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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才刚刚六点,安德的房门就被人砸响了。
他打开门一看,安醇穿戴整齐地站在他面前,刘海上还滴着水。
安醇兴致勃勃地说:“哥快点洗脸,我们去医院,再去夏燃家看花。”
安德被安醇拉了出来,他昨天晚上处理邮件到一点,现在头还有点懵,淡淡地问了一句:“这么喜欢去看花吗?改天我们在家里也养几盆花。”
安醇愉快地拒绝了他:“夏燃说她家的花最好看。”
他一抬头,忽然见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人,夏燃竟然也来了。
听到安醇讲话的夏燃恨不得重回昨天,把那个夸自家旱荷美若天仙的人一巴掌扇死,再不济也得把她嘴缝上,祸从口出果然是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
夏燃见安德有些意外,便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安醇,解释说:“他四点就把我叫醒了,让我过来。”
安德:“……辛苦你了。”他推了安醇一把,让他先去坐会,然后很快地洗漱出来,开着车带安醇和夏燃去医院。
路上,安德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观察安醇,发现一走出小区,他的情绪断崖式地低沉下去,好像刚刚想起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似的。
汽车行过两条街,在等绿灯过程中,安德又看了安醇一眼,发现他开始发呆,双目怔怔地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神情有些不对劲。
“安醇,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安德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带着淡淡的微笑,生怕一不小心触发了安醇身上的机关。
安醇慢慢地看了安德一眼,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做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搂住了夏燃的脖子,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
夏燃:“……你你你……放开。”
安醇:“我害怕。”
安德不能忍了,弟弟和夏燃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就算安醇害怕了,也应该来抱他这个哥才对。
突然打翻了醋坛子的安德连起步都忘了,被后面的车按了喇叭才不情愿地踩下油门,拐了个弯,找到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后,马上下车开了后座车门,把安醇从夏燃身上薅了下来,往副驾驶上推。
安醇自然十万个不乐意,苦哈哈地朝夏燃伸出了手,说:“我害怕,能不能别去?”
夏燃揉了揉被抓皱的衣服,冷面无情地说:“那我走了,你今天自己待着吧。”
安醇抿着嘴,拿胳膊挡了挡安德,又坐回后座,悲壮地说:“我去。”
安德只好又重新开车。
过了一会儿,夏燃忍不住问道:“你怕什么?医院里又没有怪兽,不就是几个穿白大褂的吗,你不想看直接闭眼得了。”
安醇望着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又想往她身边蹭。
夏燃一手拦在他们之间:“你好好说话。”你没见你哥想吃了我吗?
安醇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涕,又偷偷摸摸地看了安德一眼,然后小声地凑近夏燃说:“打针很疼。”
一直密切注意弟弟的安德差点把车开到对面车道上去,他艰难地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的路上,难以理解地问:“你不想去医院,是因为这个?”
竟然不是某些他忽略的未知的事对安醇造成了阴影。
夏燃也有些意外,问:“打什么针?不是说做检查吗,怎么又打针了?”
安醇茫然地望着她:“我每次从医院醒来,身上都有针眼。有一次睡觉的时候,一个护士往我那里打针,非常疼。”
他揉了揉屁股,好像那疼痛还在似的,表情有些扭曲。
安德:竟然真是这个原因?我误会了这么久!
安德从后视镜里看着安醇别扭地左摇右晃,好像怕待会又会挨针,他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笑容,温和地说:“不会打针,只是做一些常规检查。”
夏燃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做体检,可是体检不得抽血吗?
她担忧地看向安德,用口型说了一句:“抽血?”
安德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反正摇了摇头,可是夏燃还是有些担心,她决心把安醇暴走的因子扼杀在摇篮里,趁着还没到医院,先替他打好预防针。
“这个打针啊,也没什么好怕的,白管子进,红管子出。”
安醇提了一口气,看起来更害怕了。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就是一咬牙就过去了。唉,你想想,要是你没病为什么给你打针,他怎么不给我打针呢?”
安醇悲伤地抹了眼睛,还不忘迅速地抓住重点:“他为什么不给你打针?哥哥,你也不打针吗?只有我自己打针?”
夏燃眼珠一转,觉得这个对话有点熟悉得让人毛骨悚然,果然安醇下一句就说:“你也要打针。”
飞来横祸啊!
夏燃撸起了袖子:“我打什么针?我健康着呢!”她敲敲自己铜胸铁骨,还觉得不够,便一指安醇:“我单手就能把你举起来你信不信?”
安醇自然是不信。他想了想,发觉要是设想一下夏燃陪着自己打针的场景,好像也不怎么可怕了,便对哥哥说:“夏燃也要打针。”
夏燃对安德比了个尔康手,用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起誓:“我非常健康,不用体检。”
安德挑了挑眉:“常规体检而已,健康的人也可以做,要不你陪他一次?省得你无聊。”
夏燃:“我不无聊,我替你们跑腿行吧。”
安德:“你不会也害怕打针吧?”说完他玩味一笑,盯着前方的路不说话了。
安醇充满期待地看着夏燃,眼巴巴地等着她被屈打成招。
他有些小兴奋小激动地想:夏燃也害怕打针,看来我没有那么差劲。
夏燃一见安醇那张小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偏不让他得逞,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她朝他脑门上一盖,把人推远了,然后把头一甩,大义凛然地说:“打就打,谁怕谁!一会儿谁哭了,我就笑话谁。”她故意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对着安醇说,“追在他屁股后面笑他。”
安醇惊恐地捂住了屁股,心虚地摇摇头。
拜安醇所赐,夏燃混了一次高规格的体检。
她以前入职的时候也做过体检,但是类目明显不如今天这次的多。她不敢抱怨,也不敢问,生怕安醇起疑心,所以泰然自若地随着护士指挥,领着安醇在一个又一个科室里进进出出。
安德跟在他们后面,说不激动是假的。
本来他只安排了一次常规体检,但一见安醇的情况这么好,就不由得起了贪心,把以前想检查但是人不清醒没法做的项目全都过了一遍。
幸好安醇只是盯着夏燃的身影,见她去做就跟着做,还学着夏燃的样子,老老实实地汇报自己的身体感觉,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德发自肺腑地感激夏燃,甚至想把给她准备好的过年礼金再翻一倍。
对此毫无所知的夏燃目不转睛地盯着安醇,尝试着将他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因为马上就要开始抽血了。
而且要抽好几管。
安醇怯怯地望着她,心里很明白待会要发生什么,所以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胳膊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护士半天都没敢落针也不敢碰他,因为刚刚他们敬爱的杨主任还提醒过她抽血的时候小心点,这个病人有点特殊,可能会做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让她做好准备
可是她鬼知道要准备什么?
夏燃也很紧张,她就怕一会儿安醇受疼了会突然尖叫打滚,要是把针管撅歪了,那场面就不好看了。
安醇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他一想到在车上那个可笑的赌注,就忍了回去,把嘴唇都快咬破了。
夏燃心一横,忽然抓住了安醇的手指。
她的手十分温暖,稍显粗粝,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
安醇刚刚紧张地手心出汗,被她这一握,先是有些茫然,然后便感到一股热量从夏燃的手上传了过来。
夏燃可能是觉得他的手有些湿滑,便往上移了移,大拇指按在他的掌心,还调皮地搔了搔。
安醇露出一个想笑但心里好苦笑不出来的怪异笑容,夏燃噗嗤一乐,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看着他的脸,目光说的上温柔地说:“我以前有个小弟,叫小刀,跟你同岁。”
安醇愣住了,他反应了好几秒才知道夏燃要给他讲故事了,马上腿也不颤了,胳膊也不抖了,困扰他二十年的逢打针就癫痫的病症竟然痊愈了。
他眨了眨眼睛:“嗯?”
夏燃一见他上钩,就朝他挤了挤眼睛,继续说:“他被人从胳膊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一声疼都没叫过。但是他去医院缝针,医生拿出注射器要给他打麻药,他一看到针管,吓得就尿裤子了。”
“不是我夸张,他是真尿裤子了,医生都被他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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