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61 大金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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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的演武果然与肖恒想象中一样的无聊……因为这次演武的重中之重就是外带钢丝网棉甲，这种东西的各种测试肖恒早就了然于心了，所以对于测试过程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过最后测试的时候，有两个人分别穿着棉甲进行真刀真枪地砍杀这一点是肖恒所没想到的……结果自然也不出意料之外，棉甲出色的防刺、防砍伤的能力赢得了满堂彩。

当然也是因为两个武士的刀没有攻击对方头、腿、胳膊的原因……在战斗结束后棉甲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外面的钢丝网断了不少，有的地方连棉花都翻出来了，但即便如此它们还是保护了两个武士的安全。

当个人演武结束之后，漫山遍野的士兵在校场上列队站好，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色泽鲜艳的棉甲……这样的情景让金人士气大振。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大金的好儿郎！”完颜琴意气风发道，“有了这些棉甲，蒙人刀不可伤箭不能入，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与我大金勇士斗！”

“是啊是啊，真厉害。”肖恒随口敷衍着，不过完颜琴也没在意，与肖恒说过两句话之后就被皇帝召见了……肖恒当然没有资格跟着去，所以也就闲了下来。

可以看得出，新式棉甲的装备让金人的心气普遍提高了不少，毕竟这种集防弹、防刺、防劈砍于一体，重量还很轻而且还能当棉衣保暖的装备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单兵武器中能伤害到这种新式棉甲的也就只有重锤、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了……而这种重武器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很久了，所以蒙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新式棉甲的时候肯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然而尽管如此肖恒却仍不看好金人，毕竟蒙元此时横跨欧亚大陆，坐拥上亿人口，无论是金人还是宋人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都看不到什么胜利的希望。

目前金人有多亢奋，打起来就会有多绝望。

肖恒正是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这才如此“亲尽全力”的帮忙的。

新式棉甲的优异性能似乎让完颜琴在老皇帝面前涨了不少脸，回来之后对肖恒的态度更亲热了，等整个盛会结束的时候，完颜琴难得的有些优柔寡断。

“怎么了？”肖恒忍不住主动问道……毕竟被一个大男人“深情款款”地看着，这种感觉可不是太好。

“我有个妹妹尚未婚配……”完颜琴刚开口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不过既然话都出口了他的语速就变得快了起来。

“……如果你答应的话，你就是我大金驸马，我会向阿玛为你求一个爵位如何？”完颜琴认真的看着肖恒。

“哈？”肖恒微微一愣，“这……不合适吧？我可是个汉人。”

“汉人又怎么了？等你和阿珠生了儿子，那就是我完颜家的人了！”

完颜琴这话说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但细细一品……这不是让肖恒入赘吗！？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娶公主都是入赘。可肖恒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条件？

“抱歉，我已婚配，只能谢过琴殿下抬爱了。”肖恒推辞道。

“婚配又有何妨？一纸休书……”

完颜琴话还没说完，肖恒连忙双手齐摇打断道：“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与内人同甘共苦感情深厚，此事切不可再提。”

“好吧。”完颜琴看到肖恒态度坚定，终究还是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肖恒转移话题道：“你们现在的棉甲产量如何了？物料供应上可有困难？”

“我们现在啊……”一说起这个话题，完颜琴恨不得浑身是口，立即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可以看得出，肖恒这转移话题的技巧还是一如既往地强。

两人热络的重新聊起了供应方面的事，一直到天色渐暗完颜琴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肖恒给放走。

等肖恒离开之后，完颜琴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主子何事烦心？”一个文士打扮的汉人问道。

“哦？沐白，你回来了。”完颜琴回头见到他手下头号幕僚，顿时有些吐槽的**，就将之前招肖恒为婿的事情讲了讲。

“他拒绝了啊……”李沐白脸色有些不对。

“是啊，真是可惜……我总觉得他还是不看好我们大金，你觉得呢？”完颜琴问道。

“我大金自是战无不胜，再加上新式棉甲更让我军如虎添翼……琴主子定将凯旋而归！”李沐白一阵彩虹屁送上，可却也没将完颜琴拍晕。

“那就等我大破蒙军得胜归来的时候再提！”

“那……若是他再拒绝呢？”李沐白眼神闪烁。

“那就等我大金灭宋，得了这天下之后我就不信他还不答应！”完颜琴意气风发道。

“……”

李沐白神色复杂的看着完颜琴的背影，心中虽然苦楚但面色却依然平静。

“沐白跟着我也快十年了吧？”完颜琴忽然说道。

“是，主子记性真好。”李沐白低下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神。

“等我大金打败蒙元，灭了那江南伪朝，你也该出去锻炼锻炼了……到时候我给你求个一官半职又有何妨？”

“谢主子！”

接下来的时间主仆尽欢。

等李沐白从万户府出来的时候，脸色这才彻底的黑了下来。

就在刚刚，他挣扎了奋进了十年都没达到的，那些让他梦寐以求的东西都摆在了肖恒的面前，可肖恒却弃之如敝屣。

若只如此也还罢了，可当他再看到自家主子心心念念着仿佛苦恋少女一样对待肖恒的时候，他心中那种不平衡的感觉真就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仿佛一瞬间这么多年所有苦求不得的东西都是个屁！

想到这里，李沐白猛的一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

大金的皇亲国戚住在皇宫和东、西、北苑，而王公大臣和贵族则皇宫以北的坊、院之中，而这里也是整个大金最为繁华的地方。

李沐白此行的目的，就在某个比较偏的地方，一处看起来仿佛跟普通民居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小宅院。

“笃笃笃……”

李沐白敲响了院门。

“这么晚了，谁呀？”门内之人问道。

“是我，李沐白。”

“呦！是李公子！快请快请！”一个汉人模样的官家从门内迎了出来，热情的将李沐白引了进去，并让他在书房稍作休息。

还没等下人将茶水端上来，就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屋内走了出来。

“沐白，这么晚了是什么事？”老头问道。

“琴主……完颜琴的棉甲开始大规模的装备了，而且这甲在演武场上的表现极为惊人，老皇帝也发出了命令准备大规模的制造和装备了。”

李沐白一句废话都没有，很快就将情报汇总报告了一遍，就连完颜琴对肖恒的态度也毫无保留的全说了。

“唔……”白胡子老头闻言皱起了眉头。

“琴主……完颜琴还说，等打败了蒙人之后就准备南下灭宋了，而且还许诺让我外放做官。”李沐白继续道。

“你该不会动摇了吧？”白胡子老头闻言看了他一眼。

“没有，我只是在想，万一金人胜了呢？”李沐白问道。

“那就胜了呗，酒照样吃官继续做。”白胡子老头不以为意道，“但若是金人败了……我们谋划之事可就功德圆满了。”

“只是那肖恒……究竟什么来头？”白胡子老头顿了顿，重新开口问道。

“只不过是个商人。”不知道为什么，李沐白没提肖恒将整个临安府搅得翻天覆地的事，当然也没提肖恒身上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说。

“只是个商人？我看不止吧？一个普通商人可当不起完颜琴如此看重。”白胡子老头淡淡的说，“接下来你就好好调查一下，那肖恒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到中都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是，晚辈告退。”

等李沐白走了之后，白胡子老头连忙磨墨摊纸、奋笔疾书，不多时就写好了一个纸条交给了那管家，而管家则冒着夜色出了门。

……

之后的时间里，完颜琴仿佛已经忘了肖恒拒绝他的那件事，依然没事就来找肖恒宴饮游乐。

说实话对于更喜欢在宅家里……准确来说是钻在被窝里烤火盆的家伙来说，这大冬天的每次出门都是一件令人十分痛苦的事。

然而这样的必要的社交他还不得不参加……也就导致肖恒每天回来的时候都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最开始公主殿下还以为肖恒受了什么委屈，不过后来就发现这家伙纯粹就是因为懒而已……所以渐渐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可今日却不同往常，肖恒的脸上没再带着往常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慎重、疑惑的表情。

这样的异常很快就被公主殿下察觉了。

“出什么事了？”公主殿下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叫李沐白的书生——就是完颜琴一直带着的那个汉人，他似乎多对我有种若有若无的恶意。”

肖恒皱着眉头苦恼道。

“哦？具体呢？”公主殿下也有些着急了。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肖恒也摇了摇头，“最近咱们得低调点了，尤其是令尊令堂那边咱们得少去了，省得被人抓住了把柄。”

“嗯。”公主殿下点点头。

“还有这李沐白……得摸摸他的底细了。”肖恒目光有些危险的闪烁了起来。

只是他刚刚说完这句话，还没等公主殿下回答，肖恒就脱掉了外套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边跑边叫：“哎呀冻死我了……温暖的被窝我来啦！！”

赵金芮：“……”

……

以肖恒在完颜琴面前的地位，按理来说想要打听点消息应该很简单，可问题是大金这边并没有临安府那么发达的“人情茶肆”之类的地方，而对于本地的各种势力虽然有所接触但也都不敢交浅言深。

不过在肖恒他们不懈的努力下终究还是得到了一些沐白的消息——这个消息的开始，是来自白三水请某位金人谋克喝酒的时候，那谋克喝多了随口吹了那么一嘴。说是完颜琴这种心狠手辣的伪君子不可能受到重用的，不过具体什么事情那谋克并没有说就醉倒了。

白三水当然没有傻到等人家酒醒再去追问，而是将这个消息反馈给了肖恒。

而肖恒则在与厄勒木扎——也就会那个试用火枪的谋克侍卫闲聊的时候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嘴，当肖恒提起李沐白的名字时那厄勒木扎顿时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态。

“公子，那个李沐白虽然也是汉人，但你一定别跟他走得太近……这个人最会卖汉人了！”厄勒木扎很是淳朴的告诫了肖恒一番，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肖恒出手阔绰并且毫无架子有关。

“哦？那人看起来很有些书生意气的，不像这种人啊？”肖恒假作惊讶道。

“他……唉我跟你说啊，你可别传出去。”厄勒木扎说罢，就将李沐白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说起来，这李沐白的事还跟公主殿下的出逃有些关系。

之前肖恒只知道公主殿下之所以能够离开大金，是因为李沐白他们的复兴社在背后使力了，可他却没想到这件事情的真相居然如此的……有戏剧性。

从厄勒木扎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说，李沐白潜进了一个汉人复国组织，然后这个组织里面的人密谋救出旧宋的皇室……而李沐白则在最关键的时刻跳了出来，将所有人都举报了。

只可惜李沐白被看守得太紧，等他跳出来的时候那个汉人复国组织已经成功了一半——救出了旧宋的少主。

而这些人之中下到贩夫走卒，上到朝廷大臣居然都有参与！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所有为这件事提供便利的人都受到了残酷的清洗……而李沐白等人也因为这件事的关系而彻底取得了大金政权的信任，地位也是扶摇直上。

听到这消息之后肖恒就意识到了，公主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她走之后的事情。

不行……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