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己巳之战——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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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心中微惊，刚才那一阵火炮急袭的猛烈程度甚至超过了关宁军，现在侧后翼又忽然出现一支万人明军，难道这真的是明军设下的十面连环埋伏计？

他旋即令阿山率领蒙古部族四千人去拦截后翼明军，令阿巴泰率火器营一千人去支援萨哈廉，又令身边亲兵迅速将此间战报通传皇太极。自己则将刀一横，准备亲率镶蓝旗旗兵直冲满桂大营——如果这的确是明军的十面埋伏，那就更要首先破其一阵！

后翼来的是河南巡抚范景文带领的八千勤王军，这支明军可不是乞丐兵，而是范景文为了剿匪精心整编而来。

当初朱常洵勾结陕边流匪造反未遂身死，范景文因此案巡抚河南，了解到陕边流匪有可能通过秦岭窜入河南，这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练兵平匪自然也就被他列为头等大事，虽然河南各卫所兵备疲废，但挑挑拣拣也能凑出一两千人，再加上民间招募便组成了这八千精兵。

没钱没饷不要紧，范景文自己有银子，至于这个历史上著名的‘二不尚书’哪里来的银子——当初何顾可是为建商镇的事情拜访过他。范景文虽然好清廉名声，但更不能忍受自己落个昏官名声，虽受贿赂实乃为国——这样一解释就合情合理了。

花了钱的兵和不花钱的兵就是不一样，范景文的八千明军竟然和阿山率领的蒙古骑兵打了个僵持状态。

这边不顺利，阿山对陆凤翔的进攻也遇见了麻烦。原本支援满桂大营的百门火炮全都落在了阿山所部的脑袋上，先是战马惊散了一半，等冲到二百米的范围之内才发现对方火铳威力竟然远超昔日明军，由于自己所率骑兵多穿皮甲，导致几乎每弹必重创一人。

而且射速奇快，几乎达到了二十秒一轮齐射。在这种压制射击之下没有重甲和盾车的掩护，冒然冲锋不是勇猛，而是送死。阿山旋即喝令众人匍匐不动，令剩余骑兵绕阵去攻其侧翼，准备两下夹攻。

剩余千名骑兵绕路弧线刚刚行至一半，忽然迎头遇见一支明军自前方的夜色之中猛然冲出……隐约可见数面旌旗招展，上书一个斗大的“洪”字！

洪承畴是循着炮声来的，他没去过关外，不清楚后金的战斗力，但他相信铁焰镇的战斗力，既然铁焰镇的炮声在轰鸣，那就说明何顾已经动手了。而以他心目中何顾那种万事求稳斤斤计较，从来不肯吃亏的性格，没有胜算是不可能动手的。

错过固安城下的军功已经令洪承畴懊恼不已，但京师城下这一波可算是赶上了！

“加快行军速度！听见前面的炮声了吗！此战过后，人人有赏！”

不止洪承畴这么想，他手下的兵也是这么想。这五千人马基本都是跟铁焰镇在陕边剿匪的老搭档，从来没有吃过亏，此时听到洪承畴这句话，更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

一阵疾驰之后，便迎头遇见了阿山派过来要绕攻陆凤翔侧翼的后金千余骑兵。

“冲锋！”洪承畴一声高吼，最前方的两千骑兵立刻催动鞍韂，挥舞手中马刀加速重来。

这千余后金骑兵也不含糊，直接便纵马迎面撞去。

洪承畴这五千明军大概是战斗力最接近铁焰镇的，其中六百人就是何顾的校场大营毕业出来的，又有一千四百家兵在内，和这千余后金骑兵对冲甚至还略占上风。

一个回合过去，千余后金骑兵只剩六七百骑，见势头不对，众人拨转马头便往回走。阿山发现攻克炮阵已是不可能，便令残余骑兵回去通传此间明军军情，自己则率领余部和赶来支援的一千火器兵退后数百米，结阵固守。

洪承畴一个照面下来也有点懵，发现对面似乎是个硬茬子。好在和铁焰镇也是老熟人了，立刻很自觉的向陆凤翔靠拢，双方分列两阵与阿山所部形成了对峙局面。

看起来整个战场的局势还不错，只要能坚持下去，最先扛不住的还是孤军深入得不到任何兵员补充的皇太极。

然而在升降台上观战的何顾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远方一片灯笼火把正犹如蜿蜒巨蟒汹汹而来——后金大军即将全军抵达战场。如果对方尽起全军发起进攻，仅凭眼前这些明军是顶不住的。

和他一起陷入忐忑的还有城里的崇祯帝朱由检，前些日子虽然皇太极也曾起兵来攻，但一直未尽全力，基本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今日建奴大军骤然云集京师城下，难道是打算攻城了？

尤其今天已经接二连三传来几次败报，朱由检越发烦躁不安，猛然起身道：“召集京中文武，凡在品官员皆同朕上城观战，以励城下战士奋勇之心！”

皇太极不打算攻城，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京师城下这数万明军一网打尽，从而令明朝上下胆寒，对大金产生更深的畏惧心理，这一点将在政治层面产生深远的影响。只要此战能胜，自己便不虚此行。

不同于阿敏，皇太极此时将永定门前各路明军摸的一清二楚，沿途不断飞报的侦骑在他的脑海里描绘出了一张完整的交战地图，各部明军战力布防位置已经了然于胸。

大军至，令即出！

阿敏和多尔衮率镶蓝、正白二军即刻猛攻明军火炮营；莽古尔泰和阿巴泰率正蓝旗及蒙古军一部共一万绕攻满桂大营东北角；阿济格率一千兵做为莽古尔泰后援，若永定门出援兵则进击阻截。

代善率兵一万即刻去攻后翼明军，击溃之后迅速北上右安门附近，进攻明军辎重东营。

莽古尔泰的打法可不像阿敏那么保守，直接将一万马步兵分成五百人一股，向满桂大营整个西北防线同时发起了进攻。

何顾在高处早就看到了莽古尔泰的调动，满桂大营不能崩，一旦被数万溃兵反冲自己阵地，后金又趁机掩杀过来……就是铁定的败局。

只能急令蔡奉先率领两千迅骑协助阻击一下，三百射手加一百门迫击炮迅速前往满桂大营西北方向构建支援阵地。

两千迅骑与百辆马车先后疾驰而去，莽古尔泰的二十列冲锋阵型已成，在喊杀声中冲向了满桂大营。麻登云和黑云龙领兵去回守自己的防线，满桂和孙祖寿压力骤增，如果不是隔壁友军时不时打一轮齐射炮弹过来，只怕早就被鞑子攻进来了。

满桂已经无法顾及许多，面前的栅墙口子还在继续扩大，仅仅是堵住面前的敌军就已经令他和孙祖寿竭尽全力。

首先交手的却不是莽古尔泰，而是奉命在永定门断后的阿济格和赶来支援的蔡奉先。两军蓦然遭遇，一发发炙焰弹被铁焰迅骑射向天空，永定门周围数里被照耀的亮如白昼。对阵双方隔着百米距离几乎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蔡奉先像是嗅到了鲜血气味的野兽，他熟悉眼前的敌人，那是关外被他铭记一生的耻辱！刺枪朝天举起：“这！是真正的辽东鞑子！建奴！女真！国破之耻，只在此刻！冲锋！”

刺枪如林而起，马蹄声若惊雷！

阿济格从不惧怕战场，杀戮令他放松，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平息他心头的戾气，即使在北族之中他也是排的上号的杀戮狂。但是今天面对这群敌人给了他异样的感觉，肌肤在莫名的战栗……可是这战栗令他得到了高潮一般的快感：“杀！！”

野兽般的嘶吼！

两军对冲的速度蓦然加速，犹如两条奔涌的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

刺枪碎裂之声划破云霄！

朱由检、京师数百名文武官员、以及此时挤在城垛前面的数万守城军士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只一合，阿济格所部无一生还……

两千迅骑冲锋过去，没有任何停留，调转马头便向本阵疾奔，铁蹄踏尸，腥红点点——他们要回营再次装备骑枪。

而此时莽古尔泰所率的二十支冲锋队伍已经迫近满桂大营栅墙之下，麻登云和黑云龙所部抵挡不住这样规模的进攻，半个小时不到，蔡奉先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回本阵，就听到身后传了兵溃的声音……即使是疯狂呼啸的迫击炮声也掩盖不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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