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闻敌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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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一年一月，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后续部队和炮兵陆续到达前线，作战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志愿军总部决定和朝鲜人民军发起第三次战役，我军在约二百公里宽的三八线正面实施全线进攻，一举突破联合国军的纵深防线继而进占汉城（今首尔），逼迫联合国军全线退守到三七线附近。

独立师所在的第九兵团因在后方休整未能参加此次战役，但司令员和政委却奉命率领三个军进驻平壤以西的沿海一线进行布防，提防联合国军借用海上优势偷袭刚刚收复的平壤。

独立师继续留守定州保障我后勤军需线的畅通，由于敌机在白天的频繁轰炸造成铁路和公路天天被炸断，战士们和朝鲜民众不顾一切地冒着敌机的轰炸和扫射抢修铁路和公路，使军需物资能在夜间源源不断地运住前线。

三月，联合国军集中几十多万兵力在几百架飞机的支援下向中朝军队发起全线反击，第四次战役迅猛地打响，由于东、西两面的朝鲜人民军防御阵地被美军攻破后仓惶后退，末将情况及时通报志愿军总部，造成我志愿军主力东、南、西三面受敌差点被联合国军全部包围，只能主动撤离汉城边打边退。

加之弹药补充不上很多部队在孤立无援和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只能同敌人进行肉搏战，致使五千多名志愿军战士和伤员先后落入敌手，这也是朝鲜战争中我志愿军战士被俘最多的一次。

志愿军主力冲出敌人即将形成的包围圈后退守到三八线以北，敌人误以为中国军队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疯狂地向北进犯，遭到了我军的顽强阻击，经历一个半月的拉锯战终于把敌人阻止在三八线附近再也难以前进。

独立师几乎是夜以继日地投入到抢修公路和铁路的后勤保障之中，协助后勤部队建立起了打不垮、炸不烂的军需生命线。

四月二十日，邹家全、王小虎、高天成、孝勇他们和很多的战士收到了亲人的家书，这是入朝作战半年来大家第一次收到亲人们的来信，虽然这些信都是在几个月前写的，但能读到亲人的关爱和问候比什么都甜蜜。

特别是孝勇和李俊杰更是兴奋得“哈哈”大笑，因为李彩云在二月份就生下了一子，随信还寄来了一张小家伙的照片，两人瞧着照片中可爱的儿子和外甥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可还有很多的信却再也无法找到收信人，王小虎将烈士们的家信一一拆开在战士们面前宣读，信中亲人们除了介绍家里的情况外几乎都是叮嘱儿子或丈夫多消灭敌人，为保家卫国多立战功。

大家眼含热泪齐声高呼：“保家卫国，消灭敌人，为烈士们报仇。”

二十二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获得敌人调集大批兵力在三八线以南全线铺开准备再次北进的情报后，为了彻底打垮联合国军的斗志扭转朝鲜战争的战局，中朝军队在刚刚结束第四战役，部队还没得到充分的休整和人员补充的情况下，立即主动发起第五次战役。

敌我双方投入的兵力都达到了百万之众，整个三八线由东至西全线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比拼，双方的炮火都将对方的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很多的阵地在一天之内数次易手，每座高地都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同时，美军利用空军优势出动几百架飞机不间断地疯狂轰炸中国军队的后方补给线，公路和铁路几乎全部瘫痪，造成我军连急需的弹药都很难送达前线，但我军后勤部队和朝鲜人民不分昼夜地硬是用肩扛人挑的方式，把大批的弹药送往前方，使联合国军精心准备的全线进攻在中朝军队的抢先攻击下根本无法得逞。

二十七日上午，独立师正在抢修一段被炸坏的铁路时收到了司令员的电报，命令独立师在晚上与运弹药的车队一同开赴平壤，做好上前线作战的准备。

战士们顿时开心地笑了，近四个月来一直在后方不停地抢修公路和铁路，指战员们的心里总憋着一股气，虽然明知后勤保障的任务非常重要，但正规野战军不能上前线面对面地与敌人交锋心里总觉得窝囊，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开赴前线，战士们兴奋而又激动地加速完成铁路的修复后赶回驻地积极准备，等待运输车队的到来。

还就在这同一天，美军见正面无法突破中朝军队的阻击，便根据情报信息决定趁我军后方空虚之际从海上实施偷袭，他们悄悄地重新调集兵力和军舰秘密实施行动计划。

当晚，美军采取声东击西的战略首先派出一支小舰队和一个军从平壤西面的沿海登陆，造成要攻占平壤的假象，正当我第九兵团全力迎战这支美军时，大批的美军舰艇利用深夜做掩护继续向北航行，将两个机械化军约六万兵力抢运到朝鲜西海岸的铁山半岛登陆。

美军在军舰炮火的支援下，迅速地把驻守海防的朝鲜人民军全部分割包围，人民军紧急向外发出请求支援电报和通报敌情，但激战半个小时后只有几百名朝鲜人民军战士突围成功，然后美军兵分三路以坦克为先导由西向东迅猛地推进，形成了左中右三路能相互支援又可协同作战的整体战斗队列，但军舰却继续在海上待命。

美军的作战计划是越过铁山半岛，直插离海岸线只有五十公里的铁路，首先切断我军后勤供应线，继而向北进攻占领离铁山只有一百公里的边界重镇新义州，屯兵鸭绿江阻止中国对朝鲜的援助，如果一切顺利五个小时就能实现战略目标，北朝鲜就将落入美军之手。

因新义州和中国边境重镇安东市（今丹东市）只有一江相隔，这两座城市又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军需物资生命线，唯一通往朝鲜的铁路和沿着铁路齐头并进的公路是支撑朝鲜战争的运输大动脉。

新义州一旦被美军占领就如同卡住了我军的咽喉，别说军需物资再也送不到前线，恐怕我几十万志愿军将士都将全军覆没，再加之后方腹地根本就没有志愿军正规军，只有少量的后勤和防空高炮部队，我国的安东市也没有现成的部队可派，远在平壤以西的第九兵团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

敌人的偷袭令远在平壤的志愿军总部和朝鲜政府、及九兵团司令员大吃一惊，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唯一能阻止敌人前进步伐的只有留守在定州、而且正准备奉命开赴前线的独立师。

此刻，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邹家全、王小虎、高天成已率领独立师乘坐汽车奔驰在通往铁山的路上，因夜间行车很容易遭到敌人飞机的空袭，驾驶员们只能凭着高超而又过硬的技术、及目测视力在凹凸不平、布满大小弹坑的公路上飞速向前，急促的喇叭声回荡在夜空。

站在第一辆卡车车厢上的一团长和战士们拼命地冲抢修公路的朝鲜民众和志愿军后勤人员叫吼：“让开、让开。”从他们焦虑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独立师已经知道美军进犯的消息，战士们正心急如焚地赶往战场。

说来也可算得上是苍天有眼，本来独立师今天是准备跟随弹药车队开赴平壤继而上前线作战的，好不容易在深夜零点才等到运输车队开进驻地，邹家全立即命令全师集合，就在这时伍阳秋收到了铁山朝鲜人民军请求支援的加急电报，这也是人民军被包围后发出的第一封电报，所以独立师也就在第一时间内得知了美军偷袭登陆的消息。

邹家全和王小虎、高天成顿时惊呆了，三人也一下子就明白了敌人的战略意图，邹家全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地下达了：“全师轻装上车，车队立即调头赶往铁山阻击敌人。”的命令，战士们都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勇士，明白这道命令意味着重大敌情的变化和我军后方的危机。

大家迅速扔掉背包和一切生活用具上车奔赴铁山，也正是由于独立师的提前行动扭转了乾坤，在朝鲜战争最危急的时刻创造了一个历史神话。

由于突变的重大敌情造成行动仓促，邹家全三人连请示电报都来不及发出就提前行动，再加上三人认为朝鲜人民军一定能阻延敌人进攻的时间，所以直到车队驶出定州城才在车厢上让伍阳秋准备向司令员发报。

但电台的“嘀哒”声也在此时响起，伍阳秋在黑暗和颠簸中根本迅速抄写电文，然后念出电报的内容，司令员的电报是：“独立师，立即赶赴铁山地区阻击偷袭美军，我将率一个军迅速赶来支援。”

志愿军总部首长的电报是：“独立师，不惜一切阻击进犯美军，绝不能让敌人切断我运输线和进占新义城。”

邹家全瞧了王小虎和高天成一眼镇定地：“回电，总部首长，司令员，我师已知敌人进犯消息，现正全力以赴赶往铁山，定誓死阻击美军。”

电报刚刚发出一分钟，总部首长的回电就发了过来：“独立师，此战定为铁山战役，所在地我军和朝军部队全部服从你师指挥。据报，海岸一线朝军一个师已被美军包围尽歼，敌人已分三路快速向东北推进，望你师在铁山地区坚决完成阻击。”

同时，司令员的回电也到了：“独立师，闻敌而动已抢占先机，以少击多在于临战多变，况且铁山半岛无任何屏障和桥梁可阻敌前进，拖住敌人就是胜利，切记！”

邹家全三人的神情一下子充满了焦虑，朝鲜人民军的海防部队足有一个师的兵力，没想到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就全军覆没，说明敌人的行动迅猛而又快捷，面对如此强大而又在兵力上多于自己几倍的美军机械化部队，独立师应该怎样才能不陷于被动和阻止敌人进攻的脚步？

胜则能扭转不利的局面，败则将改变朝鲜战争的历史，如何进行有效地阻击才能变被动为主动，三人必须立即做出决定。

邹家全起身趴在车厢上冲司机喊道：“打开车灯，加速前进！”

“是！”司机打开车灯并有节奏地按着喇叭，发出了加速前进的信号，整个车队都打开车灯、加足油门向前冲去……

王小虎瞧着重新坐下的邹家全担忧地：“家全，正面阻击我们不可能完全阻止敌人前进，兵力和装备上的悬殊已使我们处于被动，如果一味地打阵地阻击战，我们肯定会重蹈朝鲜人民军的覆辙，唯有主动进攻打乱敌人的步骤才有争取胜利的希望，就算不能取胜也可以拖住敌人等待支援。”

高天成忧虑地：“主动进攻意味着全师要分散作战，每一名战士都要做到以一当十，这样才能起到阻止敌人前进的效果，但风险很大，搞不好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邹家全坚定地：“在目前敌强我弱的严峻情势下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决定主动出击，各团分散作战，将三路敌人分段切割，使敌人首尾不能相连，发挥我军野战、近战、肉搏战的优势与敌人奋力拼杀，灵活机动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哪怕是全军覆没只要能拖住敌人就是胜利。”

“阳秋，给驻守在铁山附近的中朝两军后勤和防空部队发报，我独立师即将到达铁山，命令一切战斗人员立即采取游击战术偷袭敌人，尽一切力量拖延敌人进攻的速度，任何人都要奋战到最后一刻，为我师争取阻击的时间，并派人在通往铁山的地点接应我师，通报敌情，指引方向。”

伍阳秋飞快地按动着发报键，电文在“嘀嘀哒哒”的电波中发了出去。

李俊杰和阿武、阿猛坐在车厢中注视着表情沉重的师首长，这是三人第一次看到邹家全和王小虎的焦虑和不安。

还高天成更是眉头紧锁，一万多人要对付敌人的六万之众，这样的战斗只在国内的解放战争时期遇到过，可眼前即将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又有极强战斗力的美军机械化部队，战士们能顶得住吗？

何况还有六千名补充到部队后没有正式与敌人交过手的战士，他们在思想和精神、及战术上缺乏实战的考验，面对如此残酷无情的战斗和死亡会不会犹豫和胆怯？

但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时间容三人思考，电台的“嘀哒”声和前方传来的枪炮声让三人清楚地认识到战场就在前方，必须全力以赴率领战士们投入到战斗之中。

伍阳秋急促地报告道：“师长，铁山周围的后勤和防空部队已全部投入到战斗一线，向扑来的三路敌人发起了阻击，但伤亡惨重也没能阻止敌人的前进。”

邹家全镇定地：“在这种时候敌人是不会因我们的阻击还停止前进，战友们的牺牲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哪怕能拖住敌人一分一秒就是胜利。”

“小虎哥，参谋长，我们三人要分开了，小虎哥带领一至三团冲击左路敌军，参谋长带领四至六团冲南右路敌军，我带领警卫营和七至十团冲击中路敌军，怎么样？”

王小虎认真地：“我服从命令，只是你带领警卫营和四个团不仅要冲击中路的敌军，而且要防止左右两路敌军对你们的包围，风险可比我们大的多。”

高天成也正经地：“是呀，我们在对付左右的敌人时还有退守的余地，可你们夹在三路敌人的中间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邹家全笑道：“其实我们都没有的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任何退路，唯有在运动中消灭和拖住敌人才是我们的目的。”

这时，火车的汽笛声传来，紧邻公路的铁路上一列火车拉着长长的货厢呼啸着向南奔驰，几节平板车厢上架着伪装的高射炮，这是防止空袭专门为列车配备的。

邹家全三人瞧着远去的列车心中升起坚定的信念，一定要阻止敌人前进，如果让敌人切断铁路和公路，就等于将几十万战友送上绝路。

猛地车队停了下来，枪声和爆炸声从远处传来，一团长叫喊着“下车、下车！”领着一名志愿军跑到已经跳下的邹家全跟前敬礼：“师长，这是高炮团的邓班长。”

邹家全和邓班长相互敬礼，他平静地：“邓班长，情况怎么样？”

邓班长焦虑地：“师长，我们团除留下一个班看守阵地以外全部去阻击敌人了，后勤部的战士和朝鲜同志全部都上了前线，我们团长让我在这等待你们，听枪声敌人离这里已经不到十里。师长你看。”

他指着西边的交岔路口和正在挖掘公路的很多朝鲜民众说：“从铁山通往新义州的三条公路全部要在这里相会，团长命令我带领朝鲜民众挖断公路防止敌人的进犯，但三路敌人如果真到了这里，我们的公路和铁路就将被全部切断，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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