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点娘山上没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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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有雪。

一名衣衫单薄的少年，行走在通往点娘山的道路上。

山道崎岖，积雪已没至脚腕，那少年的身上也已覆盖上一层薄雪。

但他好似没有感受到寒冷，任是雪花飘舞，任是北风呼啸，都与他毫无关系！

当少年行至半山时，山道不远处有人掀开伪装，身手矫健，快速冲来，手持兵刃紧盯着少年。

少年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双本该明亮清澈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充斥着死寂，没有任何的光彩。

“上山所为何事？”手持兵刃，紧盯着少年的两名大汉中，有一人出言问道。

“做贼。”少年将目光投向那大汉，眼眸中依旧是一片死寂，声音有些嘶哑。

“点娘山上没有贼。”那大汉怔了一怔，再度上下打量少年两眼，语气淡漠地说道。

“做别人眼中的贼。”少年再次说道。

“我已说过，点娘山上没有贼。”那大汉再次淡漠地回应道。

“你不是别人。”少年淡淡地说道。

那大汉闻言不禁哑然，他确实不是别人，点娘山上没有贼，但在山下人眼中他们就是贼。

“报上名来。”那大汉哑然，但他的同伴却是乐了，笑看着少年道。

“祁安志。”少年回答道。

“可曾想好了？”让祁安志报名的大汉再次问道。

“我已来到这里。”祁安志回答道。

祁安志的话语落下，那两个大汉相视一眼，随即便笑了。

笑罢，其中一人脱下外套披到祁安志身上，示意祁安志随他到山上去，另一人则返回了那处藏身之地，继续放哨。

大汉名叫张三，张三的话很多，一路上与祁安志交谈了许多话题。但从始至终都是张三在说，祁安志在默默行走着，并未回应过张三。

到了寨门外，张三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寨门才被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两个体格壮硕，面容却憨厚的中年男子，均是裹着一身宽厚衣裳，将原本便已壮实的身板包裹得越发具有厚重感。

开门后二人对张三骂骂咧咧了一阵，方是将目光投向祁安志，二人询问了祁安志的出身，以及上山的缘由，却被祁安志完全无视，就好似没有听到二人的问话一般。

张三在一旁笑眯眯的观看着，而那二人竟也未曾恼怒，在询问了几句，没有得到祁安志的回复后，二人有些自讨无趣地咧了咧嘴，带着张三与祁安志走进了寨门内。

关上寨门后，那两名中年男子对张三发了两句牢骚，而后钻进了寨门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子。张三向祁安志露出一个有些生硬的笑容，示意祁安志随他向里走去。

“我们点娘山有三位当家，不知你想到哪位当家麾下做事？”走出十余丈后，张三开口问道。

“有何区别？”祁安志微微停顿，再次迈出步伐后问道。

“大当家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二当家性情怪异，许多时候不会理会人，有些时候却又像个憨子般喜欢偷鸡摸狗。三当家性情清冷，但对待兄弟们都很不错，最主要的是三当家……”

张三十分流畅的说了起来，却说着说着就止住了话头，身躯也渐渐颤抖了起来。

祁安志没有在意张三的变化，只因他见到了一名女子，那是一名身穿白色裘皮大衣，头戴一顶白色貂皮帽，相貌精致秀丽的女子。

祁安志虽是在注视着那名女子，眸中却依旧是一片死寂，面色亦未发生变化，就好似他注视着这名女子，只是单纯的为了看一看，就如平常人观看一些枯草树木时一般。

“新来的？”那名女子缓步走来，于祁安志身前半丈处停下脚步，与祁安志对视着。

“是的。”

“今年多大了？”

“已满十五。”

“为何上山？”

“学杀人。”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我可以教你杀人。”

“你并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确实，但在这里，没有谁比我更会杀人。”

“那你为何要教我？”

“心已死了的人，且还是一名少年，最适合学杀人。”

“我想，你会教得很好。”

“我想，你会学得很好。”

女子与祁安志你一言我一语，二人已忽略站在一旁，面色森白，身躯不由自主颤抖着的张三。

“三……三当家，他叫祁安志。”待二人停下对话，张三方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晓得。”女子瞥了张三一眼，淡淡说道。

张三欲言又止，心里不禁暗自嘀咕，你哪里晓得，方才分明是想问那小子名字，却又不愿完全自降身份，故而才止住了话头！

“我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你且随张三去找个住处，待我回来再教你如何杀人。”女子看向祁安志，说过这句话后也未等祁安志回应，便向着寨门方向走去。

“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竟是能得三当家赏识！”待女子走远，确定不会再听到他的言语声，张三一拍祁安志肩膀，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很怕她？”祁安志看向张三，淡淡地问道。

“嘿，山上就没有哪个不怕三当家的，我方才都在为你小子提心吊胆，生怕三当家一个不顺心，将你小子打得十天半月下不得床！”张三四处看了看，方是压低声音说道。

“你方才不是说，三当家人不错吗？”祁安志沉默片刻，方是问道。

“人不错，不代表不会生气不是？”张三咧嘴一笑，说过此语也就没有再做停顿，带着祁安志去了住处。

张三为祁安志安排的住处不错，空间宽敞，亦没有透风之处，在这寒冬里，算是一个避寒的好地方。最为主要的，便是这间房间里仅居住祁安志一人，没有人会与祁安志争夺较好的休息位置。

为祁安志安排好住处后，张三出了门，不久后再次回来时，手中抱着两身衣裳。祁安志换上其中一套衣裳后，发觉正巧合身，将他那精瘦的身躯包裹得十分严实。

在祁安志换衣裳之际，张三已生起火炉取暖，当祁安志换上他取来的衣裳后，张三围绕着祁安志转悠一圈，不停地赞叹着自己眼光独到。

“实在是佩服你小子，手脚与耳朵早已被冻裂，脸蛋也已被冻得发紫，方才在冰天雪地里竟是没有打过一个冷颤！”拉着祁安志坐到火炉旁，张三上下观看了一番祁安志，方是有些敬佩地说道。

“习惯了疼痛，便也就没什么了。”祁安志回应了一句，声音依旧嘶哑。

“看你之前身着夏装，理应不是周边居民，你是从哪里来的？”张三听及祁安志的话语后怔神片刻，思索片刻后，看着祁安志问道。

“入秋前离开家乡，一路上走走停停，已有千余里路途，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晓得我的家乡，毕竟，那只是个偏僻之地。”祁安志注视着伸在火炉旁取暖的双手，在张三的言语落下十余息时间后，方是回应道。

张三闻言露出了笑意，纵使祁安志没有说是自何处来，但祁安志至少与他说了这些，这让他明白了，他比看门的那两个混蛋强上许多，仅是这一点就已足以让他乐了。

就这般，张三不停的说着一些事情，或是问着一些问题，祁安志偶尔点点头，偶尔也会回应张三一句。

期间祁安志有问过张三，他这么久了还不下山，就不担心那位同伴心生不满吗？对于祁安志的这个问题，张三表示无甚大碍，李四那混蛋和他在一起就喜欢和他拌嘴，没了他在那里，指不定李四心里有多高兴呢。

祁安志也自张三这里，知道了那名女子，也就是点娘山三当家的名字，三当家名为苏寄容，虽是年轻，也是一名女子，却是点娘山第一高手，哪怕是大当家与二当家，也没有惹怒三当家的胆量。

张三在这里说说叨叨了大半个时辰，才是说再不下去，李四那混蛋可能就真的要发脾气了，说罢便起身向祁安志道了别。

张三离去后，祁安志依旧是之前的那副神色，面无表情，眼眸中毫无波澜，一片死寂。

但是，渐渐地，祁安志的眼眶湿润了起来，未过去多久，两行泪痕便出现在他那被冻得发紫的面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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