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爱别离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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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元翊双眸似清澈的寒潭，淡淡扫了眼石桌上的两个白瓷人俑。很久都没有说话，最终将双眸移至了对面那女子面上。</p>

<p>“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他首先打破寂静。</p>

<p>一句话毕，原本面带笑意的人，嘴角的笑容缓缓落去。</p>

<p>她浅淡闪亮的细长眸子有星点的泪光，终于慢慢溢满眼眶，一滴滴滑落，挂在依然掩饰心伤微笑着的唇边。</p>

<p>一阵风过，水面波光荡漾，几乎迷了星茉的眼睛。</p>

<p>“元翊，你懂不懂什么叫真心？你，懂不懂什么叫真心错付？”她说的淡漠。</p>

<p>元翊轻轻皱了皱眉，“我不懂……我只懂得我心之所向，就是师尊留下的这一片太平清净，这第三十三重太清天。还有我存在的意义，也是为了弘扬大道，为了太清天能永世长存，永世太平。”</p>

<p>“是了……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能活的如此纯粹……”她擦了擦泪滴，站起身。</p>

<p>元翊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此时的心情，又觉得即将要失去她。</p>

<p>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p>

<p>“你要离开？”元翊问道。</p>

<p>她点了点头，“回镜缘山去……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的。”</p>

<p>半晌，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p>

<p>元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再问些什么，只对着她的背影道了两个字，“保重。”。</p>

<p>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他一向都很尊重她。</p>

<p>白蓦然离开了，而且这一去根本不像她口中所言的那样轻松与平常。</p>

<p>元翊自此后，再也没有见过白蓦然，她真的死了……身为太清天建立之初的第二代天界之仙，永远地消失在这恢弘的流云和彩霞之下。</p>

<p>只是此时星茉能看到的不过是白蓦然脚踩流云飞身离开的身影。亭子中只剩下暮雨栴和石桌上的两个白瓷娃娃。</p>

<p>她看着暮雨栴抬起手将这两个白瓷娃娃揽入怀中，起身走出了凉亭离开。</p>

<p>原本金色的天空渐渐暗沉，星茉觉得奇怪，摇了摇脑袋，用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但无济于事。</p>

<p>面前越发黑暗，她想要追着暮雨栴过去，眨眼之间却根本看不到暮雨栴的背影在何处消失。</p>

<p>不过转瞬，一阵风过，她嗅到了淡淡的清甜。眼前浓重无边的黑暗中有一束光照过来。</p>

<p>她赶忙伸出手遮挡了面部，以免光线刺眼。慢慢的，她周身的黑暗如被撕碎的乌云，渐渐消散。</p>

<p>面前一改刚刚的亭台水榭，楼阁殿宇。</p>

<p>四周广阔明亮，粉色花瓣纷飞如雨，铺满了她目之所及的地方，怪不得她觉得空气中漫着花木的清甜。</p>

<p>此时她正身处在一片无际的桃林之中，每一株她能看到的桃树都高大而富有生机，这里像极了东海桃林，却比东海桃林要大上很多。远处巨大的粉白树冠甚至连接到了天际的彩霞，她不免吃惊于此处的盛景。</p>

<p>她转身望去，原来这里也是一座山顶高处，而刚刚那池淡粉的池水就在山下。此处果然很像东海桃林的地势，难道她又回到了那里？</p>

<p>不可能，她明明是走上了前往老君峰的吊桥……随后怎么就来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且汀若也消失不见。这一定是幻象……这一定不是真的，自己也许还在吊桥中间……</p>

<p>星茉如此在心中想着，却听到了远处有对话声。她无可奈何，顺着桃林中的小路朝着深处而去。</p>

<p>拨开重重缀满粉色花朵的枝条，一株巨大的桃树下，落英缤纷。</p>

<p>白色的汉白玉石桌旁，坐了两人。</p>

<p>星茉心下了然，其中一人正是暮雨栴……她越发确定自己是陷入到了元清观的某种幻境中不得出。</p>

<p>而暮雨栴身旁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子一身白衣，很是欢快地将石桌旁，一顶小泥炉上的小铜壶提起来。热水冒着丝丝白烟，哗哗流水浇入石桌上的两个白瓷茶碗里。</p>

<p>她笑得甜美，“公子，今日是你生辰……我们都知道你向来都过得淡然，并未替你做主邀请其他人来。”</p>

<p>星茉看到了暮雨栴的表情，她几乎不曾想到他还会有如此真挚又温暖的笑容。</p>

<p>那弯起来的眉眼如同散去了云烟缭绕中的弯月，甚是醉人。</p>

<p>暮雨栴的语气也带着轻快，“还是茉儿最懂我。”</p>

<p>星茉依旧不敢抛头露面，这里毕竟是幻境之中，她又毫无修为可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他人眼中如空气一般，但小心起见，尽量避免被人发现。所以就蹑手蹑脚地找了株离他二人最近的桃树，躲在树后，时不时探头看着他们两个。</p>

<p>那个叫茉儿的女子，眉目如画，清丽非常。眉间有着一个很别致的淡粉花朵印记，小小的一朵，衬得她活泼又充满灵气。</p>

<p>茉儿的水杏双眸闪亮泛着笑意，“但茉儿怕公子觉得我们不在意你……”</p>

<p>暮雨栴的笑容醉人，黑色的长发上不免坠了几片树上洒落的桃花。“茉儿不仅记得我的生辰，还这般体贴的为我考虑，我怎么会觉得你不在意我？”</p>

<p>茉儿淡淡地瞥了一眼暮雨栴，闪白的袖摆轻甩，双手抬起，一把白玉为鞘，白玉为柄的剑出现在她的双手中。</p>

<p>星茉看到此剑，心下不免一惊。</p>

<p>因为这把剑好像，好像那把穿透了孽镜而刺伤她魂魄的剑。</p>

<p>这剑鞘和剑柄的玉料清透无杂质，剑鞘中的剑身若隐若现，略有白光从微透的剑鞘中露出，照亮了茉儿的面颊。</p>

<p>暮雨栴拿起刚刚冲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茉儿这是为我准备了礼物吗？”他话语间透露出的小小欣喜，连躲在桃树后的星茉都能听得出来。</p>

<p>茉儿旋转手腕，一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剑身拔出一节，白光骤然崩出……凌厉冷冽。茉儿抬了抬嘴角，一个翻身，白色的衣袂翩飞，整个剑身出鞘，随着她的身体旋转于半空。</p>

<p>一道白光划过，茉儿面前坠落的数朵桃花被一剑斩碎。却像淡粉色的雨滴，一滴滴一颗颗地洒落在了石桌上。</p>

<p>茉儿落地，随手捏起了洒落在石桌上被斩断一半的桃花，皆已被淡淡一层冰凌包裹。</p>

<p>她笑道：“公子你看……这把剑的寒气果然不俗，结出的冰晶凉而不冰，清亮透明。茉儿的这把剑来的可不容易，我要去那极寒之地寻找极寒玄铁，再用深海处的冰种炼铁，足足敲打了一百零八天。”</p>

<p>暮雨栴从她手中接过这把剑，入手果然凉爽但不寒冷。</p>

<p>他缓缓从剑鞘中抽出一节剑身，只见白玉的剑柄下，剑身的顶端，刻有两行字。</p>

<p>暮雨栴眉目淡泊，慢慢念着这两行字：“永世长生，无念无情……”</p>

<p>茉儿笑道，“此剑虽出于我手，但剑的名字和含义却来自于那块炼剑的玄铁。原本这冻铁块上就刻有着两行字……谁曾想经千百锤炼，铁都化了，却也消不掉这几个字。好像是长在了玄铁中……”</p>

<p>暮雨栴有些好奇，“那此剑叫什么？”</p>

<p>茉儿眨了眨眼睛，缓步至暮雨栴身侧，“此剑名为无生。因埋这玄铁之地名无生……我觉得大概是因为过于寒冷，万年积雪……没有什么生物能在那里存活，所以才叫无生吧。”</p>

<p>“哈哈哈……”暮雨栴笑出了声，摇了摇头。</p>

<p>不无宠溺地道：“无生者，非先有生，后说无生，本自不生，故名无生。</p>

<p>无生，便是没有生与灭的分别，便是永恒的存在，所以，这铁上才有言，永世长生。”</p>

<p>茉儿皱眉，似有不懂，“如此说来，天地之间本来就存在的东西，就叫无生？”</p>

<p>他看着她的脸庞，笑着问道：“何意？”</p>

<p>清风拂过茉儿的面颊，所谓人面桃花，不过如此。</p>

<p>“真心，不生不灭。因为真心本就存在，而且永不会寂灭。</p>

<p>我，对公子的真心，就叫无生。”</p>

<p>半晌，落花如雨，缀满了茉儿脑后的长发。</p>

<p>暮雨栴勾了勾唇角，真心不灭，永付吾念。</p>

<p>红色的袖摆随风而动，一把拦住了茉儿的束腰。手下微微用力，只听茉儿小声轻呼了一下，整个人也如同坠落飞舞的桃花，半卧于暮雨栴的双臂之内。</p>

<p>星茉见此不免睁大双目，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更想不到，暮雨栴似乎十分喜爱这个叫茉儿的姑娘。</p>

<p>茉儿的双目泛着淡淡的桃花般的流光，她有些微微的惊讶，惊讶于她的挚爱之人贸贸然的动作。</p>

<p>暮雨栴双眸里的冷冽沉寂一扫而光，似乎他只在对待茉儿时才是这般样子，跟着她的欢喜而欢喜，自在而自在。</p>

<p>星茉只看到了暮雨栴的黑发微微轻扬，桃花迷了她的眼睛，她看到他缓缓低下头去，清冷的唇触及了茉儿有些发烫而绵润的嘴片……</p>

<p>星茉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太多心情去探寻别人的故事。她只想着如何破掉这个幻境快速离开。不免左右看了看……</p>

<p>却不曾想原来此处并非只有茉儿和暮雨栴，在星茉左手的前方，一株桃树后竟还有一人。</p>

<p>星茉眯了眯眼睛，大惊。</p>

<p>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淡青的柳印。</p>

<p>怎么柳印上仙也在此处？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白蓦然叫金仙为元翊……那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金仙暮雨栴，而是元翊？那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在不在她所处的时间里。</p>

<p>星茉看到了柳印的眉头紧锁，眼眶微红。柳印也望着暮雨栴和茉儿的方向，整个人都木木的犹豫不决，似乎在极力克制想要走出这株桃树，去打扰茉儿和元翊的独处时光。</p>

<p>柳印的手下发紧，淡青的袖摆因为手臂发力而轻轻震颤，好像在痛苦的忍耐着压抑着。</p>

<p>星茉发现柳印手中也有一把剑，一把青玉剑鞘青玉剑柄，泛着幽幽竹叶色泽的长剑。</p>

<p>不错，柳印也有一把剑要送给元翊作为生辰贺礼，可很显然，元翊已收下了一把更为珍贵的宝剑。</p>