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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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始发站，检好票进站等到绿皮火车来了，郑坤就抱起白玫挤到了最前面。

对着车门打开后第一个出来的列车员，就是一通嘱咐。

“同志，这孩子是抗战老英雄后代，要去南方寻亲。您看看，这一路麻烦您帮忙照顾照顾！”

年轻的列车员看了一眼车票，问道：“你是说就这孩子一个人去？”

“是啊，这孩子是个孤儿，这不是要去寻亲吗？”示意白玫递过介绍信。

“好的，同志！”列车员迅速的扫了一眼，把信件和车票小心的还给白玫。

“孩子交给我吧，等到站了我们会联系当地的站务做好安排。”

白玫跟着列车员上了火车，火车很快就开动了。这趟火车在这个小城市只停顿了8分钟。

车窗外，郑坤还在不停的向车内张望，白玫贴着关上的车门，透过窗冲着他挥了挥小手。

汽笛声响起了，火车“咣当咣当”慢慢的开动起来。

“这里的车票你检一下，我送这孩子去卧铺车厢。”两个列车员交接。

“小朋友，跟上。卧铺在第十一车厢，还远着呢！”

硬座车厢果然很挤，车间过道地板上都是满满的人。

“同志们，都收收腿，让上车的人过去你们再睡！”

“我擦，赶紧跟着上个厕所，憋死我了！”

“同志们，别睡了，都小心点儿行礼和包裹！”列车员大声的提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乘客。刚上车人流杂乱，经常会发生偷盗事件。

“香烟瓜子香肠，啤酒饮料扑克牌，前面的同志，麻烦腿收一下啊！”无论多拥挤的车厢，哪怕是半个小时上个厕所都挤不出去的情况，神奇的小货车就是能够一往无前畅通无阻。

跟着小货车艰难的挤到卧铺车厢，立刻就清爽了下来。清新的空气、弹吉他、听音乐、看书的旅客跟拥挤的硬座车厢就好像两个世界。

到了十一车厢，列车员把白玫领到乘务员室，交接后就离开了。

这个乘务员把她领到一个下铺位，指着自己的胸牌：“我叫陈鑫，记住了吗，有事就找我，我就在刚才的那个乘务室。”

然后对着坐在边道茶座上低头看书的人道：“你好，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小朋友。你们都是北京站下车。”

白玫放下小书包，看向那人惊喜的说道：“姐姐，是你呀！好巧！”

茶座上看书的姑娘，可不正是之前在手表柜台遇到的归国华侨嘛！

“呀，小朋友，我们俩好有缘啊！你也去北京吗？”

穿着白制服的陈鑫笑了：“这下我就放心了，遇到熟人就好。那这个小朋友就交给你了，姚同志。”

有意思，一个归国华侨，一个英雄遗孤，都是别人委托他照顾的，人家自己互相照顾了！

陈鑫给白玫换了卧铺卡，把她的车票放进票本子里，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白玫打开那个姑娘对面的折叠凳子坐下，笑得眼睛都亮了：“姚姐姐你好，我叫白玫，白色的白玫瑰的玫！我们俩好有缘啊！”

“你这小孩子真有趣，我都二十六了，你还叫我姐姐，你应该叫我阿姨！我叫姚爱华！”

姚爱华？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啊！

“姚阿姨，呵呵！”

想后来被小孩子叫阿姨，女人们都会被气疯的。大姐小姐都不能叫，得叫小姐姐！

“你要去北京吗？你家大人怎么放心你这么小就一个人走这么远啊！”

“我要去南方寻亲，去北京转车。家里我最大，当然要我去了！”

两个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姚爱华发现这个小白玫真是不简单。无论是说到什么话题，她都能说几句，一点儿也不像个小城市的小孩儿。

胆大、心细、聪明、善谈，颠覆了她对那个小城市这几天的印象。

她来北方也是寻亲，可惜没有找到人，倒是有一个远方亲戚家里结婚，对方要求三大件，其中一个就是手表。她就顺手帮着给买了一个，送亲的时候还被拉到了主桌。小城市的人见识少，对归国华侨好奇多，言谈却难免拘束，她这几天束手束脚的，很难受。

这个小朋友还是她回国后第一个遇到可以无拘束交谈的人，就是北京的那些朋友也没能让她这么放松的畅所欲言。

两个人无论是衣着还是外貌年龄都有很大差别，可言谈上就好像相交多年的好友，真是奇怪。

一个人是后世来的，一个人是从国外来的，她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跟八十年代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所以她们有共鸣是有原因的。

白玫能想到，姚爱华却想不明白。

“你连《伤痕》都看过了？”姚爱华刚才就在看这本书，聊天的时候难免聊到，结果这孩子说她看过。

“嗯，看过。”不过是上辈子，出于对妈妈莫小兰的好奇。

“你几岁？”姚爱华皱皱眉。

“九岁了呀！哦，我从小喜欢看书，我妈妈是知青！”

“哦。知青啊，怪不得。”说完就沉默了，看向窗外景色一言不发。

白玫看她没有继续谈话的意思，就回到了铺位上，翻出张芳给她的小包袱。

里面是一塑料袋的油茶面，十多个鸡蛋，还有好几根麻花香肠。

把东西再次放好，白玫从书包里拿出书，静静的看书。

姚爱华回过神来，看到白玫已经开始看书了，走过来看了一眼。

“傅雷家书？翻译家傅雷的家信。”

白玫抬起头道：“嗯，还没看呢，前几天在旧书摊上买的。两毛钱！”

白玫调皮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旧书摊？哪里有？”

“每个城市都有啊，可能你没注意过吧。就在旧货市场里，很多很多好东西，价格很便宜！”

姚爱华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拿手绕着白玫指了一圈。

“你别告诉我，你这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是旧货市场买的！”

“是啊，我这个衣服2毛钱，裤子2毛钱，鞋子5毛钱，书包1块钱！”

姚爱华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为什么不买新的？”

“我是孤儿，没有收入当然要少花钱了！我还有四个妹妹，都要穿衣吃饭的！这些旧货并不难看啊，质量很好的！”

“好吧，何不食肉糜？我也犯了晋惠帝的毛病！”

白玫拿出一个鸡蛋递给姚爱华：“那，你不用同情我，乡亲们对我很好的！这个是邻居婶婶给我的，送你一个！你看，还有油茶面、香肠、麻花。”

姚爱华满脸复杂的接过那个煮鸡蛋：“要是，我哥也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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