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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海底洞的财富、威名、气势,较诸王侯之家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这当儿,蓝花花已经是香汤沐浴过,换上一袭既轻而又宽松的晚装了。
经过长途跋涉,劳顿的旅途之后,好好洗个澡,不但让人通体舒坦,而且会让人容光焕发,对美丽动人的女人尤其,所以,出浴的美人特别动人,道理就在这儿。
蓝花花如今凭窗而坐,晚风轻拂,吹动着鬓边秀发,轻纱晚装,人带着几分娇慵,脸上的神色是无限舒适,此情此景,就连那夜空的月亮,也为之既妒又羡。
可是,也就在这时候,一声轻轻的异响传进了蓝花花的耳中,此时此地,她人是整个儿的松弛了。但是她的神智并没有因为人的松弛而松懈。
她立即警觉的循声望去,这一看,看得她不由为之心神震动,身不由已的站了起来。
那声轻轻异响的传来处,是在那张纱帐银钩的牙床的床尾方向。
牙床的床尾方向,靠墙放着一个衣橱,这个衣橱,如今正缓缓转动,使得墙上出现了一扇暗门,暗门里正走出个人来,这个人赫然竟是老堡主汤千斤!
老堡主怎么会在这时候到准儿媳妇的房里来,尤其是准儿媳这么一身动人的装束,难道一点儿都不避回?
来就来吧,为什么不走房门,而走这么一条路?
汤千斤走出了暗门,衣橱又缓缓转回,严丝合缝,不是亲眼看见,谁做梦也想不到那儿会有密道暗门。
汤千斤就停在衣橱前,牙床就在他的身后,他脸上带着一张诡异而神秘的微笑,望着蓝花花,既不动也不说话。
蓝花花不能也这样,她总是个做晚辈的,何况她自己知道,他还欠这位老堡主的情。她定过了神,上前两步,盈盈施礼:“花花给老堡主请安。”
汤千斤动了,他真也不避回,上前伸手,轻轻握蓝花花的粉臂扶起了她。
蓝花花并没有躲,她只抬头跟汤千斤对望了一眼,她从汤千斤的两眼里,看见了一种令她暗暗心跳的奇异光彩。
汤千斤并没有握着蓝花花的粉臂不放,他收回了手,说了话:“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时候到这儿来吧?”
蓝花花还真是没想到,她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位老堡主为什么会掩护她,从一路之上,一直到进了 “海底洞”,她都在静观变化,等待答案,她知道,一定会有变化,一定会有答案,只是她没想到变化与答案会是这样的,她真没有想到。
所以,她微点了头,毫不犹豫:“是的。”
黑东阳接着又问:“你当然更没有想到,我会经由密道、暗门到这儿来,是不是?”
蓝花花仍然答得毫不犹豫:“是的。”
黑东阳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让汤尚飞来打扰你的道理所在。你明白了吗?”
蓝花花道:“我不敢说完全明白——”
黑东阳微微点头:“我知道,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让汤尚飞来打扰你了,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掩护你,是不是?”
蓝花花道:“是的。”
黑东阳道:“其实,你只要明白其一,其他的就应该都明白了。”
蓝花花道:“奈何我连其一都想不通。”
汤千斤微一笑:“你知道我是有意掩护你了,是不是?”
蓝花花道:“是的,这我知道。”
汤千斤道:“这就够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蓝花花道:“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老堡主你要什么,此刻在这儿面对老堡主,我更能确定,只是在我没有消除心里的疑虑之前,总是有这么一桩心事,老堡主应该不会愿意我带着这么一桩心事——”
汤千斤一笑截口:“诚然,那杀风景也不能尽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蓝花花道:“老堡主你既然掩护我,那就表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的目的。”
汤千斤道:“不错,我知道,我都知道。”
蓝花花道:“老堡主,汤尚飞是你的儿子, ‘海底洞’是你的基业,如果是只为我这么一个女人,这种损失是不划算。”
汤千斤一笑道:“要是我把你拘禁在这儿,只供我玩乐享用,你是什么人,你的目的就都不要紧了。那么一来,我也无所谓损失了,是不是?”
蓝花花脸色微一变:“不错,那么一来,蒙受损失的就是我,而不是老堡主你了。只是,老堡主你最好也明白一点,我蓝花花不是盏省油的灯,不会让你打这种如意算盘的。”
汤千斤道:“是吗?进了 ‘海底洞’,你就算进了我的掌握之中,你还能怎么样?”
蓝花花道:“别的我不敢说,至少来个玉石俱焚我有把握。”
汤千斤哈哈一笑道:“此时此地,别因为不必要的误会先伤了咱们的和气,那更煞风景——”
一顿接道:“要是我告诉你,你认为的那些损失,是 ‘海底洞’ 的而不是我的,你认为怎么样?”
蓝花花微一怔:“ ‘海底洞’的损失,难道就不是老堡主你的损失?”
汤千斤道:“不是,那该是汤千斤的。”
蓝花花忽然明白了,大惊,脱口叫道:“难道你——”
汤千斤微一笑,翻腕扬手,他手掌心里有一方小小的银牌。
蓝花花又一怔,随即她都明白了,立即一定神,恭谨施下礼去:“蓝衣使者见过黄衣使者。”
敢情这位 “海底洞”的老堡主汤千斤,竟是那还不知名组合的一名黄衣使者。
黄衣使者翻腕收起了掌心的小小银牌道:“你现在都明白了吗?”
蓝花花道:“蓝衣使者还有一事不明白。”
黄衣使者道:“说。”
蓝花花道:“黄衣使者怎么能够扮得这么像,居然能瞒过汤千斤的儿子汤尚飞,还有跟随他多年的总管乌大鹏,那汤千斤本人又那里去了?”
黄衣使者道:“这些你就不必过于操心了,是不是?只记住,本教尽多奇人异士,这就够了。”
蓝花花道:“是。”
黄衣使者道:“你我都需要安慰,不要辜负了这么美好的月夜。”
蓝花花微欠身:“黄衣使者既有吩咐,蓝衣使者敢不竭尽所能效命。”
再抬起头时,她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无限娇媚,娇靥上尽是春意,一双妙目也好生水灵——
黄衣使者人也突然为之激动,伸手一拉,蓝花花一个笛喷喷的如棉娇躯立投怀中,他急不可待,抱起了蓝花花转身走向牙床——
这是谁?有什么急事儿,这么样赶路法?
天不过朦朦亮,东过天际那第一道曙光也不过刚透射出来。
急促的轮声跟蹄声划破了宁静的远近,把稍微晚起一点儿的鸟儿都吵醒了。
这一辆马车飞快的驰动着,车套、车扉密遮,车辕上坐着两个,一个车把式,一个是身材矮胖的中年汉子。
看样子,马车绝不是今天一早上路的,而是昨夜急赶到如今了,因为套车马身上都是汗,像让雨淋过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急事儿。
可不有急事儿,看哪,已经赶成这样儿,那个车把式还不住吆喝,不住的挥鞭呢!
有时候,是欲速则不达的。
突然 “咔嚓”一声,车轴断了。一个车轮脱离,奔雷似的往一旁滚去。
车把式是个高手,也是个好手,当马车一歪的时候他就急急吆喝收缰了。可是总是车行太快,一直冲出好几丈去才停住,车歪是歪,却没有翻。
尽管车没有翻,车把式身旁那矮胖中年汉子可受了惊,吓坏了,连不远处破庙里传出的带着睡意的一句嘟哝,他都没听见。“唉!是谁一大早这么个吵人法。”
定过了神,矮胖中年汉子连忙跳下了车辕,冲着车把式扯着喉咙就叫:“怎么搞的这是——”
车把式也跳下了车辕:“钱爷,我原来说不能这么样赶法——”
矮胖中年汉子截口叫道:“我愿意这样赶?我不也是一天一夜没歇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
忽一听,急望车帘接口处道:“先生可别出差错,不然变糟了!”
不但惊,而且急,话声还没落呢,就一步跨到车前,伸手掀起了车帘,车里挺舒适,要坐的地方有坐的地方,要躺的地方有躺的地方,如今,那坐的地方平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头儿,穿的挺不错,一看就知道平素日子过得挺好,他满脸惊容的在那儿平躺着,显然是从坐的地方摔下来吓呆了!
只是从坐的地方摔下来摔呆了,别的没出任何差错,矮胖中年汉子吁了一口气:“先生平安,谢天谢地……”
白胖老头儿支撑着,浑身哆嗦着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矮胖中年汉子忙道:
“先生,车轴断了,您放心,我叫赶车的马上修。”
车把式把话转了过去:
“钱爷,您说得好,在这荒郊野地的,什么都没有,怎么修啊?就算能修,那得修到什么时候啊,堡里能等吗?”
矮胖中年汉子一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只听车里白胖老头儿:
“算了,我不去了,我回去了。”
矮胖中年汉子倏然定过了神:
“那怎么成,您这是开玩笑,我们老堡主的病还等着您治呢,怎么说您也得赶去呀!”
白胖老头儿道:
“可是我怎么赶去呀?”
矮胖中年汉子道:
“恐怕只有委屈您下车走着去了。”
“走着去?”白胖老头儿苦了脸,跟吃了黄莲似的:“你们 ‘海底洞’ 又不是近,我怎么走得了啊?”
“那……”矮胖中年汉子忽然想出了主意:“这样,我把套车的牲口卸下来给您骑。”
车把式忙道:
“那怎么成啊?钱爷,套车的牲口怎么能骑,再说也没有鞍子什么的……”
矮胖中年汉子道:
“雇不了那么多了,老堡主的病要紧,你快把牲口卸下来,拿个车里的坐垫当鞍子凑合了。”
车把式没办法,什么也比不上老堡主的病要紧,他七手八脚的把那匹套车的牲口卸了下来……
车把式没办法,什么也比不上老堡主的病要紧,他七手八脚的把那匹套车的牲口卸了下来,从车里拿出个坐垫来,还给找了条带子绑在敢马背上。
有马骑了,白胖老头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从车里抓起了药箱,由矮胖中年汉子跟车把式拿着,就在车辕上上了马,然后由矮胖中年汉子拉着马,就这么走了。
临走,矮胖中年汉子还交代了车把式一句:“你留在这看着车子,我一抵堡,马上就派人赶来修车。”
望着那两个人一匹马走了,车把式一脚踹上了马车,嘴里骂道:“妈的,倒霉。”
那知道忽然有人接了口:“你倒霉?我才真倒霉呢!”
谁说话?车把式吓了一跳,急回身望,又吓了一跳,眼前多了个人,一个年纪轻轻,但是既落魄、潦倒,又邋遢的人,车把式道:“你是……”
邋遢客回手指了指不远的那座破庙:“我从庙里来。”
车把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倒什么霉?”
邋遢客道:“你是个赶车的,车坏了当然是你的事,而我既没招谁,也没惹谁,想多趱会儿却给你们吵醒了,还不够倒霉吗?”
乍听还真有理,车把式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邋遢客似乎也不是真计较,忽然转了话锋:“你是 ‘海底洞’的?”
车把式道:“是啊。”
邋遢客道:“刚听那位说,你们老堡主生了病?”
“可不,”车把式道:“不过这也用不着急着往回赶,不这么急着往回赶,车轴也不会断了。”
邋遢客微点头:“这倒是……”
一顿,又问:“你们老堡主生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车把式道:“不少日子,已快几个月了,要不怎么会请着大夫就急着往回赶呢。”
邋遢客道:“你们老堡主生了什么病?”
车把式道:“不清楚,我们下头的人那知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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