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73 追与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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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在大地上飞驰，被马蹄扬起的雪沫被风卷起，打着旋儿地飞上了半空中。

沉闷的马蹄声如惊雷，如战鼓，声声闷响重重的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呜————”

蒙人的骑兵队中响起了冲锋的号角。

由蒙元骑兵组成的“螳螂”慢慢展开了阵型，向着前方的“蝴蝶”扑了上来。

尽管肖恒他们的新式马车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比起骑兵来说速度还是稍有不如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的旷野上，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能跟战马比速度。

照理说肖恒他们应该丢弃马车全员骑马速度还比较快一些，然而此时肖恒这么安排却自有他的道理。

随着蒙元骑兵越追越近，肖恒左翼的士兵们也纷纷加快了速度。

然而马车右侧的金人则依然保持着与马车相同的速度，并没有立即提速逃离。

肖恒回头看了一眼，对着厄勒木扎竖起了大拇指。

能让如此多桀骜不驯的溃兵如此听令，这可全是厄勒木扎的能耐。

厄勒木扎那边也看到了肖恒的手势，顿时得意一笑，意气风发的用满语喊道：“兄弟们！给宋人看看咱们的功夫！可别让他们把咱瞧扁了！”

“嗻！”

随着厄勒木扎振臂一呼，所有金人都抽出了弓箭，只用双脚控马，弯弓搭箭扭身就射！

顿时无数利箭直奔身后的骑兵而去！顿时有好几名追得太紧的蒙元骑兵从马上摔了下去。

“好！！”肖恒毫不吝啬的大声叫好，而厄勒木扎也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了。

之前他可被肖恒手下这些士兵的强悍震得说不出话来，现在手下有这么几十号精锐的金兵，顿时让他觉得能抬得起头来了。

“嗖嗖嗖……”

随着肖恒那边的鼓励，金人的队伍就更加兴奋起来，一时之间纷纷玩起了绝活……只用双腿控马什么的简直弱爆了，有的人甚至反身倒骑！

不过最让肖恒大开眼界的还是那左右开弓的——只见那金人一会从左边转身，一会从右边转身……手中一把硬弓竟是毫无死角，射得追兵人仰马翻。

如果只是看左右开弓这个词的本意的话，只是“左手右手都能射箭”而已，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体会。而直到肖恒亲眼看到之后他才理解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无论是从左边还是从右边射箭其实都是有一定的死角的，如果能左右开弓那射击的范围无疑大了不少，其攻击能力自然也就更加全面。

况且弯弓射箭的时候左右手的力量分配是不同的，所以很容易出现一只手累了而另一只手还没怎么发挥的情况。而能左右开弓的话就能让其中一只手稍微休息一下，这样一来持久力也就更强了。

所以能左右开弓的人死角少、持久力强，明显高于普通弓手，也许这才是这个词原本的意思。

当然，攻击也不是单方面的。

如果用弓箭对射的话，那无疑是在前面跑的队伍占尽了优势。毕竟弓箭这种武器的初速比较低，很容易受到风和相对速度的影响。

在双方同时前进的情况下，前方往回射的箭会被向前冲的追兵“接住”，而往前射箭的话射击距离往往会被相对移动而拉长了，变相减弱了箭矢的速度和力量。

此消彼长之下显然是逃跑的一方占尽了优势。

然而蒙元的骑兵却掏出了骑枪……骑兵用的火枪！

就在金人这边花活儿百出的时候，蒙元的骑兵队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被点燃的火绳！

当金人看到身后亮起的火星时，顿时嚣张之意全无，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好好坐到马上，加速向前跑去。

是的，他们在武器上曾经吃过大亏。现在又看到这种要人命的武器时，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士气顿时如肥皂泡一样轻易的破碎了。

“不要跑！稳住阵型！！你们……”

“我X！！”

厄勒木扎无能怒吼。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所有金兵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尽快逃离对方那要命火器的射程！

肖恒淡淡的看了旁边开始加速的金兵一眼，对于这种状况并不意外。

毕竟要么是逃兵、要么是溃兵，能有多高的战斗意志？

其实一开始肖恒的计划里就没把他们计算在内，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

如果这些金兵稍微给点力也不错，至少能让肖恒他们节省不少子弹。而就算这些金兵一哄而散也没什么问题，至少他们能让追兵分散点注意力。

是的，肖恒给他们的定位就是如此的可有可无。

“准备射击！”

肖恒命令道。

“当当！”

铜钟短促的响了两声，三辆马车上的士兵同时举起武器瞄准了后边的追兵。等第一波蒙元骑兵追上来的时候，肖恒他们的队伍中先于对方响起了枪声。

“砰砰砰……”

蒙元骑兵应声倒落马，而整个追兵的队伍也为之一缓。

肖恒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视线暂时脱离了身后的交战区域，而是向前方望去。

惊慌失措的金兵在肖恒他们这边开火之后稍微镇定了起来，而在厄勒木扎趁此机会冲了上去，对着那几个领头逃跑的金兵就是一顿马鞭！抽得他们哭爹喊娘地乱叫。

不过肖恒并没有理会厄勒木扎重整金兵的过程，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阻击阵地已经搞好了，咱们过去吧。”肖恒冲着下边的车夫喊道。

“是！”

随后车队微微一拐，向着前方一处小山包的方向冲了过去……在那里，先期脱离的士兵们已经简单的布置好了一个阵地，等马车到了之后直接横过来变成了阵地上的掩体。

而金人骑兵则在肖恒他们的阵地后面很远的地方稍微慢了下来，最终在厄勒木扎不断重复的命令下停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肖恒他们的阵地。

在肖恒的队伍中，有本事动对动射击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如果再加上命中率不错这个条件的话，那么就只剩张大牛一个了。

但是如果再加上最后一个条件，那就是骑马射击的话，那整个队伍里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张大牛都不行！

毕竟肖恒吸收的这些士兵都是普通的汉家子弟，很多人都是进了队伍这才刚开始学骑马的……好多人能把马骑明白了就不错了！眼下这些骑兵已经是挑的骑术水平最高的了，不过比起金人或蒙人这种马背上的民族，那差距可是大到天上去了。

所以，其实肖恒的这些士兵都是骑马步兵——骑马移动奔袭、下马作战的士兵。

也正是因为如此，肖恒才没有抛弃马车，并且制定了这样的战术。

首先利用马车上相对比较平稳的设计环境来稍微阻碍一下追兵的速度，然后骑兵们前出下马列队，最后与马车汇合共同阻击。

这样的战术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肖恒他们必须将追兵击溃才能再次撤离，否则只能陷入无尽的包围，最后被硬生生地耗死。

而这也是肖恒他们必须白天突围的理由——必须让蒙人看清楚，他们只是一小股溃兵罢了，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派出大军围剿。

而至少到现在，肖恒的计划得到了完美的执行与配合……执行当然指的是肖恒的士兵们，而配合，则指的是追上来的蒙元骑兵。

“预备——放！”

“砰砰砰砰……”

转轮步枪的火力连续性非常好，可以说一个人就能发挥出与火绳枪一队12个人相差无几的火力——他们射一轮的时间转轮步枪能打空两个转轮了！

在如此准确而又连绵不断的枪击中，蒙元的枪骑兵一个又一个的落马，直到最后只剩下几个残兵转身逃脱了……

至此，几十名蒙元骑兵大半倒在了这场追击之中，只剩那么小猫两三只逃回了蒙元大营。

肖恒他们甚至还能饮马喂食，让马匹们稍作休息之后这才从容的重新上马，不紧不慢的向着中都东侧绕了过去。

就在肖恒他们修整的时候，躲在他们身后的金人溃兵也在修整……而在此期间却爆发了激烈的语言冲突，等肖恒他们追上来的时候，一队十几名金人骑兵离开了队伍，独自向着中都方向逃去。

“公子……我，是我无能。”厄勒木扎咬牙切齿的说，“他么……”

“好了，与你无关。”肖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只是吓坏了而已，你与无关。”

“走吧，蒙人下一波的追兵很快就要来了，咱们还是早点拉开距离比较好。”

说罢，肖恒重新上了马车，队伍也再次缓缓的开动了。

而这一次，车队左边的翅膀保持不变，而右边的翅膀则被撕掉了大半。

与之前大秀骑术不同，这一次金人老老实实的跟在马车旁边，紧紧的护住肖恒的侧翼。

远方，蒙元大营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他们没再大意，直接派出了两队超过300名骑兵！！

而且这些骑兵的战马无论是素质还是体力都处于巅峰状态，毕竟他们是以逸待劳。相对于肖恒他们的马本身素质就不是顶级的战马，其次这段时间又是追击又是逃跑的，不少马都掉膘了，尤其是刚刚经历了相对比较激烈逃亡，这体力消耗就更大了。

如何分配有限的马力可是个技术活，对于这点肖恒虽然不熟练但至少还有规划，知道怜惜马力，所以尽管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蒙元大军，肖恒他们依然顶住了心理压力，以较慢的速度前进。

而另一批脱离了肖恒队伍的金人们则不受控制的加速起来。

他们胯下的战马虽然素质比肖恒他们的马稍微好一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逃亡其不光是体力消耗巨大，本身也是忍饥挨饿了许久，还是在肖恒这里得到了一些补给这才算是缓过劲来。

再加上这些战马晚上睡觉的时候可没人给它们披毯子、支帐篷，所以它们的健康状况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些问题……

当这些问题堆积到一起时，再加上由于逃离的那些金人被恐惧支配着想要加快逃离速度的时候……终于有些战马承受不住而倒下了。

而其他战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而蒙元的骑兵队又越追越近，这就导致金人更不怜惜马力，导致战马更加不堪其重。

蒙人追得越近金人就越是打马，而越是打马马速就越慢甚至直接倒毙，而蒙人就追得更近……这就陷入了恶性循环。

随着金人的战马接二连三地倒下，终于被蒙元骑兵队给追上了。

霎时间人头飞舞、血光冲天。

另一侧，跟着肖恒他们逃离的金兵顿时升起了兔死狐悲之心。然而肖恒这边却不以为意——原本他就预计到了这种情况，而现在那些金人甚至还帮肖恒他们拉了一波仇恨，已经算是起到预计的作用了。

不过当那一小撮金人的队伍被蒙元骑兵吞没后，肖恒他们这边的压力就更大了。

远方的号角声接连响起，大队骑兵完全不吝惜马力的向肖恒他们发起了冲锋。

“老规矩。”肖恒冲着厄勒木扎喊道。

“好！”

之前的战术再次重演。

肖恒的车队与厄勒木扎带领的金兵互相配合着降低追兵的速度，而其他士兵则趁此机会向前方机动，随时准备搭建阵地。

只不过这一次由于蒙元的追兵太多了，而火绳枪就算再怎么落后也毕竟算是一款经典的火器，在数量的堆积下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弹丸击中了目标。

“噗……”

肖恒低头看着脚边的木板，上面忽然嵌上了一颗铅弹……

“啊——”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肖恒回头一看就见一名金兵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

其实那名金兵身上还穿着肖恒给他们提供的铠甲，按理来说在这个距离上火绳枪应该是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的。只可惜他胯下的战马没有这样的防护，而且他的战马也临近强弩之末了，被一颗突如其来的弹丸打中了后腿就直接滚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地上的人还活着，但肖恒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蒙元的铁蹄所吞噬。

看着远方飞起的人头，肖恒忽然叹了口气。

“这就是战争。”

“公子，你说什么？”

正在开枪的张大牛回头喊道。

“准备好**沙！咱们给他们个惊喜！”

肖恒喊道。

之所以将**沙雪藏，一方面是因为这玩意太消耗子弹了，若是每次都用很快就会变成烧火棍。而一方面也是为了眼下这种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