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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次来到中间那幅壁画前。
袁学姐指着上面说:“你们有看出来不同之处?”
我举着俑灯,这次不敢再靠墙壁太近,仔细观察,摇摇头,“不过就人多一点而已,哪里有特别地方,崔同学你有看出来吗?”
他显然也没有什么发现。
袁学姐无奈地说:“看壁画上人的眼睛。”
我心里想女生就喜欢考验男生,直接告诉答案不就好了。
又把视线着重放在那些人的眼睛上,把这一百多人扫了个遍,也没觉得谁的眼睛特殊。
只好说:“这些人的眼睛不都是一个样吗?还没我的大。”
袁学姐这时像教课的老师看着经她再三提示仍回答不出问题的我们,“两个笨蛋,看那个和皇帝并坐的女子。”
“在这一百多人里,不管身份高低,表情如何,其余人的眼睛都用的是冷色调,唯独她的眼睛用暖色所绘。”
听了她的话我才察觉果真如此,学姐的观察能力细致入微,我们两个大男生是无论如何都注意不到还有这样的差异。
她踮起脚尖,两个手指精准插向壁画上女子的眼睛,微微一陷,“轰隆”一声,原本完整的墙壁,中间的石块竟然向两边敞开,露出一个一米多高的黑漆漆的通道。
“走。”我们二话不说,背着包直接翻了进去,快速地躬身前行,天知道这个通道什么时候闭合。
墓主终究留下一线生机,倒也上合大道,也是他不想做的那么绝。
在密室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他俩其实并没有我以前想象的那么难相处,属于慢热型。
大概十米后,到了另一个出口,我们跳下去,又是“轰隆”一声,石块向中间闭合,再次彻底封死。
逃出生天的感觉真是爽,我不由地伸了个懒腰。
我们举着俑灯四处看着,发现这里是一个规模比刚才略小的凿石为室的房间,中央位置摆放一个巨大的棺椁。
我说:“终于找到正主,折腾咱们这么惨,我看不必留情了。”
主殿没有多余的装饰,八个三人合抱的石柱分列左右,墙壁上遍涂紫色泥壤,地面铺着二尺见方的淡黑色石砖,打磨得油润光亮。
看着空荡的大殿,想来应该没有什么机关,我们仍是很谨慎地靠近那里。
我举着俑灯的手微微颤抖,烛火摇红,紧张兴奋。
空气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幽暗的冷香,我感到整个身心都愉悦起来,疲惫一扫而空,还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你们有没有闻到……”我转过头正要问他们,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彻骨的寒意从头爬到脚,刚才明明还在我身后,转眼间就消失了,难道真闹鬼了?
“袁学姐,崔同学,你们人呢?别吓我。”我叫道。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我举着的俑灯只能照亮周围几米,死寂和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像陷入深海,坠落,坠落。
我紧握手中唯一的光亮,小心踱步,叫着他们名字。
一阵刺耳的响声突然在我身后炸起,吓得我差点跪倒在地,立刻转过身,发现动静来自前面的棺椁。
“嘎吱嘎吱”,像有只手在里面不停地抓挠。
难道是他俩被关住了?我下意识地想过去帮忙,但一细想还是不对,莫非里面发生尸变。
正犹豫着,声音骤停,椁盖不知何时竟被推到一边。
主殿里再次沉寂下来,等半天看没动静,我壮着胆靠近,举着俑灯往里面一照,只见袁学姐躺在棺中,双目紧闭,上半身全是鲜血,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她鼻子探去,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这时顶上传来一阵异响,我抬起头,一个影子趴在那里,举灯一看,正是崔鹿鸣。
“你怎么跑上面了,快下来看看袁学姐。”我心急如焚。
崔鹿鸣回过头,我看到他的脖子上长满了怪鳞,不仅如此,他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生有肉眼可见的细密鳞片,狰狞恐怖。
手里的灯一下子掉在地上,唯一的光亮也没有了,我麻木了,整个脑袋都是空空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抓着。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并肩作战、逃出生天的两人,一个死了,另一个变成怪物。
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我头靠在冰冷的铜椁上,真是了无生趣啊。
“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干嘛。”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是啊,三个人就你这个最没用的还好好的,不如去死,我转过头用力朝铜椁撞去。
忽然间,一道光出现在我眼前,“靠,疼死老子了。”
关山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团湿湿的东西塞进我鼻子里。
我感觉整个大脑都有点混沌不清,低声道:“关山冷,难道你也死了?”
“啊呸,老子活得好好的,别咒我,你把头给我挪开。”
我睁开眼,发现他正站在我旁边,手从一个石柱上抽回去,金教授他们拿着手电筒站在后面,而我们都还在这个主殿里。
“你小子自杀的力气倒是不小。”关山冷揉着发红的手,“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可真要去见阎王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崔鹿鸣和袁学姐他们……”我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才清醒一些。
“他俩不是好好的在那吗。”关山冷指着旁边。
崔鹿鸣和袁学姐正坐在地上,一副刚从昏沉中醒来的样子,鼻子也塞着东西,张致拿水过去把他俩扶起。
“他们没啥事,你问题可不小,这咋还哭了呢,来擦擦。”关山冷递了一张纸给我。
“也不能怪沈开。”金教授拿了一壶水,让我多喝几口,“你们三人进主殿之后着了风池罗的道。”
“风池罗?那是什么”我喝完水感觉好很多,听了他的话一脸疑惑,“对了,金教授你们怎么进来的?”
金教授拿着强光手电照向身后的墙壁,我这才注意到那有一条几米宽的通道连向外面,尽头处还有一道关闭的大门。
“我们几个人当时在祭殿里分开跑,后来在一个出口遇到,出去后,天子奴就没追上来,我们穿过几条回廊,到这后就看到你要往柱子上撞,还好关山冷机敏。”
听金教授说话时,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苟三把生死未知的老林放下。
“我们推开门走进来,就闻到一股很淡的异香,立刻察觉出是风池罗,就赶紧叫大家用水浸湿医用棉球堵住鼻子,它乃一种通体鲜红,遍布黑色斑点的毒花,属曼陀罗族中的一个重要分支,曼陀罗你应该听过。”我点点头。
“古代的蒙汗药就是用它制作的,宋代司马光在《涑水记闻》中载:‘五溪蛮汉,杜杞诱出之,饮以曼陀罗酒,昏醉,尽杀之。’明人魏浚的《岭南琐记》和清朝吴其浚的《植物名实图考》也曾记载:‘用风茄为末,投酒中,饮之,即睡去,须酒气尽以寤’。”
金教授说:“曼陀罗花的主要成分是东莨菪碱、莨菪碱和少量阿托品,这些东西能够打断副交感神经的支配,对呼吸中枢有兴奋作用,中枢作用是以抑制为主,能抑制腺体分泌,对大脑有镇静催眠的效果。”
“而风池罗里面的东莨菪碱、莨菪碱和阿托品是曼陀罗的十几倍之多,古人为了防止自己的陵墓被盗,把风池罗花捣碎后的汁液集在一个池子,将生木浸在里面百日,取出来做成内棺。”
“风池罗挥发速度极慢,能千年不散,它通过鼻子的呼吸进入体内,使人心跳加速,头部血管扩张,血液流动加快,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还会刺激大脑皮层的细胞异常活跃,接着陷入各种逼真的幻觉里,难以自拔。”
“我们还算幸运,这个主殿空间比较大,又经过漫长时间的挥发,空气中风池罗的浓度已经很低,否则我们很有可能都会死在无休止的幻觉里。”
“前些年,一支考古队在发掘某西域古国陵墓时,最先进去的几个人全部中招,神经中枢受到永久性伤害,到现在也没清醒过来,考古队把里面的棺椁放置在密封的箱子里运出,后来人们在里面检测出残留的风池罗,这件事引起中外考古界的震动,在当年被誉为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比较有趣的是,有一年我去参观三星堆博物馆,在一支青铜神杖顶部发现了风池罗的花纹。”
“难道古蜀和西域是其发源地?”我疑惑地问道。
“古蜀的原始巫教大祭司,某些西域古国国主,他们很有可能大量种植并掌握风池罗的使用方式,利用其致幻之效来统御无知的民众,巩固神权与王权。”
金教授说:“不过正统王朝并不屑使用这种手段,历朝历代的官方都会大规模将其销毁,所以到现在风池罗已经不见于世,人们从古代典籍记录和考古发现的相互印证中,才最大地还原出其性状。”
真是险之又险,刚才的幻觉实在太过真实,我没想到会差点死在自己手里,但最开心的还是他俩没事。
关山冷问:“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
我就简要把困在密室遇上尸尨的过程说了一遍,笔记的事情略过。
关山冷脸色微变,“我听说古代以活人为器,把虫卵种进体内,尸尨会迅速孵化,吃掉‘虫器’血肉,却不得出,等七七四十九天后,虫器只剩下外面一层干皮,用刀剖开取出尸尨死前产下的虫卵,这批沾满活人死前怨气和死后尸气的二代虫卵孵化出来的尸尨才是真正的凶猛无敌剧毒无比。”
苟三骂道:“这些古代当权者真不拿人当人看,想用就用,想杀就杀。”
我说:“只是没想到它们保存在阴冷密闭的环境里,上千年后还能破卵而出。”
金教授说:“也就这种偏远小国的国主敢大张旗鼓的试验和使用恶毒邪术,手段残忍无比,我看你们也恢复得差不多,要不用鼻子呼吸就没事,我们现在去开棺。”
大家点头同意,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那些最为珍贵的明器。
我们朝棺椁走去,一阵剧烈的撞门声突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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