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心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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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铁焰外城的主角是那些亲眼目睹荒原大战的看客们，尤其是那些口才好的，各自吸引了一帮听众，在街头巷尾涂抹飞扬添油加醋的讲述铁焰镇主何顾大破十五万巨匪王嘉胤的故事。

在一个个被有意无意艺术加工后的故事里，何顾的形象在人们的心中一步步走向神坛。

但何顾现在并不开心，十万随众，一万多战俘，该怎么消化。

直至现在，昨天差点魔鬼附身的那个瞬间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

昨日，荒原战场，王嘉胤大营。

陆凤翔和彭阔已经在侧翼列队完毕，他们面朝大营的方向还没有来得及开挖壕沟，只要何顾一声令下，六百铁焰迅骑便可以扬起铁蹄钢刀马踏连营，将这十万没有任何战斗力的随众冲个七零八落。

四百门铁焰迫击炮也已经装填完毕，只要他手中旗舞，数千发炮弹便可以让眼前这无垠的连营变成一片血海汪洋。

魔鬼在那一刻翩然降临：“你看到了吗！大营中间那看不到边的车队，那都是粮食！只要杀散这些饥民，那些就都属于你！只要有了这些粮食，你便可以立刻南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广阔安全的大后方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你在犹豫什么？这可是十万饥民！他们会像蝗虫一样吃光你的粮食，把你死死绑在这片荒乱的土地上！一旦没了粮食，他们就会扑上来吸你的血，啃你的肉！”

“冲锋吧，开炮吧！这是末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有人会责怪你，动手吧！”

“只需要下一个小小的命令，你的属下会忠诚而彻底的帮你解决掉这些麻烦！”

“看看这些饥民，他们是蠢笨的猪猡，是缺乏勇气的垃圾，是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渣子，你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考虑他们的死活！”

在这魔鬼的呢喃中，何顾双眼渐渐变得血红，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中的令旗仿如有万钧之重，只要稍稍松懈它便会蓦然挥落下去……

“杀散他们……杀散他们……”魔鬼的耳语依然在回荡不休。

“住嘴啊！！！！”何顾猛然仰天长啸一声，手中彩旗挥动如飞，“停止攻击，受降！”

现在，何顾后悔了。或者准确的说，他不知道再回到昨天下午自己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十万随众依然驻扎在数十里外的营地里，何顾不敢让他们靠近铁焰镇，那可是十万人，一点小小的意外都有可能演变为难以想象的动乱。他带出去的两千人根本就没撤回来，直接驻扎原地，负责监视和保管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把所有战利品清点并且运回内城入库是个比打仗大得多的工程，也许至少要七八天才能完成。更紧迫的事情是，铁焰镇装不下这么多战利品。那座山洞虽然庞大如城，但改造防潮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几万头牲口如何饲养，再加上铁焰镇原本就已经蓄养了数千战马牲口，铁焰镇内城已经实在没有位置了。

一万多名降卒现在也是烫手山芋，铁焰内外城何顾都没有设计监狱……他一手创建的律法上压根没有拘留关押这个概念，犯罪者不是斩首就是驱逐……这些降卒现在无处安置，既不能放进内城，也不能放在外城，更不能让他们回到大营去，只好在西外城五里处扎起了一处临时营地安置他们。

外面是庆祝胜利的狂欢人群，今夜无论内城还是外城，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包括那些战斗之前巴不得铁焰镇内城全部死绝的人们。对于铁焰镇内外城的居民来说，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胜利，而是自己在此地可以继续安稳生活下去的保证。

名震陕北的王嘉胤都不是对手，那铁焰镇从此以后可以说再也不用担心任何土匪了。

外面的庆功大会正等着他去宣布开幕，可在这之前他需要先下一个艰难的决定，这决定的关键就在他面前的地图上。

明朝地图可没有导航定位，何顾得到第一批地图的时候甚至花了四五天才看懂。地图上用小旗标出了六七个地点，他已经对这几个地点思考了将近两个时辰，随着一声长吁，何顾快速的把一面面小旗拔下，最终只留下了两个。

“爷，好了吗？”白小鱼在门外听到响动，开口问道。

何顾紧紧盯着地图上标记出的两个地点，身体缓缓后退坐下，又思忖片刻才说道：“好了。”

白小鱼立刻带着四个女官捧着锦袍纱冠鱼贯而入，一阵忙活之后，捯饬的像个新郎官一样的何顾被铁焰镇的核心高层们簇拥着登上了内城西门箭楼前的主席台。

今夜的铁焰镇灯火如昼，西军机大道上行人如河，城门之下的小广场上更是挤得密不透风，外城所有居民几乎都挤到了西门附近，等着一睹铁焰镇主的风采。

当何顾的身形出现在箭楼前那几十盏巨大的灯笼之下的时候，城下凡是能看清他脸的人几乎立刻便能判断出这就是铁焰镇主。那一双在大明朝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眼神，实在是太特别了。

当他们发现自己没有猜错，那个有着明亮双眼的男子果然站到最前面的时候，欢呼声旋即自西门下发起，犹如海啸一般向周围涌开，最终欢呼之声响彻全城！一开始喊什么的都有，但渐渐所有的语言都凝练成了两个字——铁焰。

“铁焰！”

“铁焰！”

何顾自己同样激动不已，在这浪潮一般的呐喊声中忍不住纵身跃上城垛，右手握拳擎天！

他身后的数十名铁焰高层立刻跟着做出了整齐划一的动作，右手握拳如林而起，满是狂热的瞳孔一起投向了何顾的背影。就是这个男人，带领着他们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看到铁焰镇主以拳擎天，外城的呐喊声渐渐平息下来。

“同仇敌忾，犯我镇者，虽强必诛！”何顾的吼声旋即打破了这寂静。

身后的铁焰高层、城墙上的铁焰士兵、城下维持治安的士兵，旋即一起发出了震天的吼声：“同仇敌忾，犯我镇者，虽强必诛！”

紧接着，是大后方内城的所有居民，他们听到了来自城墙上的吼声，不约而同停下动作，一起将右拳举向天空，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声：“同仇敌忾，犯我镇者，虽强必诛！”

这如雷的吼声让外城数万人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他们赫然发现，就在此时此刻，身为一个铁焰内城居民是何等无上荣光的事情……而他们，只是外城的居民，是铁焰镇的寄居者……

但何顾接下来的话点亮了无数人的眼睛：“小小胜利，只是开端！铁焰即将开辟新城，你们，愿意加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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