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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来道:“你别说想抛弃镇亲王,住到我这里来。”
白若笑得眼睫毛一颤一颤。“官人猜对了!”
李西来话语一滞,缄口不言,白若瞧了他片刻,稍收几分笑意。“这里有个小朋友很不老实呢。”
所谓小朋友,当是霍廷恩,李西来道:“你来就是为他?不用多管,随便他怎么玩。”
白若道:“人家想为官人分忧呢,不如这样,人家安排几个小孙女,保管他死去活来的。”
李西来呵呵一笑。“都说了不用管。”
白若投来目光,但见李西来眼中尽是玩味。“官人坏透了!”
白若佯装害怕的捂住脸,李西来无奈,走上前,哪知白若足尖点地,一个旋身扑入怀中,李西来身子一僵。
白若低声道:“其实人家那里会管他,只是……”李西来奇道。“只是什么?”
“人家走了。”白若尽知道吊人胃口,李西来望着远去的姣好背影,无奈摇头。
顿地片刻,却有心中涌起几分自责,刚才怎么没推开这狐狸精。
‘白若重了不少,推起来费劲。’找了个理由,李西来安然入睡。
时日稳稳过去,霍廷恩养伤许久,也能下地活动,不过他依旧是那么透明。
李西来日夜修习劲气,可明劲巅峰较于之前,难度拔高几分,李西来也没有速成的方法,只得用水磨功夫,每日体内劲气稳步上升。
春近尾声,百姓口口相传,据说南方颇有些不太平,但火势再大,也烧不到津门。
周掌柜那边也有消息传来,确实有异,霍家棉花生意,不知何时操持到来福手里,背后指使之人赫然是霍廷恩。
李西来示意了解,让周掌柜找个机会,将此事不着痕迹的告知不知情的农劲荪,便在霍家安心等待。
这日,霍廷恩伤好的差不多,清早,霍元甲面色凝重,唤来李西来与霍廷恩,李西来还不知何事。
霍元甲道:“还不给你大师兄道歉?”
霍廷恩眼底暗藏愤恨,却无可奈何,只得道歉,李西来自是大度无碍。
霍元甲仍不消气。“你这逆子,若不是你大师兄福缘深厚,险被你致于死地,如此不遵兄长之辈,要你何用!”
李西来道:“师傅,廷恩年少不知事,况且我也无事,可别气坏了身子。”
霍元甲冷哼。“下不为例!同门之间自当相互扶持,你若是心怀鬼胎,再犯之时我定亲手废你。”霍廷恩唯唯诺诺称是。
霍元甲正释怀间,农劲荪大步而来,霍元甲连上前接应,农劲荪笑道:“哟,元甲,开会呢?”
霍元甲道:“教训教训这般不成器的儿子。”
农劲荪闻言,稍稍一楞,瞄了眼霍廷恩,不知如何开口。
霍元甲了然,便让两人先是退下,下人奉上香茶,农劲荪抿了一口,斟酌道:“元甲,你一个人偷偷发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自小一起长大,难道我还会贪你银子不成?”
霍元甲眉头一皱。“劲荪,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霍元甲把你当朋友,又岂是背地里偷腥的鼠辈?”
农劲荪一听,登时明了,得,果然如他猜测,换做寻常生意伙伴,发现这种事,农劲荪自然不会明说。
但霍元甲与他情同手足,霍元甲的儿子,也算他半个儿子,万不可望着他步入歧途。
农劲荪道:“元甲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只是不知你是否知道,霍家的棉花又卖给了太极门,这事我都是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前几天周掌柜偶然一提,说我们怎么本是不卖,现在又卖,我可能现在都不知道。”
霍元甲听着,一张脸慢慢垮下。“谁做的手脚。”
霍元甲还有些不相信,他不愿相信是霍廷恩干的。
农劲荪放下茶杯,走到霍元甲身前,拍拍肩膀示意安慰。“元甲啊,廷恩是个好孩子,只是不小心走上歧路,你也不要太怪他,咱们是兄弟,我多说一句,近年我都看在眼里,你这个当爹的,说实话,也有不对的地方。”
霍元甲苦苦压抑怒气,农劲荪劝解一番,也不知霍元甲听没听进去,长叹一声,自是走了。
农劲荪一走,霍元甲怒不可遏,一掌全力挥下,茶几四分五裂。“把人给我带进来!”
四周丫鬟下人噤若寒蝉。
如此雷霆之怒无人不知,很快人便进来,就连练拳的陈真也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霍廷恩犹自不知,还满脸淡然,霍元甲见之火苗便控制不住。“孽障!你做的好事!”
霍元甲急步上前,霍廷恩愣神间,一巴掌如约而至,抽得霍廷恩踉跄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沫。
翠翠惊呼一声,“爹爹,三师兄怎么了?”
霍元甲双目含泪,望向李西来。“西来,是我霍家对不起恩人!”
李西来佯装不解,霍元甲怒了。“老实交代,是谁在帮你瞒天过海?操作棉花厂一事。”
霍廷恩面色一白,下人中的来福亦是不正常的身子微抖,李西来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来福乃是同谋。
霍廷恩低头认错。“并无他人,是孩儿被金钱蒙蔽心智,孩儿知错了。”
见霍廷恩认错,霍元甲心里欣慰些许。
来福身子一定,背冒冷汗犹自不知。李西来上前道:“师傅何必为小事发怒,我跟英合说说便好。”
霍元甲一听,愧疚更甚,他们霍家已经沾了不少太极门的恩德,现在由于他管教不严,出了家丑,太极门可以不在意,但他霍元甲迈不过去心里这个坎。
霍元甲眼一瞪,盯着霍廷恩。“银子在哪?”
霍廷恩垂头。“房里。”
霍元甲道:“来福,去把银子搜出来!”
霍廷恩此时心里,不由自主震颤起来,不一会儿,来福老实的将银票拿来,霍元甲还不罢休,势必查个水落石出。“账本给我取来!”来福不敢隐瞒,连去取来账本。
霍元甲一看账本,上面每一笔帐记得清清楚楚,顿时明白帮助霍廷恩之人是谁。“来福,好啊!”
来福大惊跪下。“老爷,是老仆迷了心窍,还望老爷开恩。”
来福干脆认了,反正他赖不掉,真要仔细查也无法隐瞒,了然霍元甲脾气的他知道,不如干脆认错,反而能从宽处置。
翠翠也道:“爹爹,不能怪来福叔的。”
霍元甲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来福,日后勿要助纣为虐!”
李西来等人便与一众下人在厅内等待,等霍元甲一笔笔核对账目,良久,日头西沉,李西来等人腿脚发麻,跪在地上的霍廷恩更不用说,但他脸上毫无不适,身子亦不曾歪曲半分。
霍元甲合上账本,一点钱钞,厉声责问。“说,还有五百两银子去了哪里?”霍廷恩道:“孩儿使了。”
霍廷恩不敢对视,霍元甲大步上前,揪起霍廷恩头发,强自让其与他对视。“使去哪里了!”
霍廷恩自是不说,气得霍元甲眼看又要打人,来福连忙劝住。“老爷,少爷重伤初愈,万不能再添新伤。”
翠翠也跟着劝。“爹爹,饶了三师兄吧。”
陈真同样道:“对啊,三师弟伤刚刚好。”
李西来却不语,盖因他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年轻女子小步而来。
霍元甲一张脸阴晴不定,揪住霍廷恩头发的手微微颤抖,蓦然传来一声惊呼。“廷恩,你……”
霍廷恩顿时面色惨白,乍然回头,一头短发被霍元甲揪断几根尚不自知,只因他看到门口的女子。
季如霜这些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好,霍廷恩自那日拒绝,便有数月没有去看过她,直让她以为自己被抛弃,却又偶然听闻霍廷恩被王府的人打成重伤,伤了筋骨,季如霜苦苦忍耐心中看望的渴望,一个人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今天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小宅,想要来看霍廷恩伤势是否恢复。
霍元甲瞳孔一缩,这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更唤出廷恩两字,两人关系岂是泛泛,为何他不得而知。
霍廷恩道:“你怎么来这里?快滚!”
一句话便让季如霜委屈的哭出声来,她怎么会想到是这种绝情之语。
见霍廷恩脸上青肿,跪在地上,被霍元甲责打,季如霜又心痛无比,她缓步接近,跪在霍元甲面前。
旁观的李西来咂咂嘴,这姑娘和李种有几分相似,霍廷恩之前夜夜不归,便是为了此人?
季如霜满脸凄苦。“霍师傅,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不要再责打廷恩了,都是我的错,一介风尘……”
听到‘风尘’二字,霍元甲面色惊变,“混账!”声音中夹带几分慌乱。
含怒一脚便踹来,霍廷恩哪里遭受的住,身子倒退飞出。
季如霜话语顿住,冲到霍廷恩身前,抱住口鼻溢血的霍廷恩,拿出手绢为他轻轻擦拭。
霍元甲额头青筋暴跳,现在事情不是霍廷恩贪了一些银子那么简单。“都给我出去!”霍元甲大吼。
一众下人颤颤巍巍走出,霍元甲望着地上两人,面色变换不定。“你们也出去。”竟是向李西来三人。
翠翠陈真担心的望了霍廷恩和季如霜一眼,不敢违抗霍元甲的话,俱都出了大厅。
待人走尽,霍元甲坐在主位,望着两人,气极反笑。“好哇,好哇!竟然瞒着我,金屋藏娇,这样就罢了,还是个青楼女子,你这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对吗?我霍元甲为何生出你这种孽种?”
说着说着,霍元甲留下泪了。“霍元甲死后,有何面目面对霍家列祖列宗?”
胸口怒气与郁气交织不散,霍元甲只觉胸口一痛,心脉竟然受损,‘噗’一口鲜红喷洒而出。
两人搀扶着站起,霍廷恩低下头,不让霍元甲看到他眼中快意神色。“爹,孩儿知错了,都是孩儿的错。”
现在这句话,没有让霍元甲心中升起欣慰,他心中只有悲凉,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的悲凉。
“如实说来!”霍元甲闭上眼睛。霍廷恩复又跪下。“是孩儿不好,爹千万不要为孩儿气坏了身子。”
霍元甲蓦然睁开双眼,眼中尽是血丝,他狠狠盯着季如霜。“给我从实说来!”
夹在中间的季如霜微微发怔,本是粉白的脸毫无血色,她望了眼父子二人,说出与霍廷恩相遇之事。
霍元甲不语,只是呼吸声渐渐微弱,似乎是睡着了,当说到霍廷恩买了宅院,为她赎身,两人进屋时,季如霜脸上一红,正要说两人什么都未发生。
霍廷恩道:“是孩儿年少轻狂,贪念肉欲,与如霜云雨过后,心生邪念,故以才去镇亲王府,受伤的日子,孩儿剖析自身,自感铸下大错,但如霜温柔体贴,孩儿早已对其牵挂极深,终身非她不娶,如今既然瞒不过爹,孩儿恳求父亲准许孩儿娶如霜过门。”季如霜大睁双眼,心中欢喜之情,让她说不出话来,也让她没看到霍廷恩眼底的诡异神色。
霍元甲一听,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你这孽畜,是要毁我霍家门楣!”霍元甲的声音弱不可闻。
季如霜呆住了,不仅是因为霍元甲闻言口吐鲜血,单看如此,她的希望便渺茫不可及,更因为季如霜她看到了。
她看到霍廷恩诡异神色背后的东西,那是某种快意,或许霍元甲没有发现,他一开始也没发现,但现在,她看得真切。
一瞬间,季如霜心中喜悦一丝不剩,如同飓风刮过,不存分毫。
霍廷恩的谎话,并不是为她而说,季如霜面色惨白。
霍廷恩仍垂着头。“爹若是不答应,孩儿跪在门外死也不起来,此生若不能与如霜成为夫妇,孩儿甘愿一死,父亲,求求你开开恩,就让孩儿娶如霜过门吧!她是个好女孩,虽然出生青楼,却如青莲般不沾污垢,孩儿也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媳……”霍廷恩话语一滞,盖因他看到季如霜灰暗的双眼。
心中颇有些悸动,那黯淡甚至不经意间斩却他心底满溢的快意一丝,但一丝,实在不足为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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