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4 撞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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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使节团的到来让原本就热闹的临安城更加热闹起来，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开始议论纷纷……

历史上南宋与蒙古缠斗半个世纪最终难逃被灭国的命运，而在联合灭金上又是各怀猜忌的盟友……所以蒙元派出使团来宋，既有其突然性，也有其必然性。

不过就像金人使团到来之后不同，蒙元的使团来了之后规规矩矩的递交了国书，然后就安心的在临安府住下来了。

原本这件事与肖恒倒是没什么关系，但仙云台作为临安府当前最好的消遣之地，无论是金人还是蒙人渐渐都听说了这个地方，然后麻烦也随之而来。

……

这天，日上三竿。

一队金人吵吵嚷嚷的从一家酒店中出来，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的向仙云台的方向走。

“咕……这宋人软弱如羔羊，可这美酒却是不错，在北地再难喝到如此美酒了。”一名头发剃得溜光，只剩后脑勺上留了一小撮头发的壮汉缓缓说道……如果注意看的话，这壮汉后脑勺上的头发还被编成了极细的小辫子，看起来颇有异国风情。

“正是，虽然不及曾经的东京汴梁，但临安能数得出名号的美酒也有百三十种之多，叫不出名字的小店更是多如羊毛数不胜数。”

小辫子旁边，一名虽做金人打扮，但听口音却是宋人的人缓缓说道。

“哼。”提起汴梁，那小辫子颇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还有多远？”

“前边便是了……昨天来过认好了路。”那宋人缓缓答道。

“你昨天就来过了！？狗奴才！怎么不想着叫我！？”说着那小辫子捶了宋人一下，却没用力，仿佛只是朋友间的玩笑。

可那宋人却神色一动，低声答道：“请主子恕罪，昨日奴才来此办事，听闻那人提及仙云台，这才先过来看看是否如其所言。”

“又没怪你……如何？”小辫子问道。

宋人躬身答道：“仙音入耳，令人如登浮云之台……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这仙云台果然名不虚传。”

“哦？果真如此！？”小辫子奇道，“能被你这么夸的地方倒是不多。”

“……”那宋人低下头，不再言语。

“二郎们！听到了吗！？那可是仙家好去处……今儿个咱们也开开眼界！”小辫子回头冲着跟在他们身后其他金人喊道。

“哦——”

众人随便举起手中的什么东西就大声应诺道，吓得周围路过的人纷纷定住脚步，避开这队金人……这倒是让金人的队伍变得更加嚣张了，一个个放肆的大声嘲笑着那些路人，勾肩搭背满身酒气的唱起了听不懂的歌。

“前边就是……到了。”那金人打扮的宋人将众人领到地头之后这才开口道。

“这里……嚯！！那是什么地方！？好像比城墙都高！？”小辫子之前一直都是低头走路，而且他们途经的小巷子又比较深，两边都是房檐墙壁，倒是挡住了他们的视野。

而到了仙云台门前，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巨大的广场、热闹的人群以及那怎么看都绕不过去的“看楼”，如此宏伟的建筑别说是金人了，就连最近刚刚进京的士子见到这看楼都会吃惊不已。

“听闻这叫‘看楼’，内里还有个更大的舞台……只是最近正在修建其他楼阁，所以暂时封闭了起来……您看，那边正有个新起的楼阁，听说以后那几栋楼要与这‘看楼’连在一起，到时候就要比汴梁的樊楼还要更胜一筹了。”

那金人打扮的汉人解释到。

“……如此高楼，要耗费不少吧？”小辫子舔了舔嘴唇，目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修建它的银子也许不亚于大宋的皇宫了。”那金人打扮的汉人也是摇头感叹不已，“这江南打仗不怎么行，倒是搞这些吃喝玩乐的最在行不过了。”

“总有一天，我的马蹄要踏破那城墙……到时候这临安城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小辫子充满野心的说。

“……”金人打扮的汉人再次沉默了。

一众金人站在广场上参观了一番那看楼之后，就转过身来准备去仙云台看看戏……可等他们回过身来的时候这才忽然发现，仙云台外面已经糊满了人群！

天知道刚刚还没这么多人呢！怎么说几句话的功夫多出来这么多人！？难道这些人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其实不然，因为这时间也快到了，不少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陆陆续续的向仙云台赶来……而目前到的这些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后面还有更多人没到呢！

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仙云台里面的舞台只能看到个大概的影子……更别提人挤人搞得气温都升高了不少，跟着来的其他金人顿时不耐烦了。

“哎哎哎！让开让开！给老子让开！！”

小辫子身后的金人冲了进去，连踢带打的踹开了前面拥堵的市民。

“唉干什么踢老……”

前面那人刚一回头，就见那打扮迥异并且身高体壮形似虎狼的金人……然后他当场就怂了，嘴里嘟囔着什么挤进了人群，尽量远离这些金人。

随着金人的踢打，在这仙云台外顿时出现了成立至今都从未出现过的奇景——人挤人的密集队伍之中，居然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出来！

众人仿佛围观群众一样将金人的队伍团团围住，然后目送着他们一直来到仙云台的大门口。

一直以来仙云台的一层的座位都是免费的，至今也是坚持如此从不收费……不过由于大厅内的座位有限，基本上只能通过排号或是从有号牌的人手中买到号才能进来入座。

这规矩立下了之后，从没有人挑战这一点，若是对座位有争议了，直接到旁边的纪念品售卖处投诉就好了，每天哪个号牌发给了哪个黄牛这里都是有记录的，一旦发现一号两卖或是售卖价格高过肖恒定价的黄牛，那么今后他就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赚这份钱了。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自觉的维护着这份规矩，直到今天这群金人的到来……他们仿佛一群进了瓷器店的发情公牛，一番横冲直撞将整个一楼大厅闹得鸡飞狗跳的。

一个坐在前排的正欢喜的等待着好戏开场，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被一个金人给拽了起来，然后那金人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这人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知道仙云台的背景深、规矩大，所以看到是一群金人倒也没怂，反而大声的嚷嚷起来：“哎哎哎，你干什么！？有号吗你？”

“滚滚滚！老子就要坐你这里！再废话老子砍了你！”那金人拍了拍腰刀怒喝道。

“呦呵！？打了败仗了你还牛起来了？”那人气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这可是秦荐秦大人家里的产业！刚刚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的秦大人！你敢在这里撒野你信不信你都出不了这个门！？”

“你！？老子砍死你……”那金人仿佛被挑衅的公牛，一把抽出腰刀就要砍过去……可还没等他挥刀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谁！？啊……忒母勃极烈！”那愤怒得失去理智的金人一见是那小辫子，顿如见了猫的老鼠再不敢扎刺了。

那人见金人操刀顿时吓了一跳，等对方被拦住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后怕之余也是怒从胸中起，大叫大嚷起来：“来人啊！快来人看看啊！有没有人管了！？这有蛮子在秦大人的地盘撒野啦！！”

“啧。”小辫子眉头一皱，猛然往前一探身子，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抽刀抵住他的喉咙沉声道：“闭嘴！”

“……”

那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言语了。

“你是说，这里是秦荐家的产业！？”小辫子缓缓问道。

“是是是……”那人牙齿直打颤，嘴唇都渐渐变得青白起来。

“当真？”小辫子追问道。

“果真如此，你随便找个人疑问便知……”那人赶紧答道。

小辫子松开他，随便抓了个旁边围观的问道：“你！起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是是……”这人原本正看热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头上，立即痛快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小辫子放开手并还刀入鞘……这下子周围的人顿时松了口气，不然看这金人的架势搞不好今天还要见见血。

“让他们让座……给他们点银子。”小辫子一屁股坐到刚刚被他拎起来那家伙的座位上，随后摆了摆手吩咐手下照做。

一楼大厅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几个无辜之人被金人赶走，然后紧接着那个跟着金人来的宋人却掏出腰包，每个人都发了一串钱。

这倒是让愤怒的声音压下来不少。

正当场面平静下来之后，一队守卫姗姗来迟：“怎么回事！？有人在这闹事！？”

“……”

原本嘈杂的大厅渐渐安静了下来，却没人站出来指责金人闹事。

守卫迟到并不是因为他们失职，而是因为这边在开场之前一直都很吵，又因为全部座位都是免费的关系，所以平时这边也很少常备管理者。

这队守卫原本是仙云台二楼的轮换守卫，现在正在休息，听到了动静这才跑过来看看情况……可是现在大厅里并没有人站出来，而那些金人也不知作何打算，丝毫没有与这些守卫起冲突的意思，一个个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刚的事跟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没人闹事吗？那打扰了……若是有问题请到旁边的纪念品售卖处投诉，无论什么问题都会有专人来为您解答或是解决……最后祝您观戏愉快。”

领头的守卫轻轻的鞠了一躬，就带着手下离开了，而这闲云台的一楼大厅也渐渐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看清楚了吗？那几人的身手如何？”小辫子低声问道。

“脚步倒是都很沉稳，可却不太像有功夫的样子。”一直跟在小辫子身边的宋人轻声答道。

“不是亲兵？”小辫子眉头一皱。

“定然不是。”那宋人也答道。

“这就怪了……”小辫子皱了皱眉头。

“何怪之有？”宋人奇怪的看着小辫子，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惊讶。

“……这几人，感觉像是新兵，可却又有种杀气，像是杀过人的样子……”小辫子近乎于呢喃的说着。

“有没有可能……是哪里谋财害命的贼子？”宋人问道。

“不，不像。这几人……一身正气，像是军营里出来的。”小辫子摇了摇头，“真是好生古怪！那秦荐果然有些门道……”

“……”宋人点点头，不在言语。

不过这边刚安静下来，外面就又传来阵阵嘈杂声……很快的，另一队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壮汉闯了进来，小辫子一回头就看到了个身材不高但极为粗壮的大胡子带头走了进来。

那大胡子见到小辫子也是一愣，随后两人之间的视线就紧紧的黏在了一起……一时间周围的人仿佛觉得有无数刀枪剑戟彼此来回斗了不知多少个回合。

“呦！野人也会看戏？”小辫子嘲讽道。

“哼，野猪皮。”那大胡子壮汉也嘲笑到，“自以为喝了几天墨水就变成士子了？呸！你知道南人叫你们什么吗？蛮子！”

“呵，未开化的野人。”小辫子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倒是的确盖过了对方那浓重的口音。

“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利。”大胡子摆摆手，“有本事……咱么上马溜两圈？”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小辫子缓缓答道。

“请！”

“请！！”

两人说着就要出门抄家伙了……

那后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带队来宋的蒙元使团代表，而这小辫子却是金人使团的负责人。

这仙云台正是临安城里最好消遣的地方了，所以这金人和蒙人难免会在此碰面。

不过在此之前，西下使团就在这边闹过事，肖恒这边也不是毫无准备。

正当两人准备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忽然一队装备着防爆盾牌，身穿藤盔藤甲的壮汉从后台冲了出来，并且隐蔽的地方还多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人……从偶然见到的反光来看，竟是一队弓弩手！！

“两位，请不要再仙云台闹事好吗？大家都是来看戏的，开心最重要。“一个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