津有味，有些还真的有多拿了一颗茶叶蛋，说是今天要尝试着在晚上将它们挂在床边。

大叔又从后厨的柜子里拿了一坛子黄酒出来，给食客们每人分了一点，让他们每人喝上一杯，告诉他们绍兴黄酒就茶叶蛋，这才是立夏蛋正确的吃法。食客们由着大叔的性子和大叔一起喝了酒吃了立夏蛋，笑着和大叔说了再见。

有些食客当知道立夏饭代表着“五谷丰登”的美好寓意的时候，便又多打包了几份带给加班的同事：“我们在创业。”她等着我打包的时候和大叔聊天，“吃这个也是让我们有个好彩头，希望下个月的时候能顺利打动投资方，筹集到更多的研究资金。”她笑着，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大叔把饭递到了她手上：“实现与祝你们'五谷丰登'。”

她笑着对大叔说了谢谢，便离开了饭摊。

等待末班车的时间过了，饭摊也就安静下来了，今天的立夏饭卖得特别好，收摊的时候，除去给博简特地留的一份饭以外，锅里只剩下一小碗饭的量。

“发财了。”我笑着逗大叔，大叔配合我做了个夸张的兴奋表情，然后帮我把最后这一小碗立夏饭从蒸锅里盛了出来。

我和大叔一人分了半碗，之后便煮了挂面当作夜宵来吃。

真正尝到立夏饭，我才反应过来大叔之前说立夏饭很方便是什么意思。这立夏饭做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炒熟蔬菜和肉类之后放到蒸锅里和米一起蒸软就可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而且这立夏饭包含着多种多样的素材，一口就能包罗万象，吃出山里和地里的美味。简单的烹饪过后，只需要盛上一碗，菜肉饭便同时聚在这一碗当中，方便又实惠。而且五种颜色交汇到一碗饭中，光从颜色搭配上来讲就很能勾起人们的食欲。白白的糯米，橙色的胡萝卜，绿色的穿心莲，黑色的香菇盖子和炒成浅木色的肉片，正好应了五色饭的景，然而即使颜色众多却是杂而不乱，看了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开。在这五色的立夏饭中，由于蔬菜的搭配，也消除了肉的油脂感，吃起来清爽不油腻，实在是美味至极。

大叔很快就把他那一口饭给吃完了，之后不过瘾地抹了抹嘴巴，夸奖起了自己临时更改食材的英明举措：“选穿心莲代替豌豆真的是选对了，事实上，我也不喜欢吃豌豆。穿心莲去火还好吃，正在饭里还能中和肉片的油腻，我简直就是个天才。”

一边说着，大叔一边把热汤面给煮好了，我把茶叶蛋放到了热汤面里温着，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温好的黄酒：“今天还真的是很热闹呢。”

大叔不买也到了一杯黄酒，我们两个碰了一下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吃完这顿夜宵式的晚餐，我和大叔又一起分享了食客送过来的樱桃，大叔也称赞味道很好，肉厚味甜，特别好吃。

“真是辛苦她大老远背了这么多樱桃过来。”我边吃边感慨这樱桃的重量不清，一路上颠簸应该是很辛苦的。

大叔点点头：“那孩子总是这么热情，从以前就是，又一次她加班，来的有些晚了，那时候我正在外面挂打烊的招牌，看见她走了过来，就招呼她一起吃饭，当天也没剩什么肉菜，就没有要她的钱，结果过了两周，这孩子拿了一袋子核桃过来，告诉我这是他们家自己种的核桃，拿给我尝个新鲜，说是她父母感谢我那天在她快饿晕了的时候给她热了饭，特地摘了削好了让她带给我。你知道那是满满一袋子的核桃，可是比我的那顿饭贵多了。我本不想收，觉得这核桃实在太贵了，但是那孩子却怎么说也不收回去，结果那天我还是没有让她付饭钱。后来那孩子就常带一些她自己种的时令果蔬和我分享，是个又大方又可爱的好孩子呢。”没有吃完的樱桃大叔就全部打包给了我，“你爱吃，你多吃一些。”大叔不容分说地把装樱桃的盒子推给了我。

看着盒子里的樱桃，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问大叔他有没有去过樱桃园。

大叔摇摇头：“一直想去，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怎么禾智想去摘樱桃？”

我嘿嘿笑了起来：“没有啦，只是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和奶奶一起去樱桃园玩，奶奶指挥家里的大人给我摘樱桃的场景。因为小的时候，爸妈工作忙的缘故，亲自自然的机会就是公园，像是这种有点农家乐性质的采摘活动并不多见，所以每一次我都是记忆深刻。我记得虽然去樱桃园的时候我已经十几岁了，个字也挺高，但是我胆子特别小，登高什么的完全不敢，所以只能摘一些伸手就能够到的樱桃，但那时候其实已经过了采摘樱桃最好的时间，能够到的早被别人采光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高高挂在树尖上的樱桃。大伯他们想让我练胆子，就撺掇我去爬树，结果因为当着我奶奶的面说，我奶奶害怕我摔着，就立刻指挥他们爬上树顶帮我摘最上面的樱桃，让我只需要在树底下坐享其成。奶奶说的话，大家不可能不听，所以大伯他们还是自己爬上了树，帮我够樱桃吃，树尖上的樱桃果真最红也最甜，因为没什么人够得到，所以难拿到的总是最好吃的。之后，那年夏天，我又和爸妈一起去了一趟农家院，我还轧了水，但是我的力气不够，又在葡萄藤中蛰了满身的蚊子包。”想到那个时候出糗，我不自觉地又乐了出来，想到那满身的蚊子包，我仿佛现在还能感受到有些痒。

大叔听着我的回忆，也跟着我乐了出来。但是乐过之后，他却颇有些无奈：“听你说的这么热闹，我很难联想到那就是我小时候的农村。虽然小时候的日子也不都是艰苦，但是却没有你所以为的这样充满乐趣，这是我们每天的工作，上学，然后就是下地干活。喜悦的时候就只有拿着中拿出来的东西去换钱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到，因为这些钱可以还买调料，买布料和交学费。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幸福的，即使学习不好，也觉得能上学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听到你的描述，让我又想起了好多小时候的回忆，虽然和你饿感触不同，但是却也让我觉得非常怀念。”

“我这么说是不是伤害到大叔的心情了。”听了大叔的话，我隐隐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得意忘形。

大叔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怀念一下小的时候有苦有甜的日子，虽然不能体会到你说的好玩，但是却充了能感受到充实和满足。如果有机会，以后我也想放松地干一干农活。比如和你一起找找樱桃什么的，话说回来，那次你去樱桃园，吃的很满足吧。”

我拍了拍肚子：“当然满足，吃到最后我都不想吃了，真的是一次吃了个够呢。这种满足感一直持续到了年末，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我才开始再次期待起樱桃的味道。”

说话间，我们已经带着大胖走到了我住的小区门口，我和大叔挥手说了再见，抱着几盒樱桃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走进家门的时候，迎上来的白猫对装樱桃的盒子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将盒子举高放到了冰箱上面，对着白猫摇了摇头：“不可以哦，你是不能吃樱桃的，会对你的健康不好。”为了让白猫不因为吃不到樱桃而难过，我给它挤了一袋妙鲜包，“你有这个做零食哦，比樱桃好吃多了。”

趁着白猫吧唧零食的时候，我去阳台查看了植物的情况，自从大叔拿来了装植物的笼子，我的植物耗损量一下子少了很多，除了有一些窜到笼外的叶片还是惨遭啃食，但是枝干什么的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遭到破坏。种在笼子外面的小麦草还没有长出来，我心里预想着如果过段时间麦草长起来了，我的花花草草就真的逃过了被啃食的劫难。

对于白猫喜欢啃食植物这件事情，我曾和大叔做过深刻的讨论，白猫其实很乖，平时很少捣乱，家里面不会因为多了白猫而变得凌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猫总会会对我的植物产生超出预料的热情，总会在我照顾完花草之后搞一翻大破坏。

大叔听了我的描述推测说是因为白猫比较爱吃醋，看我经常弄花，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关注被剥夺了一些，在嫉妒的操纵下才会在我不在家的期间，将残忍地魔爪伸向它眼里‘邪恶’的事物。

这种‘吃醋’的情感不仅让我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开我，或者说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想到了他，我便不自觉地看向了挂在夜空上的星星，今夜夜空晴朗，能看见好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小的时候老人常说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便会化成一颗星星，高高挂在夜空中，好让还活着的人想念的时候能看到他依然陪在自己身边。我知道在我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上，有上亿颗星星在闪烁，而我们只能看到零星的几颗，我看着天空，希望他真的是挂在着夜空中陪着我，即使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听不到他的声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但是如果他能看见我，能够和我有着同样想念的心情，我也会觉得这是个更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