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云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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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很不巧，这些苦都被玉笙尝了个遍，可是她还要经历多少苦才能超脱成仙？

现在已经没人说她天生仙骨了，她的仙骨被人给拆了，何其悲惨？

“玉笙你在看什么？”

海风呼呼的吹，玉笙枕着一块石头，躺在一棵树下，喝着酒，忧伤的望天，姬小霸王撑着一只小船飘荡在广阔的江海上，笑嘻嘻的问。

“我在看哪棵树能上吊，哪块石头能垫脚。”玉笙坐起来没好气的说道。

“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你失恋了？”海风烈烈，姬小霸王将船桨插在水里，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间纹丝不动。

“失恋，失恋算个屁，男人算个屁，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壮士断腕。”玉笙没好气的回答。

“我要出海，你去吗？”姬小霸王超玉笙伸出手。

“去。”玉笙跳上船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你先睡一会，放心，一切有我。”姬小霸王从水中提起船桨，小船乘风破浪而去。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耳边依稀是海浪涛涛，身子飘飘荡荡，起起落落，仿佛飘在云端，玉笙枕浪听涛，睡得倒是舒服，有姬小霸王在，她不怕有人追杀她。

再一次悠悠醒来，大大的太阳照的人头晕眼花。

“我们这是去哪？”玉笙揉了揉眼睛，问。

“风吹到哪儿算哪。”姬小霸王笑着回答。

“呵呵，你八岁那年也是这么找到海上碧落宫的？”玉笙嗤笑一声问道。

“是啊，师父说有缘自能找到。”姬小霸王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用袖子盖住脸说道。

“你该不会不认识路吧？”玉笙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是啊，我去的时候这么去的，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回来。”姬小霸王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还真是不一般的笨，是不是你死皮赖脸的求我师伯，我师伯可怜你才收你当徒弟？”玉笙对姬小霸王不屑一顾的说道。

“笨吗？我觉得我很聪明，人啊需要缘分，我与碧落宫有缘，无论我认不认路，我都能到的了碧落宫。”姬小霸王两手一摊的傻笑道。

“是我笨，居然上了你的贼船，随缘吧。”玉笙从乾坤袋拿出一瓶酒，刚拍开酒盖就被姬小霸王拿走了。

海月已经乾坤袋去那个荒凉的世界修行了，他首先要练得自然是浮光掠影，浮光掠影虽然低级，可在关键时刻只要你有力气就能逃命，不过海月却说这是最高级的术法，因为关键时刻能救命啊。

还是孩子看得明白，能救命的术法怎么会低级？

“师父说，喝酒伤身，要你戒酒。”姬小霸王咕咚咕咚的自己喝着酒说道。

“师伯才没说过，是你没吃没喝嫉妒。”玉笙又拿出一瓶酒冷笑。

“师父说了，师父让我看着你别喝酒。”姬小霸王又把那壶酒拿过来说道。

“当年你受了谁的蛊惑，敢一个人乘船找碧落宫，你不怕鱼吃了你？”玉笙接着从乾坤袋中往外拿酒，好奇的问。

“当年我是受了你的蛊惑啊，那一天，看到你在风仙斋打慕家小儿巴掌，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成为像你那样，可以嚣张的甩任何人耳光的英雄。”姬小霸王说道。

“英雄？”玉笙嗤笑。

“对，你是英雄，慕家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就喜欢拿别人挡刀挡剑，来成全自己的伟大，当年你母上大人不就是因为他们很没道理才离开的吗？再者说慕云湛是你哥，打死我也不信你会害他。”姬小霸王道。

“你看到我打他巴掌，你没看见我挨打吗？”玉笙很神伤。

“你有挨打吗？哪里有？”姬小霸王一手抱着一坛酒，眨巴着眼睛问。

没看到，这货选择性失忆？

她可是记得那十二根银针扎在身上到底有多疼，她也记得慕小七当年有多狠，简直就像个狠毒的狼崽子。

当年她历尽千辛万苦让周明年和飞雪进了凤凰城，状告的是天下第一公子慕云湛，因为周明年拿到的是慕云湛的信物。

她以为只要查下去，肯定能查出慕倾城。

可谁知慕云湛当场就认了，他替慕倾城抗下了所有罪过。

她忍不住跑去问慕云湛为什么，慕云湛说，慕倾城做下的错事都是因为他。

他不能踩着倾城的尸体维持他高高在上的形象，不能用倾城的卑微来成全他的伟大。

他一点都不伟大，若不是因为他见不得人饿死，病死，冻死，若不是因为他偏要逆天行事，偏要当护佑天下的救世主，倾城何至于此，所以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他。

慕小五说她错了，她果然错了，慕倾城的错就是慕云湛的错，慕倾城若不是见不得慕云湛殚精竭虑，怎么会一步错步步错？

当这些过错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慕云湛怎么可能独善其身，继续做神邸一般的天下第一公子？

什么公平，公正，正义都是个屁，那些东西再重也重不过一个慕倾城。

因为慕倾城曾经用自己身上一块皮，给慕云湛换回一颗救命的丹药。

因为那一块美人皮换回过三军粮草，所以楚国三军都欠慕倾城的。

慕倾城哪里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分明是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她又如何心安理得的站在自己哥哥的尸体上，标榜道德，标榜正义？

于是她承认是她陷害了天下第一公子，她承认她陷害慕云湛与不仁不义。

为的就是摧毁他楚国的信仰，扰乱他们楚国的军心，燕国好乘机杀进太上仙宗，夺了他的慕家江山，成为天下共主。

于是凤凰城哗然，于是所有的人都唾弃她，辱骂她，欺凌她，所有的人每天无时无刻都想置她于死地。

她在凤凰城不要说吃的东西，就是碰过的东西，碰过的人都有可能中毒。

这就是天下之人的恨，天下人恨她入骨。

尤其是那个慕小七。

慕小七是慕倾城手里最好的剑。

她一路之上以铁血手段捣毁慕倾城所有罪恶巢穴，铲除掉慕倾城绝大部分明里暗里的势力，慕倾城怎么可能放过她？

当年卑劣的她去英雄冢保住了差点被灭口的虞美人，慕小五生受了她三刀，算是还她恩情，而慕小七却在那里生生砍了她三刀，算是给慕倾城一个交代。

呵呵，她铲除罪恶，伸张正义，却要给施暴者一个交代？

慕倾城依旧没有变，依旧死不悔改，她答应了妖皇冰魄的求婚，却又把火引到了风仙斋，谁让风仙斋的人和她母亲有旧，凤凰城若没有她沉衡的奸细，谁能陷害得了天下第一公子？

呃，现在想想，道墟真人让她去闭关，分明是为了救她出水深火热。

她若留在凤凰城，肯定会被各路妖魔鬼怪玩死。

喝酒，睡觉，睡觉，喝酒，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几日，玉笙终于到了那个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幽梦压星河的地方。

清风徐徐，夜凉如玉，天上的星河落入水中，水上的星河光芒点点。

远方传来飘渺犹如天籁的声音，那一叶扁舟在万千星河间飘飘荡荡，仿佛闯进了一个迷幻的梦境。

这个地方是鲛人的地方，那么这条船也是鲛人的船？

玉笙看着姬小霸王，这货根本不傻，他是怎么有一条鲛人的船？

“玉笙，你还不敢拔出碧水刃吗？你怕什么？”姬小霸王伸了个懒腰问道。

“我怕什么，我怕我会杀了你。”玉笙拿出碧水刃，依旧有些犹豫。

她想起来那些事实在有点惨，她不知道拔出碧水刃还有多惨的事等着她。

“玉笙，我再说一遍，我是你师弟，我不会害你。”姬小霸王郑重其事的保证道。

“叫声姐姐听听。”玉笙调戏道。

“姐。”姬小霸王狗腿的喊道。

“乖。”

“我的乖师弟，你可想好了你们姬家的退路。”玉笙笑眯眯的问。

“我爹说我们姬家就我自己了，要我放心大胆的走，师姐你放心，我不是楼心痕，亲戚多的可怜，又特么都不争气，让人拿住了把柄，随便的揉搓来揉搓去。”姬小霸王说道。

“慕家真的能放过你家？”玉笙问。

“玉笙，你放心，这里有那么多美丽多情的鲛人，我怎么舍得离开？这一次回碧落宫我就不走了，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破事还不行吗？”姬小霸王伸手撩动清澈的水面，一条条金灿灿的鱼尾在水中闪动，风驰电掣游了过来。

“那你就在这里欲什么欲仙好了，我先走了，你别急，有时间我自会来救你。”

玉笙一脚将姬小霸王踹了下去，摇着船走了。

海月太重要了，她不能相信这个姬小霸王，毕竟他的家人依旧在慕小五手里，不对，应该说是思家手里，谁知道他会不会出手杀了海月，给思家一个交代？

“玉笙，你还是不相信我啊，我是你师弟……”

姬小霸王一入水就被鲛人缠住了，只能凄惨的大喊。

玉笙和一条条鲛人笑逐颜开的打着招呼，招呼鲛人好好招呼姬小霸王。

师弟算个屁，慕小五，慕小七还是师兄呢，不照样害她害的挺顺手。

她自小在碧落宫长大，碧落宫与鲛人十分友好，有些鲛人不幸被渔民抓住，都是碧落宫中人出手相救。

她遇到楼心痕那一次就是因为看到了鲛珠出现在世面上，才会想方设法出了海，见了鲛人一面，然后查到了翟战，出手灭了一伙邪魔歪道，以至于又被慕小七扣了一顶多管闲事的帽子，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难过，想哭。

“玉笙，你过河拆桥，你忘恩负义……”姬小霸王惨呼声越来越远，玉笙心情越来越舒畅。

海上碧落宫，一个从不世出的门派，在天下人的眼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可玉笙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一出生，或者说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里，就是阿翁。

阿翁不是神仙，却永远不死，也可以说是死后会重生。

海上碧落宫一直守护的是无启国，无启国之人一百二十年一个轮回，一百二十年可以让一个婴儿变得垂垂老矣，也可以让垂垂老矣的老人重新变成婴儿。

无启国人，身躯化朽，唯心不死。

阿翁今年一百二十岁了，他的身躯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所以很快就要埋在土里。

阿翁埋在土里，身体会渐渐腐朽，唯有一颗心依旧跳动，等到一百二十年之后，阿翁又会活过来，到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婴儿，也忘记前世今生，重新开始人生。

阿翁是母亲的师父，是她的师祖，也是一手将她抚养长大之人，所以无论如何，她要送阿翁一程。

她知道阿翁现在就站在海边等她，不知道等了她多少天，或者说多少年。

阿翁说他以前就是这样等她母亲的，可惜师伯去救她母亲的时候，她母亲已经没了。

母亲就算埋在土里，过一百二十年也不会重生，她们母女终究不是无启国人。

师伯说，天机老人在她出生以前就断言她是天生仙骨，拥有天生仙骨的人会是天下共主。

所以天下所有的修真门派，居然和各种妖怪联合起来，在她出生的一天要抢她的仙骨。

只要能抢到她的仙骨，谁都可以是天下共主。

师伯说，师伯找到他们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战死，她的母亲用全身修为护住了她的心脉，在她看到师伯的那一刻，也撒手人寰。

当然她的仙骨也没了。

唉，天机老人如此泄露天机，引出这么多厮杀来，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机老人为什么要泄露出这么重要的秘密，让她一出生就受到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父母皆丧？

师伯很想找天机老人讨一个公道，可是师伯却没有办法去。

她身上的仙骨就被人挖了去，师伯和阿翁每天都要用灵力护住她的心脉，才不至于让她死去。

可是就算这样她没办法长大，所以阿翁只能一直让她沉睡下去。

阿翁还说两年以后是云湛哥哥帮她找回了仙骨，她才从沉睡中醒来，才能健康长大。

云湛哥哥怕有人再来伤害她，在碧落宫保护了她八年，八年之间他的身体比她还不好，经常的咳血。

无启国之人是不需要吃饭就能活下去的，是一直可以活一百二十年的神奇国度。

这个国度里面没有恃强凌弱，没有压迫杀戮，没有阴谋诡计。

这个国度风雨以时，灾厉不起，国丰民安，兵戈无用。。

这个国度真正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以人之幼。

这个国度的每一个人善良，热情，美好，云湛哥哥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她。

但是这个国度唯一不好的是，这里没有灵草的。

没有灵草，没有丹药，身有顽疾不能治愈得云湛哥哥活得很痛苦，而且还要在楚国多灾多难的时候，经常出去以一己之力扛下天灾之罚，如何能撑得住？

每当云湛哥哥一身伤痕的回来，还执意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时候，慕倾城和思无邪都会来碧落宫，祈求云湛哥哥回楚国修养，可是云湛哥哥却总是说，他舍不得他的妹妹小玉笙啊。

玉笙自一生下来就没了父母，还失了仙骨，差点死去，他作为一个哥哥怎么能不保护自己的妹妹，所以他要在她身边，一刻不离的保护她，保护她长大，保护她的仙骨不在被人抢走。

每当说到这里，慕倾城的脸色就会很颓败，很难看，然后思无邪就会留下一些丹药，带着慕倾城哭着回去。

后来有一天，慕云湛旧伤复发，痛到晕了过去，慕倾城和思无邪跪下来求他，求了他很长时间也没能感动他。

后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跑去告诉云湛哥哥，她已经长大了，她身边还有阿翁，还有师伯，还有沉墨哥哥，还有二哥，还有北落，这些人都可以保护她，陪伴她，所以她不需要云湛哥哥保护了。

她还说现在哥哥保护妹妹，将来妹妹一定会保护哥哥，不让哥哥再受任何伤害。

那一天云湛哥哥流泪了，他抱着她流了很多眼泪，他不停地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他说他没有保护好她，他说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她的父亲玉清子……

兄妹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她听不下去了，亲手把他打晕交给了慕倾城，让慕倾城带他回楚国好好修养。

慕云湛是她的哥哥，是保护了她八年，陪了她八年的哥哥，是教她穿衣，教她吃饭，教她读书，教她认字，教她修行，教她规矩的哥哥。

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所以无论任何时候，她都相信她的哥哥，相信慕云湛永远不会做出那些滔天罪恶。

她说过将来妹妹一定会保护哥哥，保护哥哥不受任何伤害，可是当年她就算认下错，可也没能阻止她的哥哥又变成一个质子，去了燕国。

为了救赎自己那一颗百孔千疮的心，她也就主动成了燕国留在楚国的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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