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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你看呢。”蝶子干脆打开自己的手机,把照片展示给付甜甜看,付甜甜勉为其难地瞥了两眼,幸好,她想多了,没有不堪入目,但这照片像是从公司内部人那流出来的。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是没办法仔细对焦、认真去拍的感觉,背景像是在一个私人宅院里,路璐端着酒杯,代汝似要去搂她,而她似在抗拒,看她一脸代汝欠她几百万的模样,两人八成闹上了。
付甜甜的心顿时揪上了,于路璐而言,她得知了真相,自是要去讨说法的;而于想攀高枝的付甜甜而言,这张照片传递的信息叫她堵心。
“你觉得代总的女友漂亮吗?”蝶子问。
“还可以吧。”
“我记得以前看到过你的电脑桌面,你和两个女孩子的合影,其中有个女孩,和代总的女友好像啊。”
“哪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来都不喜欢把人像做电脑桌面的。”付甜甜暗暗捏了一把汗,把她们三人的合影照作为电脑桌面还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久到她都忘记了出发点是什么,但这么一件事她记得是有的,可她没想到蝶子居然还有印象。
“哦,那我可能是记错了,不过这个女孩看着真是眼熟。”蝶子嘟囔着。
“看这女孩的长相,典型的江南小美女,漂亮归漂亮”
“但没特色是吗?”蝶子打断她的话道。
付甜甜笑了笑“有那么一点吧。”
“你说这照片是代总的助理李雪玲发出来的吗?听说代总不管去哪,都喜欢把她带着。”
“不清楚耶。”付甜甜依然在打马虎眼,总感觉蝶子在套她的话。
虽说在工作中代汝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即是李雪玲,但众所周知,李雪玲对代汝死心塌地,是他的死忠下属,再说了,她干这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所以绝不可能是她干的。
“那你认为是谁干的?”
“爱谁谁干呗,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对了,代总下午不是要来看演出么,我得赶紧去把手上的工作理理,万一领导检查工作就麻烦了。”付甜甜总算找着了一个靠谱的借口,连忙跑了。
蝶子怔怔地坐在桌前,眼睛却没离开过代汝和路璐的照片,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眼睛发酸,更不敢闭上了,生怕一个闭眼,泪水就会滚下来。
经过重重筛选,也让代汝难以自持的那个剧本,经过领导层讨论决定,投入一定的小成本,由本公司开发导演,拍出一部类似于微电影的短剧,看看实际的荧幕效果,再定夺是否投放市场,以何种形式投放。
这等大事当然跟蝶子之流搭不上边,他们不过是陪领导看片子而已,去凑人头烘托气氛的。
然而换个角度,蝶子应是“隐形主角”吧,因为剧本是她写的。
她隐姓埋名,用家人的邮箱,和她现在既想让代汝知道她的存在,又不想让代汝知晓她的身份的心理是一样的,感性和理智的决斗,理智赢了,这么多年了,她仍没放过自己,但她决意放过他。
他和周馨若要离婚了。当母亲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恨不得向母亲求证几番你从哪得到的消息?他们为什么要离婚?是因为没生孩子吗?还是谁出轨了?
但真要张口去问,嘴唇倒像被粘里极强的胶水黏到了一起,哆哆嗦嗦地要把两瓣唇分开,却分不开,从神经末梢传递而上的无力感。
当她步入了不惑之年,许是母亲认为她的青春已消逝了,人生中最美的年华已不在了,担心起她老了之后,孩子离开家了,她一个人孤独伶仃,竟怂恿起她去把代汝“抢回来”,她的原话是“你和代汝在那么小的年纪里就互相爱着彼此,你们理应在一起的,周馨若和代汝只是面上的知根知底,你们俩才是情感上的门当户对。”
母亲这话说的很高级,不得不承认,蝶子还是很受用的,尤其当她的感情生活空窗了这么多年,她需要一种肯定和某种遐想。而这明显也是她母亲对待感情的态度,爱,就要占有,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就是要在一起。
或许是有了点年纪,她母亲的性情起了些变化,自从那次开了这么一次口之后,就老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你要找个伴,你得去找代汝。可感觉上,母亲更怕是后面没个传承人,要赶紧把处理感情的窍门传授给女儿,让女儿掌握到“把握命运”的精髓。
蝶子认为自己做不到母亲那般勇敢、倔强、坚持和残忍,人各有命,在感情世界里亦如是吧。她收养的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听话、懂事,很乖巧,有时蝶子觉得孩子对她不是母爱,而是过意不去的感激吧,但人类之间的情愫,是经不起抽丝剥茧的推敲的,不能细想,细想了便觉得没劲,倒不如沉浸其中,甘之如饴。
于是她尽情享受着作为一个母亲的快乐,尽量给孩子最好的生活,最好的面子,每次开家长会,开亲子运动会等等,她必定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盛装出席属于孩子人生中的每一个仪式感。
相较抚养孩子,疲惫的是虚拟出“一个丈夫”。在公司里上班,只要你说你有丈夫,大家就信你有,没人会去较真“你真的有丈夫吗?”“你把他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没人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的丈夫感兴趣。
所以她把她的丈夫描述成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而每次同事无心的闲聊,总让她这个有心编瞎话的很难受,她不能把她的丈夫想成,或者描述成代汝那个样子,她这个年过不惑,生过孩子的寻常女人,在世俗的眼光里,大概要做梦的话,也是做“一夜暴富”之类的发财梦,而不是遇到“高富帅”的公主奇遇记。
她道出来的丈夫是平庸无奇的,靠工资过活,两人精打细算过日子,为鸡毛蒜皮吵架,每说一次,她的心都要凉半天,拼命喝热水。她倒不是嫌弃这种生活,老百姓过日子,有几家不是这样,她嫌弃的是说出来的男人不是代汝的样子。
她爱每一种生活,只要是和代汝在一起。
这说起来拗口,别人可能也理解不了,可在十六岁那年,她就把代汝当成能通往江河大海的河流,她则是一片小小的竹筏,漫无目的地浮在水面上,水流去哪,她就往哪,白天向前奔腾,一起看这个世界的风景;到了晚上,静水流深,他们就停下来说说话。
一辈子就这样,随波逐流,欢喜自在,热热闹闹,沉稳笃定。
而这蛮横的人生,何曾和谁讲过理。
后来她看到了代汝和她小女友的照片,她把照片发到她和她母亲、她母亲的男朋友、他们的小女儿所在的四人小群里,没错,他们还有一个微信群,群的名字不知是谁改的,叫“一家人”。
平常里他们几乎是不聊天的,逢到谁过生日,重大节日时,她母亲会在群里发个红包,大家抢一抢,红包的金额有限制,所以抢的也只是个热闹而已,抢完了大家道声谢,说上句“生日快乐”“新年快乐”就结束了,群里面继续保持着如死水般的沉寂。
蝶子没有把微信群保存到通讯录里的习惯,每次要找这个群时,都要把聊天记录翻到最底部,后来都习惯了,习惯在角落里解开对他们三人的封存。而有这么一个群,不管他们说不说话,说的是什么,似乎只要存在就够了,是心平气和接受命运对他们捆绑的象征。
照片发出来隔了有半天吧,母亲的男朋友回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字“这是我女儿,我前妻的。”
要知道他以前是不用微博、微信这些现代交流工具的,他也从来不发短信,手机只是用来打电话。他的微信还是她母亲帮他注册的,头像是她母亲旗袍店的店招,就跟做生意的小老板用的微信似的,虽然还不会打字,也没有去学,在群里只发发表情,通讯录里恐怕也只有她母亲和她妹妹两个人,但他却在这样戏谑的形式下,深情地表达着对她母亲执着的爱,愿意为一个女人改变,并不是一个男人能轻易做到的。
蝶子以为他把最难得的爱全部给了她的母亲,没想到,作为父亲,他把进一步的深沉给了大女儿,在这半天里,他做了哪些事呢,向店员请教如何打字?自己摸索?或者找别人帮他打的,那他是完全不避讳“前妻”两个字么。
反正他用出人意料的举动,来为他的大女儿“求情”?还是只是言正辞严地说明情况。
反正她知道,她的母亲是不会再逼她去找代汝了,也不会吃他女儿的醋的,她母亲对他的爱,比他给予的,只会多而不会少。
他们是因深爱而理解、尊重和偏信。
可曾想,他的回复她还没缓过来,她的妹妹,他的小女儿回道这不是我的大学同学么?她叫路璐,跟我一个寝室的。
但或许是很快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她妹妹又把这条消息撤回了,而她看到了,相当于这群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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