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巨炮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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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整条峡谷里的匪军都成了惊弓之鸟，山脚下二百米以内的范围是没人敢做停留的，除了几十具尸体。所有人都使劲往中间挤，犹如一群取暖的鹌鹑。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众匪军饱餐一顿，开始按照王嘉胤的计划行事。只是昨天王大梁忽然身死使得进攻计划不得不做出一些调整，王嘉胤一部被韩城宰率领上了崆峒山。王大梁一部王嘉胤自告奋勇带着上了六盘山。

谷中精锐则在高迎祥和张蓝山的率领下开始向葫芦口推进。中路的进展很顺利，一个时辰之后便抵达了距离葫芦口不足五里的区域，就等着葫芦口后方起火了。

但上山的两支队伍则不是很顺利，夜里那些神出鬼没的狙击手又来了。韩城宰带着人刚到山腰就被打死了四五个，抬头四下去看，只能看到三百米外一缕缕青烟。等他组织人冲到近前，人早没影了。

如果韩城宰所部小心搜索前进，则安全无恙，一旦直起身来大步前进，就立刻会随着铳声倒下去四五个。本来一夜没睡就已经够累了，现在再这样一折腾，一些队伍尾端的人便偷偷丢掉了武器，向深山里跑去。

王嘉胤那边形势更糟糕，王大梁的几十名亲信头目一直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自己的首领死的太莫名其妙了，而这个王嘉胤又是极其奸诈之辈，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啊！

王嘉胤被这些人看的心里也是发虚，但仗着身边有五百名督战队在，还是硬着头皮开始指挥众人登山。和韩城宰那边如出一辙，刚至山腰便被飞来的子弹射倒了五六个，还恰好是那几十名头目亲信中的几人……这一下，众人眼神越发不善了。

爬着走就相安无事，站起来就要死上几个，两座山上两万多人竟然就这样被几只火线枪给牵制住了，每前进一步都极其艰难。

王嘉胤急的心头冒火，这样下去走到葫芦口后面天都要黑了，而军中已经连做午饭的粮食都没有了，十万大军一旦饿到天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高迎祥和张蓝山还不把自己给活吃了？

无奈之下，王嘉胤咬着牙亲自带着一百督战队向前开路，其余四百督战队则分布在队伍之中，严令各部必须紧紧跟上，否则当场军法处置！

但对方的枪手似乎有意和王嘉胤过不去似的，见一百人举着各种盾牌在前面开路，他们便绕到了另一侧去打袭击。又过去半个时辰，王嘉胤回首看去，发现跟着自己上来的只有不到千人。后面的部队已经逃散大半，自己散出去的那些督战队很多都被王大梁手下的匪军给偷偷弄死了……

王嘉胤眼见如此，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自忖无力回天，遂长叹一声收拾亲信，向六盘山西边逃去了。他这一走，余下的数千匪兵顿时也是一哄而散，分散成数十人乃至数百人不等的队伍各自向西下山逃命去了。

高迎祥和张蓝山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得知了王嘉胤和他率领的‘奇兵’已经溃逃的消息。韩城宰虽然没跑，但手下已经逃得不足千人，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王嘉胤！我要剐了你！！！”

一声无奈的怒吼之后，高迎祥和张蓝山开始前进。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在下一顿饭没有着落的情况下，唯有冲进葫芦口才是唯一稳住军心的办法。如果现在撤退，十万大军顷刻之间便作鸟兽散还是轻的，没准早有一些人在暗中等待机会把自己绑了送去官府换取奖金。

这是殊死一搏，高迎祥也不再保留实力，剩下的一万多武装兵配合四千叛军组成两万人的步炮协同部队作为前锋直奔葫芦口。

看着士气低迷的部队，高迎祥不得不站在路边大声吆喝着打气：“第一个冲过葫芦口的，赏白银一千！只要拿下了葫芦口，全军将士皆赏白银一百两！”

听见银子二字，萎靡的部队稍稍振作，前进的步伐也快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前进到了距离葫芦口不足一里的区域。前面举着盾牌的方阵骤然两下一分，让出了后方的炮兵部队。一百门锈迹斑斑的佛朗机吱吱呀呀的十分缓慢的向前推来，一名炮兵有些困惑，看了看脚下不由嘟囔道：“这地怎么这么软，车轮子都陷进去了。”

就在这名叛军炮兵嘟嘟囔囔的时候，一根燃烧的引信正以极快的速度顺着一根竹管直奔他的脚下，这里掩埋着数千斤的火药……

‘轰！轰！轰！’

连续三声巨响，这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这爆炸如此剧烈，以至于数秒之内都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耳膜在嗡鸣，天地在旋转，当血肉残渣夹杂着断肢残骸砸落下来，一些人才发现地面上出现了三个直径十米，深及两米的大坑。

这是高迎祥、王大梁搜刮来的数千斤火药，在何顾缴获以后用在了这里，其巨大的威力不但将地面轰出三个大坑，也将正以密集队形前进的匪军炸死炸伤数百人，其中还包含着将近一半的火炮部队。

高迎祥的眼珠子都红了，他可从来不是一个孬种，接连受挫已经令他的愤怒达到了顶峰。周围的手下还没来得及溃散便被他亲手砍翻了一大片，凄厉的吼声激荡而起：“退后者，死！向前者，赏银千两！”

当巨响过后，匪军穿过硝烟再次蜂拥而至的画面令何顾有些错愕——这些毫无纪律可言的叛军和匪兵，竟然还有勇气冲锋？

无碍，前阵左右分开，那尊杀气凛冽的巨炮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然而那些匪军对此视若无睹，依旧高举着兵器呐喊冲锋而来。

铁焰炮兵将巨炮的炮口调至最低，几乎是和地面保持着水平角度。随着轰然一声巨响，一颗黑色的实心炮弹像一颗保龄球般狠狠的撞进了人群之中，皮开肉绽筋断骨折的声音霎时间响成一片，炮弹在密集的冲锋匪军之中竟是直接撞出了一条血肉弹道。

然而那些匪军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在接二连三的死亡恐惧打击之下，他们的神经已经变得麻木，麻木到只剩下愤怒……杀了他们！！

巨炮最后五发炮弹所造成的五条血肉弹道并没能阻止匪军的冲锋，他们甚至越发癫狂，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

何顾第一次感受到了空前巨大的压力，这使得他的嘴角神经质一般轻轻的抽搐不停。

手中彩旗再举，吼：“迫击炮！齐射！”

最后的三轮齐射完美的覆盖在百米长的路面上，血雨残肢一如之前那样盛开，爆破与弹片依然在收割着生命。可这一次，死亡不再能阻止已经情绪失控的匪兵们前进。

浴血的匪军犹如地狱中逃出的恶魔，他们有人缺了一条胳膊，有人胸口狂喷着鲜血，甚至还有人拖着一条短腿……即使这样，他们依然在用蹒跚的脚步进行着冲锋，直至虚弱的身体被身后冲上来的人撞倒，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接敌！”

马旗兵的呼喊！

“铁焰如山！”

一排铁盾如墙而起。

何顾从马车上面一跃而下，拔出腰间雁翎刀直奔火线……似乎，有点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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