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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人是愿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总有些东西在骨子里是不能被磨灭的。
总有些人消失了,但他回归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要去仰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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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翮原本就是要在涂城待上几日的,如今又见到了林帆,他便更加不能提前离去。先给让重明鸟带信回玄天。又为林帆渡了几次法力,希望他能够早日醒过来。
林帆在昏迷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寒气入体,打破了他体内的平衡,如果没有这几日夏翮的出手,恐怕他再次醒来不知道会在何年何月。
夏翮坚信他就是林帆,就是小时候来到玄天宫里的那个孩子。虽然不知道林帆是怎么变成这么孱弱的身子,可是小时候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他必须带着一个活着的林帆回到玄天宫,把他交给琳儿。
林帆醒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还惦记着镜静的伤势,从他决定带着静静上缥缈峰到进了涂城,已经过去整整一天,镜静虽然用落雪丹吊着一口气,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可能忽然咽了气。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昏迷就是两天,也不知道在这几天里,镜静自己溜出去玩得不亦乐乎。
所谓会死,只不过是它引林帆去玄天宫的一个借口罢了。缥缈峰也只是一个借口。
林帆不知道也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去玄天宫,好像那里就是他冥冥命途中一个终点,不论是他愿意,还是不愿意,终归还是要去的。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还在想着为了镜静去缥缈峰。如果不行,再去玄天宫。
夏翮去看林帆的时候,镜静从他视线里飞速跑过,像一抹白色的流光,闪进林帆在的屋里就没有了踪迹。夏翮一惊,随即拔腿冲进屋里。
门被轰然闯开,林帆半坐在床榻上懵然的抬头看,来人一袭青衫,乌发轻绑,相貌堂堂,眉宇间器宇轩昂,背上背了一架古红色的古筝。看神情,竟然带着焦急和担忧。
夏翮看到林帆已经醒了,也是一愣。他收住脚步站在门口,同样看着林帆,林帆久病缠身,此刻刚醒,面色透着一点点病态的红,却眸色清澈,玲珑剔透。
两人对峙半刻,夏翮先是开口:“林帆,你醒了。”
他从刚才林帆的神情里就已经看出来了,林帆并不打算认他,或者说,林帆看见他的时候透露出来的是陌生的神色。但是一些事情他还是要问清楚的。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儿?”镜静和秦施施呢?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夏翮靠近两步,站在榻前几步远的位置。江湖人警惕性强,不喜欢陌生人离自己特别的近。
“我们,见过?”
怎么可能。林帆在心里对自己说。除非你是芝罘岛上的什么花花草草变成的妖精。不然怎么可能认识我。
“或许是你不记得了。”当年你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子,“我叫夏翮,是玄天宫的总管。你救了整个涂城,所以久老家主把你安置在天官庙休养。只是你的身体……很多地方我也无能无力。”
“你出手救过我?”
“对。老家主的法力不够。”
林帆闻言微微挑起左眉,再度细细打量夏翮。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带着青年人的少许清秀和长开的硬朗,十指在宽大的袖中微微显露,倒是修长好看。背上的红木古筝看不出来是什么木,但是纹理顺滑,长弦圆润,是难得的好材料。
这么年轻的人,却有着一位当家老家主都赶不及的法力修为。他的实力,该有多可怕?
袖口坠着玄色的流苏,细细的流苏线在空气中轻轻浮动,划出好看的弧度。玄色流苏上配着刀工精湛的白玉珠,分外的好看。
夏翮……夏翮!!!
林帆忽然记起,那夏家的家主不就是叫做夏翮么!!!二十有二,气度非常,背负古筝,袖坠玄苏。原来他是那夏家的家主,难怪会有那么厉害的法力修为。
“原来是夏家家主。方才是我失礼了。”林帆抱拳行礼。他浑身的力气还没有恢复,逞强下榻的话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好在夏翮并不在意这件事。他温和的笑笑,走近林帆,想要再为他把脉。林帆却不着痕迹的把手藏在了背后。林帆抬眼,神色淡淡,拒绝的味道十分明显。
既然林帆如此,夏翮也不自讨无趣。他停在原地,还是想问问林帆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一点点的伤势,或者普通的事情,他也不必放下身段这么紧张。可是……
“对了,夏家主怎么会在涂城?”林帆故意的转移话题,表示自己不愿意和他说这件事。
“不必这么叫我。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夏大哥也可以。”如果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帆,那就叫我夏大哥吧!毕竟你叫了很久不是么,“江湖事,没有夏家不知道的。涂城之事,夏家自然要来出一份力,尽力帮上一把。”
“夏家主倒是平易近人。“林帆只是这么说,却并不叫。他很清楚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叫什么夏大哥也不过是对方位居高位施下的荣恩罢了。他林帆虽然没什么大背景,也不觉得自己什么高贵的出身,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自己的坚持的。
没有听见想听见的称呼,夏翮有点失望。不过他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而是别的。
“不知道林墨大侠现在可好?”
夏翮平静温和的开口,林帆心里却震惊的差点让他跳起来质问夏翮怎么会知道自己父亲的名讳。
“你认识林墨?”
“自然是认识的,江湖上的人哪有我不认识的呢。”夏翮勾起嘴角,加深了笑,目光犀利的盯着林帆,不放过他脸上一点点的变化。
林帆察觉到夏翮目光里的锐利,隐隐觉得有股巨大的压力落到自己的心头,让自己生不出说谎的念头来。
夏翮怎么会认识自己怎么会知道父亲呢……难道鸿城发生的一切夏家都已然知晓了吗?
“谁知道呢。”
夏翮千等万等,甚至想过或许林帆会推脱说不认识。可就万万没有想到林帆会这么不温不火的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小时候那个单纯柔弱的孩子和眼前这个瘦弱且滑头的人真的是一个么?
“夏家主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情出去吧,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
逐客令都已经下了,夏翮只好又客套了几句就出去了。关上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方才看见的那抹白色的光并没有在屋里看见,是已经逃走了,还是……被藏起来了?
摇摇头,暂时让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来日方长,只要自己认定了他,带他去玄天宫,叫琳儿看上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夏翮走后,林帆往后仰靠在床头,空出手来拍了拍腿边的薄被。里面拱啊拱的探出镜静的小脑袋来。镜静左看右看,确定屋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人了,才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得罪夏翮了,他怎么会追的这么急,还追我这里来了。”
“怎么会,他不是那什么夏家家主嘛,天下术师的首领,我可不敢得罪他。“
“那他怎么追你啊。”
“因为我漂亮啊。”
林帆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算了吧你,他会看上一只兔子?骗三岁小孩呢。”
“可是真的有人就是喜欢兔子啊。”
“你把那人给我找出来,找出来我就信你。”林帆嗤笑,决心要杀杀镜精的气焰。方才它冲屋里来,二话不说就钻进被子里,根本没有多少病弱的模样,林帆以为是落雪丹起作用了,也不那么焦急了,还跟它说起了闲话。
“知道江湖上的如意坊么?”镜静竟然一板正经的开始说话。林帆看着好笑,也装出严肃的样子来,点点头,好像他真的知道似得。
“我这么和你说吧,江湖是一个看重辈分的地方,在江湖里,一个家族延续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是一个庞然大物。而在这些传承渊源的家族中,有一个就是如意坊的梁家。”
镜静认认真真的说道。
“然后呢?”
“你不问问其他还有什么家族吗?”镜静皱眉不满。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讲梁家吗?”
“梁家和你家可是世交哎!你爹从小和梁家的公子一起长大的,从生到死,都是一辈子的至交。”
“哦。那你要说的人应该是那位梁家的公子了吧?说起来我应该喊叔叔?”林帆回答的并不正经。
镜静斜着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是应该喊叔叔。你还应该喊我姑姑呢。”
“为什么?”怎么会说着说着她就长了辈分了啊?
“你爹当初认我做了妹妹,你不就应该喊我姑姑!现在想想,当初还把我丢下,可真是——”镜静抬头看着林帆,义正言辞,“铁石心肠啊。”
“咳咳。”林帆想说她胡说八道,但一想起那夜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道也许父亲是真的认了她做妹妹,
镜静安静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怜惜。
“对了,我给你说几个人,你以后如果遇见了,能够交好还是不要为敌的好。”镜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好听着。”
“我不想听,也没有兴趣。”林帆伸手抱起小兔子小小的身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澄静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它,“我爹他让我出来做事情,我就好好的做。我现在既不想闯荡江湖也不想扬名立万。他身上有伤,我还要回去继续照顾他。”
“他的伤……你可能无能为力。”镜静竟然这样说道。
“你知道我爹的伤势?!!!”
“之前灵气变动,万物繁荣而生,生死枯转都变得十分容易。这种异象只有扶桑才有能力做出来,而且扶桑不只是天下的灵气之源,它的其中还封印着一个荒古大妖。林远白他孤身去做那件事,自然就要承受十分的伤痛。”镜静无声的叹了口气:“当初他们都死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爹他不会放弃,他一定会坚持做到底的。他一直都很固执。”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幸好你有一个好父亲,他为了安排好了很多,以后所有的事情我都要和你慢慢说清楚的。不过现在你要知道,兔子也是很招人喜爱的!”
“哪里好看了?哪里招人喜爱了?明明牙尖嘴利,说话还老气横秋的——”
林帆嗤之以鼻。
“老气横秋是因为我见多识广!对了,八大世家中韩家中有一株奇花,叫做“暮颜花”,那种花只有韩家有,而且入药的话对远白的身体很有帮助。”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爹都没有提过呢……”
“这很正常啊,因为远白他很不喜欢韩家人,非常不喜欢。而且如果没有韩家人的话,也许你们一家都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还有梁家,还有夏家……都会过的比现在好。只是为了一个人,就要折损三个家族,那时候的我从不知道女人是这么可怕的存在。”
“是啊,女人很可怕,母兔子,也很可怕。”
“认真点!”镜静低声呵斥,“你要记住暮颜花,远白会需要它的。不论是当初的旧疾还是如今因为扶桑受的伤。”
“我记住了。回去的时候我会顺便带些回去。”林帆知道此事不易,但还是这么说,
“你说梁家,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梁家,也没有听说过如意坊。我知道夏家的地位,也知道我家可能很了不得,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梁家。”林帆沉默之后忽然道。
“梁家啊……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知道的事情。”镜静蜷起身子,找了一处暖暖的位置,声音从细细的毛发中传出来,无端的带了些惆怅,“如意坊梁家被尊称南梁,与北夏东林并称。北夏掌人,东林掌兵,南梁掌财,西杀乱,掌暗杀。梁家掌控着江湖上上近三成的交易,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不过梁家人只为财不为势,人缘也还不错。我记得约莫是新帝继位的时候吧,南边有乱军叛乱,当时梁家的少坊主梁言挺身而出,护卫新帝。得封为异性王爷,之后德馨公主下嫁,那可是风光无限啊。”
“后来,梁言他立下赫赫战功,前程似锦的时候。皇族为了笼络于他,想为他赐婚。但是江湖与朝廷几百年没有交集,谁也不愿意下嫁,哪怕梁言是一个风流的俊俏儿郎。你不知道梁言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
“不过嫁总是要嫁的。玉娆在皇帝最为为难的时候站了出来,自愿下嫁。皇帝本来就对这个表姐没有什么感觉,难得梁言也没有异议对方是庶女,于是这桩婚事就定下来了。皇帝赐冯玉娆为“德馨公主”,说是玉娆多么知晓大体,只有我们知道玉娆和梁言那个时候其实早就私定了终身,皇帝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自以为是的做了顺水人情。对了,当时你父亲可是送了一份最尊贵的礼,比那皇帝的还要贵重三分呐。”镜静难得轻笑了一声。
“我还记得大婚当日,当真是那十里红妆,玉娆满身华贵,眉眼里的温柔是我们那么多年来都没有看见过的。那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天作之合。只是可惜,可惜天不容情,他们最后的结局……他们最后……最后还是身首异处,连一块葬身之地都没有……”
“那场该死的大火,那一群该死的皇族……”
镜静说着说着,忽然就没有了声音。林帆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往事太伤心,伸手想去摸摸她,却被镜静呵止住了。
“你不要管我,我没事的。”
林帆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覆在了小兔子蜷缩起来的身子上。徐徐淡淡道,“我怕你冷,你的伤还没好。”
“应该会好的,不过我还想去缥缈峰。你带我去吧。”镜静的声音闷闷的。她懊恼自己说起往事竟然就那么难以自控,连自己装伤都忘记了。
“好。”
“从缥缈峰回来后,咱们就回去看看你爹吧,你这么想他。”
“嗯。你也见见我爹吧,我爹应该也很想你。”
“也许吧……应该是想的。”
镜静没有再说话,林帆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时阳光正好,透过窗纸,落在室内铺了一块朦胧光斑。他轻轻安抚着幼小的白兔,思绪飞了很远很远。
父亲身上的谜团一个又一个,他总有时间去解开的。现在就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然后回去照顾他,一直照顾他。那样的传奇人生他很向往,却更加喜欢亲人相伴的日子。
其实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吧……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大理想的孩子呢。
等到镜静伤养好,他就起程回去,那样也许不会去玄天宫了。不过秦施施她怎么一直都没有露面呢?自己不去玄天宫,是不是应该和她说一声?
还是说,她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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