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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又说了话:“没想到我夜里逃出来,碰见赶这辆马车的是你,你救了我,我感激,只要我不死,我将来也一定会报答,可是你这样——你不能这样,千万不能,不然你就不是救我了,你是杀我,要我死——”

姑娘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好累,直喘,胸膛剧烈起伏!

然而,中年汉子更激动了,两眼瞪圆了,还闪现了怕人的奇异光芒:“你不用拿话吓我,不是为了想得到你,我还不教你,不让你上我的车呢。我想了你好久了,想得厉害,老天爷给了这个机会,我怎能轻易放过,你带着伤从赌坊后头的胡同里出来,都那时候了,恰好我赶着马车从那儿过,你不认为这是天意?这是缘份?我不要你将来报答我,我等不及,我现在就要!”

他的手忽然伸出,一把就抓住了姑娘的领口。

从姑娘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了,姑娘实在太虚了,没有一点儿力气了,可是姑娘的话声却稍微大了点儿,那是因为她心里既惊又急,而且还气:“你敢!”

中年汉子激动得哭,可却又不像哭:“我敢,我为什么不敢,你明白,我也明白,你浑身上下没有四两力气,没办法挣扎,也叫不出声来,我一根指头就能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话毕,他手往下一扯。

“嘶!”地一声,姑娘一件衣裳从领口破到胸腹,大红的肚兜儿露出来了,雪白的肌肤也露出来了。

或许是惊急,或许是扯动了伤口疼痛,姑娘又昏了过去了。

中年汉子更激动了,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就要再次伸手去扯那大红的肚兜。

一个冰冷低沉的话声传了过来:“你该死,死有余辜!”

中年汉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收手扭头,一眼就看见了。

庙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这个人,修长的身材,黑色的方帽,黑色的长衫,左手里提具简单的得囊,露出一段带红穗的剑柄。

外头亮,加以一顶大帽的阴影,乍看看不见这个人的脸,但是帽缘阴影下那两道奇亮的光芒,却是清清楚楚。

中年汉子脱口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大帽黑衣人冰冷道:“我是什么人,你也不配问,我要干什么,可以告诉你,我要杀你,给我站起来!”

中年汉子没有站起来,可是脸上也没有什么俱意:“你要杀我,凭什么?她是我老婆,我要给她治伤,要你管!”

好嘛!居然这么说!

姑娘昏迷不醒,只有任他说了。

大帽黑衣客一声冷笑:“她是你老婆?凭你也配,我在外面听了半天了,你是个乘人之危,令人发指,该碎尸万段的卑鄙小人!”

得,穿了!

敢情人家都听见了,中年汉子沉不住气了,忽然旋身一个扫堂腿,直向大帽黑衣客两条腿扫了过去。

大帽黑衣客像没看见,一动没动。

砬然一声,中年汉子一腿扫中,大帽黑衣客像个没事人儿,受不了的是他,大叫一声按着那条腿躺在地下,完了,那条腿断了,他魂飞魄散,忍着痛还叫:“你胆敢杀我,我是 ‘仙人洞’的人!”

“仙人洞”?这必然是个有来头的地方,不然中年汉子不会抬出这个招牌来救命。

一点儿也没错,“仙人洞”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它名列在当今武林 “一山”、“二峰”、“三洞”之内,而“一山”、“二峰”、“三洞”的声威,又凌驾于各门派之上,“仙人洞”正排名“三洞”的头一个。

那知,大帽黑衣客入耳三字“仙人洞”,不但没有震惊,反而一声冷笑:“不要抬出 ‘仙人洞’吓我,你不是 ‘仙人洞’的人,哐许今天可以保住了生命,既然你是 ‘仙人洞’的人。你死定了,‘仙人洞’不该有你这种人。”

大帽黑衣客缓缓扬起的手,他的那支手,白皙修长,白得有点嫌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显然,他掌上练的一定是阴柔功夫。

中年汉子既是 “仙人洞”的人,对武林中的人似乎应该很清楚,从这么一支手掌上,他也应该认得出大帽黑衣客是何许人,但是,或许他是被眼前的情势吓坏了,如今他只知道怕,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急急惊声叫道:“对,你最好杀了我,最好要我的命,这样就永远不必担心 ‘仙人洞’的人找上你了。”

大帽黑衣客那遮挡住脸的帽沿阴影下,闪过了两道电极似的奇光,刚缓缓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冰冷道:“ ‘仙人洞’从上到下人不少,你是干什么的?”

中年汉子这还不懂,他有了天机,把自己的一条命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他认为还是 ‘仙人洞’这块招牌有效用,他马上不得了了,暂时忘了断腿之痛,胸脯子一挺道:“我是我们少洞主的车把式,没看见外头的那辆车吗?那就是我们少洞主的座车。”

大帽黑衣客道:“仙满地什么时候到 ‘绥城’来了?”

中年汉子急道:“我们少洞主是来赶市的,想选一批好马。”

大帽黑衣客道:“这么说,他还在 ‘绥城’?”

中年汉子一点头:“可不。”

大帽黑衣客道:“算人受了你的激了,我暂时留住你一条命,在你身上做个记号,仙满地一看就知道是我,他随时可以找我。”

话落,他扬手向着中年汉子一拂。

就这么一拂,拂起了一阵阴柔的微风,或许是这阵风稍微凉了点儿,中年汉子为之楞住,打了个寒颤,他也不由为之一怔。

就他这一怔神,大帽黑衣客微拂的那只手,五指如钩,向他胸前凌空一抓。

“嘶!”地一声,中年汉子胸前的衣衫被扯下了一块,整个胸口露了出来,那露出的胸口上,有一支若有若无的手印,隐约于皮肉之间,颜色有点冷清。

大帽黑衣客道:“不这样你不知道,这就是我在你身上留下的记号。”

中年汉子就在衣衫被扯破的时候,已经低下头,他当然看见了那个手印,他大惊失色,猛抬头:“你,你是……”

他终于从这个手掌印上,认出了大帽黑衣客是何许人,只是 “是”字出口话声就停住了,是什么人,他没能说出口。

大帽黑衣客:“知道就好了,你可以走了。”

中年汉子并没有动,他脸色变得好白,白得跟张纸似的,他心胆欲裂的望着大帽黑衣客:“你,你用了 ‘九阴夺魄断魂掌’——”

大帽黑衣客道:“难得你还认得我的 ‘九阴夺魄断魂掌’,你要是想跟仙满地多说些话,就赶快回 ‘绥城’去见他吧,我不会走远的,他一定可以找得到我。”

中年汉子的表情何止心胆欲裂,简直魂飞魄散,他咬牙忍住断腿之痛,急忙支撑着一条腿站起,连瘸带跳的急急出了庙门。

很快地,蹄声,轻声响动,那辆马车快的像一阵风,转眼功夫已经远去了。

大帽黑衣客微抹脸,帽沿阴影下的一双目肖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姑娘身上,他从头到脚的细看姑娘,然后上前两步,曲一膝跪在姑娘身边,伸出一指,落在姑娘胸腹之间连点了两指。

姑娘的身躯微微颤动一下,然后是一阵低低的呻吟,最后吃力地睁开了两眼。

她看见了大帽黑衣客,连诧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失神地望着大帽黑衣客。

大帽黑衣客说了话:“姑娘,你伤得太重,我闭了你的几处穴道,伤势暂时是不会恶化了,但是必须尽快医治……”

姑娘还是那么失神的望着他,那失神的两眼之中出现了一丝丝奇异的光芒。

大帽黑衣客似乎领会了那丝奇异的含意,道:“姑娘放心,我只是隔空点穴。”

原来如此。

姑娘失神的两眼之中,那一种奇异的光芒消失不见了!

大帽黑衣客道:“我是谁,我怎么救了姑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姑娘的伤,姑娘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是谁伤了姑娘?”

姑娘苍白的双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显然,姑娘现在的情况已经更大不如刚才了。

大帽黑衣客又道:“我急着送姑娘去医治,但是照姑娘目前的情况看,却又不宜丝毫的移动,没奈何我只有先助姑娘一臂之力了。”

他抬起了手。

姑娘的脸上适时出现了一种焦急之色。

大帽黑衣客看见了,道:“姑娘,我不得已,姑娘既然也是武林中人,就应该知道事态的严重……”

姑娘的双唇动了几动,吃力地说出了一个字:“不……”

这一声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但是大帽黑衣客还是听见了,他还待再说,却忽然明白了,脱口道:“姑娘原谅,是我疏忽。”

他忙脱下了他那黑色的长衫,盖在了姑娘的身上,遮住了姑娘雪白的苏胸跟猩红的肚兜。

也真是,大帽黑衣客要先助他一臂之力,这意思就是要以真气渡入她的体内,渡真气必须要用手掌贴住她身上的穴道,碰触都要碰触了,还怕人看吗?

其实,真说起来这是不一样的,那种碰触是救人,而苏胸跟肚兜的裸露就是另一回事了,绝不能混为一谈。

姑娘脸上的焦急之色消敛了,也望着大帽黑衣客,两眼之中又出现了奇异的光芒,不过这奇异的光芒跟刚才的奇异光芒并不一样,如今这奇异的光芒里,包含的是感激与敬佩。

只听大帽黑衣客道:“姑娘,我要助你一臂之力了。”

姑娘闭上了眼。

大帽黑衣客没变姿势,他席地盘坐在姑娘身侧,伸出了右手,轻轻地按在姑娘的胸腹之间。

姑娘闭上眼像睡着了似的。

大帽黑衣客也没有动一动。

约莫一盏热茶工夫,姑娘那原本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有了红意。

大帽黑衣客那黑色里衣的背脊部位湿了,显然他一定出了不少汗,他缓缓收回了手,盘坐不动。

很快的,姑娘两排长长的睫毛一阵眨动,缓缓睁开了两眼,两眼有神了,也明亮多了,她轻启双唇,轻轻地说出了话:“让你受累了。”

大帽黑衣客也开了口:“没什么,我很快就恢复了。”

“谢谢你救了我。”

“也没有什么,我只是赶巧了,既然碰上了这种事就没有不伸手的道理。”

“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跑了,我放走了他,不过他活不过一个时辰的。”

“既然放他走了,他为什么还……”

“我算是受了他的激,我要是不放他走,就是杀人灭口,怕他的主人找我,他是 ‘消家堡’的人。”

姑娘显然也知道“仙人洞”,为之一惊,急道:“这么说,他是——”

大帽黑衣客截了口:“姑娘放心,我既然饶他暂时不死,让他多活一个时辰赶回去见他的主人,我就应付得了他 ‘仙人洞’的人——”

“可是为了我——”

“姑娘,这是一定的道理。救一个人,一定会得罪另一个人的,我不是为姑娘,我为的是这件事。”

姑娘深深看了大帽黑衣客一眼,距离近,她看得见帽沿阴影下的面目,而且看得很清楚。

大帽黑衣客的脸庞瘦了点儿,瘦无损他的英挺俊拔,只是使他更为冷峻。

其实,大帽黑衣客的冷峻,有一半也来自他微嫌苍白的脸。

不知道他的脸为什么苍白,但显然并不是他真气耗损过钜,还没有恢复,因为他那苍白的脸色,跟他双手过于白皙的颜色是一样的。

然而姑娘并不知道,姑娘还没有看见他的手,也没有留意,她把想说的话换成了这一句:“可是你耗损真气却是为了我,耗损得这么厉害,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大帽黑衣客似乎有意将他自己的目光,避开了姑娘的目光:“姑娘,我已经恢复了。”

姑娘道:“还没有,你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大帽黑衣客似乎可以笑笑,也可以多说两句,可是他没有,既没有笑也没有多说两句:“姑娘误会了,不瞒姑娘,我练的是阴柔的功力。”

似乎,要不是对姑娘,他连一句都懒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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