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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扳倒楮家是难得的机会,云舒很清楚,皇帝容她不得,迟早集权,到那时只怕腥风血雨,要剪去司马家羽翅,楮铭就留不得,她面上中立,实则之前的许多事都有推波助澜。
可想起那日在瑞叶阁,他为何还救自己,一时犹豫起来,她按下手里的东西。
“先这样吧,就给他说本王手里的证据也不足以造成威胁,再等些时日。”
“是。”
暗卫领命而去。
她是想打压楮家,却也不想正中了丞相等人的下怀,白白让世家得了便宜,要如何做,才能让楮铭不再效忠司马凌?
夜里弟弟过来交账本,譬见那只漂亮的木盒,“这是什么?”
云述拿起云舒按在纸下的木盒,却见里面竟是一只女子的簪子。
微微一愣,他何时会有这些东西。
云舒劈手夺了,不动声色的揣入长袍里:“好了,不是过来说账册的,这半年王府开销不少,还能挪点银子出来吗?”
云述也不再追问,哪怕云舒不说,他也知道那是谁给的。
送走他,云舒才把簪子拿出来,在灯下细细的看,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些东西,她不该留下的,却舍不得扔掉。
忽然发现上面好像刻了字,用手轻轻摩挲也有触感,云舒侧身放在灯下,却见果然是刻了字的。
‘丛云本无定,今为苍山留。’
蝇头小字,在玉簪下泛着光,感觉有什么击中了她的心,整个人都笼罩在眩晕里,她微微扶着案角才站稳,这是……那支签?
与楮铭的种种过往袭来,自己是他的丛云吗?他们之间的山海,真的可以跨越吗?
只怕一望可相见,一步入重楼,情如荆棘,不动不伤,妄动则蚀骨钻心吧。
楮铭,你是怎样的悲哀,喜欢她这样的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楮铭通敌的证据越来越多,从狎政弄权到私蓄兵力,什么构陷忠良,排除异己反而是小罪了,怀恩侯还下了一剂猛药,弹劾武安侯涉及秦国内政,引兵入侵,伺机揽权……
云舒看着线报,冷笑一声,江昌这货别的不擅长,这些不三不四的构陷倒是做得精彩,从证人到证据一应俱全,简直让人大开眼界,无耻奸臣做到他这份上的,云舒自愧不如。
朝会上,一位卫尉府驿口口声声说曾偷偷截获过楮铭递给秦国的私信,还颇为机智的调包了信件。
楮铭禁足府中,全凭他们拿捏,从他私通外国到意图谋逆,怎么严重怎么来,皇帝又默许,看样子是想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先收押武安侯,听候发落吧!”
江昌为首的抓住机会添油加醋,“陛下圣明,武安侯积威犹在,确实不该继续放纵……”
楮家党臣使劲嚎,“陛下不可啊,武安侯劳苦功高,如此含冤受屈,天下寒心…”
“武安侯还有何冤屈,如此明明白白武安侯手书,难道还有假不成!”
众人争论不休,角落里的云舒突然开口:“就是有假。”
嗯?……什么玩意儿。
众人一时没了头脑,云王,也想插一脚?
云舒不管他们,径直拿过地上那府卫手中的信件看了一眼,她没记错的话,刚刚瞟到这信上,是有猫腻的。
云舒淡定的翻动那信件,时不时瞟一眼地上的人。
那府卫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坦然得很。
不一会儿,云舒停了下来,嘴角一挑,轻蔑的笑道:“你模仿武安侯手迹确实出神入化,可还是留下了漏洞。”
地上的人错鄂抬头,就这几下,云王就找到了漏洞?
云舒指着一个地名问他:“这个地方读什么?”
他微颤的接过,定了定神:“闽丘、桐木关等地。”
司马凌也不想节外生枝,冷冷的问道,“云王可是有什么异议?”
云舒分明看出他眼神里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偏偏云舒这傻孩子又是个不开窍的,闻言拱手:“陛下,臣本不该置歡此事,可实在难看小人构陷,这信件上的‘闽丘’中的丘字,但凡高门世家,为避先师孔丘名讳,皆去‘丘’中一笔,武安侯亦是,不信众位大臣可回想与武安侯往日信件,是不是有所避讳,而这小人雕虫小技,能模仿武安侯笔迹,却没有讳字,这么拙劣的陷害,臣实在不忍看。”
她刚刚打量这人,分明出身下阶,哪怕有机会习字,想必也没有高门士族对子弟的苛求,果然还是破绽百出,文化涵养这种东西,不是模仿得来的。
一席话说的丞相等人无地自容,这找的什么人,模仿个手书都会被识破,不过这云王那日不是保持中立吗?现在又干什么。
司马凌看被识破了,一时脸上也有点挂不住,这不是明摆着走过场而已,还被云舒给截胡了。
“既然…还有冤屈,就再下去彻查,这个人,杖毙!”
云舒简直想呵呵了,小皇帝打又打不过她,看又看不爽她,陷害个人还这么不给力,送一句草包都冤枉。
拜云舒所赐,楮铭虽然没吃上牢饭,可是没了兵权,就像老虎没了爪子,治罪更加简单,不久就被夺了摄政之位,禁足侯府,党羽也被控制住了,楮铭也是乖乖受着,没有一丝反抗,整日在府中抚琴练剑,仿佛楮家是真的树倒猢狲散,丞相那厮顺利得不像话。
裴越禀告云王来的时候,他还在后院的桂花树下挖前几年埋下的桂花酿,闻言笑了笑:“她倒是会赶时间。”
云舒正立在窗边看着后面的一片荷塘,没想到这里竟也像清思居般有一片荷塘,只是更宽阔,还有临水的栈头游廊,坐在廊下,旁边就是一片清幽的荷,触手可及的,这样的月色朦胧,田田的荷叶间浮着一层白雾,空灵悠远,虫鸣阵阵。
夏日观星揽月,冬日临湖煮酒看雪,当真美哉,能有这样的书房,可见主人品味不俗。
一双手环住她的腰,楮铭高大的身影便覆了过来,云舒也不躲,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闭上了眼睛。
两人都是一身白袍,这般静谧的依偎,竟生出些许安宁来,云舒几个月来的慌乱,似乎都找到了寄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个男人生出依靠了。
“怎么过来了。”
还是楮铭先出声,在云舒的耳边轻轻说,又吻了吻她粉红的耳垂。
“想见你就来了。”
感觉身后的人笑了,宽阔的胸膛微微震动,云舒转过身来,他还搂着,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几个月没见,她竟如此瘦了,一双大眼更加的黑白分明。
云舒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过来,只是真的,很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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