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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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晚的事情之后，整个邺城有点名气的人，此刻几乎都聚集在这小小的酒楼中，而且都是来找叶秋的。

这些邺城大人物们，平时候想要见到一个都很难，如今却全都出现在这酒楼中，这可把老板娘和掌柜的震惊得不行。

因为这些人对那位叶公子，那叫一个客气，跟前几天文一声的举动如出一辙，如此一来，他们就更加肯定这位叶公子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了。

当然，震惊之余，就是高兴了，这么多大人物出现在自家酒楼中，且不说今天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会不会掏钱喝酒，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往后自己这酒楼的生意还会差？

都不用他们去外面鼓吹宣传，这件事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会传遍整个邺城，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算不想挣钱都难。

老板娘在忙得满头大汗的同时，寻思着怎么感谢这位叶公子，是不算这位叶公子的酒钱还是房钱？想来想去，她觉得这些报答都不够，毕竟叶公子那可是她们的贵人啊。当然，若是这位叶公子想要让她以身相许，她也是很乐意的。

掌柜的则是有些感叹，要是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人，他昨天就应该多请几个伙计了，现在连自己这掌柜的都得亲自出马，还忙得焦头烂额，只是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也就不觉得那么累了。

叶秋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情形，所以当人少的时候，就偷偷的溜出了酒楼，而河铁西却刚好相反，对于别人的恭维，绝不会有一点受之有愧的感觉，直到姬晴提醒，这家伙才有些悻悻然的离开酒楼。

三人出了邺城，便直接向着西南方向行驶，一路走来，带着姬晴确实有很多不便，在遇上大山的时候，两人本来可以直接御空而行，但因为姬晴的存在，就必须得绕道，遇上大江大河的时候，因为姬晴，就必须得坐船。

而这些都仅仅只是行路而已，不过河铁西似乎完全不觉得麻烦，一路上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给姬晴诉说自己的英雄事迹，而那些故事，叶秋在前不久就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燕国的地形可谓是崇山峻岭，峰峦叠嶂，有些山路更是崎岖不平，可以说是走在万丈悬崖之上，但姬晴却似乎并不还害怕，反而充满激动，有时候还会跑到悬崖边上大声呼喊，弄得叶秋和河铁西胆战心惊。

万一一不小心踩空，掉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有叶秋和河铁西在，倒不至于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这姑娘怕是要被吓得不轻，又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两人在，她知道自己就算真掉下悬崖，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才敢如此大胆。

因为姬晴的缘故，三人行路的速度可以说很慢，很快就被一支队伍追上。

这支队伍人数不算很多，六个人，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两个女子，一个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二十岁出头，还有三个少年，都在十七八岁之间。

这一行人穿着都还算过得去，应该是某个家族或是宗门出来的弟子。

兴许是才爬上山头的缘故，除了那位老人，每个都有些气喘吁吁，特别是那十四五岁的黄衣小姑娘，一上来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不停的摇头道：“不走了不走了……”

老人停下脚步，左右看了一会，便笑着道：“那就先休息一会再走吧。”

众人一听这话，面露喜色，然后都各自坐了下去，只有这老人没有坐下，而是笑着道：“你们啊，还不知道这翻山的好处，等你们到了那种可以御空而行的境界时，便知道这种徒步登山的感觉是多么奇妙。”

叶秋本来就没怎么在意这一行人，此刻突然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得一愣，以前，自家老师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吴事生还跟叶秋说，所谓的翻山，登顶不过才完成了一半，有时候下山比上山还要更难。

叶秋当时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随着境界越高，走过的地方越多，叶秋才知道，原来翻山就好像修炼，只有上山下山，才算真正的完成翻山这一件事，如果只是登到了山顶就放松下来，或许得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下山。

这就好比修炼，遇到一座大山，就像是晋级时所遇到的阻碍，只有彻底的翻过这座山，才算是完成了晋级，若是在晋级的时候，以为已经到达了山顶，就放松下来，或许这一辈子都将永远停在那一个境界之上，进退两难。

想起自家老师，叶秋更多的是感叹，他以前不知道吴事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只觉得那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强者，只觉得那是一个只要杀了人之后就会忍不住咳嗽的老头，可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以前，他或多或少还是会对这老人有些不满，觉得是这老人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但现在，他是真的感谢这老人，同时也由衷的佩服着老人。

一个纵横圣墟大陆，一个连百强千门都没办法的强者，本就应该得到别人的尊重，更何况这样的一个人，还把所有的心血都付诸在自己的身上。

自从去了薙刀门，见到那所谓的东大陆，叶秋更加觉得这老人的了不起，他叶秋再如何努力，所能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家人，自己身边的朋友，但自己的这位老师，所想的却要比他更远，更长。

然后叶秋就突然转过身来，笑着道：“以前我老师说过，翻山翻山，只有到了山脚，才算是真正的翻山，在下当时就觉得纳闷，心想到了山顶，山脚还会远吗，后来才知道，原来下山其实也不容易，甚至更难。前辈先前所说，倒是让在下感同身受。”

说着，抱拳行了一礼。

众人一愣，抬眼看向叶秋，当发现这个身形单薄的家伙应该是赶路的缘故，身上有些尘土，看起来就像一个乡野村夫，顿时有些鄙夷，那十四五岁的黄衣小姑娘撇嘴道：“你会不会说话，我家先生比起你家老师，那肯定要厉害许多。”

叶秋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这老人先是看了叶秋一眼，随即笑着道：“小孩子不会说话，还请公子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责怪自己弟子的意思。

谁知那小女孩却是突然站起来，指着叶秋腰间的一个水壶，问道：“你这个多少钱？”

叶秋一愣，看了腰间的水壶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不卖的，此去路途还很遥远，要是没有水，爬山就更难了。”

水壶里的水已经不多，其实他自己和河铁西就算不喝，也没什么关系，一样可以走到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但姬晴不同，这一路上，若是没有水和食物，怕是很难走出这些大山。

这小姑娘明显不信，在她看来，一壶水而已，哪有不卖的道理，直接伸出一个手掌，“五十两，买你的水。”

老人看着叶秋，他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一茬，这大山里确实没有可以饮用的水，他自己还好，但这些弟子显然已经很难忍受，再加上天气炎热，身体中的水分蒸发得比较快，他们这些人中又没有水属性的灵士，特别是这年纪最小的弟子，刚好又是木属性，可以说没水不行，早在山下的时候就已经叫嚷着要喝水了。

姬晴这时候走上来，似乎不满于这小丫头狗眼看人低，冷声道：“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也不卖。”

一个黄衣少年看到姬晴，先是有些惊艳，随即冷漠的瞥了叶秋一眼，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样差距明显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沉声道：“一千两，卖不卖？”

叶秋一愣，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少年，似乎想看出他是不是说谎。

这少年看到叶秋打量自己，顿时有了底气，冷笑道：“你放心，本少爷说话算话，只要你把这水给我师妹喝，等出了大山，本少爷一定给你一千两，绝不会少你一文钱。”

叶秋笑着道：“真没想到一壶水这么值钱，若是在别处，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两，在下肯定也会卖的，只可惜现在真不能卖。”

谁知这时候河铁西却是突然道：“一千两都不卖，你傻啊。”

众人这时候似乎才发现这山上还有这么一个邋遢的白衣男子，皆是皱起眉头，但也只是轻轻一瞥，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得果然一点都没错，这邋遢的白衣男子，跟那身形单薄的蓝衫男子，倒真算得上是一类人了。

河铁西说话的时候，直接抢过叶秋腰间的水壶，然后伸出一只手，“一千两。”

看着河铁西递出水壶，那小姑娘一下跳起来，就要去抢夺，只可惜河铁西微微一侧身，这小丫头便扑了一个空，几乎摔倒在地。

河铁西也不理她，冷声道：“先给钱。”

小姑娘几乎跌倒，有些委屈，愤怒道：“你……”

河铁西笑着道：“要喝水，肯定得先给钱啊，这道理你都不懂，还敢出来混？”

先前说给一千两的少年双眼微微眯起，但还是冷声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出了大山，就会给你们钱，一千两，绝不会少。”

河铁西冷呵一声，将水壶收回来，“空口无凭，老子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你是燕国的皇帝？还是百强千门的掌门？”

这少年脸皮颤抖，就要提刀杀人。

河铁西退后一步，惊呼道：“哟，还想杀人越货，为了一壶水，值得？”

那老人微微思索了一会，微笑道：“我们是紫霞宗出来游历的，这次身上确实没带多少银子，等回到了紫霞宗的境内，说好的一千两，一定如数送上。”

姬晴撇嘴道：“哟哟哟，我还以为多有钱呢，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装什么大佬啊，再说了，我们可不缺这点钱。”

黄衣小姑娘一下跳起来，指着河铁西手上的水壶，恶狠狠的道：“这水我要定了，你们要是不给，我就杀了你们。”

河铁西一脸震惊，连忙把水壶递给叶秋，愕然道：“还真打算杀人越货？”

小姑娘很满意河铁西的表情，冷笑道：“要是怕了，就把水交出来，一壶水而已，别到时候连命都没了。”

叶秋摇了摇头，接过水壶，重新放在腰间，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些人。

叶秋一走，姬晴便跟上，同时满是不屑的瞥了这些人一眼，只有河铁西一个人站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随即转身大叫道：“喂，等等我啊。”

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似乎真怕这些人一刀把他杀了，然后曝尸荒野。

看着这些人说走就走，一行人明显有些愕然，那小姑娘满是不甘，带着哭腔道：“师父……”

先前说话的少年双眼一眯，冷声道：“师妹别担心，师兄这就给你把水抢过来。”

说着，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发现师父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后，几个起落，直接向着叶秋三人冲去，同时大喝道：“把水留下。”

叶秋前行的脚步一顿，然后猛然转身。

这少年的速度本来很快，但却在叶秋一丈之前生生顿住，面色苍白。

然后叶秋便转过身，继续向着山下走去。

一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上来的时候，发现这少年还站在原地，身体甚至不停的颤抖。

老人微微眯起双眼，当先上前，沉声道：“怎么回事？”

这少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摇了摇头。

而这时候，前面的河铁西竟是转过身来，吐出舌头，睁大眼睛，对着众人做了一个鬼脸。

那二十来岁的黄衣女子冷哼一声，身体一下拔地而起，衣袖中直接出现了一把长剑，直接刺向河铁西。

这女子速度极快，竟是瞬间，便出现在了河铁西身后，手中长剑直接向着河铁西后劲刺去。

以这一剑的速度，一般人自然无法抵挡，在这一行人看来，这邋遢的白衣男子已是必死无疑，谁知这家伙竟是突然向前狂奔，并大叫道：“不好了，杀人了，救命啊……”

一剑落空，这女子微微一怔，但并没有太过多想，手中长剑直接一个横切，向着叶秋的颈部削去。

“找死！”

叶秋冷哼一声，也不见有任何动作，这女子整个人凌空一翻，然后直接砸在地上，口吐鲜血，一身干净的黄裙上，满是尘埃，那一张粉白的脸蛋更是贴在了滚烫的山道上。

叶秋没有转身，甚至多没有停下脚步，冷声道：“再敢靠近，别怪我手下无情。”

整个山道上，所有人满脸错愕，他们甚至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全都看向自家老师，希望老师能做出解释。

老人沉重的面色中有些不解，因为就连他，也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来说，以他灵宗七阶的实力，就算是灵宗十阶的强者，他都能感受到一些变化，但刚才他却没在这家伙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难道说这身形看起来略显单薄的男子，是一名灵尊？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小子看起来不过才二十来岁，怎么可能就达到了那种境界，毕竟他自己就用了一辈子，才有了如今的境界，若是这小子真到了灵尊，那他还好意思修炼，还好意思教导自己的这些弟子？

人们将那黄衣女子扶起来，只见这女子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一双眸子中满是惊恐，显然刚才吓得不轻。

人们问什么，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整个人就像没了魂魄一般。

老人一双眼睛眯起，沉声道：“站住。”

叶秋停下脚步，姬晴也停下脚步，河铁西则是直接转过身来，满脸笑容，灿烂得跟一个孩子似的。

一行人快速将三人围了起来。

姬晴皱眉道：“你们想干什么？”

河铁西直接回道：“这还不明显，当然是要打架了。”他随即又笑着道：“不过我觉得就算要动手，也得找个相对宽敞的地方，这里这么窄，而且左边就是万丈悬崖，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谁给打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他看了那悬崖下面一眼，满是担忧的拍了拍胸脯。

对于这个家伙，叶秋已经懒得搭理，而是对着这些人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何必为了一壶水连命都不要了？”

那些弟子没有再说话，只有那老人微微犹豫了一下，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老夫倒要看看……”

话未说完，因为他站在地面的双脚一下离开地面，然后整个人就这么向后飞了出去，撞在坚硬的崖壁上，整个悬崖顿时蛛网一般裂开，而这老人直接一大口鲜血喷出，身体也顺着崖壁滑落。

而那个身形单薄的蓝衫男子，只是抬了抬手。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满脸错愕，而叶秋已经当先向着山下走去，河铁西哈哈笑道：“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啊。”

老人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