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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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舞榭歌台，层层飞纱，梨人言语，自去咿呀。</p>

<p>段沉玉跟在小黑身后，看着远远就能来依稀看到的台子上婀娜多姿的身影。</p>

<p>“我也是良家妇女，我也曾幻想有一儿郎将我放在心上……只可惜招来了豺狼虎豹，毁我半世期望……”</p>

<p>《情乐颂》为不知名的女子所著。那女子幼时生活安乐，兄孝母慈，人们所期望的她都有了。生性纯真的她在十五岁那年碰到个白衣少年，为了那个少年他抛弃家人，抛弃自尊，最后却被那少年斩双手，抛尸荒野……</p>

<p>这故事曾经唱哭了一众人，现下被初姝月放在台子上重新唱起，让段沉玉隐隐担忧。</p>

<p>初姝月坐在台下悠闲自得的模样与旁边听哭了的女子神情截然相反，如此更显其诡异。</p>

<p>初姝月见自己在等的人到场，一抬头，道一句：“换《哀鸣戏》。”</p>

<p>小黑听不懂初姝月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初姝月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不过这一次小黑的直觉出错了，因为初姝月只除了说这一句话，竟再是未搭理她们二人。</p>

<p>而一旁的段沉玉却察觉出了不对劲。她发现那端茶送水的丫鬟，扫着地的小厮，还有旁边站桩的壮年。这些人……似乎都是……有武功之人……</p>

<p>段沉玉站在小黑身边，环视四周，才发现这个戏台竟是被包围起来。再看戏台下的那些女子，段沉玉惊讶的发现那些女子都是朝中大臣之妻或之女！</p>

<p>初姝月这次设宴竟不只是针对她们二人！</p>

<p>戏台上还在唱着：“我要这尸骨成堆，我要这血洒城墙，我只喜那红艳之美……”</p>

<p>段沉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段文字：《哀鸣戏》，是为百年前被屠杀的百姓们所作。相传那时有个将军喜看血流成河的场景，每每占领一城便屠尽城内之人。而那些幸存者逃出生天之后，为了不忘记这位将军的恶行，不忘记被屠杀的乡亲，特地作下这一戏曲，供后人传唱。</p>

<p>后来这戏曲也成了改朝换代的替代词，只因改朝换代，血流成河。</p>

<p>等等……改朝换代？</p>

<p>段沉玉似乎抓住什么关键词，脑海中凝聚成一个想法。她突然想起之前与沈栩秉烛夜谈，沈栩将朝廷的走势一一告诉于她。这个王朝人心已经惶惶，皇子之间的斗争已是波及到平民百姓。</p>

<p>那么初姝月让梨人唱这一曲《哀鸣戏》，到底所欲何为？</p>

<p>皇城尸骨成堆，血流成河，宫女宦官纷纷逃出宫门，却被守株待兔的叛军一刀而下，鲜血染红了皇城。</p>

<p>皇帝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太子，心累极了，仿佛一瞬间就老了许多。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立的太子竟然会逼宫，明明皇帝之位对于他而言唾手可得。皇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太子的不对劲。</p>

<p>此时的太子，两眼呆滞，一起一落的动作如同被人牵引着般，手起刀落，皇帝便身首异处。</p>

<p>“噗嗤……”鲜血从太子胸膛涌出，太子眼中的迷茫在此刻消退。</p>

<p>太子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皇帝，瞳孔放大。</p>

<p>“父皇……呃……”鲜血染红了太子的眼。</p>

<p>沈栩将剑从太子身上拔出，冷冰冰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心里全然没有什么该有的伤心。这两个人，一个年少弃他，一个费劲心思杀他。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会怜悯同情。</p>

<p>在这个血腥的场面，依旧一袭红衣的慕寒衫愈显恐怖。慕寒衫的鞋底已被血染红，他的每一步都似种下一朵梅花，静静绽放在地面上。</p>

<p>沈栩看着姗姗来迟的慕寒衫，长剑直指，道：“你究竟想干什么？”</p>

<p>这一场血雨腥风本来不会波及到沈栩的，但偏偏眼前这个人将他打晕然后背到宫中，然后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反叛。</p>

<p>慕寒衫道：“我要你登上这九五至尊，我要黎民皆臣服于你脚下！”</p>

<p>沈栩道：“若是我不愿呢？”</p>

<p>慕寒衫唇角一勾，道：“你若不坐上这个位置，你活的了吗？你的妻子活的了吗？”</p>

<p>妻子？</p>

<p>似乎什么东西咬了沈栩心一口，让他脸一白。沈栩紧咬嘴唇，然后缓缓向门外走去，喊道：“叛贼已被诛杀，尔等还不束手就擒！”</p>

<p>是了，他还有在乎的人……所以这个皇位他不坐也得坐！</p>

<p>殿外的士兵看到三皇子安然无恙的站在大殿门口，大势已去，军心开始散乱。</p>

<p>“我看谁敢后退？”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将想要投降的士兵斩杀在剑下。</p>

<p>沈栩看着突然出现的缘王，心下一惊，道：“缘王，难道你要做这乱臣贼子？”</p>

<p>缘王哈哈大笑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眼下胜负还未分，你又怎能如此肯定我就是乱臣贼子？说不定……乱臣贼子……是你！”</p>

<p>沈栩也知多说无益，便一挥手，暗卫便堵在殿外。这些暗卫皆是沈栩娘亲留给他的秘密武器，只为有朝一日能助沈栩登上那皇位！本来沈栩是不打算用的，因为他对那位置毫无兴趣，可眼下他毫无退路！</p>

<p>暗卫与士兵开始战斗，乱飞的四肢，飘洒的鲜血筑就了沈栩的成王之路！</p>

<p>等段沉玉和小黑赶到时，就只看到站在高处，冷眼看着杀戮在上演的沈栩，浑身一冷。</p>

<p>慕寒衫和缘王打斗了几百个回合，仍不见胜负，但很显然慕寒衫明显更胜一筹。只见一条红绫从慕寒衫腰间滑过，然后飞快的向缘王冲去。</p>

<p>见那红绫飞来，缘王身体一顿，那红绫便已探入缘王体内。再抽出时，竟是未抽出一滴鲜血，更诡异的是那红绫变得更红艳了……</p>

<p>身影一晃，缘王便要支持不住，突见角落里站着的二人，不再恋战，反而往段沉玉冲去。</p>

<p>一股战栗感席卷全身，段沉玉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已经往后一倒，一个侧空翻后，才有空观察发生了什么。</p>

<p>小黑此时正绕着大殿跑，而她身后是缘王。原来刚才那一探不过是缘王的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真正目的在于小黑！</p>

<p>缘王拼命地跟在小黑身后，体内有个声音告诉他：吃了她……吃了她……那样你就能摆脱那人的控制了……只要吃了她！</p>

<p>段沉玉见小黑躲躲藏藏的样子，急道：“小黑！用法术！”</p>

<p>段沉玉早就看出来缘王不对劲了，因为缘王身上有股黑气，那黑气段沉玉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而这两个人便是那两具死尸。</p>

<p>听到段沉玉的话，小黑才想起自己不是普通人。这才停下来，念出个口诀，一束光向缘王冲去。那耀眼的让人躲无可躲，于是缘王便被打中。</p>

<p>“缘玉！”一道惊呼响彻云霄。</p>

<p>段沉玉看着不顾危险向缘王跑去的初姝月，疑惑不已。</p>

<p>初姝月抱起缘王，不停擦拭着他唇角的鲜血，嘴上不停道：“缘玉……缘玉……你不能有事……”</p>

<p>缘王伸出手，摸着初姝月的半边脸，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别来吗？”</p>

<p>初姝月抓住缘王那只手，摇头道：“你别说话了，以后……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只要你好好的，好不好？”</p>

<p>缘王咳嗽道：“我又把你弄脏了……”</p>

<p>初姝月再也忍不住泪水，哽咽道：“没关系……你帮我擦干净……”</p>

<p>“我好像不能再给你擦脏东西了……”缘王猛吐鲜血，“这样也好……你终于自由了……”</p>

<p>话落，缘王便缓缓的闭上了眼。最后一眼他的世界只有狼狈的初姝月一个人……</p>

<p>遇到她之前他得过且过，遇到她之后突觉岁月优待他，送此一人，终此一生，只可惜他罪孽深重，不能伴她白首……</p>

<p>初姝月看着闭上了眼的缘王，心里满是不敢置信，痛哭道：“缘玉！你个王八蛋！你给我醒醒！我之前捅你那么多刀你还安然无恙，现在这一点小伤，你这么可能死？！”</p>

<p>初姝月大婚那日曾捅了缘王几十刀，刀刀致命，结果却是她自己害怕的晕过去，直到醒来看到躺在她旁边的缘王才惊觉此人竟是不怕这皮外伤。</p>

<p>那日的阳光似乎都格外温柔，所以才会衬的缘王的眼神如此温柔。</p>

<p>“我只你心中有气，你只管刺，我绝不回手，也绝不躲……只要你能消消气……”</p>

<p>一想到那时缘王的眼神，初姝月便觉心中一疼，麻麻的感觉竟是让她愣住，一动不动。</p>

<p>段沉玉眼皮一跳，总觉此时的初姝月神情不对，正想拉她一把，却见她拿起不知是谁跌落在地的刀，往脖间一抹，鲜血狂喷。</p>

<p>初姝月看着想靠近的段沉玉和自己的妹妹“初姝雨”，一字一句道：“不要……过来……咳咳。”</p>

<p>“你们肯定在疑惑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吧……”初姝月趴在缘王的尸体上，“其实缘玉并不像你们所说的那样，他杀过人，但是那是他迫不得已。我不管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也不管有多少人怨恨着他，我只知他对我好……咳咳……”</p>

<p>段沉玉看着一直吐血的初姝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p>

<p>初姝月接着说：“人一生能碰到几个对你好的人呢？亲人会离你而去，朋友会弃你而去……嫁给他之前我生不如死，嫁给他之后我同样生不如死，但是我却不再孤独。”</p>

<p>“我这辈子幸在遇见他，悲也在遇见他，可是我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缘玉……你等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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