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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季瑀逃得一死,但他还是对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小姐心有余悸。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早早起床来到马厩。他可不认为这韩盈昃是真的宽宏大量。

??6??9??6??9韩府马厩宽阔,进门便是一条笔直的,约两丈宽的一条大道。两侧空间左右对称,被分成一个个四丈方圆的格子。而每个格子墙壁上方都有一个一人大小的窗口。放眼望去,这样的格子两边加起来越有二十个,每格均有一马。

??6??9??6??9当季瑀走入马厩之时,原本看起来病恹恹的马儿们像是齐齐到了发情期,纷纷扬起蹄子嘶鸣,似是对季瑀的到来欢喜不已。季瑀打开木门,进入一间格子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紫红大马,抚摸着它的脖颈道:“紫苑啊紫苑,都说马有灵性,通人意,那你知道我之后该怎么走吗?”

??6??9??6??9正当季瑀沉吟之时,背后一声冷哼。

??6??9“朝天的大道,自该迈开步子走。季公子,小姐有请,还请你跟我走一遭吧。”

??6??9??6??9季瑀转身,在看到来人之后瞳孔微缩。只见那人面容枯槁,骨瘦如柴,却身着一袭土黄色绘元宝员外袍,头戴青色介帻,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浑身铜臭的年老的富家翁,偏偏要学那文人雅士,却是沐猴而冠,着实可笑。但是季瑀却对这打扮可笑的老头不敢放松警惕。

??6??9??6??9秋云途,韩家大管事。

??6??9??6??9每一座深宅大院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可能只是男盗女娼,也有可能是某一口老井里含冤的一缕芳魂,更有甚者则是某人和某人牌桌之下暗中的握手。当然这一切,季瑀并不知道在韩府有没有发生,但是如果有的话,就一定和韩云途离不开关系。

秋云途在十七年前以下人身份来到韩府。那时候韩府还只是一个占地几亩小院。但不久之后,韩龙师便娶了老牧野岑丹琼的独女岑落英,不就便有了韩盈昃。往后的几年,韩龙师在朝堂之中平步青云。直到十二年岑丹琼东窗事发被杀之后,岑夫人在金光阁内上吊自杀。据说当时,岑夫人双目暴睁,眼角流出血泪。秋云途看到之后却只是冷笑一声,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上去把岑夫人眼皮子抹了下来。收敛完毕后,秋云途却要求火葬,韩龙师却也答应下来。即便是罪臣之女,但也是牧野之妻。生前富贵,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被一把大火给烧得干干净净。若不是中间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绝对不会这样收场。尽管季瑀只是道听途说,但在看到秋云途后却也是先怯了三分。

“敢问大管事,方便说明小姐找小人到底所为何事?”季瑀对这秋云途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

秋云途冷笑一声后也不说话,却只是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季瑀无奈,只得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紫苑。紫苑通灵,似乎是感觉到季瑀可能会有危险,便突然发难扬起碗口大的蹄子向秋云途踹去。

正当季瑀心中暗道“不好”时,一道黄影在季瑀眼前闪过。再看时,便看见秋云途稳稳当当地用食指抵住了马蹄。

“韩家的畜生终归还是畜生。”秋云途轻轻一推便把紫苑推飞。马儿装在墙上后倒在地上,激起黄蒙蒙的灰土。

“请”秋云途仍旧还是一脸让人心寒的冷笑表情。季瑀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哀鸣的紫苑后,便点点头跟着秋云途走了。

秋云途,韩盈昃。这群人..........此刻季瑀对这一切都感到疑惑万分。

据韩府的年长家仆传言,韩盈昃自打三岁记事开始便送往青屏道沧浪门修炼,迄今已有十四年,中间鲜少归家。即便回来也只是稍住两日便走,极为低调。但这次却在马厩杀人,并在数日之后请一个马仆前去一叙。这一切,都带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息。季瑀后背阵阵发凉,不仅是因为昨日韩盈昃的随手杀人,也是因为想到了这层诡异而先怯了三分。

“季公子,请。“秋云途冷冰冰的话语打断了季瑀的思考。回过神后,自己便是跟着秋云途来到一间玄青色院墙的小院前。

”吱呀....“小门似乎被一扇无形的大手从内部拉开。季瑀看了一眼门后的小桥流水,旋即转头看了一眼秋云途。秋云途指了指小院,一眼不发。季瑀点了点头后便也进去了。

季瑀常年住在韩府,因此即便韩府广阔,但季瑀也偶尔在这件小院旁边经过。每次路过时,这小院都院门紧锁。尽管好奇院内布置却不得而知,今日一见,倒也是给季瑀结了一个心结。

“季公子前来一叙。”季瑀循声望去,当时只见韩盈昃坐在十丈外的一见琉璃瓦顶小亭子内朝自己招了下手,下一瞬季瑀眼中景物倒转便坐在了韩盈昃的面前。

“这......“尽管季瑀曾在马厩见识过韩盈昃的手段,但自己成了当事人时却依旧感到阵阵心惊。

“会下棋吗?“韩盈昃捻起一枚黑子,直直地放在了天元位置。

“小人愚昧,小姐这一子,小人却是没看懂。”季瑀一边说着一边心惊胆战地在棋盘边缘赶忙落了一白子。

养马的绝活暂且不提,至于下棋,不说别人,至少和连清泽这个韩府下人公认的臭棋篓子比从未输过。只不过连清泽好面子,却是从未和他人说过季瑀懂棋。至于一介下人从哪里学来的棋术,留待后话。昨日,韩盈昃喜怒无常的形象烙印在她心头,季瑀生怕惹得她不高兴,因此也顾不得藏拙。

“都说做人要讲规矩,做事也要讲规矩。你用凡人的规矩,我用我自己的规矩。“韩盈昃一边笑着,一边又捻起一枚黑子,随意地落了一子。季瑀听了韩盈昃的话后后背冷汗直流,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却是骂起了娘。

“这个疯女人到底要干嘛?”季瑀看了一眼韩盈昃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赶忙低下头来匆匆落了一子,之后颤抖着拿起手边杯子灌了一口茶水。茶似乎是刚刚沏好的,茶水甫一入嘴,季瑀舌头一烫便立马吐了出来。还带着两片茶叶的茶水撒满了他的前襟,季瑀看上去狼狈无比。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季瑀一边说着一边赶忙俯身用衣袖擦拭小桌和棋盘上的茶水。

“停。”季瑀抬头,看见韩盈昃一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右手食指搭在桌上,轻轻地叩击桌面。

“笃,笃,笃,笃,笃,笃.......“季瑀的胸口猛然冷,仿佛心脏处的血液都冻在一起。随着韩盈昃有韵律的敲击,季瑀放眼望去,小亭周遭景物逐渐定格。原本小亭旁的一方鱼塘内,锦鲤翻滚,有一条不安分的甚至越出塘外。但是在韩盈昃的敲击中,那条锦鲤在空中停滞,季瑀甚至可以看到锦鲤带出的点点水花。而在那条锦鲤周围,灰白的空间中,则依稀有几道粗如婴儿臂膀的蓝色光柱摇曳。

“咕嘟咕嘟....“季瑀感觉胸口前襟处有些异样,低头看去,那些原本化作一方水渍的茶水正一滴滴的从衣襟处”飘“出。无数小水珠逐渐凝结成一团水。韩盈昃秀指一弹,那团水便飞到小亭旁侧的花圃里。

“噗通....“季瑀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在空中定格的锦鲤掉落回池中,又溅起一方水花。

“你会下棋,但是你还不是个棋手,而我则是玩家。你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循着规矩却照猫画虎的庸人。“韩盈昃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我,可以让你坐到棋桌前,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规矩,来下一盘大棋。”韩盈昃双手撑桌,身体前倾,目光炯炯。季瑀甚至可以闻到韩盈昃身上的那阵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

季瑀此时心中好似是有狂风吹碧海,掀起万丈波澜。但依旧正色道:“只是,小人只是一介下人,何德何能可得小姐青眼?”

韩盈昃听闻季瑀的话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随即便转瞬即逝。韩盈昃坐回椅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季瑀。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季瑀一愣,但还是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小姐的话,奴才刚才看到一条锦鲤跟被提了线的木偶一样停在空中一瞬。随后便掉回池塘里。“

韩盈昃那双秀眉微抬,似乎对于季瑀的回答很满意。

“你怎么不说说那团被弹走的水珠?”

“回小姐的话,旁人看着高深,但对于小姐来说那只不过是小戏法而已。小姐能让那条鱼定在空中才是真正的神通。“

韩盈昃听了季瑀的话后脸上浮现了笑容,突然对他鼓起了掌。

“若你是说那滩水的话,说明你也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季瑀一头雾水,只见韩盈昃正色道:“世间万灵分五类,蠃鳞毛羽昆。五类以羸为首,羸以圣人为首,人则为万物之长。太古时期先民都可以循天地空间中的灵脉与神明意志交流。但现在,天地灵气稀薄,人神性退化。但有幸天道无情却自有公正,侥幸保留下来神性的人则另辟蹊径,直接收纳灵气于体内以供己用。这些人中,天资卓绝者则会发生返祖现象,在境界低时还会依稀看见枯竭的天地灵脉,这些人,我们则会称其为天幸者。

“至于你”韩盈昃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你就是我所说的天幸者。“

季瑀听完韩盈昃的话后如同当头一棒,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天在马厩看到你时我便有所察觉,只是当时另有他事多有不便,今日一见便可确信,才不致使明珠蒙尘。“

“那小姐,您的意思是....“季瑀口干舌燥,此刻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想法。

“三日后,随我赴青屏道,沧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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